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痛苦。Google搜索

  這短短十六年裡以來,林淵曾感受過無數痛苦。

  不管是從心理上,還是在身體上。

  可此刻。

  他正在遭受的生生剝骨之痛,卻讓他感覺整個人的靈魂,整個人的一切都痛得要離體而去。

  痛得幾欲暈厥。

  痛得恨不得可以直接當場死掉。

  因為那是一種骨肉被慢慢撕裂,被粉碎至殆盡的極致痛楚。

  是一種有如心口被千萬隻螞蟻,同時啃噬般的鑽心苦痛。

  他身上早已是血汗隨雨而下,臉龐也在極度扭曲下變得難以分辨。

  可他還是忍受著,咬牙切齒地,全身肌肉刺痛著、抽搐著,一點點摳出那根融合在他胸口的那根先天道骨。

  銅棺外,帝宮內。

  時間的流動,仿佛在林淵自挖道骨的這一刻,變得無比緩慢。

  緩慢得可怕。

  就連空氣,也充滿了令人冰冷的心悸感與窒息感。

  看著眼中血絲密布,射出一片刺目猩紅的林淵。

  看著就連嘴唇,都被兩排碎齒咬出了淋漓鮮血,不成人樣的林淵。

  看著全身上下,都不斷在痛苦顫慄的林淵。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深深的,死一般的沉默中。

  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無法相信自己正在目睹的一切。

  兩雙眼皮就算再酸澀,都不敢有瞬間的眨動。

  現在他們就算再蠢,也知道青帝到底是想做什麼。

  他要把自己的道骨挖給雲無月,把活下去的機會給她。

  原來,雲無月體內的先天道骨,本來就是青帝身上的。

  原來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帝君為了變強,親手挖走妹妹骨頭的醜聞。

  有的,只是一個為了救下毫無血緣關係的親人,而不惜忍受著十八層地獄般的苦痛,挖走自己體內至尊道骨的無力少年。

  他們在場所有人,乃至整個青州的所有修士,都深深誤會了青帝。

  日後他將變成一個怎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暫且不論。

  至少在此時此刻,他做出了天底下所有修士都不可能做出的事。

  把自己的先天道骨,獻給他人。

  此刻,所有人心中的一切問題都被解答。

  之前湧出的一切疑惑都解釋的通。

  他們終於明白。

  為什麼雲無月五歲修靈,吐納整整五年,都沒能引靈,都沒能在體內煉出一丁點的靈力。

  為什麼雲無月的道骨覺醒得那麼晚,直到和林淵分開,修為才高歌猛進。

  哪裡有什麼被無數修士尊崇的無月大聖。

  哪裡有什麼被無數女人嫉妒的絕世仙子。

  哪裡有什麼被無數男人傾慕的冰山美人。

  沒有青帝的先天道骨,她只不過是一個凡人。

  一個永遠都不可能躋身頂流。

  一個徹頭徹尾。

  一個命如草芥的。

  卑微的凡人!

  能有這樣一個為了她不惜獻出自身所有一切,乃至獻出生命的哥哥,是她千世、萬世都修不來的福分。

  「不……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雲無月失魂地搖著頭。

  此刻,她根本就無法接受映現在自己眼中的畫面。

  因為眼前是能推翻她整個人生認知的畫面。

  她踉蹌著向銅棺邁開腳步。

  她下意識抬起手來。

  她下意識抬起手,想要隔空撫摸林淵。

  撫摸她的哥哥,撫摸那在痛苦中極度扭曲的臉龐。

  「不要!無月!」

  看著雲無月就要觸碰到那些還瀰漫在半空的青色靈子,洛辰臉色大變,高聲驚呼。

  他、琉璃、武破軍、以及其他站在雲無月身邊的青帝紅顏們,都在這聲驚呼中邁開腳步,伸出手,想要拉她回來。

  可就是這一伸手,讓這些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一片,發出數道失聲的痛喊。

  「啊啊啊啊啊!!!!!」

  那痛喊聲中有男有女,那痛喊聲淒絕至極。

  悽慘得讓在場所有修士都恨不住想要死死捂住耳朵,不敢讓那痛喊聲進去一分半點。

  可怕,太可怕了。

  光是聽著,就讓所有人渾身都毛骨悚然。

  就讓這些自覺不懼生死的強者,兩股戰戰,幾欲遠遠遁逃而開。

  觸碰到那青色靈子,是會和畫面中的青帝感同身受的。

  是會感受到承載於他靈魂深處中的苦痛記憶的。

  能讓這些人發出如此悽慘的痛喊聲,那一定是比刮骨療毒還要痛上千百倍的挖骨之痛。

  是一種無法想像得到的苦痛。

  根本不是一個人類所能承受得下來的苦痛。

  可此刻,站立在那些青色靈子中的雲無月,卻仿若不覺。

  她任由那些靈子撲面而來,任由那些靈子飄散、打落在她身上各處。

  她的身軀在不斷顫抖。

  她額上的冷汗在簌簌而落。

  她那張美麗動人的臉頰同樣在扭曲。

  她的大聖修為,在這種極致的痛苦面前,瞬間土崩瓦解,一敗塗地。

  「這……這就是……就是……」

  她的嘴間,一點點,一點點溢出痛苦之音。

  「你在……承受的……你所承受……過的……苦痛……」

  話音一落,雲無月就在劇痛中倒地。

  她已經沒有半點力氣再去抵抗這種挖骨之痛了。

  她整個人的軀體躺倒在地,在殘餘的痛感中不斷抽搐,不斷顫抖。

  她的意識痛到了近乎要當場昏迷的邊緣。

  往事如流水,那些和林淵相處的一幕幕畫面,此刻在她腦海中汩汩而過。

  她的耳邊,又響起了幼時某天晚上,殘老村的村民們,帶她一起傳唱的歌謠。

  總角之宴啊,言笑晏晏,信誓旦旦啊,不思其反。

  回想少時多歡樂。

  談笑之間露溫柔。

  海誓山盟猶在耳。

  既已終結萬事休。

  此情可待……成追憶?

  只是當時……已惘然!

  「只是……當時……已……惘然……」

  雲無月低聲吟唱著這最後一句,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悽然笑意。

  她現在才真正明白了這首歌謠的意思,但卻是用如此慘痛的代價。

  「為什麼不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要一個人承擔那麼多……為什麼,為什麼啊……」

  體內的痛感如潮水般慢慢退去,她趴伏在地,失了魂魄地一句句重複著。

  此刻她心中有萬千情緒無以訴說,有百感交集都是苦澀。

  因為她的一切,全都是林淵給的。

  全都是她的哥哥,拿命給她的。

  可她,卻是這樣,來報答。

  ……

  還沒虐完,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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