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去而復返

  畫面內,月明星稀,孤雁南飛,長嘯哀鳴,宛轉淒絕。記住本站域名

  封不七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咬牙處理著傷口。

  他抬頭看了眼林淵所在的方向。

  夜空下,林淵的動作就這麼定格在那裡,跪在秦芷沐身邊,挽著她的上身。

  任憑封不七如何呼喊,如何勸慰,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仿佛已經把五感完全封閉,讓自己就這樣沉入深淵。

  就這樣永遠深陷痛苦的陰影中,再也不走出來,再也不醒來。

  忽而,一陣不知何來的夜風拂過,吹起秦芷沐的髮絲,一寸寸拂過林淵的臉頰。

  像是有一張無形的手掌,正在柔情撫慰著他。

  就在這一刻,那雙灰暗空洞的眼神忽然泛起了一絲波動。

  波動越來越劇烈,越來越動盪,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林淵一點點收緊手臂,動作是那麼的輕柔,仿佛在觸摸著一塊碰之即碎的水晶。

  他把秦芷沐牢牢抱在懷裡,直至二人之間沒有一絲隔閡與縫隙。

  而後,他靠在秦芷沐耳畔邊,用誰都聽不見的聲音輕聲耳語,再深情地在那蒼白的唇上溫柔一吻。

  林淵輕緩地放下秦芷沐,慢慢起身,一步一步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封不七面前。

  他的呼吸明明是那麼平穩,表情是那麼安定,眼神是那麼平靜。

  可就是這副再正常不過的姿態,卻讓封不七有種無法喘息的莫名感覺。

  「……林兄……」

  封不七低著頭,從不知恐懼為何物的他,此刻面對再熟悉不過的林淵,竟是發覺自己無法與之對視。

  「風老,他是不是還在皇宮?」

  乾涸沙啞的聲音從林淵喉間發出。

  封不七微微點頭,用手撐著地面,想要站起身來。

  可他身上許多離致命都只有毫釐之差的創傷,已經完全把他的力氣給剝奪。

  他不是林淵,沒有那種變態到可以不顧防禦的強悍肉身。

  在激烈的死戰中,他的腿肚曾被數次洞穿,讓他現在痛得無法站起。

  「在這等我一會……幫我保護好她。」

  林淵臉色平靜,語氣裡帶著絲絲顫音。

  「林兄……你該不會,是想一個人單獨再闖一次燕國皇宮吧?」

  封不七抬起手,死死抓住林淵欲轉身離去的手臂,用力搖頭。

  「別去,千萬別去,那裡現在一定做好了萬全準備,就等著你自投羅網……如果你現在過去,絕對與死無異啊!」

  林淵按住封不七的手,一字一頓道:「風老還在那,我必須去!」

  「林兄,你千萬不能衝動,」封不七用全力拉住他:「我們可以交涉可以,讓皇朝出面,換風老回來。」

  林淵回過身,按住封不七的肩膀,把他緩緩按下。

  「你覺得,他們會放過風老嗎?我必須衝動……否則,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今晚的自己。」

  他赤紅著布滿血絲的雙眼,字字如刀地說著。

  「不七兄,我這一輩子極少求人,現在,我求你……」

  「替我保護好她,等我回來……很快。」

  林淵扭過頭,最後看了眼在月光下安睡的秦芷沐,踩著祥雲向燕京的方向飛去。

  封不七沒有再扯住林淵,因為他看懂了那眼神里的深意。

  那是種不顧一切的執念,哪怕要拼盡最後一口氣的必死信念,根本就沒什麼能攔住他的決然。

  望著林淵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背影,銅棺外眾修士默然。

  為了救出秦芷沐,少年青帝已經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

  現在,他又要為了陷於燕國皇宮的風清陽,再闖一次龍潭虎穴。

  他這一去,不用想像,定是十死無生,換作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出這種選擇。

  但他還是去了,義無反顧地去了。

  殺了這麼多燕人,殺死了燕太子仁,燕王不會放過他,焚永元同樣不會放過他。

  隻身一人再入皇宮,當年,少年青帝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就連同為當事人的封不七,也緊盯著畫面,目不轉睛。

  自昔日燕京一別,過去整整四年時間後,他才再見林淵。

  那四年裡,他仿佛就如與世隔絕,人間蒸發一般,杳無音訊。

  整個太玄聖域,都是他已經亡命於燕國皇宮的傳聞。

  這段時間裡,他到底去了哪,又發生了什麼事……

  另一邊,淚眼婆娑的秦芷沐呆呆望著銅棺,望著林淵離去的背影,一陣發怔。

  記憶還在回溯,陣痛還在持續。

  在她朦朧模糊的目光中,這道背影與那魂牽夢縈的身影逐漸重疊在一起。

  是啊……

  一直以來,他就是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所愛的,也是這樣極端,而又不顧一切的他。

  ……

  兩側暗紅的燈火下,渾身染血的影子在擠滿屍身的宮牆內踽踽獨行著。

  昏暗的月光下,那身影看上去就如一個索命的孤魂野鬼。

  他所走過的地方,本就昏暗的光線仿佛變得更加陰暗。

  嗒……嗒……嗒……嗒……

  林淵踩著成河的血流,一步一步,走向皇宮正門。

  沖霄的血腥味刺鼻而來,窒息作嘔,讓人的意識都無法保持清醒。

  站在宮牆兩側的所有守衛都屏著呼吸,雙手緊緊攥著手中的武器,如臨大敵般看著這道身影逐漸走近。

  他的腳步緩慢而又均勻,可聽在耳中,卻沉重得仿佛踏在心間。

  讓人不自禁從靈魂中生出最冰冷生寒的恐懼。

  與之前不同,這次沒有一個人再阻攔林淵。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既然又來了,就絕不可能再活著出去。

  沿著列布在宮牆兩旁的侍衛人群,林淵一步步走入皇宮。

  明燈沖霄的金鑾殿前,他剛至殿門,一道恨不得把人給千刀萬剮的陰狠聲音響起。

  「林淵,實在無法想像,你居然真的敢孤身前來。」

  聽著耳邊的聲音,林淵邁入殿中,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掃過殿中的每個人。

  憤怒無比的燕王,一眾依然驚悸的王公貴族,一眾面色緊張的禁軍統領。

  還有臉色陰沉的焚永元,早就在等著他。

  大殿中央,風清陽雙膝正跪在地上,遍體是血,身上縱橫交錯著無數道深可見骨的長長傷口。

  他氣息極其微弱地喘息呻吟著,口中不斷低低呢喃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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