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靈士丹珠的誘惑

  金暮黎一邊處理黑蟒筋,一邊回想白小淵說的話:和妖獸丹珠相比,同為人類的靈士丹珠,吸收起來速度會更快。

  也就是說,它不會因為人與獸的區別,而需要慢慢纏繞,慢慢融合。吸收同級別靈士丹珠,不僅耗時短,且無風險。

  如此~~

  金暮黎搖搖頭:流風國,要大亂了。

  靈士武者要吸收大量同級別的妖獸丹珠,才有助於提升修為。

  所以靈士武者的級別越高,所獵的妖獸級別也越高。

  而妖獸的級別越高,就越難捕獵,且靈士武者很容易在獵殺過程中喪命。

  很多無力購買靈花靈草提升晉階的靈士武者,都會選擇妖獸森林,用命為自己搏前途。

  然而殘酷現實所帶來的結果,卻是很多力求快速提升的武者,葬身於妖獸之口,倖存者的比例,只有十之一二。

  不難想像,一旦搶奪靈士丹珠有頗多好處的消息公之於眾,會有多少人對身邊的同門、朋友心懷叵測,暗中下手。

  看來,妖獸森林那具屍體,只是一個開頭,而背後的人,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只等事情自己發酵,慢慢擴散,他只需偶爾伸出推動的手,便能大功告成。

  也由此可見,這件事所醞釀的,必是一個極大極險惡的陰謀。

  這陰謀,是她無力阻止的。

  她所能做的,只有獨善其身,既不被人挖開腹腔、掏去丹珠,也不參與奪丹人群,免得被朝廷力量清算。

  「姐姐!」在廚房忙活半天的易錦端來飯菜,「姐姐吃飯了!」

  金暮黎放下黑蟒筋,淨手坐到桌邊,心裡喟嘆:好久沒吃頓像樣的飯了。

  她也沒想到自己在那深暗洞底打坐了那麼久,待經歷過逗群鬼、殺黑蟒、游冰潭,爬回地面,已是七天過去。

  不怪弋菱歌他們那麼著急。

  副閣主失蹤不說,原本應該全部死掉的九名慈悲教教眾,也跑了兩個。

  活著的那個帶具屍體回去一告狀,兩家的梁子便算結下了,且還不小。

  慈悲教不僅有八個人死在夜月閣手中,且那什麼聖女應該很擔心自己所製造的鑄劍山莊滅門案被泄露。

  不過話說慈悲教何時多了個聖女?

  白小淵和弋菱歌都表示從未聽聞慈悲教有聖女。

  如果是這樣,那慈悲教是何時添加聖女之位的?

  為何添加?原因是什麼?

  只有一個教主不好嗎?

  難道是被人奪了權?

  嗐,胡猜亂測什麼,對夜月閣來說,教主或聖女,有區別麼?那倆都不是善茬,換哪個都不可能放過夜月閣。

  「最近不要獨自出去,」金暮黎執起竹筷,看也不看易錦,「慈悲教不會善罷甘休,估計很快就會找上門。」

  易錦點點頭,想說這是他和易融歡帶來的禍,想說他們應該離開,想說不再給她、給夜月閣添麻煩……

  可嘴唇屢屢微動,就是梗在嗓子眼張不了口。

  他不怕死,只怕離開她。

  他明明不想給她帶來禍端,卻又好怕自己一開口,她就真的答應讓他走。

  「杵在那兒做什麼?」金暮黎瞟他一眼,微微皺眉,「還不坐下吃飯?」

  易錦聞言,連忙坐下,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就不要想太多。」金暮黎淡淡給出承諾,「我不會管毫無干係的鑄劍山莊,但既已救下你,就會盡力保你周全。」

  頓了頓,似乎覺得某些補充很有必要,便道,「一輩子守著你保護你是不可能的,但會全力護你渡過這次危機。」

  易錦垂下眼帘,眸光瞬間暗到底,聲音小小:「姐姐,我會努力練功,以後不會再成為姐姐的拖累。」

  金暮黎欲夾菜的手突然頓住,無情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半晌才蹦出三個字:「吃飯吧。」

  易錦很順從地默默吃起飯,心裡卻百般滋味,好想哭。

  她嫌他累贅,根本不想要他,更別說一輩子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很弱,還什麼都沒有,不配喜歡她,可他就想跟著她。

  失蹤事件發生後,他最想做的,就是以後每天每時都與她寸步不離。

  可她方才卻說得如此明白,連一點假裝和幻想都不給他留。

  他感覺心臟好像被誰砍了一刀,不見血,痛感卻綿綿不絕,筷子都拿不穩。

  金暮黎見那小子低著頭,只知吃飯,不知夾菜,手也微微顫抖,心裡不由嘆了口氣。

  兩句話就把好好的少年惹成一副要哭的樣子,也不知自己造了什麼孽。

  她明明有恩於他,倒搞得好像她欠他似的。

  尼瑪,哪兒說理去。

  可怎麼辦,她總不能離開夜月閣後,走哪兒把他帶哪兒。

  他又不是她的腰帶。

  她自問無法帶他一起走天涯,也就難以給出承諾,只能繼續安靜進餐。

  小子的手藝不錯,且似乎比從前更有長進。大概是回鑄劍山莊的那段時間裡,又跟他母親樓月蘭多學了些吧。

  心無旁騖地吃著正常飯,最後一顆飯粒進嘴,金暮黎放下筷子,易錦卻突然道:「姐姐,我想把鑄劍山莊送給你。」

  「……」金暮黎整個身體都頓住。

  易錦這是討好,還是報答?或者是想用鑄劍山莊將她拴住?

  可她從後山深谷里的冰屋出來時順便看過,鑄劍山莊已被燒得沒頂沒柱,瓦碎牆塌,無處不黑無處不焦,真正是一片廢墟,即便她肯要,也不過是個破爛山頭,什麼都得花費人力清理後重建。

  何況~~

  「易家並非只余你一個子嗣,且你並非長子,憑什麼能將易家東西拱手送人?哪來的底氣?」金暮黎毫不拐彎抹角,說話直擊問題中心,「再說,鑄劍山莊已是殘垣斷壁一堆破爛,若要接管,必得先請工買料,搭屋建舍,不僅耗時耗力,還極其費錢,我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孤家寡人,要它做什麼?」

  易錦臉色微紅,卻還是竭力爭取:「姐姐,融歡哥哥他一定會答應的,重新蓋房子的事,也絕不讓姐姐奔波操勞,錦兒會和哥哥一力辦妥。」

  金暮黎嗬了一聲:「你憑什麼認為易融歡他會同意?鑄劍山莊雖廢,鑄劍山卻是你們易家祖輩花大價錢買來的產業,乃你們易家根基,你如何斷定易融歡肯把屬他繼承的家產贈送讓人?」

  易錦心裡承認她言之有理,易融歡的確有不同意的可能,但仍不放棄:「姐姐若不信,可喚他前來,一問便知。」

  他覺得,易融歡那個人,為了保命,什麼都可以舍。

  所以他想賭一賭。

  即便賭輸也不要緊,畢竟他也是易家後人,易融歡總不可能將家產獨吞。

  實在不行,他可以把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全部送給姐姐。

  只要她願意,只要她高興,只要她不再嫌棄他,只要她肯和他在一起,或者讓他永遠跟著他,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他只要一個她。

  但金暮黎不可能答應他的提議。

  主動找易融歡問人家願不願意白給家產?有沒有搞錯?她腦子又沒被狗吃。

  「不用了,」金暮黎無奈,「你這弄得好像我覬覦你們易家家業很久了似的。」

  易錦抿了抿唇,忽然起身跑出去,碗筷也不收拾。

  金暮黎愣怔片刻,不禁搖頭失笑。

  你去找易融歡也沒用啊,我根本就不會要的好嗎!

  她若占了鑄劍山,定會有那多事之人亂嚼舌根,說她哄騙或欺負人家易莊主的可憐遺孤,說不定,慈悲教也趁機暗放流言,栽贓污衊說那把火就是她金暮黎派人放的,目的,就是為了將覬覦很久的鑄劍山據為己有,長期侵占。

  各種想到想不到的麻煩接踵而來。

  麻煩倒也罷了,若她真有那個心,便什麼麻煩都不怕,什麼麻煩都能解決。

  可問題是,她個一心自由走天涯的人,要它幹嘛呀!把自己束縛起來,順便弄個根據地、固定之所,方便仇人隨時找上門、晝夜騷擾不斷嗎?

  乾飯干多了!

  不過……

  她忽然想起深谷沼澤中的冰屋。

  冰屋裡那口深不可測的井,通著冥界冰潭,她的黑蟒鱗還在冰潭邊呢。

  所以即便她不要鑄劍山莊,也不能讓它落入旁人之手,否則她會很麻煩。

  那怎麼辦?

  幫他們重建山莊?

  或者,也可以在鑄劍山莊被別人買通官府強占之前,將蟒鱗全部弄出來。

  可……

  為什麼這種想法閃過腦海時,心裡有那麼點兒不舒服呢?

  鑄劍山莊雖然應由長子易融歡繼承,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易錦的份,尤其是易家死得只剩他們倆時,易錦能分到很大一部分房屋土基和山頭深谷地盤。

  眼睜睜看本屬於他的東西被別人強霸了去,她這姐姐當得是不是太慫太無情了?

  皺皺眉,她忽然有點煩躁。

  這他媽算不算是吃飽了撐得,沒事給自己找事?

  可想想那張臉,那張酷似義弟的臉,再想想他的小可憐兒模樣,心又漸漸沉靜下來。

  明明遭受著痛失親人之苦,家也沒了,卻還在想盡辦法、拿自己僅有的東西討她歡心,只為留住一個對他並不算好的人。

  唉,想想也真是心酸。

  自己不但不安慰他、給他溫暖,反而出言質問,處處譏諷,是不是太無人性、太不是東西了?

  她摸摸下巴:嗯,好像是有點兒。

  正自我覺悟,易錦拉著易融歡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