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章:畫

  李觀海走近她兩步,小聲道:「傲雪,沈玉宇主動認輸,一定是他爹暗中授意的,青衣樓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今明兩天一定會有大動作,你當心些。🎉💢 ❻➈𝐬ĤùⓍ.¢όΜ ♕🎅」

  「嗯,我曉得。」夏侯傲雪點頭,傳音入密:「該當心的是你,他們的目標是玄門,如今你奪得了進入玄門參悟的機會,青衣樓必然有所行動,敵在明我在暗,大意不得。」

  夫妻倆正說著話,忽然宮殿後方傳來一道太監的尖細高呼:「陛下駕到。」

  殿內眾人齊齊循聲望去。

  只見一位穿著玄色上衣,下著絳色蔽膝,玉帶皮靴,袖口以及領口用金線繡著龍紋,頭上戴著束髮嵌寶通天冠的男人從殿後走來。

  身後跟著十來位太監宮女,離他最近的有兩人,並不是後宮妃嬪。

  一位是禁軍統領游旌。

  另一位男子有些奇特,面白無須,容貌俊雅,看其模樣應當是個公公,而且還是正一品總管公公。

  此人身著麒麟袍,兩袖繪著仙鶴圖案,衣襟處描著鳳凰,始終保持著垂目低眉的姿態,那雙深如幽潭的眼睛好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這時,殿內響起群臣高呼萬歲的聲音。

  李觀海目光微凝,沒跟著一起喊,始終注視著那個儒雅的總管公公。

  對方好似心有所感,微微側頭與他對望,頷首微笑。

  李觀海心頭一震,神色無比凝重。

  夏侯傲雪也瞧出了端倪,傳音提醒:「那公公不簡單。」

  李觀海點頭:「是啊,我料得果然不錯,皇宮大內高手如雲,暗中藏著的絕頂高手絕對不止一兩人,還好當時沒有魯莽。」

  夏侯傲雪抿嘴淺笑:「真是奇了,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連魔族都敢勾結的雲衛司少主居然還有怯懼的一天。」

  李觀海知道她是在故意調侃自己,也不在意,靠近了她一些,偷偷伸手在她纖細楚腰上抓了一把。

  夏侯傲雪心中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忙伸手按住他作亂的豬蹄,蹙眉嗔怪:「別胡鬧!」

  李觀海抽回被她掐得通紅的手,傳信道:「我可不是怯懼,為父這叫穩健,娘子你可得學著點兒。」

  夏侯傲雪壓根兒就沒搭理他。

  皇帝臉上帶著笑來到屬於他的位置坐下,伸出兩隻手壓了壓,「各位快快入座,今天這場宴席只為慶賀,不必拘束,都放開些。」

  「謝陛下。」

  眾人落座,但又有幾個真能放得開呢?

  李觀海回到魚宜年身旁坐下,瞧著滿桌美食正要動筷,身旁的儒家山主忽然說道:「規矩些,不能給陛下留下不好的印象。」

  李觀海點點頭,他自然不在意皇帝對他的印象是好是壞。

  眾人推杯換盞,心裡得見天顏的緊張感也消減了許多,氣氛漸漸活躍起來。

  這時,陛下放下酒杯。

  嗒——

  一聲輕響讓原本交談聲此起彼伏的大殿霎時間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轉頭看向皇帝。

  皇帝面帶微笑,緩緩說道:「雅宴不可無樂,恰好兩位樂家家主都在場,一眾得意門生也都在,不如各顯本事,彈奏幾曲,為這雅宴助助興,列位意下如何?」

  禮部尚書第一個跳出來大力推崇,各種拍皇帝馬屁的詞層出不窮。

  其他官員的說辭大抵相差不多。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皇帝說這番話的原因並不是什麼「雅宴不可無樂」。

  真想聽曲看舞,太樂署里受過專業訓練,專為皇帝壽誕等場合獻舞奏樂的宮女,哪一個不是百里挑一的心靈手巧,風姿綽約?

  很顯然,陛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臣們當然會順著他的話去說。

  於是比試就開始了,兩家樂家弟子紛紛上場,或吹簫或撫琴,有男有女,各有千秋。

  殿內坐著的全都是雲端之人,即便不懂撫琴吹簫,也是明白一些樂理的。

  他們眼眸微闔,舉杯聆聽,聽到妙處時嘴角上揚,忍不住道出一個「好」字。

  皇帝略懂樂理,卻不精通,便讓享有琴簫雙絕之美稱的大司樂逐一點評,順便更正一下不足之處。

  李觀海躍躍欲試,可惜他既不會彈琴,也不懂吹蕭,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好字,以及畫得一手好丹青。

  曲樂之爭很快結束,皇帝又隨便找了個由頭,讓畫家弟子作畫繡像。

  所謂繡像,通俗解釋就是畫人。

  當即有幾個太監搬桌拽凳,在殿中擺下三張桌子,又備好紙筆。

  皇帝飲下一口酒,笑問:「好,哪位學子願意一展才華呀?」

  當即就有好幾個年輕男女起身,先是自報家門和姓名,然後走到桌前,開始作畫。

  每做好一幅畫,就交由翰林院掌院大學士品評。

  但也有兩幅畫備受他的推崇,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而作畫的兩個年輕男女自然是心花怒放,開心得不得了。

  心想終於在陛下面前露臉了,關鍵還給掌院大學士留下了一個好印象,將來出師不怕沒著落了。

  正愜意喝著酒的魚宜年瞥見李觀海放下酒杯站起身,頓時一驚,扯住他的袖子問:「做什麼?」

  「上去湊湊熱鬧。」李觀海笑著回答。

  他心裡又補充了一句,「逼總不能全被他們給裝了吧?」

  魚宜年鬆開他的袖子,頷首道:「去吧。」

  李觀海的登場頓時吸引了殿內絕大部分的目光。

  贏下七絕門大比他已經完全成為了整個京城的風雲人物,在這座宮殿裡也是焦點一般的存在,時時刻刻都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儒家學子會作畫,這一點並不稀奇,眾人倒是很好奇他的水平究竟如何。

  大傢伙也沒抱太大希望,這個趙淄修為高強,平時肯定全把心思和時間用在了修煉上,哪裡還有空提升畫技啊。

  所以眾人也只是看個熱鬧。

  倒是坐在白沐身邊的紀湘眼中露出了饒有興致之色,想要看看這個好色之徒能作出什麼樣的畫作來。

  李觀海來到桌前站定,手握毛筆,畫一會兒停一會兒。

  只見他目光時而投向遠方,時而皺眉凝思,毛筆在紙上描描點點,素墨勾勒,筆尖行雲流水。

  好幾次因為盡興而收不住筆,用力過大,筆尖的幾滴墨點灑出,濺在地上。

  立馬就有太監彎著腰小跑上來擦拭。

  恍惚間,眾人感覺站在桌前的不是一個年輕人,而是一個飽經滄桑,逍遙不羈,實則鬱郁不得志的江湖浪子,透著股豪放灑脫的意味。

  勾勒完最後一筆,筆桿在指尖靈活轉動兩圈,拇指一彈,毛筆打著轉落在了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