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後
南棠眯著眼坐在鏡前任玉瑤擺弄,她自認為綁定系統後勤快不少,唯獨賴床的毛病改不過來。
玉瑤手指靈動翻飛,低眉垂目的忙碌,南棠透過鏡子看她,這些日子送入二人房中的三餐未斷,睡前南棠還惦記著賞些梨花酥乳酪甜羹的,總算養出些肉來。
入宮的馬車已在府門外等候多時。這次出門南棠不僅免了暗衛隨行,連貼身的婢女也只帶了玉瑤一人。
南棠邁步而出,她身著藕色散花水霧荷葉裙,披雪狐皮竹葉鶴氅。長發挽了個飛仙髻,未見金器,僅一支鳳頭玉簪。
被府兵攔在遠處的圍觀音百姓不由私語,素聞五公主上官靈雁珠光寶氣華服錦裘。今日得見怎是這般素淨顏色。
這身行頭是南棠自己挑的,出門前玉瑤張了三回嘴,到底沒敢出聲反駁。
南棠目不斜視正要登車,便見一個暗色身影單膝跪於面前。
……
南棠心中吹了聲口哨,故技重施是吧。
「主人……」男人行禮,剛要開口便被南棠打斷。
「宮中宴飲不可私帶暗衛。」南棠看向他:「不止是你,你家那19個木頭一個也不能去。」
「屬下明白。」烏長悲垂首,他出身宮中,規矩自然清楚,只是昨日北羌使臣似有妖術在身,言語間又意味深長,他怎肯主人孤身前往。
烏長悲道:「行刺之事未出結果,謀劃者或仍在京都,北羌使臣來得古怪,那一族慣擅巫蠱,求主人允屬下隨行,屬下明白規矩,可偷偷潛入定不露面。」
南棠揚聲輕笑:「暗一操錯了心,管他哪裡的刺客,若有本事在宮內動手,也當先殺我父王。」
話音落地,周圍人群皆是倒吸冷氣。
【宿主可真是……大孝女……】
粉泡泡忍不住道。
南棠不理,壓聲繼續道:「父王身邊高手如雲,擅闖宮門一經發現可就地格殺,你是暗營出來的人,應該不用我給你講規矩。」
面前男人眼波微轉,是從未在南棠面前顯露的鋒芒。
他聲音沉靜:「主人放心,定無人可查。」
宮中高手並非從未領教。真刀真槍上陣,他確不敢說勝算幾何,但只是隱去氣息悄然潛入,若還能被發現,可不合該格殺嗎。
「不行。」南棠乾脆利落的回道。烏長悲還要再攔,便聽她聲音輕淺一字一頓:「暗一如此抗命,是鄙我無能,辱我顏面嗎?」
烏長悲雙膝落地,重重叩頭。「屬下絕無此意。」
於暗衛而言,南棠這話說得極重。烏長悲抿唇不語,南棠踏步登車再不回看。
粉泡泡看著馬車騰起的塵土後,孤零零跪在地上的男人,勸了一句:
【宿主,其實原身也常帶受寵的面首進宮赴宴呢。】
南棠搖頭不語,暗地裡不能去,明著更不能帶。武者易損身,言者易傷喉,這種席面眼見著有兇險,那就是誰家會武的去了誰家出頭。
行不多時,今冬的第一場雪落下。南棠挽起車簾,長街靜謐,兩旁偶有商販也匆匆撂板收攤。
玉瑤遞過一精巧手爐,出聲道:「真是奇了,往年總要再晚個兩月,怎的今年未至寒衣就天降落白。」
南棠沒有接過。她有粉泡泡這個天氣預報在,自然穿得厚重。
反倒是這丫頭,一身輕衣,小臉凍得煞白。
未至宮門口,便有內侍冒雪迎接,來人一身紫色金絲蟒紋花衣,手執金玉拂塵,通身氣派比南棠還要富貴幾分。
他未言三分笑,一張臉上喜氣洋洋。
「老奴參見五公主,殿下萬福。」身後兩名小內侍捧著一件厚裘圍帽披風,正是上官靈雁鍾愛的花色。
【這是內侍首領孫德喜,晉王面上的紅人。】粉泡泡出聲提醒。
南棠掃了一眼他那快見底兒的好感值,擺手道,「孫公公丰神異彩,這身子骨瞧著比我那年出宮時還硬朗幾分呢。」
孫德喜不動聲色的看一眼南棠的素雅裝扮,神情分毫未變,只笑盈盈的回話:「公主殿下又折煞老奴,奴才身子骨不中用了,有幾分神采也是托王上洪福。」他抱拳迎天虛一拱手,態度是挑不出錯的恭敬。
上官靈雁自小就是混世魔王,在宮裡為非作歹慣找他擦屁股。那時孫德喜已是極有臉面的大太監,愣是叫五歲的上官靈雁拖到大殿上當馬騎。
觀寧四人正是他親自挑選的,可惜沒幾年就折了仨。
南棠笑著搖頭:「孫公公這張嘴慣來討喜,許久不聽倒是十分想念。」
孫德喜一拜:「殿下取笑了,這天寒風重的,凍著殿下老奴萬死難辭啊。」他吩咐身旁玉瑤一聲緊接著躬身而請:「殿下快撂下車簾隨老奴回宮吧,王上從起早就念叨殿下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