118.兩條魚

  島上不遠處,一位身穿素雅白裙,獨坐崖邊的秀麗女子,見到有魚上鉤,便大聲道:「陸先生真是好雅興,現在這種時候還能釣上魚來,就是看這個頭太小了點,不然也好給我姐妹拿去做道下酒菜。閱讀」

  蓑衣男子呵呵一笑,隨即一甩魚線,便將那尾銀鱗小魚復又甩回海里,「既然墨姑娘想親自下廚,那陸某倒要嘗嘗了,且看我再釣一條大的上來。」

  墨鳳舞掩嘴輕笑,樂呵呵地晃動兩條長腿,輕伸懶腰,「那我和姐姐就等先生你的好消息了。」

  陸雲風揮了揮手,不再出聲,又如老僧入定一般,開始垂杆釣魚。

  遠處,辛如音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嘴角莞爾一笑,卻是從儲物袋裡取出了一些廚具,開始真的下廚起來。

  感受著現在這樣的平靜生活,辛如音只覺心中無比幸福,曾經的過往,也如煙雲一般飄散而去,心中忍不住有點想這樣一直下去的感覺。

  但是片刻後,辛如音臉上復又一嘆,知道自己只是在奢望,修仙界從來不是一處世外桃源,無論現在表現的多麼平和,其背面蘊含的,都是一場暴風雨的前奏。

  便如同現在那正在海邊垂釣的男子,無論他現在表現的如何普通低調,但是辛如音清楚,對方會在此出現,本就不是為了這份平靜而來。

  竹門打開,墨鳳舞一邊嗅著已經飄散出來的香味,一邊笑道:「辛姐姐還真是多才多藝,不僅能和先生討論陣法,還能有這一手的好廚藝,若是我是先生的話,還真捨不得讓姐姐你離開我身邊呢。」

  辛如音瞥了一眼湊過來的螓首,輕抬皓腕敲了一下,「沒大沒小,讓你口無遮攔,該打。」

  墨鳳舞誒呦一下,揉著額頭道:「姐姐偏心,我就不信要是先生來說這話,你還敢打。」

  辛如音不理會這個小丫頭的逗弄,只是淡淡道:「陸道友前程遠大,志向也不在這些兒女情長之上,你現在看的越久,別以後陷進去走不出來。」

  墨鳳舞臉蛋一紅,也不反駁,只是爭辯道:「姐姐莫要取笑我,我就不信姐姐你沒想過道侶之事,如今我們已經來到了亂星海,不用再去管天南的那些俗事,難道姐姐你除了修行,就沒考慮這些?」

  辛如音淡然道:「考慮了如何,沒考慮又如何?我如今已經是鬼軀,換成妹妹你,說不定還有一些機會,只是你也要想清楚,陸道友是必然能進入元嬰境界的那種人,而你我連進入金丹都只是靠了旁門左道之法。

  道不同,不相為謀,此話雖然嚴酷,但說的越是此理。」

  墨鳳舞臉上同樣黯然失色,半晌後方才道,「或許姐姐你這樣做才是對的吧。」

  竹門再開,陸雲風身披一席蓑衣,手中拎著兩條半尺長的白靈魚,笑呵呵地走了進來,「今日我們可是有口福了,居然釣到了兩條白靈,若是在天星城的話,這樣一條魚可值得上數百靈石,還沒有我現在釣到的好吃。

  還要勞煩兩位仙子出手,料理了此魚,陸某就厚顏討頓白食了。」

  誰知辛如音柳眉倒豎,一拍桌案道:「你怎麼悄沒生息地就進來了?不知道我和墨妹妹在聊私密之事嗎?難不成躲在外面偷聽來了?」

  墨鳳舞此時俏臉通紅,呆愣在那裡都說不出話來,倒是陸雲風一臉坦然道:「非是陸某悄沒生息地就走進來了,而是兩位聊得太用心,所以沒有注意到陸某的動靜。

  至於偷聽兩位對話?陸某保證絕對沒有此事,就是耳聰目明有幾句順風進了在下的耳朵里。」

  墨鳳舞聽到這話臉漲的更紅了,頭低的都快夠到腳丫子了。

  辛如音冷笑,「那你說說都聽到什麼了?」

  陸雲風展顏一笑,「我聽到辛道友你這裡準備的已經差不多了,就等著有魚下鍋,便把魚主動送來了。」

  辛如音再問:「就這些?沒別的了?」

  陸雲風疑惑道:「那還能聽到什麼?」

  墨鳳舞心中一松,臉上的紅暈也淡去不少,但是心中也變得空落落的,似是比之前那種心跳加快的感覺,還要讓人難受。

  辛如音美目一橫,素手一揮,桌案上的廚具便消失一空,「今日忌食葷腥,你要做自己做吧!」

  隨即便走到墨鳳舞身邊,挽著對方走出了竹樓。

  陸雲風站在原地,提起那兩條還在掙扎的白靈魚道:「傻魚啊傻魚,看樣子只有我陸某人能有此口福了。

  就是不知道你這兩條會上鉤的傻魚,是我這鉤不夠直,還是你們太傻。」

  說著魚竿一甩,原本吊在魚鉤上的兩條白靈魚便飛了出去,隨後落到海里,甩了幾下尾巴,便飛也似地逃離此地。

  而再看陸雲風手中的魚竿,那魚線上分明便沒有什麼魚鉤,只有一條淡金色的魚線,在空中隨風飄蕩。

  陸雲風無奈苦笑,收起來魚竿,又將身上那件樸實無華的蓑衣一起小心地收了起來。

  「正是魚歸大海,虎出深山,辛道友,墨姑娘,陸某還有要事處理,就不在此地逗留了,日後有機會,再來找兩位討杯水酒吧。」

  話音漸行漸遠,人也一去無蹤,就仿佛這座荒島上本就沒有此人一般,天風吹動,辛如音憐惜地撫摸著身邊的墨鳳舞,「好了,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的態度了,那便不要再管那人了,你我姐妹以後相依為命,在這亂星海做一對逍遙散修就是。」

  墨鳳舞俯首不語,只是心中不由再次響起當初初見陸雲風之時,那時,她是一位倉皇落難地幫派子女,而他就如同神兵天降的英雄一般,出現在自己面前。

  之後無論是教自己修行之法也好,讓自己替他去處理俗事也罷,都仿佛一幕幕精美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

  「辛姐姐,或許你說的對,兒女私情只會拖累對方,以後我們就做一對逍遙散修吧,不再去管那些凡塵俗事。」

  雖然口中倔強地說著這樣的話,但是心裡卻依然想要留下一份溫暖的記憶,或許這就是那年少時的夢吧。

  辛如音心中一嘆,隨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用在此多待了,重新去找一個新的島嶼隱居吧。」

  墨鳳舞隨意地了嗯了一聲,懷念地看向四周,這裡雖然靈氣稀薄,但卻是對方帶自己兩人來到亂星海後,落腳的第一處地方,如今都要離開了,自然要好好牢記在心裡。

  只是這時,遠處海面之上似是有兩道白光在忽閃忽閃,墨鳳舞好奇地指向那邊道「辛姐姐,你看那裡,是什麼東西在閃?」

  辛如音抬眼望去,卻見海面之上,一道道白色光芒接連出現,不由笑道:「這便是白靈魚在海里的一種獨特本事了,在遇到危險時,可以吸引天地間的水屬靈氣,在體外散發出白光,也不算有什麼特殊。」

  墨鳳舞搖頭道,「不對,辛姐姐你仔細看看!」

  辛如音一愣,下意識地重新看去,卻見海波之中,一條條白靈魚相繼浮現,爭先恐後的散發白光,猶如集體進了繁殖期一般,在那裡拼了命地放出自身最耀眼的那一道白光。

  越看辛如音臉上訝色越盛,最後忍不住掩口驚嘆道:「這是地圖?」

  墨鳳舞激動地點頭道:「對,你看中間那兩條白靈魚,像不像先生之前釣到的那兩條,你再看它們的動作!」

  卻見海波之中,兩條白靈魚仿佛兩個勇士一般,穿過一個又一個由白靈魚群組成的海島,而前面那些白靈魚也在不斷組成新的海島,等待著兩條白靈魚通過。

  辛如音不由驚嘆道:「當真是神乎其技,難不成這些白靈魚其實是陸道友自己養的靈寵不成?」

  墨鳳舞驕傲道:「肯定不是,先生的為人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辛如音搖頭一嘆,「人都走了,還弄出這副海圖做什麼?難道又要我們幫他做什麼嗎?」

  墨鳳舞拉著辛如音的皓腕撒嬌道:「也不算是幫先生做事嗎,反正我們也是要找一處新的島嶼定居的,倒不如看看陸先生這副海圖到底是指向哪裡,畢竟如此有意思地海魚畫圖,我還是第一次見呢,辛姐姐,就當陪我好不好。」

  辛如音一指點在墨鳳舞的眉心,「你呀!既然想要幫他,那還不趕緊拿玉簡出來把海圖記下,真以為靠著你那腦子記就能記住嗎?」

  墨鳳舞輕吐嬌舌,隨後立刻取出一塊玉簡開始印刻海面上的魚群海圖起來。

  辛如音心中一嘆,「既然你不想和鳳舞在一起,又何必弄出這些手段來呢?」

  萬里外,陸雲風若有所覺地回頭一望,隨後又重新超前趕路。

  對於兩女的感情,陸雲風要說不心動,那是假話,若說是因為痴心於陳巧倩,所以不想再接受其他感情,那也是假話。

  真相是,隨著陸雲風修為日增,他也越發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所承載的份量有多重,明明還只是一個連元嬰都沒修成的修士,卻偏偏有種千斤重擔壓在前頭的感覺。

  所以陸雲風不敢接受,不想因為自己而累的美人為自己受罪,至於先前留下的魚群海圖,也不是想讓兩女替他去做什麼事情,只是想幫助兩女在修行路上走得更遠一點而已。

  人間界裡,或許韓老魔的掌天瓶算是第一奇遇,但是還有一些奇遇,對於普通人來說,也不會差上多少。

  比如說原著裡面莫名其妙就飛升到靈界的元瑤二女,不僅比韓立進入靈界的時間慢不了多少,還沒有韓立那樣的風險,尤其是那處特殊環境,最適宜鬼修修煉。

  可以說,對於現在的辛如音和墨鳳舞來說,羅睺獸體內那處異空間,就是最合適的洞天福地。

  只是有一點,那就是想要進入羅睺獸體內並不容易,原著裡面,也只有魔道少主溫天仁,在歷經多年觀察後,才發現了那麼一點規律。

  所以想要讓二女進入那裡面,難點只在如何能安全的找到地方。

  陸雲風也是先前釣魚時突發奇想,想到藉助這些海中生靈的特性,說不定便能找到線索。

  畢竟無論是羅睺獸本身可能存在的上位妖獸氣息,還是海底火山爆發,這些海中生靈都是第一個察覺到不安的存在。

  有了這個方向,陸雲風便根據之前搜集的一些消息,繪製了一副海圖留給二女,雖不保證能百分百找到羅睺獸所在,但也確實有很大機會。

  而當辛如音在竹樓里看到陸雲風留下的玉簡時,也知道了陸雲風留下這副特殊海圖的用意所在,心中不由湧出一股感激之情。

  畢竟,二女之中,只有她才是徹徹底底的鬼修。

  海天之間,陸雲風一邊隨意的催動遁法,一邊吟道:「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前輩先賢之言尚在耳邊,今日感觸猶深啊!」

  手指超前一點,定玄珠便滴溜溜地出現在眼前,看著眼前這顆明珠,陸雲風心中五味雜陳,「或許,當初如果我沒有選擇這顆定玄珠的話,今日的一切又會不同。

  又或者,當初我沒有玩天仙道,沒有穿越來這個世界,此間的一切還會不同。」

  陸雲風搖頭一笑,「但是現在我來了,也走到今天了,那便停不下來了,或許真的有命中注定這一說法。

  明明一切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偏又好像有無數人在背後推著我前進,道、佛、魔,前世今生之種種,究竟是我的幸運還是不幸。」

  這個答案陸雲風不知,但他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言,一如他修行的三花五氣之法一樣,此時的他,唯有將計劃堅定的推行下去,才有前路可言,不然一切皆休。

  「去休,去休,且到那路盡頭……回首望,再問從前……豈是少年!」

  踏浪而歌,音聲漸遠,只留下兩點水,三點浪,一襲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