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林喜氣洋洋地下台，回到座位後，當先問道：「錄像了嗎？拍照了嗎？」
「朕的御用攝影師呢？！」
江陽擺弄著手機，說道：「鍾源怕緊張，提前去廁所處理三急。Google搜索我拍了幾張照片，還給你們錄了短視頻。」
「來，我看看！」
吳哥迫不及待地跑來圍觀, 問李柏林：「你上台和井甜說了什麼，她在那裡笑得花枝亂顫。」
「我說，我是你同事的好兄弟，承蒙照顧，」李柏林播放著方才試戲的短視頻，頭也不抬：「她就問我指的是誰。她以為我說的是華龍兄弟的同事，還說她從華龍兄弟解約了。我指了指陽仔的位置, 她就懂了。」
吳哥忍不住八卦起來：「當時井甜和公司的合同還有三個月才到期, 高層給出的續約合同條件特別差，多少有點兒羞辱人的意思，井甜當場就拒絕了，聽人說她強捧捧不紅，意興闌珊，有隱退的意願。
張淼臨走時，卻點名要帶走井甜，高層雖然意外，但是賣了他一個面子，提前放井甜走了。
現在看看，張淼是真的行啊！我只知道他是混京都文化圈的，咋傍上了港圈的林大導演？」
李柏林和江陽專心致志地盯著手機，播放李柏林和井甜對戲的短視頻。
謝清岱仍在紙上寫寫畫畫，為一會的對戲作準備。
沒人對吳哥自認為的爆料感興趣，也沒人提問。
吳哥大失所望，見蕭笛和他的老朋友坐在前排聊天，沒人和自己聊天。
吳哥只得繼續扒拉著江陽兩人說話。
第一輪的海選，淘汰了三分之一的競選者，只留下二十六名。
汪尊提到過, 第三輪的競選者就可以進入人才庫，又補充說道，人才庫不止是林超恬導演的專屬，港島的導演工會的參與者都會共享人才庫。
所以說，只要和井甜搭戲成功，進入下一輪，至少能在大導演那裡混個眼熟。
不然以在場的競選者地位，除非公司力捧，哪能入得了電影圈大導演的法眼。
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連二流電視劇的男主都混不上，更遑論電影圈子了。
能從電視劇一路殺到電影去並且立足的人，如同鳳毛麟角。
就拿彭禹言來說，他因為《仙劍奇俠傳1》的唐鈺小寶有了群眾基礎，在電影圈憑藉《寒戰》《分手合約》嶄露頭角後，又因為寶島籍貫，多重因素下，林超恬導演才會反覆啟用他，令他在《激戰》《湄公河》中大放異彩。
有了上述的賣座電影傍身，彭禹言已然跳出當初男花瓶的路子，走出自己的電影路。
同樣出身的胡鴿卻在電影圈打了個轉, 決定殺回電視圈。
然而近幾年來，港島影視圈集體北上，許多公司的高層共同一致猜測：入鄉隨俗，林超恬導演會在後續的電影中，傾向於選用內地演員。
這一次的海選，似乎成為了傳言的佐證。
當第六名競選者正在試戲時，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光頭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黑色衛衣，像是剛畢業的程式設計師，正是林超恬導演。
「咦？」林超恬路過江陽的位置，腳步停住，皺著眉頭，露出疑問的表情。
吳哥最早發現林導的凝視，甚至配音，咿咿呀呀了幾句。
以江陽為中心，四周的青年演員露出吃瓜的好奇目光。
對於這種狀況，江陽不太意外，方才汪尊的反應，他揣測了半天，只能假設是顧飛紅導演在林超恬那裡提到過自己。
他放寬平常心，自信笑道：「導演好！」
「哎，你也好，」林超恬說話文質彬彬，問道：「你來這裡是——？」
電光石火間，江陽閃過無數個猜想，無數個吐槽。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嗎？！
但是現實中，他禮貌笑道：「我在樓上住著，下來陪朋友試戲，順便學習一下。」
「哦！挺好，」林超恬語重心長：「年輕人是要多看多想多學習，我喜歡你這一點，繼續保持。」
說完後，他揚長而去，留下風中凌亂的江陽。
「我是被刪除了一部分記憶？」江陽擰眉，揉著脖頸：「老感覺汪尊和林導對我的態度很奇怪。」
吳哥斜眼笑道：「林導的意思那麼明顯，就是看你長得讀書不多的樣子，叫你多學習，多進步。」
「我知道……你不覺得那種態度，很親昵，說的好像認識我一樣，」江陽解釋說道。
「錯覺！人家大導演認識你？」吳哥撇嘴道：「肯定是在綜藝上看見你和三個女生糾纏不清，覺得你太浮躁了，叫你多讀書，你以為是和你套近乎？」
江陽：「……」
無法溝通，那就放棄溝通。
這時，一個二線男演員上台，他是任佳文，曾和井甜合作過電視劇《榮耀大唐》。
說是二線，但已經比展廳內九成九的競選者的履歷好看多了。
「發福了，臉腫的厲害，」吳哥評價道：「電影圈不太待見圓臉的青年男演員，要有稜有角，他沒戲！」
果不其然，林超恬導演瞄了幾眼，就低頭和汪尊說話，說了幾句，開始看手機，不再關注台上的任佳文。
會議廳的人比較多，展廳的空調溫度開得很低，但是扎在人堆里，總覺得煩悶氣躁。
吳哥拿著鍾源的反饋表扇風，一顰一笑間，神似《風雲雄霸天下》里的文丑丑。
江陽想到這點，哈哈大笑，聯想到自己的長相，頗有幾分雄霸的梟雄氣，更是樂不可支。
吳哥話密，以為是自己的妙趣橫生逗樂了江陽，忍不住挺起胸背，臉上露出驕傲的笑。
曾幾何時，多少人嫌棄自己聒噪煩人，沒想到唯有渣男哥慧眼識珠，難怪那麼招女孩子喜歡，他真的很懂！
「渣男哥，你也認為我點破了實情？」吳哥美滋滋地問道。
江陽壓根沒聽見他的高談闊論，隨口敷衍道：「吳哥簡直是我的快樂源泉！」
「是吧？吳哥曾經也年輕過，見不得你們走彎路，」吳哥感慨不已：「快樂就好，沒事偷著樂！」
江陽忍俊不禁，徹底忘記方才在台上的尷尬了。
當第九位男演員試戲完畢，汪尊沒再喊人上來，說是要休息一刻鐘。
瞬間，會展廳像是煮開的沸水，漸漸聒噪起來。
井甜和林導打招呼，說笑了幾句，喝了口水，下台來，與任佳文和其他幾個合作過的男演員敘舊。
休息時間過半，井甜提著衣裙，款款而來。
吳哥湊到江陽耳邊：「她來找你的吧？別緊張，大明星和普通人一樣，也要吃喝拉撒睡。我以前在華龍兄弟和她說過幾句話，人挺好，沒什麼架子，屬於那種憨憨的北方女生。」
「北方女生？」江陽驚奇，問道：「她竟然是北方人？」
江陽一直以為井甜是江南人或者川湘地界的美女。
吳哥可是八卦小能手，最擅長記這些雜七雜八的信息：「對呀，她是長安人。你是晉城人，對吧？我記得你那個戀愛綜——」
「真的是你，小江江，」井甜當先和江陽打招呼道，打斷了吳哥的發言。
江陽有點錯愕，雖說同屬九音文化，實際上，兩人沒有碰面過。
他以為井甜是和吳哥這群老同事打招呼呢。
殊不知，謝清岱當初選擇來華龍兄弟做鳳尾，已然暗示了吳哥在公司的地位：生物鏈底端。
在大公司，尤其是爭名逐利的娛樂公司，社會達爾文主義甚囂塵上，井甜壓根就不認識吳哥這個級別的小經紀人。
「你好，」江陽略微侷促地回道，他站了起來。
周圍的男生神情迷惑，其中有人在微拉格上看過江陽帶著三個女明星打遊戲，這一回，又一個大美女跑來打招呼。
他是有點帥，但就一點點，至於這麼誇張？！
「你跑來幹嘛？刺探軍情？」井甜笑問。
「為什麼你們都問我這個問題啊，」江陽想到兩人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大膽地問出糾結了半天的問題。
「什麼問題？」井甜不解。
江陽舔了舔唇，說道：「事情是這樣子的。我同學來競選《重裝夫婦》，我今天沒事就陪著來看看。我也沒說痴心妄想，非要拿到什麼角色，單純就是我在樓上住著，下個樓湊熱鬧。你和汪尊還有林導，全都跑來問我為什麼來這裡。」
井甜先是疑惑，再是瞭然，最後笑著問道：「等會兒，你是陪著同學來的？」
「對，」江陽點頭。
井甜問道：「你還參加了海選？」
「嗯，」江陽拿出了號碼牌：「你看，汪尊大哥給了我號碼牌，說讓我耍著玩兒，沒給我反饋表。」
聞言，井甜笑得咯咯響，銀鈴一般。
江陽不明所以，環顧四周，見到一張張八卦臉。
「你過來，我給你說原因，」井甜招手。
江陽望著一米外的井甜，心想，這麼近的距離，我要怎麼過去？
井甜直接上手，拉扯著他的後腦勺，低下了頭，然後附耳說道；「你呀！趙姐沒告訴你，你是《重裝夫婦》的男主角？」
「臥槽！」
江陽由於太過震驚，飆出了一句優美的中國話。
周圍人的神色各異，不再偷偷摸摸地張望，而是光明正大的看過來。
吳哥驚掉了下巴，大甜甜雖然資源斷檔，一落千丈，但也不是你個新兵蛋子可以口出狂言的吧。
然而，井甜並沒有羞惱，反倒再次壓著江陽腦袋：「趙姐最近在魔都忙著給新公司找辦公室，招兵買馬，可能忘記了這茬。而且這個項目一直是水哥在跟，我又沒你聯繫方式，所以……我們都忘記跟你說了。」
「這？這麼好的資源，」江陽和井甜的腦袋快鑽到桌子下了：「水哥咋拿到的？」
井甜：「項目是巔峰娛樂亞州分公司的，版權快過期了，但是現在娛樂圈青黃不接，槍戰片沒幾個導演敢接，怕拍不好，什麼都撈不到。水哥和那邊的高層是同學，就想著聘請林導，把《重裝夫婦》拍完。」
「巔峰娛樂，那不是快要被收購了？」江陽問道。
井甜：「所以才要儘快把版權變現，不然紙面價值太低，不划算啊。水哥寫了一個靠譜的策劃書，找到他的老同學，兩人合計，就這麼閃電行動，敲定了男女主角，算是九音文化的第一炮。」
「聘用制導演啊，」江陽瞭然：「我就說呢，咋連面都沒見，我就成了男主角。」
一部電影的製作，方式多種多樣。
有的是導演牽頭，從頭到尾盯著，從立項開始，一直到檔期宣傳，全權負責。
另一些類似於承包制，整個電影周期，導演只管負責拍攝，拿酬金和分紅即可，其餘一概不管。
林超恬正好想換個類型嘗試，但又不想徹底換類型，這種疊加愛情元素的槍戰片，最適合不過了。
「什麼時候開機？」江陽問道。
井甜：「八月中旬！」
「好傢夥，八月開機，我這手頭兩部電影都沒拍完呢，」江陽咋舌，他感覺張淼是不是心太大了，不留一點緩衝時間。
井甜：「聽水哥說，你手上兩個電影都算是都市電影。外景拍起來很輕鬆，演員也少，很快就會收尾。」
「這倒是，進展神速，」江陽點頭。
說了一會，汪尊宣布即將開始試戲。
井甜掏出手機：「快，加個微信。」
江陽在眾目睽睽之下，掃了井甜的二維碼，互相道別。
不明真相的群眾，更加猜不透江陽這個人了。
等井甜離開後，吳哥第一時間跑來：「陽仔，她為什麼加你微信？」
江陽起了逗他玩的心思，說道：「因為她沒有我微信。」
「我知道，我問她為什麼加你微信，」吳哥火急火燎地問道。
「她想和我方便聯繫唄，」江陽說著廢話。
關於打聽八卦，吳哥從來不會懊惱，耐心的很，平心靜氣地問道：「那她聯繫你幹嘛？」
江陽攤手：「我們一個公司的同事，加個微信不是很正常？對了，吳哥，你和井甜不也是華龍兄弟的老同事，都不打招呼的嗎？」
吳哥尷尬一笑：「哎呀，我最近健身，換了個髮型，她認不出我來了。」
江陽望著吳哥的小肚子：「再接再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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