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我們都是沒戴面具的小丑(3)

  第936章 我們都是沒戴面具的小丑(3)

  2020年12月26日,凌晨1時。

  德意志境內,胡蘇姆市附近。

  硝煙在荒野的夜晚瀰漫,幾輛千瘡百孔的戰龍運兵車圍成了一個圈,圈外的不遠處馬達聲轟鳴,還有直升機投射下來的探照燈將雪地照的透亮。

  謝廣令清楚,他們臨時建立的阻擊陣地堅持不了多久了。

  實際上敵人如果不是想要活捉他們,沒有使用威力巨大的飛彈和炸彈,他們早就變成了一堆屍體。如今直升機群和裝甲集群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只要慢慢迫近,甚至一槍不開,就能把他們碾壓成渣。

  果然,勸降的喇叭聲響了起來,一口純正的中文在陣地上空迴蕩了起來。

  「所有的太極龍戰士,在過去的很多年裡我們都是親密的朋友,你們所使用的銜尾蛇也是我們星門給予你們的配額。曾經,我們也在南越、蘇聯並肩作戰過」

  謝廣令的左手手臂已經被子彈擊穿,鮮血染紅了深藍色的軍服,他站在戰龍運兵車的尾部,單手握著架在車尾箱的90式重機槍,他抬頭越過護板望向了陣地外面。漫捲的白色雪霧中,岩石般猙獰的陰影停在了幾百米以外,十多架直升機在裝甲車的上空盤旋,光柱像被寒風吹動了一般,在大雪中搖晃。

  從對方的行動上判斷暫時不會發動最後攻擊,謝廣令鬆開握著機槍的右手,轉頭環顧了一下陣地。此時絕大多數的太極龍成員都已經受了傷,失去戰鬥力的靠在輪胎上休息,還能夠戰鬥的全都拿著武器躲在車後盯著敵方。

  看見一個傷員腹部中彈,躺倒在雪地里咳嗽,他連按著傷口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任由腹部血流不止,此時鮮血已經染紅了附近的一大片雪地。

  謝廣令勃然大怒,怒吼道:「狗X的,醫療官在幹什麼?」

  陣地內的太極龍成員全都看向了謝廣令,但是沒有人應聲。

  隔了好一會,陳少華才回答道:「組長,盛浩已經死了在救陸駿的時候被彈片削掉了腦袋.」

  謝廣令沉默了一瞬,垂著左手,想要快步走到那個躺在雪地里的傷員身邊,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右腿也受了傷,動一下,腿部肌肉就鑽心的痛,他低頭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右腿受傷的地方,血液已經被凍成了薄冰,看上去顏色剎是鮮艷。謝廣令拖著右腿一瘸一拐的朝著傷員走了過去,同時大喊道:「還愣著幹什麼,拿繃帶和藥來。」

  附近的幾個太極龍成員立刻動了起來,有人進入車內在車上找急救包,有人向著一個靠在輪胎上已經被雪覆蓋的屍體跑了過去,屍體旁邊還有一個打開的醫藥箱

  謝廣令忍著劇痛蹲了下來,擦了擦覆蓋在傷員臉上的雪花。

  倒在雪地里傷員費力的睜開了眼睛,看見了謝廣令,低喃道:「組組長!」

  謝廣令凝視著那張蒼白的沒有血色的年輕面孔,又看了看他已經被彈片打爛的左側腹部,柔聲說道:「別說話,我替你包紮傷口」

  「不不用了.組長,給我個手雷,等下帶走一個不虧,帶走兩個血賺。」

  謝廣令一向嚴肅的臉,竟然綻放出了一絲笑容,他從旁邊的彈藥箱裡掏出一個手雷,塞在年輕傷員的手裡,低聲說道:「你叫什麼?」

  「郭郭.青雲」

  「抽支煙嗎?」

  「組長.我.我不會.」

  謝廣令用彆扭的動作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廉價的大前門,然後低頭勉強叼出了一根煙,他將煙放在雪地上,又掏出打火機,點燃之後抽了一口,然後把大前門遞到年輕傷員的嘴邊說:「來兩口,男人不會抽菸怎麼行?」

  年輕傷員勉強笑了一下,稍稍抬頭吸了兩口。

  煙霧在大雪中繚繞。

  「我會留下遺言,讓他們把在烈士紀念碑上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名字前面。」說完之後,謝廣令站了起來,扔下菸頭,肅穆的朝著傷員敬了一個軍禮。

  勸降的聲音還在風雪中飄蕩,如同一首哀傷的戰歌。

  一旁的陳少華聽到謝廣令的話語,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了一下,他睜大眼睛轉頭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謝廣令,他不明白謝廣令為什麼要死扛到底。謝廣令正朝著旁邊走去,表情嚴肅的跟每一個成員說話,但陳少華什麼也聽不見,他只能看見謝廣令的嘴唇在動,然後向那些成員敬禮。

  這個瞬間陳少華仿佛看見了一條充滿光亮的隧道,這條隧道通向天空。他被一種莫名的恐懼所吞噬,在戰抖中他的神經進入了一種極度興奮的狀態,周圍的一切都變的敏感起來,讓他思維莫名其妙的活躍。他心裡充滿了對謝廣令質疑,不明白為什麼明知聖彼得·奧爾丁沒有船還要去聖彼得·奧爾丁;不明白為什麼不早點向漢堡撤退,明明漢堡這種大城市不僅方便隱蔽,還有潛龍組的幫助,生存下來的機會會大的多;不明白到了這種時候了,為什麼不下令投降,反正他們身上也沒有烏洛波洛斯.

  陳少華覺得是謝廣令害得他們進入了這種境地,就像許多年前他害死了他的同袍那樣。

  一種憤怒在陳少華的心裡燃燒,他覺得自己不該因為謝廣令的錯誤死在這裡,他為自己找到了生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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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特恩·金乘坐直升機抵達了最前線,立刻就接過了指揮權,他在空中透過顯示器觀察太極龍的陣地,顯然勸降的話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被圍困的太極龍戰士還在負隅頑抗垂死掙扎,絲毫沒有投降的打算。

  當看見斷了一隻手,還用機槍掃射的謝廣令時,他笑了笑對一旁的克里斯汀說:「嘿!克里斯汀看看這是誰,你有機會報仇了。」

  克里斯汀扭頭瞥了眼屏幕,馬上說道:「那你還不讓進攻部隊停火?可別讓他被流彈給掃死了」

  斯特恩·金拿起了掛在機身一側的對講機正要下達命令,沒料到卻看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謝廣令的機槍沒有了子彈,從腰間抽出了手槍,他轉身對身旁的男子說了幾句話,男子忽然抬槍射中了謝廣令的頭部。

  燃燒的香菸在濃稠的黑暗中畫出了一道明亮的紅色軌跡,沒有戴鋼盔的謝廣令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就歪倒在了大雪之中。

  這忽如其來的一幕讓斯特恩·金和克里斯汀都忘記了說話,兩人沉默的看著陣地里舉起了白旗,接著槍火的聲音熄滅了,照亮天空的光鏈也消失不見。

  只有燃燒著的火苗在大雪中如旗幟般飄飛。

  飛行員問:「長官,戰鬥結束了,需要降落嗎?」

  「降落吧!」斯特恩·金將對講機掛了回去。

  克里斯汀嘆了口氣:「真是可惜.」

  斯特恩·金從窗戶里向戰場的方向俯瞰,他在隆隆的旋葉轉動聲中自言自語般的問:「你覺得他最後說了什麼?」

  克里斯汀聳了聳肩膀,一語雙關的回答道:「誰在乎一個死掉的將軍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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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的遊船在飄飄灑灑的細雪中靠了岸,背著背包拿著槍的五個人依次跳上了岸,只剩下顧非凡還在船上被金子涵扯著脫不開身,看見霸道總裁顧非凡抬手替眼睛紅腫的金子涵抹眼淚,站在岸上的關博君痴痴的望著金子涵嘆了口氣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虐死單身狗。」

  付遠卓轉頭看向了神色艷羨的關博君,「嘿嘿」一笑說:「學長,你這聲感慨有點東西啊?」

  朱令旗冷笑道:「舔狗就舔狗,舔狗和我們單身狗可是有區別的!」

  關博君幽怨的瞥了朱令旗一眼說:「二師兄,你這樣嘲諷就不對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種戀愛的價值觀是絕對正確又或者是絕對錯誤的,當舔狗又沒有錯,起碼還能體驗一下舌尖上的味道,比單身狗只能咽狗糧要強!」

  「牛B!還舔出優越感來了?」朱令旗伸出了大拇指,沒好氣的說,「連命都不要了,還是值得敬佩,請允許我尊稱您一聲舔狗之王!」

  「起開,我要加入進來可不是為了金子涵,好歹我也是和zero並肩作戰過的戰友,他幫我那麼多,我怎麼能不站出來!」關博君說金子涵的時候很小聲,說到後面的解釋就大聲了起來,直到金子涵看向了他,他又立刻轉移了話題,對正拿著手機收聽廣播的成默說道,「zero,沒想到你現在這兩年沒什麼變化啊,說話做事還是那麼的沒有情商!」

  成默抬頭看向了關博君,淡淡的說道:「情商?關關,大概你所理解的『情商』就是怎麼揣摩別人的心思,和他人搞好關係.」

  關博君愣了一下說:「難道不是?」

  「我所認為的『情商』是能夠正確的理解別人和自己的情緒,並且能夠合理的控制和表達自己的情緒,所以說情商是一種情緒能力。」成默轉頭看向了站在邊緣的杜冷,「有些人需要用『情商』來構建信賴關係,我並不是說這樣構建的信賴關係不好,只是對於我來說,這一條路不僅走不通,效率還有點低,所以.我用正確的決斷來構建信賴關係。這不也是你們願意跟我回到巴黎市區的原因之一嗎?」

  關博君沉默了一下,點頭說道:「有道理」

  然而成默馬上又插刀:「不過這是其他人願意跟我回巴黎市區的主要原因,你主動站出來,可能還是為了金子涵。」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但是各自笑的很不一樣。

  朱令旗是開心的大笑。

  付遠卓是苦笑。

  關博君是羞澀窘迫的笑。

  杜冷是尷尬的笑。

  這時顧非凡終於和金子涵道完了別,從船上跳了下來,邊走邊問:「你們笑什麼呢?」

  關博君立刻搶先開口說道:「沒笑什麼!」

  船上傳來了「加油」和「勝利歸來」的吶喊,六個人停止了說話,靜默著注視著船上的學員們向他們揮手,遊船逐漸遠離塞納河岸,在氤氳的燈光中變的模糊。

  杜冷轉身看向了站在台階上的成默,開口說道:「我們是不是該商量出一個作戰計劃?總不能就這樣盲目的去大街上找小丑西斯吧?」

  眾人也都把目光投向了成默。

  抓著欄杆的成默淡淡的說道:「比起作戰計劃,我更好奇你們想要加入這場戰鬥的理由。」

  杜冷猶豫了一下說:「我覺得這個不重要吧!」。

  成默點了點頭說:「既然這樣你們跟我走,聽從我的指令就好,至於作戰計劃也沒什麼重要的。」

  見成默已經向樓梯上方走去,杜冷有些無語,轉頭看了看旁邊的人,苦笑道:「至少得讓我們知道,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吧?」

  成默頭也不回的說道:「我說了你們也不知道。」

  「你不說我們當然不知道。」顧非凡不服氣的說。

  「聖安托萬路的星辰公寓。」成默淡淡的說。

  跟在身後的眾人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眼神四個人能夠清楚的判斷對方也不清楚那是個什麼地方。

  杜冷對付遠卓使了個眼色,又輕輕的推了付遠卓一下,付遠卓知道大家好奇什麼,只能無奈的問道:「我們不是該去找小丑西斯或者學姐嗎?去什麼星辰公寓幹什麼?」

  「我們做一道複雜的題目,絕對不可能直奔答案,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找到解題思路,而我們這些烏洛波洛斯擁有者,往往會選擇最快捷直接的方式——『暴力』,來解決題目。其實這並不可取,因為無論是角鬥士還是天選者,本質上都是擁有武器的普通人,並且這樣武器還不是隨時隨地都能使用,而我們往往都把自己當成了無所不能的『超人』,這個弱點我們每個人都清楚,卻很容易忽略這個弱點所導致的思維方式才是最大問題所在。」成默帶領著眾人在河岸的觀光帶上快步行走,同時不疾不徐的向幾個人傳道授業,如果不是他們主動站出來要幫助他,成默才不會大費唇舌告訴他們這些道理。

  付遠卓抓了抓腦袋,有些不解的問:「什麼意思?」

  顧非凡翻了個白眼說:「笨蛋,成默的意思是說.我們解決問題要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而不是站在『超人』的角度」

  「可這和解決小丑西斯有什麼關係?普通人根本拿小丑西斯沒有辦法吧?」付遠卓一向都是不懂就問,在成默這樣的天才面前也沒什麼面子好講。

  「遇到壞人,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來說,第一件事當然不該是想著自己如何解決他,而是打電話報警。」成默說。

  恰好這時他們已經從觀光步道走到了紐約大街,馬路中間停著不少汽車,斜對面不遠處就是巴黎市立美術館,那邊不僅有警笛的鳴叫,還有槍聲時不時在響。

  「報警要是有用的話,我們也就不會在這裡了!」付遠卓端起了背著的槍,同時打開了保險。

  成默轉頭看了付遠卓一眼,低聲說道:「所謂『解題思路』就是解題過程中每一步操作的『依據』,因為看見了一個條件,想起了一個定理,但是還差一個條件,於是去嘗試證明一個相等關係等等,這一切都源自『信息』,沒有信息就解不了題目。無論在任何地方,警察總能夠提供一些我們想要的信息」

  這個時候其他五個人都知道成默是在上課,只是他們並不覺得成默真能教授給他們什麼東西。

  除了付遠卓。

  因此付遠卓認真的問道:「那我們不是該去警察局嗎?」

  「當對象是天選者時,歐宇比警察能夠提供的信息更多.」說完成默就轉身跳過了欄杆,從汽車間的間隙朝著紐約大道的對面走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