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天殘圖』之上,原本模糊不清的地圖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散發著金光的小劍圖案。此劍指向西北方向,並在劍尖處射出一條紅線,直接延伸至邊緣處。
這顯然便是殘圖給出的指引,指向虛天殿機緣所在的位置。三人一刻也沒有耽擱,最快的速度向著目的地極速飛遁而去。
一個月後,某片一望無際的空曠海域附近忽然變得熱鬧了起來。隔三差五便會有陌生的修士急速飛來此處,隨後更是一臉欣喜的飛向高空。
那裡,一座雄偉巨大的華麗宮殿正懸空漂浮著,紋絲不動。其高度足有百餘丈,通體似是由潔白無瑕的美玉製成,精緻而華美,外表更是散發著淡淡的瑩光。
宮殿所處的位置距離地面有千丈之高,周圍的虛空更是籠罩著一層凝厚的金色光罩,將其完全包裹住。只有那些手持虛天殘圖的修士,在接觸到金色光罩的霎那,才會順利進入其中。而沒有此圖者,就只能望而卻步了。
「這便是虛天殿,果然神秘不凡。」三人剛剛趕到不久,一眼便看到了懸浮在高空處仿若瓊樓玉宇般的神奇宮殿。
許傾城雙目放光,更是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前往,卻忽然被墨居仁攔住。她不禁疑惑,隨即滿臉不解的看向對方。
「我們分開走,進入其中也裝作不認識,然後……」墨居仁放開神識,向著附近區域掃過一遍,隨即將自己的計劃講了出來。
「你有把握他會上鉤?」許傾城明眸微閃,反問道。
「賭一賭了,不成功也無妨,再尋機會便是。」墨居仁微微搖頭,之前向凌玉靈透露了『逆星盟』所在,誰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便是此次虛天殿之行,怕是同樣也會有所改變,他可沒有把握。
「那便依你所言吧。」許傾城略一思索,也沒有再反對。其周身忽然浮現出一陣濃郁的六色奇光,將其整個身體都遮掩住,下一瞬,光華迅速消散,顯露而出的卻是另一幅陌生的面孔。
「怎麼樣?效果如何?」摸了摸如玉的臉頰,嫣然一笑的看著對方詢問,墨居仁仔細打量一陣,隨即毫不吝嗇的讚嘆道,
「青出於藍!」
「妙音門傳承的易容之術本就很強大,我在其基礎上做了改動,效果出奇的好。以我的修為施展,便是元嬰後期強者也休想輕易看破。」許傾城摸了摸白皙的臉頰,接著道,
「好了,我便先行一步,稍後再見。」
說完,當即騰空而去,很快便進入到金色光罩之中。
「我們也出發吧。」稍待了片刻,墨居仁也沒有再遲疑,招呼韓立一起同樣向著高空飛去。手持虛天殘圖的二人,很輕易便穿過禁制的阻擋進入其中,也沒有遲疑,徑直飛向中央處的宮殿。
隨著逐漸飛近,宮殿的全貌也越發清晰,其十餘丈高的入口處上方,赫然刻印著三個碩大的銀色古字「虛天殿」。
這三個字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氣勢極為驚人,筆走勾畫蒼勁有力,其間更是蘊藏著可怕的鋒芒,犀利之極,饒是墨居仁神識強大,稍微凝望了片刻依舊隱隱感覺到雙目不適。
身旁的韓立更是不堪,只看了數眼便感覺雙目隱隱作痛,心中驚駭之下立刻收回目光,再也不敢大意。
穿過巨大的殿門,映入眼帘的是一條筆直且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狹窄通道,通體依舊是由晶瑩透徹的美玉砌成。
奇特的是,通道的設計有些古怪,寬度只有兩三丈,高度卻足有三四十丈,讓人走進其中心神壓抑之極。
出於好奇,墨居仁也試著放出神識查探一二,結果,碰到牆壁的霎那便瞬間被反彈了回來,根本無法滲入其中分毫。
「這上面布滿了禁制,能夠徹底隔絕神識探查。」韓立顯然也是好奇,更是伸出手指在玉石牆壁上撫摸了一會,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恐怖靈力,隨即一臉震驚道,
「師父神識強大,可有收穫?」
「你太高看我了。」墨居仁微微搖頭,也沒有再耽擱,招呼對方繼續前行。約莫片刻之後,方才行至盡頭處。
視線前方是一個散發著水藍色光芒的出口,二人先後穿過,待得眼前的藍芒消散,卻是進入到一座四四方方的巨大廳堂。
大廳面積很廣,長寬足有三四百丈,雄偉宏大之極。更奇特的是,廳中各處竟均勻豎立著數十根粗大玉柱。
這些玉柱不只是體積龐大,至少需要數人才能環抱住,並且每一根都精雕細琢,表面都刻有各種見過或者沒有見過的珍禽異獸,一個個栩栩如生,靈動非常。
此刻趕到這裡的修士數量不多,僅有數十人罷了,幾乎大部分都各自占據了一根玉柱,在其上或站,或坐著。
許傾城也不例外,同樣占據了其中一根。見到墨居仁師徒的身影,只略微掃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繼續閉目打坐起來。
大廳之中的情況很特殊,神識力量被完全壓制,法力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無法過多動用。
墨居仁稍作嘗試,除了一些漂浮術之類的小法術外,一旦動用一定數量以上的法力,立刻便會法力外泄,無法施術成功。
甚至,即便是體內的法寶,也同樣如同死物一般完全無法祭出。
「這裡的禁制竟然強大到如此程度?」墨居仁心中微震,這顯然有些超出他的預料。這裡有限制他事先知道,可是卻沒想到會這麼恐怖。
驀地,他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若是在這裡對極陰老怪動手,以他強橫的肉身力量,豈不是輕而易舉?
若是以往,這顯然是不行的,畢竟星宮作為亂星海名義上的主人,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免得引起正魔兩道的公憤。
然而現在卻不同,既然得知逆星盟的存在,會做些什麼還真的無法確定。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心動。不過,卻又轉瞬之間放棄了這樣的念頭。
虛天殿不同於其他,是屬於整個亂星海修行界共同的機緣,不只是星宮,正魔兩道,還有不可忽視的散修勢力。
在這裡出手相當於破壞了規則,是會引起公憤的。星宮或許不怕,但是,他卻不行。
現在的他可不是獨行一人,身後還有汪穎母女,有整個妙音門的存在,行事自然有了顧忌。若真的不管不顧動手了,那便是做了出頭之鳥,只要消息傳出去,怕是整個魔道,甚至正道,散修勢力都會將怒火轉移到他的頭上。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怎麼看都得不償失。況且,這裡對於元嬰期修士的影響程度究竟有多大,他也並不能完全確定。
至於星宮,估計倒是樂見其成,可若是真的引起太多人的針對,大概率也不會為其保駕護航的。若是各方勢力聯手逼迫,怕是將他乃至整個妙音門當作棋子捨棄掉也說不定。
總之,別將星宮想的太好,能百分之百相信的只有自己。
腦海中權衡良久,最終也只能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機會。不過倒也無妨,依舊按照原本的計劃行事即可,解決掉極陰老怪是目的,採用什麼樣的辦法並不重要。
相反,他倒是有些期待,不知道得知了逆星盟存在的星宮,會不會生出同樣的念頭?那樣的話就太好了,也省得他自己出手。
收起思緒,墨居仁沒有再多想,當即選了其中一根玉柱飛落其上。韓立也不例外,同樣選擇了相鄰的一根。
盤坐之後,墨居仁並沒有閉目修煉,而是開始仔細打量起周圍。雖然無法探測眾人的修為,但是,卻能夠通過言談舉止和無形中展露的氣質,大概猜出一些信息。
基本上以結丹期修士為主,築基期修士不是沒有,很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敢進入這裡?
倒是其中兩人有所不同。
一位是黃袍白眉,臉龐清瘦的老年儒生,其一只手倒背身後,另一隻手捧著一卷破舊的竹簡津津有味的看個不停,不時的搖頭晃腦,儼然一副書呆子的形象。
另一人則是位身著白裙,整潔無塵的中年美婦,容貌秀麗,氣質卻冰冷之極,渾身上下散發著冰刺入骨的寒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此刻這位冷若冰霜的美婦正面無表情的擦拭著一把帶鞘的烏黑長劍,神情異常專注,對於墨居仁師徒的到來根本不感興趣,甚至看都懶得看一眼。
「是他們!」墨居仁大概猜到了二人的來歷,儒裝老者是南鶴島的青易居士,而中年美婦則是白壁山主,魔道至強者六道老魔的道侶。
對於此二人他早就做過詳細的了解,明面上的,暗中的資料都知曉不少。尤其是這位溫夫人,其與六道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幾乎老死不相往來。
昔年這位溫夫人曾被六道用花言巧語欺騙,結果卻是打著採補修煉的目的,用完之後便棄之如敝履,心中自然恨意滿滿。可惜,卻攝於對方的強大而無可奈何。
女人都是敏感的,更何況墨居仁根本沒有遮掩自己的目光,很快便被美婦察覺到。其原本擦拭長劍的玉手驀然一頓,隨即一臉冰冷的抬首回望。然而,待得四目相接,看清楚對方異常冷峻的面容,不禁怔了一下。
墨居仁神色不變,很是自然的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之後便收回目光不再理會。反倒是美婦,竟隨即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又過了片刻,廳堂入口處再次響起腳步聲,緊接著,便有兩道身影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見到二人的瞬間,墨居仁頓時雙目微眯,冰冷的殺意一閃而逝。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熟人,極陰老怪和烏丑。當日前者只是附體之身,並沒有顯露真容,不過,他卻早就做過了解,自然一眼便認了出來。
不得不說,極陰老怪雖然算不得英俊,至少還是可以的,有些一派宗師的氣度,也不知怎的會有烏丑這樣其丑無比的後代,難不成基因突變了?
「老祖,是他!」很顯然,烏丑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某人的存在,醜陋的面容上頓時露出興奮之色,立刻向自家老祖做出提醒。
極陰老怪神情不變,細長的雙眼中同樣閃過冰冷的殺意,卻轉瞬即逝。
他也沒有說什麼,轉而看向另一處位置,陰鬱的神情瞬間消散一空,面帶春風的招呼道:
「原來是南鶴島的青兄和白壁山的溫夫人,烏某失敬。」
「有什麼可失敬的?烏兄的極陰島家大業大,青某可遠比不過,也只能來這裡碰碰運氣罷了。畢竟三百年才有一次的機緣,屬實難得。
我還聽說,此次蠻鬍子也得到了一張別人孝敬的虛天殘圖,怕是同樣會到來的。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平時難得一見,倒是可以趁此機會聚上一聚。」儒裝老者緩緩放下手中的竹簡,有點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蠻鬍子也要來?」極陰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是啊!聽說是壽元快到了,過來採摘一些壽元果,若是煉製出幾顆長生丹,倒是可以多活上幾十年……」
「那倒也是……」極陰老怪冷笑一聲,隨即騰空而起,徑直飛落至老者身旁的柱子上,之後更是繼續與對方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起來。
相比之下,烏丑的整顆心神卻盡都放在了墨居仁這邊。遲疑了片刻,竟忽然嘴唇微動,傳音詢問道:
「姓墨的,當初在豐樂拍賣會上與本少主做對之人是不是你?」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墨居仁也沒有隱瞞,同樣冷笑著傳音。
「果然是你!」終於得到了確定的答案,烏丑心中的殺意越發濃烈。
當初因為對方的搗亂,搶走了他需要的關鍵資源,導致本命飛劍的煉製推遲了很多年。這還不算,因為那件事,他非但受到了老祖宗訓斥,更是在屬下面前顏面盡失,殊為可恨。
還有上一次,也是因為對方的存在,導致自己埋伏妙音門的計劃徹底失敗不說,兩名愛妾也命喪其手。
這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讓他心中恨意滔天,無時無刻都想著將對方碎屍萬段。
無奈的是,妙音門竟然多了一名元嬰期坐鎮,導致原本立刻報仇的計劃不得不放棄,只能另尋時機。
原本的打算是要等虛天殿之行結束之後,藉助星海內戰的大勢再行出手。不曾想,對方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了,真是自尋死路。
他方才已經看過了,那位妙音門的太上長老並沒有在場。這簡直是天賜良機,解決對方一個結丹期修士,對老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想到之里,他心中越發興奮。不過,卻連忙強行壓下,他可不想過度刺激對方,免得因為害怕而退出,那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眼珠快速轉動,異光一閃而逝,再次傳音道:「姓墨的,你我之間雖有仇怨,卻也不是不能化解,不妨賭一把如何?」
「……」
聽到對方的話,墨居仁頓時愕然不已,這還能化解?究竟是你腦子有問題,還是覺得我好忽悠?
以他的機敏,幾乎瞬間便明白了對方的心思,應該是擔心自己跑了,想要穩住他。
「你想怎麼賭?」左右閒著無聊,既然猜到了對方的心思,他也樂得配合。果然聽到此話的烏丑自以為計謀得逞,心中頓時大喜。
依舊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很是鄭重的回道:「虛天殿可不是誰都能來,誰都能闖的地方,這裡危機重重,稍有不慎便會丟掉性命。
你既然有機會來到這裡,足見勇氣可嘉。也不用賭別的,只要你能夠闖過冰火道,本少主便欽佩你的魄力,不止以往的恩怨一筆勾銷,本少主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如何?」
「冰火道!」墨居仁目光微眯,接著傳音,「那可是極度危險的,墨某也只是結丹後期而已,更是孤身一人前來,進入其中有些冒失了。我本來的打算也只是過了鬼霧關,之後便不再繼續的。」
「我的條件已經說了,你若是不答應便算了。只是,別怪本少主沒有提醒你,我極陰島不是誰都能欺辱的,吃了那麼大的虧,遲早都會報復回去。」聽到對方只打算過一關便退卻,烏丑頓時心中一急,立刻傳音威脅。
頓了頓,卻又話鋒一轉道,
「冰火道聽著可怕,其實沒有那麼誇張,只要提前準備了相應的克製法寶,通過的可能性極高。況且,你也不必藏拙,老祖宗曾私下評價過,言及你的實力當為元嬰之下第一人,又怎麼會過不去?
傳聞冰火道之後還有諸多機緣,裡面存在著數之不盡的奇珍異寶,都是上古修士遺留,你難道就不心動?」
一番威逼利誘果然起到了效果,墨居仁似是斟酌了一會,當即回道:「也好,墨某便陪你賭上一局。」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終於將對方唬住了,這一刻,烏丑只覺得自己的智謀達到了巔峰。任你實力強大又如何,還不是要乖乖落入本少主的算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