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陰陽怪氣

  大廳里鴉雀無聲,眾人聽著三阿公的話,看向他的目光滿是錯愕與不解。👤💝 ❻❾รн𝓾ⓧ.¢𝕆𝐦 💀👹

  子侄兒孫無一存活,按理說這樣的血海深仇,他應該在見到李觀海的瞬間立馬雷霆出手,為那些死去的親人報仇才對。

  可他不但沒有出手,甚至沒有責怪,反而還替他說好話,這簡直太反常了。

  族老們都是人老成精,大概能猜出三阿公為什麼會這麼做,心中嘆息一聲,有些擔憂。

  這潑天的血海深仇不僅報不了,反而要忍痛維護,雖說他壽數漫長,但也是一個孑然一身,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讓他承受這些痛苦實在是太殘忍了。

  當年如果不是三阿公出手,在場這些族老大半都逃不出李淵的手掌心,他有恩於大家,所以大家才會對他這般敬重。

  他之所以維護李觀海,替李觀海說好話,是因為他心裡清楚,在場眾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都因為李觀海心中所剩不多的善念。

  但凡他再冷血一些,決心對脫離雲衛司的族人們趕盡殺絕,他們今天都不可能坐在這兒。

  三阿公是個心善的人,否則當年大難臨頭時,他也不會挺身而出,去阻止李淵的追殺,以至於落下了終生無法治癒的暗傷。

  他也是個很聰明的人,明白自己這一脈能有今天,全都建立在李觀海仁慈的基礎上,如果雙方反目成仇,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眾族老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才會感到心痛和不忍。

  李承望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他與妻子對視,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三阿公說完,低下頭,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聲音蒼老嘶啞:「老了,剛坐一會兒就神思疲倦,諸位吃好喝好,老夫這就回去歇息了。」

  他朝眾人一拱手,慢慢往大廳門口挪去。

  眾族人看著他消瘦佝僂的背影,鼻子有些發酸,心裡對這個孤寡老人產生了極大的同情心,很是不忍。

  「三阿公,我送你。」

  豹頭環眼和方臉族老追了上去,卻被三阿公擺手制止,「不必了,老夫還沒到走不動路的地步,別因為老夫而掃了酒性,坐回去吧。」

  兩位族老心如刀割,但又不願違逆三阿公的話,於是轉身坐回座位,不滿地看向讓三阿公勾起傷心事的李承望。

  如果沒有今天這場宴席,三阿公豈會想起當年的慘事,豈會如此落寞?

  這一切都怪他,李觀海來便來了,何必如此大張旗鼓呢?

  三阿公走到門口,迎面走來兩人,正是聽完曲兒回來的堂姐弟倆。

  江曦月笑著跑過去攙住他,問:「咦,三阿公,宴席都要開始了,你為什麼走呀?」

  三阿公摸摸她的腦袋,笑道:「三阿公累了,要回去歇息。」

  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門外,但看的既不是三阿公,也不是江曦月,而是站在她身後的那個神俊青年。

  江曦月挽留道:「三阿公,你就坐在那嘛,要是累的話,我讓母親給您搬一張軟椅來。」

  老人搖頭:「不用了,三阿公有些睏倦,想回去歇息歇息。」

  這時,李觀海開口了,「三阿公,留下喝兩杯吧。」

  老人這才看向李觀海,渾濁的老眼上下審視著,毫不避諱,半晌後笑道:「李淵教子有方,上界年輕一輩第一人,果然名不虛傳,有你在,雲衛司定能延續輝煌。」

  廳內的年輕男女聞聽此言,看向李觀海的目光既忌憚,又興奮。

  興奮是眼前之人是同輩中無敵的傳說,如果能與他交手一二,不論勝負,定能大有裨益。

  忌憚是畏懼李觀海的實力,傳聞他多年前就能與准仙境強者力敵而不敗,如今的戰力定然遠勝從前。

  眾族老臉色不怎麼好看,頻頻看向三阿公,有道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們真怕三阿公會急怒攻心,牽動暗傷。

  在所有人目光注視下,三阿公竟點頭說道:「好,那我就留下來喝兩杯。」

  江曦月:「……」

  她回頭瞥了李觀海一眼,心裡有些不平衡。

  三阿公這麼疼我,為什麼我挽留他他不答應,你剛來就有這麼大的面子?

  太不公平了!

  三人進入廳內,江曦月扶著三阿公坐下,江柔牽著李觀海在三阿公對面入座。

  李承望道:「大家都別站著了,快入座吧。」

  眾人入座,兩隊侍女分別端著美酒佳肴走入大廳,擺在廳內眾人的桌案前。

  幾杯酒下肚,那豹頭環眼的族老笑道:「這些年來,李淵不斷吞噬上界勢力,如果沒有他的鐵血手腕,只怕雲衛司也不會壯大到如今這種程度。」

  方臉族老接話:「李淵的手段當然狠辣,御下也是極嚴的,諸位還記得東海納迦族嗎?才剛萌生半點反叛之心,就遭到了雲衛司的報復,最後全族被滅,無一倖免。」

  李承望皺眉,有些不悅。

  江柔悄悄看了李觀海一眼,見他神色如常,眉宇間並無不快之色,不僅沒有安心,反而更加忐忑。

  有時候不表露在臉上的怒火,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這類人都很陰險,喜怒不形於色,只會在暗中算計得罪他的人,而且是往死里算計的那種。

  江柔可不認為自己這個大名鼎鼎的侄子會是個好脾氣的人,如果他記恨在心,在場這些陰陽怪氣的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真的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啊。

  這時,另一個族老說話了:「有道是虎父無犬子,觀海的手段一點兒也不比他父親差,還記得八聖山倖存的兄妹七人嗎?逃過了李淵的追殺,卻沒能逃過觀海的天羅地網,這不,全都被他收入麾下,成了七個提線木偶。」

  「連李淵都沒做到的事情,卻被觀海做到了,這說明青出於藍勝於藍,雲衛司前途無限啊。」

  江曦月柳眉緊蹙,頻頻偷看身邊堂弟的臉色,心裡急得不行。

  李觀海聽著他們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沒有插嘴,等所有人說完了,他才淡淡開口:「諸位前輩所言極是,在這個世界,不謀心機是天真,正直善良是幼稚,心懷仁慈更是愚蠢,納伽族有反叛之心,那就應當以雷霆手段將之覆滅。」

  「八聖山的七個餘孽不知死活,敢與我為敵,既然他們自尋死路,那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他話鋒忽然一轉,環顧眾族人,笑道:「當然,我也並非生來就冷血無情,在我心裡,仍有柔軟的方寸之地,願意給人一線生機,否則那七人早就轉世投胎去了,諸位前輩請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