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有一說一,梁若詩的演技不錯哎,胡娘的異域風情展現的淋漓盡致。Google搜索關鍵是布景逼真,短片拍的很有意境。」
「嗯,含蓄,有留白。不像有些古裝劇,用旁白不停地解釋。沒有雋永深邃的美感。」
林琅:「我查一下花與劍劇本殺店,那些市井小民是劇組安排吧!如果布景是這家店,咱們去天涯島旅遊時,可不能錯過。」
「噓——」嬌媚少女捂住她的嘴。
銀幕上,漆黑的畫面映現出點點亮光。
江陽又來到了一處茶館。
茶館寂寥無人,只有數聲貓叫。
「江郎,上好的雨前龍井,奴家特地給你留的,」一襲白衣的少女笑道。
「對不起,我忘記你的名字,」江陽說道。
少女抱著懷裡的緬因貓,淺笑:「江郎可以叫我書音。」
「書音?」江陽頷首贊道:「名字很不錯,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江郎,你果真失憶了,整個熙悅府都曉得江郎失憶了,我原本是不信的,」書音笑道。
「餘生落魄,雙目失明,不知能否在熙悅府立足,」江陽嘆道。
書音:「怎麼不能?只要江郎願意,茶館的上房永遠為你而留。」
倏地。
風雨大作,茶館裡的燭火熄滅了一大半。
「喵——喵——喵——」
大堂中,貓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書音忙去關窗戶,只留著大門。
江陽坐著的地方正對大門。
他聞到一股異香:「你,怎麼坐過來了。」
書音捧著一卷玉簡:「燭火熄滅,書音懶得再點,借江郎微光讀完殘本。可否?」
江陽點頭。
「喵——」
幾隻貓兒圍了過來,有一隻跳上了桌。
江陽撫弄它的身體,貓兒舒服的四肢朝天。
轟隆隆——
天雷滾滾,電閃雷鳴。
「你在讀什麼書?」江陽問道。
「南朝古墓出土的批閱玉簡,」書音答道。
「為何停在一處,」江陽說道,他許久不曾聽到玉簡清脆的觸碰聲。
書音望著他,眼眸中是壓抑的深情:「讀到喜愛的詩句,回味無窮。」
江陽問道:「什麼詩?」
書音摸著腳下的狸花貓,說道:「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狸奴不出門。」
話音未落,江陽握緊幡杖,手指筋骨爆起。
「江郎,你記起我啦?」白衣茶女展顏一笑。
江陽沉聲道:「是你!」
熟悉的配樂響起,是《倩女幽魂》的前奏,婉轉淒悲的長笛聲迴旋飛飄。
林琅:「這劇情有點意思。」
嬌媚少女再次捂住她的嘴:「別說話!」
背景音樂《倩女幽魂》全程播放中……
白衣茶女聲音顫抖:「江郎,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江陽摸到幡杖,氣息稍定,追思往昔歲月,嘆道:「當年我寒窗苦讀,你是那隻白貓,伴我左右。進京趕考前,你潛入我夢中,說要去崑崙山化形。我醒來後,你果真不見了。」
白衣茶女低聲啜泣:「天上一日,凡間一年。我痴纏天界十日,再度下凡,不曾想你已經娶妻。」
「阿蘅是你殺的?」江陽臉色鐵青。
「她橫刀奪愛,我殺不得?」白衣茶女目露凶光,眼中卻噙滿委屈的淚水。
江陽激動道:「你憑什麼殺她?我和你既無婚約,又非心意相通。再者,你要殺人泄憤,殺了我便是!」
白衣茶女柳眉微蹙:「我在夢中問過你的心意。你說過,等我化形歸來,娶我為妻。」
江陽冷笑:「夢中胡言亂語,豈能作數?」
「為何不作數?我那時不能說話,唯有入夢詢問你的心意,」白衣茶女的心沉了下去。
「既然你位列仙班,何不擇日飛升,」江陽又問。
白衣茶女捂住心口:「江郎,我的一片心意,你何必鐵石心腸?」
「人妖殊途,」江陽表情冷冽,斷眉處閃過金光:「醫者仁心,我本不願造就殺孽。但你手上沾了阿蘅的血。」
幡杖揮出,一陣金光辟出,茶館大堂霎那間光芒萬丈。
「喵——喵——」
茶館裡,群貓亂竄。
那幡杖打了書音措手不及,她在空中翻了數圈,落到門外的台階上,口吐鮮血。
貓妖專屬的尖銳獠牙露了出來,在頭頂和耳朵交界處,長出了毛絨絨的耳朵。
同時,比她身子更大的九條貓尾,鋪滿了街道。
「哇,吸血鬼和貓娘的結合,凶中帶萌。陶書旻這造型絕了,要火!」
「她的顏真的是……碾壓國內的新生代女星。我以為她只適合演神仙姐姐,誰知道扮起妖精更帶勁。」
《倩女幽魂》的前奏,長笛那幽怨的再度響起。
「貓有九命,今日奪你一命,為阿衡報仇。」江陽往前一步,側臉說道:「往日我行醫,你多有幫扶,我身上的無量功德有你一份。望你早日飛升,不必在凡間自尋煩惱。」
「噗——」書音又吐了一口血,長長的獠牙縮動,一臉倔強:「若我偏不呢?」
江陽的手在空中虛晃,幡杖飛入手中。
「啊!!」
書音再度吐血,她瑩白紅潤的絕色容顏凋零,變得枯黃,嘴唇沒了血色。
「明明是我先與你結識的!」
「我不過是貪戀天界繁華,晚了幾日下凡。」
書音淚流滿面,雙眼卻無比堅定,淒婉說道:「天地昭昭,小妖能開啟靈智,汲取日月精華,全拜公子所賜。公子既怒,我便灰飛煙滅。」
江陽再次揮出幡杖。
書音發出悶哼,眼角溢血。
又一道金光閃下。
書音已經撐不起身體,她癱倒在地,唯有九尾在擺動:「江郎,你好狠的心!」
此時,黑暗的街道遠處,瑩綠的光影緩緩走來。
「孟婆?」江陽問道。
「江公子,你救死扶傷,有大功德傍身。她輔助你救助人間,已經位列仙班。望寬恕則個。」
「可她殺了阿蘅,」江陽握緊幡杖。
「你我皆知,令夫人尚在人間。」孟婆從虛空中端出一碗湯汁:「不如你幫她灌下孟婆湯,忘卻凡間往事,早日飛升。」
「我不!!」書音竟掙扎著扭頭嘶吼,奮力大喊,聲音悽厲,令人聞之落淚。
江陽面無表情:「好,就照孟婆所說。」
「我不,你不如殺了我,我不要忘記江郎!」書音幾近崩潰,哭成了淚人。
她不曾料到,天地間竟然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
江陽拄著幡杖,從孟婆手裡接過孟婆湯:「你我孽緣,就此作罷!」
書音眼中早已了無生氣:「至少,至少不該是你餵我飲下孟婆湯……」
江陽抱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掐住她人中,開始灌湯。
書音仍在呢喃:「不公平,明明是我先認識公子的。」
「江郎,你好狠的心!」
湯藥入喉,白衣茶女如同迴光返照,獠牙狠狠咬在江陽左手。
「對不起。」
江陽用汗巾擦拭書音臉上的血淚。
畫面變成了一團漆黑。
女生宿舍鴉雀無聲,她們處在震撼中的狀態。
與之類似的是無數的網友。
電影級別的鏡頭調度,頂級商業片的配樂和服化道,令人懷疑是不是導演換人了!
「我勒個去,」嬌媚少女驚嘆道:「劇情張力十足。誰說小桃子老是划水來著?這演技,這眼神!」
「小桃子不能離開娛樂圈!」
「貓妖演得太傳神了。尤其是她死不悔改的那份決絕。」
「造型加分!動漫里的貓娘太軟萌了,加上吸血鬼一樣的獠牙,中和一下,就很形象了。」
銀幕上再次顯露出點點光亮,女生們默契地停止交談。
這時,街道傳來鼎沸人聲,熙熙攘攘。
江陽拄著幡杖,來到集市的一處小攤。
「公子從何方來?」村姑裝扮的少女巧笑倩兮,盯著失明但俊朗的江湖郎中,看個不停。
「路過了酒肆,灌下半壺清酒;又經過茶館,飲了一杯苦茶,」江陽說著虛頭巴腦的話。
村姑:「肚子餓啦?」
江陽露出淺笑:「嗯。」
村姑:「你要吃什麼?」
江陽:「你們這裡有什麼?」
村姑:「燒餅、包子、豆腐湯、醬菜,還有——」
江陽打斷了她:「沒有麵條?」
村姑:「只有陽春麵。」
「我要一碗陽春麵。」
村姑回到父母身邊,匯報幾句後,不時看向江陽。
起先,她帶著女兒家的矜持,含羞帶怯,後來就光明正大,一眨不眨,直勾勾盯著人看了。
「阿蠻,愣著幹什麼?招呼客人,」婦人喊道。
阿蠻:「哎,我這就去。」
過了一會,露天攤販的客人漸漸少了,婦人煮完面,支使阿蠻送面,然後獨自匆匆離去。
「公子,你要的陽春麵,」阿蠻笑道。
「謝謝,」江陽拽住了阿蠻的胳膊:「別走。能陪我聊天嗎?」
阿蠻見已無客人,笑著坐下:「好啊。」
江陽兩眼摸瞎,緩緩吃著陽春麵,只吃一口便停下:「味道不對!」
「哪裡不對了?」阿蠻很是奇怪:「我娘十幾年來就一個做法。」
江陽:「我不想吃你娘做的,我想吃你親手煮的面。」
「公子醒醒,阿蠻笨手笨腳,可不會煮麵,」阿蠻笑道。
江陽:「我不管,我就要吃你煮的面。」
阿蠻愣住,她都懷疑這英俊的瞎子是不是來砸場子的。
「好不好,阿蠻?」
望著郎中英挺的鼻樑,阿蠻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好!」
站在鍋灶前,阿蠻眼裡滿是困惑。
明明自己不想煮麵的,可是他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心就很痛很痛,想拼盡全力答應他、滿足他。
是妖術嗎?
不會是的,他那麼俊俏,怎麼可能是壞人!
一碗麵很快煮好了,阿蠻端了上來,坐在江陽對面。
阿蠻笑意盈盈,好奇又大膽,貪婪的盯著俊俏小郎中的臉看。
「公子,你真的失明了?」阿蠻問道,她覺得自己親自下廚,已經和郎中是朋友,可以問些隱私的問題。
「是,我前來芙蓉鎮,就是找神醫醫治眼睛,」江陽說道。
「啊?我們芙蓉鎮竟然暗藏神醫?」阿蠻奇道。
江陽微笑點頭。
「那你找到了嗎?」
江陽:「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阿蠻的嘴巴合不住,「你是說我?」
江陽:「我不太確定。」
阿蠻:「那你要怎麼確定?」
江陽:「你最喜歡哪一句詩?」
阿蠻小臉一紅:「我不學無術,從未念過學堂。不懂詩詞。只聽過村上的酸秀才吟過幾首詩。」
江陽露出舒心的笑:「那就是了。」
「我,你是說我是神醫?」阿蠻覺得很好笑,她篤定眼前男人在逗趣,便問道:「那我要怎麼醫治你?」
江陽鬆開眼罩:「你親一下我的兩隻眼睛,它們就會復明。」
「浪蕩子!」阿蠻刷的一下,臉紅如滴血。
「你小聲點,」江陽說道。
「哦,對不起呀,」阿蠻說完這話,就後悔了。
我倒什麼歉?錯的明明是他!
江陽:「你要什麼時候醫治我的眼睛?」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醫治你的眼睛?」阿蠻離開條凳,站著反問。
「你心地善良,必定會幫我的,」江陽露出淺笑,語氣不容置喙。
阿蠻:「你就是外鄉來的浪蕩子,我不理你了。」
江陽語氣放軟:「阿蠻,別走!」
話音一落,阿蠻又感受到那股心痛到極點的感覺,就像有妖精在剜心。
「我不走,你好好吃你的面,」阿蠻再次落座,她也捨不得把視線從郎中身上移開。
江陽乖巧地吃完了一碗麵,中途沒有說話。
「我吃完了,你可以治我的眼睛了嗎?」
「我——」阿蠻啞口無言。
江陽低聲道:「求你了,阿蠻!」
阿蠻霎時間身子酥軟,腦袋跟漿糊一樣不能思考,她身子前傾,飛快地用嘴巴啄了一下江陽的左眼。
畫面定格在了這一幀。
周圍的環境光影變幻,唯有二人保持著原有的姿勢。
光影無限變換,最終定格在了另一個場景:江陽西裝革履,坐在沙發上,一襲粉白長裙的沈天宜坐在他的對面,兩人四目相對,中間有一串乳白玉佩在搖晃。
「喂,你們兩個搞什麼鬼?」梁若詩打了個響指:「你說要用玉佩催眠,回憶案發當天的細節。怎麼突然和小江江深情對視?」
「我——」沈天宜目光呆滯,環繞著打量房間。
江陽同樣是面色凝重:「這裡是?」
「花與劍劇本殺店啊,」梁若詩蛾眉倒豎:「你們兩個怎麼啦?」
江陽:「阿蠻,不對,天宜,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不行,」梁若詩當即否決:「哪有警察和我的當事人單獨談話的道理?」
看來,她在劇本殺里扮演的是律師。
「劇本殺已經結束了,」江陽認真說道:「我想單獨和天宜說說話。」
「哪裡結束了?」梁若詩滿臉問號:「兇手是誰啊?」
旁白的陶書旻拉扯著她的衣衫:「走吧!」
江陽扭頭一看,瞳孔驟縮,陶書旻的臉頰畫著貓鬍子,她在扮演玩遊戲輸了後受懲罰的女白領。
當兩人離開後,江陽試探地喊道:「阿蠻?」
「夫君?」沈天宜反問,眼睛是不可思議:「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一隻貓殺了我,我怎麼變成了阿蠻,又怎麼來到了這裡?」
「莊周夢蝶罷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江陽說道:「重要的是,我們夫妻生離死別後,再次重聚。」
「江郎!」沈天宜抱住江陽,聲音顫抖,身體也在顫抖。
「阿衡,真的是你,」江陽反手抱住沈天宜,那枚催眠的、穿越古今的玉佩掉落在地,打了幾個轉,停留在了兩人中間。
一滴眼淚落在玉佩上,玉佩漸漸失去光芒,變得黯淡,最終化為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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