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嫉妒了?
他又沒有興趣待在這神社裡面陪著老和尚天天吃齋。
怎得,就被誇獎一句,也能引來守一的敵視?
這個櫻花的氣運之子,未免有些太穩不住性子了吧?
不過,倒也是,依照守一的人設,遇到敵人,一拳就解決了。
他能安然無恙的在這神社內待到現在,還要多虧了老和尚在壓制著守一。
秦朗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守一的方向,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而後才收回目光,不疾不徐,沒有任何的異樣情緒。
沉吟片刻,他望向老和尚開口正色道,「禪師一直待在這神社內嗎?只有你和守一小和尚兩人?」
老和尚搖頭,「五十年前,老衲來到這神社,當年的神社內老衲的師父還健在,還有幾名老禪師,可時光荏苒,幾十年的光陰轉瞬即逝,師父和那些老禪師們都已經泯滅在了時光里。
十多年前,偶然見到了被遺棄的一名棄嬰,便抱回了神社,這便是守一了。」
「從小養到大,這在我們那兒,算是養子了啊,怪不得這守一小和尚對禪師您這麼的尊敬。」
沐語嫣驚嘆出聲。
老和尚搖頭,「何為養子?神社內的齋飯都是香客們捐贈的,若論及養育之恩,守一的父母應當是那些捐贈的香客們。
後來神社沒落,還是靠著守一下山去工作,才養活了我這個老和尚。」
他的臉上,浮現出會心的笑容。
顯然對守一的成長,感到了欣慰。
「那這麼多年,守一小和尚的父母就不曾來尋找過?按照禪師您先前所說,守一當年似乎是名氣不小?就沒有想要利用這位小神童來賺取錢財的意思?」
秦朗拋磚引玉,好奇的追問。
老和尚搖頭,「守一的父母,應當是不在人世了,剛收養的那幾年,曾詢問過香客,有好心的香客幫忙打聽過,並沒有任何的消息。」
他嘆了口氣,有些許的無奈。
望著站在身旁的守一,有些疼惜。
「那守一小和尚六根清淨,當是尋理的最佳苗子,不知道禪師您在俗世,還有沒有什麼牽掛?」
秦朗正色的凝視著老和尚。
聞言,善談的老和尚在這一刻,頓時臉色出現了些許的變化。
「禪師當年來神社時,多大年紀?」秦朗好奇的詢問。
老和尚平靜的開口,「二十有六。」
「在俗世是否有子嗣?」
「不曾有過。」
「是否有婚配?」
「不曾婚配?」
「父母是否還健在?」
「尚有一老父親。」
轟!
一句話,讓在場的眾人如遭雷擊。
尤其是守一,目瞪口呆。
師父居然還有一個老父親在人世?
他怎麼從來沒有聽師父說過?
對這一切瞭然於心的秦朗,目光平和了下來,「養育之恩大於天,禪師的父親可還健朗?」
「患病多年,臥病在床,靠護工贍養。」老和尚說話的聲音,不再那麼的平靜。
即便是他!
即便開悟了的禪師。
在說起這樣的事情,都覺得心中的愧疚,如同潮汐般的在心底湧起。
「存天理,去人慾……」
老和尚口中念念有詞,似乎是在說服自己。
秦朗柔聲的道:「禪師想父親嗎?」
老和尚合十的雙手在顫抖,「如何能夠不想啊?」
「那為什麼,不回去,不去贍養老父親?」秦朗質問。
「存天理,去人慾,方可尋得真理。」老和尚在堅持。
這些是他的師父,是神社內的老禪師們,跟他所述說的箴言,無論如何,都不想要去打破。
秦朗被逗樂了,「人生來有欲,而理卻是虛無縹緲的存在,看不見摸不著。
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放棄了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老父親。
你可曾想過,在你父親臥病在床時,他有沒有後悔,將你帶來這個世間?
你有沒有想過,錯過了這個機會,便再沒有彌補的可能?
你有沒有想過,為了你所堅持的理,要放棄自己作為人的良知?
若是要選擇放棄一切,就算是你知曉世間的一切隱秘,通曉所有事物的最根本法則,又能如何?
您能言出法隨,讓您的老父親死而復生嗎?
您能夠變出後悔藥,讓你為自己做過的錯事去做出正確的選擇嗎?」
老和尚不動如山,盤坐在對面,注視著秦朗,雙眸在顫抖。
旁邊的守一氣惱的用手指著秦朗,大聲的怒吼,「你再敢妖言惑眾,我一掌活劈了你!」
「你腦子有毛病吧?」
「是不是你自己被父母遺棄了,就開始憎恨所有的父母?禪師的父親做錯了什麼?讓他要臥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你有沒有想過,禪師他剛出生的時候,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給養大的?」
林幼楚開始怒懟守一,就連一向性子軟的蘇小小,都忍不住地衝著守一發起了火。
不可理喻。
一個小和尚,為何會這般的無恥?
就算不想跟師父分開,也沒有必要這麼大動干戈吧?
大不了,跟著師父一塊兒去贍養那位老父親便是了。
用得著這麼大動肝火嗎?
「秦施主,老衲悟了!」
老和尚雙手合十,真誠的朝著秦朗低下了頭顱,而後站起了身,用手搭在守一的光頭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柔聲的道,「守一,你已經長大了,已經能夠獨當一面,論起斬妖除魔的能力,你比為師要強的多,這神社今後交給你來接任,為師也算是能夠安心了。」
「師父,沒有你我不行的,我不呆在神社,你在哪兒,我都跟你一塊兒,跟你一塊兒去贍養您的老父親。」
守一惶恐的開口求道。
老和尚固執的搖頭,「這神社雖然沒落,卻有著歷代方丈的心血在其中,若是無人打理,那為師便是最大的惡人,便是死後,都無顏面去面對列位方丈。」
守一咬牙切齒,怒視著秦朗。
他就知道!
在秦朗說出那番話後,他就知道師父會做出何等選擇。
不可能同意他跟隨一起!
師父下山後,這空蕩蕩的神社,便只剩下他一人,如何能夠適應?
一切的惡果,都是秦朗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