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滄海渾身一震。
磕頭？
讓他一尊聖人境的存在磕頭？
如此羞辱之言，簡直無異於是將他的臉面給撕碎，毫無尊嚴可言。
蘇九歌的聲音響起。
「怎麼，難道不想救你兒子了麼？」
帝子的恩豈是那麼好受的？
林滄海滿臉掙扎，葉兒自幼便失去了自己的庇護。
這數十年的虧欠之情，說不內疚，那是假的。
他腦海中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許久。
最後終於敗給了現實。
只見他十分虔誠的低下身子。
頭，更是重重的磕了下來。
「砰！」
「砰！」
「砰！」
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才停了下來。
林滄海面帶屈辱，一字一頓的說道。
「多謝……」
「帝 子 大 人！」
這一刻，羽化聖宗的長老們，看向蘇九歌的目光更為狂熱了。
聖人境叩首！
這，便是蘇家帝子，無始大帝之子。
整個諸天之中，能夠以斬元境的修為，讓一尊聖人境的大能跪地叩首的。
除了蘇九歌，恐怕再也無其他人。
蘇九歌笑了。
俊美的臉龐露出戲謔的笑容。
身姿神武挺拔，像是一尊俯瞰螻蟻的神靈一般，金髮飛揚。
他帝眸低垂，輕聲說道。
「起來吧。」
「不得不說，比你兒子。」
「你識相許多。」
聽到這話，林滄海雙目通紅，聖人境的恐怖氣息四溢。
周圍長老們大驚失色。
「這傢伙，是怎麼了？！」
「他莫非是想要對帝子大人動手？！」
「保護帝子大人！」
老祖發現了其中的端倪，抬手說道。
「都住手！」
同為聖人境的他，能夠看出林滄海現在的情況。
受如此大辱，在萬千玄天道域生靈眼皮之下，眾目睽睽的跪在一個小輩身前。
他的聖人之道，出現了一絲裂痕。
林滄海強壓下體內的氣息，他伸出手，將地上那些青帝丹的碎渣給捧起。
緩緩起身，在蘇九歌有些嘲弄的目光之下。
朝著林葉而去。
看著手中那顆破碎的青帝丹，猶如自己的道心一般。
但是為了葉兒，為了整個林家的存亡。
唯有一個字。
忍！
林滄海將碎渣餵入林葉的口中。
神乎其技的一幕出現了。
青帝丹剛一入腹。
在林葉身上就泛起濃郁的生命之力，淡綠色的光芒籠罩。
磅礴的生機在不斷的修復滋養著林葉破損的氣海，被斬斷的四肢。
四肢的傷口之處，無數細密的肉芽涌動。
僅僅是一個呼吸的時間。
本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之地四肢盡斷的身軀便完好如初。
甚至連呼吸都平穩了不少。
若非是那襤褸的衣裳，以及上面乾涸的血跡。
之前那些傷勢，像是從未發生過一般。
林滄海瞳孔滿是狂喜，他嘴唇蒼白的喃喃道。
「葉兒……葉兒……」
如此一幕，讓眾多羽化聖宗的長老與弟子們驚嘆。
「這便是青帝丹的效果嗎？」
「太驚人了，這般神丹，簡直不亞於令人獲得的第二條命。」
「林葉如此傷勢都能恢復，這青帝丹不愧是長青大帝所煉製的丹藥啊！」
無數長老們痛心疾首。
這般神物，竟然給罪魁禍首服用了。
蘇九歌眸子平靜如水，毫無波瀾。
沒有人能夠猜得到他在想些什麼。
林葉，到散發你最後的餘熱的時候了。
此刻林葉，感覺身體暖洋洋的。
他逐漸從昏迷之中醒來。
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當看到蘇九歌時，一下便清醒了。
瞳孔瞪的老大，不斷掙扎著咆哮道。
「是你？！」
「蘇家帝子！我要你命！」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為小瑤報仇！」
他的目光擇人而噬，像是發了瘋一般，若非是被死死捆綁於柱上。
恐怕會第一時間暴起動手。
本來十分心疼的林滄海聽到這話後臉色瞬間大變。
「混帳東西！還不住口？！」
他怒聲揮去一巴掌！
「啪！」
直接將林葉給抽懵了。
如同一潑涼水。
林葉怔了怔，滿臉不解的看向林滄海。
「你……是誰？」
他從男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親近感。
就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他一般。
看著一臉茫然的兒子，林滄海本來憤怒的心，一下就心軟了。
他目光變得溫和內疚，輕聲解釋道。
「葉兒……葉兒……」
「我是你父親，林滄海。」
「父親……？」林葉聽到這兩個字時，瞳孔一縮。
塵封已久的記憶像是被解開。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你是我父親？」
林滄海虎目含淚，點點頭說道。
「葉兒，沒錯……」
「我就是你父親。」
當父親二字說出口，林葉的世界觀在這一刻仿佛崩塌了一般。
他自幼便認為自己無父無母。
而今天忽然出現了一個自稱是自己父親的人。
這讓他，如何能夠接受？
眼中滿是質疑、不解、疑惑。
林葉有些顫抖的說道。
「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父親早就死了……」
蘇九歌淡淡的說道。
「他的確是你的父親。」
「你的父親……是隱世聖族大能。」
「開心麼？」
林葉渾身顫抖，他不斷重複著「不可能」這三個字。
而林滄海則是不斷訴說著一切的起始原由。
這一對父子倆，像是兩條狼狽不堪的敗犬，互相舔舐著傷口。
「不……不……」
「那為何這麼多年都從未找過我？！」
林葉不斷質問道。
似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兇狠猙獰了起來。
「既然你是我父親，那你就幫我殺了他！」
他死死地盯著蘇九歌。
事到如今，他也依舊是滿腔滔天的怨恨，恨不得將其殺之而後快。
「你不是我父親嗎？你不是聖人境的存在嗎？！」
「那就替我殺了他，殺了他！」
他批頭散發，宛若瘋了一般。
重重巨大的打擊之下，林葉終於承受不住。
崩潰了。
蘇九歌有些憐憫的看了他一眼。
青帝丹能夠恢復肉身，但是無法恢復已經破碎了的道心。
他知道，如今的林葉，就算是自己將他放走。
也與廢人無樣。
林滄海痛心疾首的看著自己唯一的獨子。
自己本不過是為了讓葉兒能夠避免那命中死劫。
卻不想，反倒是害了他。
自己無能，縱心中有無限的懊悔，現在也無濟於事。
「是為父害了你……」林滄海悲痛的長呼一聲。
「是為父害了你啊！」
林滄海雙眸通紅的看著蘇九歌。
他知道，這位身份尊貴的帝子大人，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自己父子二人。
聲音沙啞的開口道。
「帝子大人，林某自知葉兒之罪，無以為赦。」
「從今日起，我林滄海退出聖族林家，與林家再無關係！」
「只懇請帝子大人寬宏大量，不要牽連到林家之人！」
蘇九歌聽聞眉頭一挑。
眼神平靜的說道。
「哦？」
「本帝子，又何嘗說過要怪罪於你林家了。」
林滄海悽慘一笑。
上位者的喜怒，難以捉摸。
匹夫一怒，尚且血濺當場。
而眼前這位，乃是諸天萬界身份最為尊貴的那一批存在。
他隱世聖族在對方面前，跟螻蟻沒什麼區別。
抱著最後一絲期望，林滄海試探的詢問道。
「敢問帝子，我一命，可否換取葉兒一命？」
眾人聽聞譁然。
他們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這傢伙瘋了嗎？竟然打算犧牲自己救一個沒用的廢人？！」
「這可是聖人境的存在，跟老祖一個級別，可不是什麼大白菜啊！」
「帝子大人的壓迫力，實在是太強大了，就連聖人都無法承受……」
所有人一時間都看向那位像是皓日般尊貴耀眼的帝子。
他們想要看看，帝子大人究竟會怎麼決定。
只見蘇九歌眼眸低垂。
在聽林滄海所言後緩緩開口，無悲無喜的說道。
「聖人一命？」
「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