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來到傍晚、天邊的月亮升起而夕陽還未落下的絕妙時刻,東川城南也一點不美,它像是傷口、像是膿包、是整個東川城最醜陋的地方,而居住在這裡的的半妖們更是人見人煩,或許東川城人更願意這些半妖從來都不存在吧!
人族與妖族相互敵對了千年,半妖生下來就註定被要被歧視,龍元昭曾偷偷觀察過趙錦繁,發現她眼神總是躲躲閃閃、已經習慣了低眉看人,像一隻不被人愛、自卑、沒有安全感的野貓。
趙錦繁口中的家是一個連窗戶都沒有,在牆上隨便開了個洞的木屋,她深深的低下頭,感覺自己在龍元昭面前什麼也不是,她用細若蚊蠅的聲音說道:「龍……龍長老你不必再送我了,我已經到家了。」
龍元昭忽然指著房門問道:「難道你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啊!」趙錦繁聞言連耳根都紅了起來,她十分不願意讓龍元昭走進去,因為這就像露出自己最醜陋的一面給別人看,她連忙拒絕道:「裡面太亂了,會弄髒龍長老你的衣服的。」
龍元昭笑了笑:「沒事,我不會介意的。」
趙錦繁見龍元昭再三堅持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那就請龍長老進去喝一杯茶吧。」
他們二人來到門前剛想進去便聽到屋內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
龍元昭聽到一個清脆悅耳的女聲說道:「我已經去醫館打聽了錦繁姐不在那裡,她被天基龍脊的人給接走了。」
「天基龍脊的人接錦繁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肯定是龍江那小子對錦繁姐賊心不死。」
「我早就看清天基龍脊醜陋的嘴臉了,他們就是一坨臭狗屎、人渣,當年就是這樣把我們給拋棄的,什麼至高者,我呸!」
「哎!這都快過去十天了,按說龍江也應該玩膩了,怎麼還不把錦繁姐放出來。」
「錦繁姐,錦繁姐不會是被他們弄死了吧!」
龍元昭聽到屋內人似乎對天基龍脊充滿了惡意,而趙錦繁則再也忍不住了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她瞪著屋內眾人說道:「你們在胡說些什麼呢?什麼弄死了、玩膩了,難聽死了。」
屋內剛剛還在擔憂的四人此刻忽然見到趙錦繁現身,個個大喜過望,柯雙更是一下撲到了趙錦繁懷裡激動的說道:「錦繁姐,你總算回來了,我們都快擔心死你了。」
其餘三人也七嘴八舌的問道:「錦繁你這幾日真被天基龍脊抓走了嗎?」
「龍江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柯雙見趙錦繁已經可以自由走路了,驚喜萬分的說道:「錦繁姐,你的腿已經好了嗎?」
趙錦繁笑道:「已經痊癒了。」
壯漢劉開山憤怒道:「龍江這個王八蛋,我遲早有一天要在城主府放把火,把這群龍家子弟都給燒死。」
趙錦繁聽到這話想起自己身後還跟著龍元昭呢,面色嚇得蒼白,連忙喝道:「開山,你別胡說。」
「我胡說什麼?」劉開山疑惑的看著趙錦繁,然後憤憤不平道:「他天基龍脊能幹出這種事情,我連說說都不行了?」
「劉開山!」趙錦繁瞥了眼身後的龍元昭,冷汗直流,她厲聲喊道:「你今天是不是喝醉了酒,只會胡說八道?」
劉開山是個愣頭青絲毫沒有聽出趙錦繁的用意,他順著趙錦繁的目光看到了龍元昭,皺起眉頭問道:「這小子是誰?」
柯雙聽到劉開山的話才注意到趙錦繁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她警惕的望向龍元昭,「錦繁姐這個男人是誰,他不會是天基龍脊的人吧?」
趙錦繁見自己的同伴一個個都對龍元昭充滿了敵意,生怕龍元昭會怪罪下來,想著快點告訴他們龍元昭是天基龍脊的長老,位高權重。
誰知她剛一點頭,劉開山便大喝一聲向龍元昭沖了過去,「天基龍脊的狗賊,你好大的膽子,欺負了錦繁還敢跟過來,吃老子一拳。」
「啊!」趙錦繁見劉開山竟然舉起拳頭要揍龍元昭,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開山,快回來。」
但劉開山拳頭已經揮出哪裡有收回的道理,龍元昭伸出手掌輕輕鬆鬆便將勢大力沉的拳頭揮到了一邊。
劉開山驚訝道:「你小子還有點本領嗎,再吃老子一拳。」
龍元昭淡淡一笑,搶在劉開山前面,按著他的肩膀將他壓到了地上。
壯漢劉開山用出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重新站起來,「你小子究竟是什麼人?怎會這般厲害?」
趙錦繁趕忙介紹道:「這位乃是天基龍脊的龍長老。」
「什麼,他是長老。」屋內四人瞪大了眼睛齊齊望向龍元昭。
劉開山虛汗直流,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動彈了,程正倒吸了一口涼氣,柯雙高聳的胸部一起一伏,一張櫻桃小口被她張得老大,而齊濟則乾脆坐到了椅子上直冒冷汗。
「天基龍脊的長老來我們這個糞坑做什麼?」
趙錦繁來到龍元昭面前恭恭敬敬的說道:「對不起龍長老,我這位兄弟魯莽了些,還請你見諒。」
四人聞言小心翼翼望向龍元昭大氣都不敢出,龍元昭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道:「沒事,我也玩的很開心。」
他鬆開按住劉開山的手掌,劉開山如蒙大赦般連忙退了回去,其餘三人也長長出了一口氣。
趙錦繁感謝道:「多謝龍長老放了我這位朋友。」
龍元昭望向四人說道:「趙姑娘,這四位是?」
趙錦繁忙不迭的介紹道:「這些都是我的好朋友。」
她指著一個俏麗的女子說道:「她叫柯雙。」
「剛剛和你動手的是劉開山。」
「這位是程正。」
「那個是齊濟。」
然後又向四人介紹起龍元昭,「諸位,我面前的就是天基龍脊的龍長老。」
四人面色抽搐了下,不情不願的說道:「見過龍長老了。」
龍元昭沖他們友善的點了點頭,但四人對他態度頗為冷淡,簡單掃了一眼後便匆匆對錦繁說道:「錦繁姐,我們這次是擔心你才來的,既然你已經平安無事,那我們就先告退了。」
四人一個接一個從龍元昭身邊離去,趙錦繁見氣氛無比尷尬,不好意思的對龍元昭說道:「對不起,我的……我的朋友們不太喜歡天際龍脊。」
「我明白。」龍元昭淡淡的說道:「他們應該是你從前的隊友吧,如果我莫名替別人背了鍋,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我也會非常討厭天基龍脊的。」
趙錦繁一臉吃驚的問道:「龍長老,你怎麼會都知道?」
「我查過檔案,天際龍脊常常會挑選一些半妖管理東川城南,但是用完後就會像臭抹布一樣丟掉,你們曾經就替天基龍脊做過這種工作是吧?」
趙錦繁面色變了變自嘲的說道:「是!我們那時以為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融入天基龍脊,徹底從城南這個泥潭中脫身,誰知天基龍脊根本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
「所以路上的那些混混才會對我冷嘲熱諷,某方面來說我確實當了半妖的叛徒。」
「但是你們並沒有做對不起半妖的事情,而且還維持了相當不錯的秩序,你們應該受到嘉獎,而不是驅逐。」
「呵呵……」趙錦繁苦笑數聲,「如果天際龍脊里的人都像龍長老你這麼善良就好了。」
「你不要怪劉開山對你動手,他被天基龍脊踢走時沒有拿到一分錢,前去討要時還被上司應元魁打斷了右手。」
「還有柯雙,就是那個小姑娘,她執行任務時丹田被毀,天基龍脊見她成了個廢人立刻就將她驅逐出了隊伍。」
「另外兩個程正和齊濟都為天基龍脊受了一身的傷,我們被天基龍脊拋棄後,在城南受盡了排斥,連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所以……我們恨透了天基龍脊!」
「龍長老,希望你聽到這些千萬不要怪罪我。」
「你把實情告訴了我,我怎會怪罪你。」來到東川城後,龍元昭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不公,針對半妖的歧視層出不窮,一股怒意在他胸膛積蓄了許久,此時看到趙錦繁對天基龍脊失望透頂,他再也忍不住了。
龍元昭猛地拍了下桌子,喟嘆了一聲。
趙錦繁不知龍元昭為什麼忽然露出如此沉重的表情,「龍長老你……」
龍元昭視指著趙錦繁,鄭重其事的說道:「趙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