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從哪裡收集糧草？

  當然是去搶江寧附近的百姓的口糧了。

  眼下，江寧城內的太平軍隨時有可能主動出擊，來犯江南大營。

  清軍這邊可沒有足夠時間讓他們慢慢去一個州府一個州府的收集糧草。

  為了大清，也只能是再苦一苦百姓了！

  向榮沉思一陣，然後點頭表示了認可。

  「可以，就這麼做吧！」

  「向繼雄，鄧紹良，這收集大軍所需的糧草的任務，本帥就交給你們了。」

  「給你們三天時間，收集三萬石糧草運回大營，不得有誤。」

  「千萬別叫本帥失望！」

  向繼雄和鄧紹良兩人聞言，當即忍不住面露喜色，齊齊抱拳道。

  「末將遵命！」

  兩人之所以這麼高興，當然是因為這其中有利可圖。

  否則的話，難不成還真的是為自己能為大清做貢獻而感到高興嗎？

  說是收集糧草，又怎麼可能是單純的收集糧草。

  真要是把軍隊給散出去了，以清軍的軍紀，收集糧草的同時，順帶手殺個人，搶點錢，姦淫幾個婦女，也是很正常的嘛！

  底下的普通士卒在劫掠後為了對上面有個交代，給上面分潤收穫自然也是應有之意。

  到時候，他們這兩個主將，也是能分潤不少的！

  所以，兩人現在很是高興。

  深吸一口氣，向榮繼續說道。

  「多收集些糧草的話，江南大營或許可以在賊兵的圍攻下堅持更長的時間。」

  「但長久來看，肯定是不行的。」

  「我們必須得想辦法破局，否則江南大營遲早會有覆滅之日。」

  和春聞言，再次開口提議道。

  「大帥，我等向朝中求援，請求朝廷調江北大營之兵前來江南支援戰事如何？」

  只是，他話音才落，一旁的張國梁便忍不住嗤笑一聲，然後陰陽怪氣道。

  「呵呵，江北大營？」

  「和大人你是說那個不放一槍一炮，直接縱賊過江的江北大營嗎？」

  和春聞言，臉色很是不好看，但卻也沒辦法反駁。

  因為張國梁所言乃是事實。

  琦善那狗東西都快把大清，把八旗的臉都給丟盡了！

  向榮見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拍了拍桌子開口緩和道。

  「好了，都別說了。」

  「江北大營還是繼續駐紮揚州好了。」

  「若要求援的話，我等或可考慮目前駐紮於山東的僧王所部。」

  目前，大清一共有兩個雙花紅棍。

  一個是他向榮，另一個便是僧格林沁。

  若能讓僧格林沁帶兵來援，那麼向榮不光有信心能夠守得住江南大營。

  甚至，他都敢琢磨琢磨帶兵收復江寧的事情！

  嗯，在解濟南之圍後，僧格林沁便順勢駐紮在了濟南。

  如果朝中批准了向榮的求援，那麼僧格林沁率軍沿運河南下，其實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抵達江南。

  只要僧格林沁率軍抵達江南，那江南戰局的局勢必然會有所好轉。

  眾將聞言，齊聲說道。

  「大帥英明！」

  一旁的鄧紹良又開口說道。

  「大帥，末將聽聞長毛曾和上海的洋人接觸過，但因為長毛的拜上帝教教義和洋人的耶穌教教義相差很大，所以雙方交談的很不愉快。」

  「末將以為，我們或許也可以派人去同上海的洋人接觸一下，借師助剿。」

  「即便不能借師助剿，從洋人那裡購置一批洋槍洋炮，用於增強將士們的武備也是好的。」

  向榮聞言，忍不住面露思索之色。

  「現在負責上海那邊的通商口岸，以及與洋人具體聯絡的是誰？」

  和春開口回道。

  「回大帥的話，應該是現任蘇松太道台吳建章。」

  向榮聞言，臉上的神情一動，然後說道。

  「只是此事不好由我等直接經手來做，還是先上報朝廷，請朝廷決斷吧！」

  私自聯絡洋人，向洋人借兵，這樣的事情廣州將軍可以拍板決定，但他向榮不行。

  因為，廣州將軍是八旗的自己人，即便稍有逾矩，上面也會有人幫他遮掩。

  可向榮卻只是一個漢人，做事自然得小心謹慎一些，以免讓政敵抓住錯漏，藉機發難。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應是。

  ……

  楊宜清自從離開長沙之後，便一路馬不停蹄的向著天京趕來。

  六月初五夜間，他終於回到了天京。

  顧不得正是深夜，在返回天京城的第一時間，楊宜清便趕去東王府，請求面見楊秀清。

  在通報之後，他被東王府的侍從帶到了王府的書房，等候楊秀清的接見。

  侍從們還十分貼心的為楊宜清送上了茶水和糕點瓜果。

  對待這位深受楊秀清的器重的國宗，這些在外人面前素來十分高傲的侍從，如今卻是表現的異常恭敬。

  楊宜清坐在書房內，一邊喝茶一邊等候楊秀清前來相見。

  他的腦海中，則是在不斷的思索著自己見到楊秀清之後，該如何向他解釋賀禮給了，但結盟的事情沒談成……

  沒讓楊宜清等多長時間，楊秀清便帶著幾名侍從從外邊走了進來。

  楊秀清剛剛結束和韋昌輝的軍議，躺下休息，在聽聞楊宜清前來求見的消息之後，沒有耽擱，第一時間便起身前來求見。

  推門走入書房，楊宜清忙起身見禮。

  「微臣楊宜清，拜見東王！」

  楊秀清擺擺手示意不必，然後在主位上坐下，示意楊宜清也坐。

  揉了揉眼睛，稍稍緩解了一下發癢乾澀的感覺，楊秀清開口詢問道。

  「宜清回來了，此去出使唐國可有成效？」

  楊秀清在廣西的時候曾經做過燒炭工，或許是那時候就被菸灰熏壞了眼睛，卻因為沒錢醫治耽擱了下來。

  等到現在，他的眼疾是越發厲害了。

  每日都需要內服外用好些湯藥，早睡早起才能稍有緩解，今天不過是熬了個夜同韋昌輝商議軍務，竟又有些發作。

  楊宜清聞言，開口說道。

  「回東王的話，算是有些成效。」

  「唐王收下了賀禮，同意了向我天國出售洋槍洋炮的事情，另外，對結盟之事也鬆了口……」

  楊秀清聞言，忍不住挑眉。

  「只是鬆了口？」

  楊宜清面色稍有些難看的說道。

  「唐王對於雙方結盟之事沒有異議，但他不同意唐國與天國以九江為界，平分江西，而是要盡取江西之地。」

  楊秀清聞言，忍不住蹙眉道。

  「這個李奕還真是貪啊，以前在金田時，本王怎麼就沒發現？」

  楊宜清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東王，那我們要答應唐國的要求嗎？」

  楊秀清思索一陣，自言自語道。

  「在解天京之圍後，天國接下來的主要用兵方向將是北伐和東征，拿下安徽，就足以保證天京西面的安全了。」

  「如果能藉此換取唐國支持我們北伐或東征，那麼在西邊稍有讓步也是可以接受的。」

  反正現在天國還沒能拿下江西，甚至連安徽江蘇都還在清廷的控制之下。

  即便答應李奕這個要求，也沒什麼。

  又沉思了片刻，楊秀清拍板決定。

  「宜清，等天國打破清妖的江南江北大營之後，你再代表天國，跑一趟湖南，告訴李奕，他所要求的全占江西的條件，我天國答應了。」

  「並同李奕那邊商議雙方共同發兵，夾擊清妖的具體事項。」

  至於說這事情是否要通知洪秀全？

  楊秀清認為沒必要。

  天王他老人家好好念他的經，開他的銀趴，別尼瑪瞎指揮就是對天國最大的貢獻。

  至於說天國的具體軍政要務，有他這個東王操持也就足夠了。

  楊宜清聞言，當即下拜道。

  「東王英明！」

  楊秀清微微頷首，然後說道。

  「這次你前往湖南時，多帶上些銀兩，李奕不是同意了向我天國出售些洋槍洋炮嗎？」

  「你這次儘量前往便將此事敲定，先購買三千支洋槍，二十門洋炮，回頭用於裝備本王的衛隊……」

  楊宜清聞言，忍不住疑問道。

  「東王，這些洋槍洋炮該如何交接？」

  「現在我們同唐國聯絡，是得經由清軍控制區的。」

  「這麼大的一批洋槍洋炮想要瞞過檢查，只怕不易。」

  楊宜清心中腹誹，這事情何止是不易啊，簡直就尼瑪是異想天開，完全不可能。

  洋槍倒是好說，裝箱之後或許能混過去。

  可洋炮就沒辦法了！

  小箱子裝不下，大箱子一看就不正常。

  清軍士卒就算是再怎麼心大，也不至於看著幾十門火炮從自己面前過，卻無動於衷不是？

  楊秀清聞言，思索一陣說道。

  「不用急，等我天國和唐國於江西會師時交接就是了。」

  楊宜清聞言，點頭表示明白。

  交代完這些，楊秀清擺手示意楊宜清退下，他準備要去休息了。

  楊宜清見此，也是抱拳告退。

  ……

  太平天國二年六月中旬。

  距離韋昌輝率軍回到天京，已經過去了十餘日。

  在這十餘日的時間裡，太平軍的北伐軍終於完成了休整，可以再次投入戰鬥。

  楊秀清當機立斷，派遣韋昌輝，秦日綱，胡以晃等人領兵，向江寧城外的清軍江南大營發起了攻勢。

  是日，天朗氣清，萬里無雲。

  江南大營外，太平軍重兵雲集。

  黑壓壓的兵馬匯聚如潮，一眼望不到邊。

  一面面大旗迎風招展，沉悶且有力的戰鼓聲咚咚的響徹原野。

  向榮站在江南大營內的一處瞭望台上，手持單筒望遠鏡眺望大營外的太平軍大軍。

  不知不覺間，向榮的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長毛之軍威勢甚壯矣！」

  向榮神情有些複雜的開口說道。

  他的心臟噗通噗通的跳著，且有越跳越快的趨勢。

  「大帥，長毛應該是要發起攻勢了。」

  一旁的和春也是表情凝重的開口說道。

  他的話語剛落，便聽得清軍大營外響起一陣炮聲。

  轟隆隆！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炮擊聲響徹戰場。

  太平軍的炮兵陣地上硝煙瀰漫，一發發炮彈脫膛而出，發出一陣嗚嗚的破空聲，向著清軍大營射去。

  炮彈命中寨牆，木屑飛濺，寨牆後的清軍士卒開始逃竄躲避。

  橫飛的炮彈砸在地上，濺射起一團沙土，然後繼續彈跳著向前。

  在命中一名清軍士卒的身體之後，直接將其身體撕裂成了兩半。

  鮮血夾雜著碎骨爛肉噴灑的到處都是。

  太平軍其實也是有火炮的，一部分來自對清軍的繳獲，更多的則是太平軍自造的火炮。

  當年早在金田之時，太平軍便開始自造火炮。

  歷史上清軍攻克金田時，便曾經繳獲過太平軍自造的火炮，這說明太平軍早就有了自造火炮的能力。

  再其攻下江寧之後，更是收攏了一批能工巧匠，專司造炮事宜，成效還算不錯。

  現如今太平軍所使用的火炮，大部分都是他們自造的。

  多了不敢說，最起碼在可靠性這方面太平自造的火炮肯定要比清軍的火炮強的多。

  原因無他，現在太平軍畢竟處於創業初期，大家都還是有進取心的。

  沒人會去貪造炮的錢。

  但清軍那邊可就不一定了！

  我大清的官老爺們貪起來可不會管前線怎麼辦！

  國是皇帝的，銀子是自己的，這麼點事情，官老爺們還是能拎得清的。

  向榮臉上的神情越發凝重，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

  「傳令下去，讓我軍的各炮組都按捺住了，沒有本帥的命令，誰也不許開火。」

  「待長毛賊向我軍大營發起攻勢，再行齊射。」

  「違令者斬！」

  向繼雄聞言，當即抱拳而去，傳令去了。

  而向榮之所以要下達這樣的命令，原因也很簡單，並非是為了把太平軍放近，然後再火炮齊射給他們一個狠的。

  而是因為清軍的火炮質量不如太平軍的火炮質量好，他們即便現在開火，也夠不著太平軍的炮兵陣地。

  完全就是在浪費火藥和炮彈。

  不如放近了打！

  現如今，清軍的火炮若想給太平軍造成打擊和殺傷，放近了再打就是唯一的方法。

  轟轟！轟轟轟！

  戰場上，炮擊聲仍在繼續。

  太平軍的火炮瞄準清軍的營盤，肆無忌憚的進行著火力投送。

  而與此同時，伴隨著一陣進兵的號角響徹戰場，太平軍由胡以晃領兵，由朝陽門向孝陵衛的清軍江南大營發起了攻勢。

  「殺！殺清妖，上天堂！」

  「天國萬勝！天王萬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