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情崖深不見底,第九重險境更是被重重黑暗包圍。
連獨絕天老都在其內受了重傷,更不用說其他大能。然而,既然確定當初那些人都是被洛漸清擊殺,並非遇到第九重險境裡的危險,陰姬便再次布下了一座十三人組成的天擎破海陣,令這十三人再進入第九重險境,探查玄靈子和洛漸清的下落。
這十三人都是大乘初期的修士,他們加在一起布下這座大陣,威力可堪化神中期!
見他們進去,鬼炎老祖沉了臉色,鎮定道:「可惜這天擎破海陣的攻擊效果並非那麼明顯,若是有鳳羽相思陣在,當初那妖物和玄靈子也不會輕易逃脫。」
陰姬聞言卻是一笑,挑眉道:「鳳思已死,難道你還想讓她活過來不成?」
妖族第一陣法大師妖尊陰姬,最擅天擎破海陣,此陣一落,極難突破。而人族第一陣法大師鳳思仙子,最擅鳳羽相思陣,此陣可敵十萬大軍,殺七階以下一切妖獸。
不過在一旁聽著這話,昊星子沉默地斂了雙眼。
放眼這第九重險境的入口,聚集了世間絕大多數的頂尖大能。妖族幾乎傾巢而出,人修宗門中,八大世家全部到齊,四大宗門中來了斷魂宗和神劍宗,而正道之首太華山的掌門也在此地。
可是,這裡卻沒有歸元宗和飛花宗的身影。
歸元宗的大師們自知無力阻攔,便封閉山門,潛心念經,超度那些在兩族大戰中往生的無辜人修;飛花宗卻早已元氣大傷,這些女修也封閉了山門,不問世事。
若是鳳思仙子真的還未隕落,她恐怕不會來此幫助捉拿洛漸清和玄靈子。所有人都知道,鳳思仙子自兩百年前在戰場上遇見玄靈子後,便對他一見傾心。鳳羽相思陣怎會用來對抗玄靈子,只怕如果鳳思仙子還在,她還有可能號令飛花宗,幫助洛漸清二人逃脫生天。
接下來,兩族人馬在斷情崖第九重險境裡找了足足一年,也未曾找到洛漸清和玄靈子的身影。
獨絕天老受了極重的劍傷,雖說並無生命危險,可他也開始閉關,遲遲不出。
眾人已經確定這第九重險境裡沒有什麼致命的危險,所有大乘期以上的修士便紛紛進入。對於修為低點的修士來說,只要遠離深淵,他們便可以在這裡如魚得水;而對於大乘後期的修士來說,他們只要不進入深淵,其餘也不成問題。
陰姬和昊星子站在深淵旁,看著這個碩大的黑洞。
昊星子的腰間別著一把修長的寶劍,淺黃色的劍穗因為微弱的風而輕輕晃動。劍雖未曾出竅,可是一股股豪邁狂放的劍氣卻透過劍鞘往外傳出,仙器太華劍的威力由此可見。
至於陰姬則以天擎破海陣來抵擋深淵吹出來的罡風,她十分怡然自得,從容不迫。她伸出右手,一條碧綠色的小蛇便從雪白皓腕中遊了出來,飛速地鑽入了這漆黑的深淵。
砰!
深淵中傳出一道巨響,陰姬冷色一沉,語氣森冷地說道:「一萬丈,渡劫後期不可入。」
陰姬的本體便是一條蛇,她方才用妖力幻化出一條擁有渡劫後期修為的小蛇,令其進入深淵。可這小蛇只是下去了一萬丈,便被那無處不在的罡風絞成了碎末。
昊星子道:「我等若是聯手,下去可有風險?」
陰姬抬手掩唇,反問一句:「我何時要與你這老頭一起下去?」
昊星子倏地怔住:「你!」
陰姬唇邊笑意漸深,聲音妖嬈:「我才不過活了一萬多年,還有數千年的壽命,我為何要隨你這將死的人修,進入這不知生死的險境?」
進入深淵的事情,便這樣被耽擱下來了。
雖說鬼炎老祖和白家老祖等人都十分支持追殺洛漸清的事情,可當他們得知深淵的危險後,誰都不願意先下去一試。妖族中,獨絕天老身受重傷,同時也不好直接命令陰姬去「送死」。
萬一這深淵真的兇險異常,他們都回不來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過陰姬也不會真的那麼違逆獨絕天老的意思,她雖不肯下去,但也作出了安排。
「第一,守住第九重險境的入口。世人皆知,斷情崖每一重險境,都有相應的停留時間。第一重險境只可停留一日;第二重險境停留七日;第三重險境停留一月……無論這第九重險境可以令每個修士停留多久,那兩人早晚必須出來。」
「第二,搜索整個玄天大陸。只要他們還在玄天大陸,便一定會被搜出來。玄靈子和那妖物都受了重傷,他們不可能躲在任何險境。人族的三十六州和八大荒原,妖族的十三海和本境,都是搜查的範圍。」
「最後一點,既然你們說那妖物已經達到了渡劫後期大圓滿的修為,那麼距離他突破大乘期的日子已然不遠。只要他決意突破,便會引發天地異象,到時候尋找他們的蹤影,便易如反掌。」
時光如梭,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眨眼間,十年便過去了。
這十年裡,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與斷情崖有關。兩族一直有派人守在斷情崖底,同時不斷地在斷情崖搜索。他們雖然沒有發現洛漸清和玄靈子的身影,但是卻發現了一棵巨大的樹。
見到這麼大的樹,任何人都知道肯定是寶物,可是這大樹周圍卻有一層火紅色的結界,連鬼炎老祖親自下去,都沒能破開結界。
而第二件事,卻是與魔道宮有關。
眾所周知,自從二十年前極北之地一役後,魔道宮一蹶不起。魔道宮原本有四位大乘後期大圓滿的修士,分別是魔尊魔千秋、大管事戚珞、左護法秦歸鶴和右護法秦斯夷。
然而,魔千秋與那晉離一起被困於一方小世界,按照他曾經的傷勢,他應當於十年前便隕落。戚珞在協助洛漸清逃跑的時候,元神受了重傷,直到如今也未曾完全恢復。
魔道宮一下子少了兩個強大的力量,而且因為他們協助洛漸清二人逃跑,更是被其餘正道擠兌欺壓。如今的魔道宮雖說還不至於到人人可欺的地步,但也是滿目瘡痍,萬分荒涼。
十年前,在魔千秋應當隕落的大限之日,魔女雲香含淚登上魔道宮的寶座,成了新一任的魔道宮宮主。然而她不過才合體期修為,雖說實力超絕,可仍舊無法服眾。
於是,天下魔修不再像曾經那般敬仰畏懼魔道宮,這裡的修士走的走,逃的逃。
說是魔道宮,卻只剩下一個花架子,再無昔日可以與太華山爭奪天下的霸氣。
短短二十年,滄海桑田。曾經帶領正道抵抗妖族的玄靈子尊者,已經消散在眾人的記憶中。太華山的許多年輕弟子只是聽說過一個傳說:在七峰最中央的那座玉霄峰上,曾經有一位絕世大能,他還有一個極其妖孽的徒弟。
傳聞,那大能是化神中期的修為,那徒弟更是只有渡劫初期的境界。但是就是他們二人,卻衝破了兩族近百位大乘期的尊者的包圍,打敗了妖族的一個天階妖尊,逃亡至今,無人知曉他們的行蹤。
昊明峰。
一個新入門的雜役弟子一邊掃著地上的落葉,一邊小聲與同伴說道:「我還聽說,那兩位前輩其實是道侶呢。」
同伴立刻睜大眼睛,驚道:「他們不是師徒嗎,怎麼會是道侶?」
雜役弟子搖搖頭,悄悄說道:「是的,他們既是師徒,又是道侶。天下很多人都不恥他們的行徑,你知道斷魂宗嗎?就是四大宗門之首的那個斷魂宗,聽說他們的弟子經常說那兩位前輩的壞話,說他們……說他們是師徒亂|倫,噁心下流。」
「噓!你怎麼能在咱們太華山說這話,不怕被解師兄聽到……」
「我已經聽到了。」
冰冷低沉的聲音忽然從這兩人的身後響起,嚇得兩人趕緊回頭看去,各個嚇成了受驚的小鳥,縮成一團,顫抖著聲音說道:「解……解師兄,我們錯了!」
解子濯穿著一身黑衣,臉色鐵青,並無笑意。七十年前那個跟在自家大師兄身後插科打諢、談笑作樂的四師弟,如今已不再稚嫩,他屹然群峰之中,不苟言笑,好似一個黑面閻羅。
解子濯淡淡道:「今日傍晚,去找你們的十九師兄領罰。」
兩個弟子立刻鞠躬:「是!」
黑衣修士從這兩個雜役弟子的身旁路過,就在他即將飛身離去前,他卻仍舊是停下了腳步,也不回身,只是語氣鄭重地說道:「二十年前,你們還未出生,那時的事情你們不可能知情。妖族散播我太華山修士的謠言,你們便這般以訛傳訛,輕信他人。他們是否是道侶,與爾等何干。就算他們是道侶,那又如何?只不過是相守度過漫長修煉道途的人罷了。你們不過才鍊氣一層修為,他們一個眼神,便能讓你們魂飛魄散,再敢背後胡言,我便將你們趕出太華山!」
話音落下,解子濯化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昊明峰上。
世人永遠不會記得你對他的好,只會記得他們所想要記得的東西。
太華山七峰中,玉霄峰上再無人煙,兩座青竹小屋也被雜草包圍。然而在屋內,竹榻上的被子摺疊得整整齊齊,書桌上還攤開一本書,一切都好似昨日,什麼都沒發生過。
該在的人也都在,不曾離開。
極北之地一役之後的第二十一年,人族在玄天大陸搜查的隊伍已經將八大荒原搜了五個,三十六州也搜查了二十九個。白家老祖帶隊的人馬,來到了袁州。
袁州上共有二十一個小國家,最大的國家名為昌國,最小的國家名為琴國。一到袁州,白家老祖便來到了昌國,這個國家對修真界的事情較為了解,國師也是一位出竅中期的修士。
見到白家老祖一行人,這昌國的皇帝和國師親自接待,向白家老祖講述袁州的事情。
皇帝恭敬地說道:「仙人有所不知,袁州四處是山,不像它們隆州和豫州,那是一片平原,土壤肥沃,多麼富足啊。我昌國還算不錯,靠近袁河,整個袁河的上游都屬於我昌國。」
白家老祖對這些凡人食物並無太多興趣,他的目光在皇帝準備的一些歌女舞女身上打轉。看了一會兒歌舞后,白家老祖隨意地說道:「我不想知道你們袁州的事情,只問問你,最近這十幾年裡,你們袁州有發生過什麼奇異的事情嗎?比如,出現什麼厲害的仙人?」
這次換國師回答了:「前輩,我袁州地處玄天大陸的東南角,再往東去,就是四大險地之一的夢煞之地。這夢煞之地可比當年的極北之地還要兇險,連渡劫期的大能都不會來這裡,就是有大乘期的仙人去了夢煞之地,晚輩又怎麼會知道。」
白家老祖不耐煩地擺擺手:「這十幾年裡就一點奇怪的事情都沒有了?」
國師想了想,道:「真沒有。」
白家老祖冷了臉色,不再開口。和他猜想的一樣,在這袁州,他們又要一無所獲。
然而就在此時,那皇帝卻忽然道:「朕忽然想起一件事!在袁州的東部有一個國家名為榮國,在我袁州也算是國力昌盛的大國了。十一年前,在他們榮國一年一度的朝聖日上,他們皇帝得了一顆金色的珠子。聽說這珠子可以懸浮在半空中,誰都無法接近!」
白家老祖先是皺了眉頭:「金色珠子?」
那國師笑了:「或許是修士的什麼寶物吧。榮國沒有國師,他們國家富裕,但從不信仙,也不修煉,只信仰他們的皇帝,所以才有了朝聖日。皇帝也只是凡人,自然不知道修真界的法寶,不過是懸浮在半空中的一顆珠子罷了,或許連黃階法寶都不是。」
聽了這國師的話,那皇帝雖說心裡不快,但也未曾表現出來,說道:「是啊,那榮國皇帝還把這顆金色珠子當了什麼寶物,說是天賜靈物,供奉了足足十一年。」
「等等,你說十一年?!」白家老祖突然驚道。
皇帝詫異地點頭:「是,仙人,那珠子正是十一年前從天而降,出現在榮國都城的。」
「十一年,十一年……十一年!十一年前,玄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