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回花百年一開,開花只有十個瞬息時間,隨後花謝。
這種花在玄天大陸上非常罕見,因為它對生長環境的要求非常苛刻。要有極其濃郁的罡風日日夜夜的吹刮,又要有相當溫潤的日光徐徐照耀。如此一來,極北之地的風神海便是風回花最好的生長地。然而即使這樣,在風神海也極難碰見一朵風回花。
火明子尊者取下這朵風回花後,當真開始盤腿煉器。
他翻手取出了一尊大鼎,火紅色的大鼎四周全是細小的火蛇。火明子尊者將風回花放進去後,又放入了千年玄晶、花神精髓,以及許多相當珍貴的寶物。
一日後,火明子尊者一掌拍向那大鼎,只見一道紅光倏地飛出,被他攥進手心。
火明子尊者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總算煉製成功!有了這塊玉牌,以後便可隨意穿梭十萬里距離,就算是玄靈子師弟想要抓住我,那也絕對不容易。」
一道冷笑聲響起:「師兄,你方才不是說,煉製這法寶是為了找玄靈子師弟嗎?」
火明子尊者笑聲一僵。
玉清子尊者一個拂塵過去,便將火明子的身體卷了起來。她輕哼一聲,帶著這個不著調的師兄便走,同時拉上了洛漸清。
有著一位大乘初期的尊者和一位渡劫後期的尊者,洛漸清這次離開極北之地的速度很快。在三人走到離枯山最近的地方時,他們停下腳步。
火明子尊者從納戒中取出一樣法寶。
那是一張小巧的古琴,不過巴掌大小,但是從納戒里出來時卻引發了天地之力。火明子尊者神色嚴峻地低首看著古琴,他抬起手指,在細細的琴弦上輕輕一撥。
嗡!
琴並未出聲,卻有一股強悍的波動往枯山而去!
火明子又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他繼續撥動琴弦,然而永遠都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嘆了一聲氣後,火明子說道:「兩百年前我為師弟鍛造了一把琴,後來因為他只彈奏玉霄琴,我便將那琴取了回來,改造成現在這樣。若是師弟聽到我這琴聲,定然會與我回應。」
可是現在玄靈子沒有回應,玉清子立刻沉了臉色:「你確定這聲音能傳遍整個枯山?」
火明子道:「這還有假?師妹,你怎可懷疑我所鍛造的法寶?」
玉清子不再吭聲。
既然找不到玄靈子,同時又不敢貿貿然地進入枯山山脈,所以三人只得離去。臨走時,洛漸清不由自主地回首看向枯山山脈。他從天空中往下看去,六十四座山峰各個巍峨屹立,在黃沙瀰漫的世界裡,顯得雄渾森嚴。
枯山中,一個白衣身影已經在此打坐修煉了多時。
一層淺淺的黃沙落在他的衣服上,讓這件雪白的長袍浸染上了一層朦朧的淺黃。唇邊的血絲早已凝固,但是這張清冷淡雅的臉龐上卻漸漸泛紅,玄靈子此刻並未呼吸,他的心臟也早已停止,唯有身體裡那時刻撞擊的戰爭能提醒他人:這個人還活著。
密密的血珠開始從毛孔里滲了出來。
不過多時,他便成了一個血人。
這流出來的每一滴血中,都蘊含著大量的靈力。若是其他人失去了這麼多的靈力,恐怕會心痛焦急,但是這對此刻的玄靈子卻是極為有利。
距離他吃下那顆靈丹,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天!
那靈丹中到底有多麼雄厚的靈力?玄靈子在吃下去前並不清楚,剛吃下去時也只以為是自身的兩三倍能量。直到他千辛萬苦地將那兩三倍的力量吸納後才發現——
這力量好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永遠沒有盡頭!
玄靈子擅於布陣,雖不像鳳思仙子一般,是世間頂尖的陣法大師,但是卻也在陣法上頗有造詣。如今他正在自己的體內布下一個陣法,以元神為陣眼,以渾身筋脈為陣,將那顆看似永遠不會減少的靈丹囚入這個大陣中,令它無法暴|動。
這一戰,遠比先前與靈丹對抗來得更加危險。
只要有一步差錯,玄靈子的身體便會被這顆靈丹徹底占據,而占據的結果只有爆體而亡。玄靈子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此刻已經吸收了多少靈力,但是他卻知道,若是再讓對方這麼無所顧忌地釋放靈力,自己面對的只有死路一條。
身上的血漸漸結成了一層血痂,微弱的罡風從洞口吹了過來,將這層血痂吹開、剝裂。
一層血痂崩裂後,從毛孔中滲出血珠很快又凝結成了第二層血痂。
吹裂,凝結;吹裂,凝結……
無聲無息的爭奪戰在枯山山脈的深處進行著。
從枯山崩塌的那一天起,甚至是從玄靈子撕毀契約的那一天起,天下修士便繃緊了神經,時時刻刻準備掀起大戰。而這些「仙家」事情永遠與凡人無關,凡人們在這片大地上辛勤勞作,過著自己平凡溫馨的日子。
雲州上,一共有四個國家,分別是乘沖國、羅旋國、明燊國和召鷉國。
乘沖國國力強盛,占據了雲州二分之一的土地,其餘三國每年都會向它進貢,乞求獲得它的庇佑。在這片大地上,沒有太過強悍的修真門派,於是許許多多的小宗門便占據了這片地域,它們各自劃分勢力,從這些國家的手中獲取資源。
這些門派每個都會派出一個代表,擔任該國的國師。
乘沖國實力強悍,每年要向四大門派進貢,一共擁有四個國師。
然而這些對於平民百姓來說,終究是一件太過遙遠的事情。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百年來與長輩一起過著如此安靜平和的日子,很少會遇到煩惱。
這一日,乘沖國邊境的一座小鎮上,正是一年一度的廟會,許多年輕的男女都穿上了最新的衣裳。姑娘們別著最精緻的玉簪,公子們搖扇在茶樓上吟詩作畫。一旦有姑娘遊船停下,這念詩的聲音便更加高了幾分,惹得眾人歡聲大笑。
一輪明亮皎潔的月高懸於半空中,將清亮的光輝撒向人間。在這般如水的月色中,小鎮上燈火通明,灼灼映眼,小船從河中搖過的幽幽槳聲伴隨著姑娘們矜持的笑聲,令夜色更加濃郁。
一位白衣公子喝多了一些,踉踉蹌蹌地走到河邊,身子一歪,險些摔了下去。
電光火石間,一隻柔軟的手將他扶了起來。公子抬首,只見一位帶著面紗的嬌俏姑娘正望著自己,那雙眼睛含著笑意,笑起來便彎成了好看的月牙,她柔聲道:「公子,切莫摔下水去。」
那公子只覺得心中一緊,連連點頭。
待那艘船劃開後,伴隨著一圈圈蕩漾開來的漣漪,這公子低首看向了手中的方帕。只見在那方帕的角落上,繡著一個簡單清雅的「方」字,公子立即喜出望外。
這是鎮上的習俗,若是在廟會上女子對男子傾心,便可將寫著自家姓的手帕送出去。日後若是男子也有意,便可拿著手帕上門提親,成就一番姻緣。
這公子高興地笑了起來,他扶著小橋,一邊笑,一邊看向那微波蕩漾的河水。
今夜的月色真是明亮,越來越多的星星在空中閃爍,好似火球一般,越來越大,越來越多。這公子望著從天空中垂落下來的星星,早已開始想像明日上門提親時,所見到的那般場景。
那會是怎樣一個姑娘呢?
聲音如此的溫柔,行為談吐又是如此嫻靜,她的那雙眼睛真美啊。
等到無數可怖的火球從天空中落下,這公子被許許多多醜陋恐怖的怪物追逐得落荒而逃時,他剛躲到河邊的一艘小船上,又再次見到了那雙眼睛。
那雙笑起來好似月牙的眼睛,此刻正驚恐地望著船頭的方向。一根粗壯的木刺從她的後背穿心而過,那雙眼睛裡是恐懼、絕望、害怕、遺憾。
溫柔的聲音好似在耳邊徜徉,帶著姑娘家的嬌羞——
『公子,切莫摔下水去。』
酒醉的公子呆怔著望著這一幕,他胸口處的手帕好似能夠發燙,將他燙得燃燒起來。公子大吼一聲,雙目通紅地衝出船去,他手中破碎的木棍還未碰到怪物的身體,怪物的鐮刀爪子便將他從頭頂剖開。
廟會還未結束,小鎮便成了火海。
一日時間內,乘沖國亡。
這個雲州最大的國家臨近大海,有四個國師,有整個雲州最精銳的部隊。然而這一日,三十七個修真門派逃了十二個,還有二十五個誓死留了下來。僅僅是一天的大戰,妖獸死傷上萬,一個妖獸倒下,便有十個妖獸迎上。
雲州乘沖國,三千六百一十八個修真者全部身死,乘沖國血流成河,連一個活口也未曾留下。
妖獸們瘋狂地屠殺著這個國家,血肉紛飛,白骨嶙峋。
皇帝在妖獸們攻進都城前,走到了太廟之中,跪著書寫下一份血書罪己狀,以頭搶地,活活磕死在了太廟中。大臣們跪在大殿中,隨著皇帝一起磕頭數百,磕死了七十八人。
乘沖一日死了一千三百一十二萬九千八百四十六人。
臨近的岑州歸元宗聞之驚愕不已,立刻派人前來。同樣,與雲州只隔了一條大河的魔道宮也聽聞消息,引起軒然大波。無數魔修不敢置信地再問了一遍具體的人數,當確認整個乘沖國竟然真的無一活口後,竟有曾經殺人數萬的魔修怒斥:「妖族,爾等欺人太甚!」
然而就在魔修們準備往雲州而來時,十三海上,妖獸登陸!
鋪天蓋地的妖獸將天空遮蔽,數以千計的魔修從魔域的各個地方趕了過去,形成一道潮流。然而卻有不少魔修逆著大流,往後偷跑,並沒有人阻攔他們的行為。
半日時間內,魔修將妖獸大軍擋在了魔域望都外。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