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院中，穿過兩排垂柳構成的幽靜小路，來到大堂。
踏上木階，只見堂內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身穿長衫的中年人，麵皮白淨，留著一些鬍子，手邊的矮桌上放著一把摺扇，一盞清茶。
他正捧著一本書在看，那書封皮老舊，還有些許破損，顯然時時翻閱，又或是放得太久，自然破損。
大堂很空蕩，幾乎沒什麼像樣的精緻擺設，三面牆全都修成了書架，擺滿書籍，此處之外別無他物。
這大堂不像是用來待人接物的，倒像是看書用的書房。
不過也不奇怪，此處前後通風，採光也不錯，關鍵是景色宜人，最適合文人墨客抒發情感了。
灰衣老者彎腰拱手道：「大人，千手蛛後大人來訪。」
聞言，中年男子將正在閱讀的那一頁折了一角，然後將書合上。
李觀海瞥了一眼封皮，頓時一愣。
《我與巫女的二三事》，這什麼書？
中年男子迎上前來，笑道：「艾絲，好久不見。」
同時他注意到，艾絲的魂體與李觀海腰間的養魂玉相連，於是看向他，問道：「這位是？」
艾絲道：「他叫李觀海。」
中年男子眼睛一眯，「他是人族？」
艾絲笑著搖頭：「不不不，他可不是人族，自在天，我們長話短說，我已經率領極北之地的所有妖魔，追隨於他，此番前來拜訪你，也正是這個意思。」
聞言，被稱為自在天的中年男子，詫異地看了李觀海一眼，然後又看著艾絲：「我記得你當年是那麼的驕傲，居然甘心屈居人下？歲月變遷，把你的銳氣也給磨滅了？」
艾絲道：「你也說了，我很驕傲，那像我這麼驕傲的人，會輕易臣服於他人麼？」
自在天看向李觀海，搖頭說：「恕我直言，我並沒有看出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話說回來，就算他有，我也不願追隨於他。」
艾絲問：「為何？」
自在天道：「追隨與不追隨，又有何區別？你來我這裡時，應該都看到了吧，在我的治下，大家都生活的很幸福，很自由，無憂無慮，無拘無束，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艾絲語塞，有心反駁，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李觀海道：「一時的逍遙自在，豈能長久？」
自在天看著他，「此言何意？我在這裡建立國度不知多少年了，向來都是安寧太平，如何不長久？」
李觀海直視著他道：「自古以來，偏安一隅者，定不能長治久安，你如今安寧太平，不代表以後也能安寧太平。」
「極北之地的事情，相信你已經知道了，魔族行蹤暴露，上界各道統萬分警惕，甚至要組成剿魔聯軍，巡剿天下，除魔衛道。」
「此刻，人族與海族爆發大戰，各道統忙著捍衛領地，根本就無心他顧，魔族若不趁此機會做些什麼，等戰事平息，人族定會回過頭來對付魔族，到那時，你敢保證人族不會找到這裡來麼？」
自在天眉頭輕皺，一臉沉思之色。
李觀海繼續道：「我知道，你是想維持現狀，讓你治下的魔族子民過上安穩的日子，這一點，我一路走來已經看到了。」
「但你想過沒有，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有萬一，萬一人族發現了這裡，派來大軍圍剿，你辛苦建成的美好家園，頃刻間就會變成地獄。」
「倒不如趁現在，隨我一起將上界鬧個天翻地覆，神擋殺神，遇佛斬佛！」
說這番話時，李觀海眼底赤光流轉，魔主之眼悄然開啟，潛移默化的影響著眼前中年男子的思想。
自在天王畢竟是神境的魔頭，經過無數大風大浪，歲月變遷，其信念之堅定，絕非言語所能動搖。
李觀海也沒指望自己嘴炮一番，就能讓自在天痛哭流涕，加入自己的麾下。
那是主角的特權和光環，自己不是主角，所以只能用一些卑鄙的手段了，以及威逼和利誘。
而魔主之眼，可以利用李觀海的言語，悄然改變自在天王的內心想法，只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應該不會難。
其實李觀海可以強硬一點，直接開啟魔主之眼，就像當初對付艾絲和蠻牛妖聖那樣，強行讓自在天王臣服自己。
問題是以現在魔主之眼的覺醒程度，李觀海不確定能不能對神境的自在天王產生絕對的壓制效果，這個他沒試過。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萬事大吉。
可一旦失敗，反而會弄巧成拙。
所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以攻心為主，魔主之眼為輔，悄然改變對方的內心想法，最後再用魔主之眼震懾。
果然，在李觀海的言語引導，以及魔主之眼的影響下，自在天王動搖了，臉上露出沉思之色，像是在猶豫掙扎。
這時，李觀海隨意地瞥了那個灰衣老者一眼。
老者一怔，隨即說道：「大人，他所言並不是沒有道理，這些年我們在此地的確逍遙快活，但都多少年過去了，這裡一點改變都沒有，萬年如一日。」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屬下自然也是願意的，可正如這位所說，偏安一隅者，定不能長治久安。」
「魔族始終都是要回到地面的，如今上界道統分身乏術，無心他顧，豈不是我魔族的絕佳時機？」
「大人啊，如此良機，千古難覓，一旦錯過，抱憾終生啊。」
李觀海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心想控制一尊神境魔頭沒把握，控制一尊仙境魔頭還是綽綽有餘的。
而且他還感覺，魔主之眼是凌駕於所有魔族生靈之上的存在，掌控他們，或許與魔主之眼的覺醒程度應該沒什麼關係，因為這是刻進骨子裡的東西，是本能。
自在天王咬牙掙扎了許久，忽然抬頭直視著李觀海，「魔族需要一個領袖，我也需要，但你告訴我，我憑什麼要聽命於你？」
果然，魔族畢竟是魔族，就算自在天王不喜爭鬥，性子也比較淡，可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魔性和傲氣，並沒有隨著歲月變遷而被磨滅。
想要統領他，讓他臣服，光靠嘴說沒用，魔族更喜歡用拳頭說話，誰的拳頭硬，就聽誰的。
「就憑...」
李觀海忽然抬眸，眼底赤光湧上瞳孔，形成兩個旋渦，將人的心神全都拉扯進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