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趣，算了……」
忽而，古寒又意興廖廖，收了銀針，踏步離去。
後頭，莫倉離忽然大口喘氣，滿身出虛汗：「他剛剛想殺我，他絕對想殺我……他也絕對能殺我！！」
「他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凡醫這麼簡單，是了，一個普通凡醫又如何可能號令百斷山脈之主和一頭煉虛境的黑豹呢？」
「他藏的好深啊！！！」
歷經生死之間，莫倉離福至心靈的想清了很多事，他一臉後怕道：「但他終究……沒有殺我！」
「因為他是一個醫者，醫者仁心……到底不擅長殺人啊！」
「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但神情卻漸漸猙獰。
莫倉離是七星谷大弟子，平日裡威嚴無盡，何時被逼入過這等境地？
他雖然已經敏銳的知道了古寒很強，但卻也……敏銳的察覺到了古寒的弱點呢！
……
「古爺，您為什麼不殺他？」
出了妖帝陵寢後，天麟妖驢一臉憤懣道。
莫倉離那個陰險小人，它自是看不慣，如果不是見古寒收了手，它絕不介意一蹄子將其踢個四分五裂啊。
「那等小人，若是留著，即便對人族也是一個禍害。」
申公豹以為古寒是愛惜人族，不願沾染同族的血，不由勸慰道。
莫倉離最後那波恩將仇報的操作太噁心，就連它這位妖庭「欽差」，都有種髒了眼的感覺。
古寒腦海中，黑絲系統卻是心頭一動，莫倉離都挑釁到這份上了，她的宿主還不殺？
難道，是她的宿主對這片土地還飽含著感情，對人族還留有一分希望？
「殺與不殺，重要嗎？」
古寒輕笑一聲，神色坦然。
一驢一豹一系統盡皆疑惑，修煉不就是為了快意恩仇，讓其他人不能再欺負自己，或讓自己可以快樂的起伏別人嗎？
不久前莫倉離都欺負到古寒頭上了，還殺與不殺，重要嗎？
這當然重要啊！
「我即將遠行，人世沉浮，與我何干？」
古寒微笑，他發現當自己放下了一些東西後，心境越發圓滿了。
聖如佛？
沒錯，就是那種感覺，甚至比佛還要淡泊，即便是傳說中的賢者時刻，都遠不能表達他那種狀態。
本來，莫倉離恩將仇報之後，他確實動了一絲煙火氣，但當他想一針結果了莫倉離時，腦海中卻忽然閃過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麼要殺呢？
腳下的一隻螞蟻咆哮兩句，莫非就要將其當做人來看待？身邊有灰塵飄起，就一定要強行按下來不成？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莫倉離是小人，很無恥，他日會禍害人族。
可……那不是更好嗎？
天麟妖驢和申公豹越發不解，不知道古寒要去哪裡。
你即將遠行？
但就算你流弊大發了，難道還能不在此界，不再受這些鬼祟小人的影響了不成？
唯有黑絲系統臉色雪白雪白的，她終於懂了古寒的意思。
他這是真的生出了厭世之心，欲憑虛而去，這才不搭理人世沉浮，不顧世人冷眼啊！
古寒不殺莫倉離，不是因為古寒慈悲，反而正是因為莫大的絕情！！
……
九斬妖帝陵墓崩塌的速度不快，顯然是故意留給後來人的機會。
古寒一步步走出棺槨空間，走出妖殿傳承空間，走出欲望空間……
在途經欲望空間時，一個白裙女子幽幽醒來，她看到了那道身影，不由得一怔。
「我還在做夢？」
羽流真人能以煉虛境界擁有真人手段，道心本該最是穩固，但進入欲望空間後，她卻多次受挫，以至於渾渾噩噩。
「不，那就是他，我的小……」
羽流真人豁然醒悟，如冰山般的玉臉上浮過欣喜，快走兩步，似想與她的小寒會合。
但她的小寒卻只是禮貌的朝她笑了笑，隨後便愈行愈遠。
他們有著兩世的糾葛，師徒的情緣，不過此時此刻都成了過往。
到了現在，古寒就連最後的那絲芥蒂都不在意了，他可以與羽流真人成為擦肩而過的陌路人，亦可成為久未相逢的故人。
若是他朝有緣再遇，羽流真人再走進他的寒芷藥堂，古寒不會再用懸絲診脈那樣的無謂手段，只會以平常心，去待平常人。
「是古神醫！」
途經黑碑空間時，忽然響起一聲欣喜的驚呼。
古寒尋聲看去，那是一個小道童，頭頂一座虎虎生威的金鐘：「是李衫啊……」
「前輩還未離去嗎？」
古寒看向百斷城城主，現在九斬妖帝的道力正在消失，黑碑空間不再密不透風，以百斷城城主手持鎮妖鐘的力量，應該早就可破空而去才對。
百斷城城主冷哼一聲，還是和以前一般冷麵，道：「是小衫要等你，可絕不是我！老夫先前為你護道一程，已將你的救命情分還清了！」
「對了，這是我們在黑碑空間中亂轉時，無意間找到的幾株藥草，你看看對你有沒有用？」
百斷城城主扔過來一個鼓囊囊的包袱，漫不經心道。
古寒心中微暖。
如果單單只是李衫關心他，又如何能抵得過百斷城城主的力量？
早就強行帶走了！
更遑論為他尋藥？
打開包裹一看，饒是以古寒眼界都不由得有些驚異。
自古靈藥，自然生長靈氣充沛之地，靈氣越充沛，靈藥便越珍貴。
但也不是所有藥草都是靈藥，絕靈之地，亦有藥草！
這些藥草歷經絕靈之地的蛻變，有了與靈藥相似，卻絕不相同的氣息。
那是……向死而生的生之力！
「這些藥草，倒也有些意思，於我有些幫助……多謝了。」
「眼下這個空間將塌，我們走吧。」
古寒說道。
百斷城城主點了點頭，罕見沒有出言反駁。
在古寒幾人離開後，一道倩影穿越黑暗，飛快衝來，卻終究沒能趕上。
看到那道漸行漸遠的身影，她一咬牙，還未恢復法力，只有凡人之力的她繼續追了下去。
「那個身影……」
「欲望空間中的那個人，那個夢……是否是你？」
其他人還在妖殿中緬懷、不舍離開，要在最後的時刻盡最後的力量儘可能的多獲得一些妖帝傳承時，唐輕薇卻一騎絕塵的追了古寒而來。
因為，仙境空間中，古寒面對葉塵滔天殺機卻巋然不動、泰然處之的身影，與她腦海中的某道身影……重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