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閒雲野鶴木滄瀾

  男人的聲音雖然不高,也沒用內力,但還是讓百里釗沉了臉。

  看看敵我兩邊,好像除了她,其餘人並未聽見,且大部分撤退到遠處營地的北鷹軍兵注意力,仍在妖獸怪物們的怒吼廝殺上。

  不過,讓她瞬間沉臉的,並非只是對方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公然喊出她的名字。

  馴鷹已是不易,此人卻不僅能讓老鷹聽話,還能坐在鷹背上。

  這位,到底什麼人?

  百里釗冷冷怒視,目光似能將其釘死:「北鷹培養的狙擊手?」

  「狙擊手?」氣質中年、顏似青年的馭鷹黑衣人愣了愣,「何意?」

  百里釗沒解釋,只趁機一袖掃出,躺在地上那支從周不宣身體拔出來的利箭,立朝對方疾射而去。

  這個詞是從不宣那裡聽來的,今日第一次用。就像峰谷里的孩子穿皮靴、剪短髮一樣,都是不宣口中異界裡的東西。

  她並非有意,自己也不知為何竟脫口而出。

  難道是因蠱王在不宣體內待的時間太長,把她的想法也帶了過來?

  婆婆曾經說過,蠱王育之不易,一旦養成,就必忠己一人。

  但儘量不要讓她人過度沾染它的氣息,否則……

  否則什麼,婆婆沒說。

  而此刻的百里釗,也無心想太多,微微愣神的男人已經反應迅捷地輕彈指尖,讓利箭原路返回。

  百里釗側身避讓之時,面色微變:「天色靈尊?」

  「天字不敢當,還是叫無色比較合適,」男人淡淡一笑,「多虧長公主全國遍栽紫螺樹,否則我木滄瀾怕是窮其一生,也無法突破。」

  「閒雲野鶴木滄瀾?」百里釗短暫訝然後,隨即沉臉,「你身為流風武者,又受流風諸多好處,今日卻為何幫助北鷹攻打母國?」

  「幫北鷹攻打流風?這是哪裡的話?」木滄瀾面露疑惑,隨即從飛鷹身上躍下,輕盈又穩准地落在百里釗對面七步遠,「我雖不贊成長公主暗掌國柄大權,卻也佩服長公主的行事手腕與魄力,即便有所不滿,也不會背義忘本、出手幫敵國。」

  百里釗聞言,臉色反而更加陰沉:「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木滄瀾淡笑,沒有太多歲月痕跡的臉成熟而英俊,「長公主,勞累這麼多年,你該歇歇了。」

  「江湖之人,少管朝堂事,否則我既能施恩助你突破,也能廢去你修來的武力,」百里釗面色不善,「本殿不是說著玩,你最好把所知全部爛在肚子裡。」

  「我若想跟長公主作對,剛才就用內力喊出那句話,使人人皆知蠱族聖女的隱藏身份了,」木滄瀾側首瞟眼殘酷又慘烈的另類戰場,「公主暗暗培育半獸人,就不怕此事一旦傳出,各國就會爭相效仿?」

  百里釗冷笑:「流風出將不出兵,北鷹即將全軍覆沒,被滅國,「

  銳利眼神陡然扎在木滄瀾臉上,笑容里似有森森獠牙,「除了你,誰能知曉?」

  「不用滅口,我不會說,」木滄瀾淡然不懼,只陳述事實般道,「而且,北鷹似乎沒那麼好滅。」

  百里釗的目光再次釘子般看著他:「那你騎鷹來這裡……」

  只為那句不算告誡的告誡?

  「這鷹是我借來的,」木滄瀾幾不可聞地輕嘆一口氣,「我來找愛徒回家。」

  借來的?

  百里釗寒聲質疑:「馴鷹認主。」

  「是認主,」木滄瀾沒反駁,「但它是我愛徒馴的。」

  百里釗:「……」

  你他媽能不能一次說完。

  不過確定此人武力級別後,她雖暗中咬牙,卻也沒打算單獨相處時過度招惹:「愛徒是誰?」

  能馴鷹的,不可能被抓去養成半獸人或怪物。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人在北鷹軍營。

  果然,木滄瀾又嘆一口氣:「他因心中有道數年解不開的結,便去為北鷹效力,想借北鷹之手泄憤。」

  「無論初衷是什麼,但凡助力北鷹者,都將不得好死,」百里釗面冷無情,「流風強不欺弱,北鷹反來尋釁,不滅了它,我心難平。」

  木滄瀾毫無怒意,只目視百里釗:「可他若是~~」

  「流風休狂,」話未說完,便被一聲厲吼打斷,「有種著人應戰!」

  對方手執大鐵斧,騎馬繞路跑過來,「娘們兒就是娘們兒,不敢單打獨鬥,盡弄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百里釗:「……」

  木滄瀾看眼她黑沉陰鬱的臉,硬生生忍下快要憋不住的笑。

  北鷹也真是牛,竟然派了這麼個缺心眼兒上前叫陣。

  不是存心讓他送死麼。

  就為喊句話,扔出一條命。

  果然是裹在朝政泥漿里的人,沒一個仁慈,一個比一個殘暴。

  獅子不睬吠狗,巨擘不理小丑,被辱罵的百里釗連回都懶得回一句,直接兩道紫色指風彈出去。

  未報自己軍中職位的執斧壯漢「啊」地痛叫一聲,捂胸栽下馬。

  重量不輕的鐵斧砸在地上,和主人一樣,再無起身之機。

  「不愧是蠱族聖女,」啪啪拊掌聲隨人影漸近,「養獸馭蟲武功強,天下女子的風頭,被你一人占盡。」

  百里釗抬眸看過去。

  是個頭戴面具的年輕男子。

  「皇帝親衛?」觀其衣著的百里釗淡淡道,「北鷹軍中無人了嗎?」

  年輕男子深深看了眼木滄瀾,才目視她道:「流風幾度靠你一個女子撐場面,也是軍將全死光了嗎?」

  百里釗:「……」

  還挺會懟。

  「流風女子皆巾幗,區區北鷹,還用不著男人上陣,」百里釗面露嘲諷,「一個小小親衛出來都要臉戴面具,北鷹到底有多見不得人?」

  「小小親衛?」年輕男子冷笑一聲,「北鷹若無我這小小親衛,此刻已被你殺得片甲不留。」

  百里釗瞬間冷眉:「那些怪物是你培養出來的?」

  年輕男子卻答非所問:「但凡面臨生死大戰,流風姞將軍都躲在女人背後當縮頭烏龜,真是又老又該死了。」

  百里釗:「……」

  問話你不答,扯他幹什麼?

  「他是老了,但該不該死,輪不到你定論,」百里釗壓下心中那股怪異,奚笑諷罵,「如此關心,莫非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你才是私生子!」

  年輕男子受了刺激般突然暴起,直接一拳砸過來。

  百里釗正要應敵,卻眼尖心細地發現,對方拳頭在即將到達她面門時,陡然張開,露出掌心鋼針。

  低罵半句,百里釗及時側身並微微後仰,避開明襲暗刺,同時甩手一道指風,從下往上斜撩其私。

  男人沒有不在意隱秘部位的。

  年輕男子駭得面色劇變,失去章法地一步跳開:「你無恥!」

  從他出現便默然無語的木滄瀾發出一聲低笑。

  換回一個滿含怒氣的狠剜。

  木滄瀾正要傳音,百里釗卻已開口:「偷襲者反罵別人無恥,今日真是開了眼。」

  趁對方思維還尚凌亂,她雙手齊出,拍出連續掌風:「拳風帶紫氣,北鷹弓箭手必是你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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