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傅常升的七彩石

  傅常升躺在八卦陣台上,睜著眼睛看天空,一動不動。【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破爛衣衫下的皮膚被雷劈得片片焦黑,頭髮也斷成短毛,炸如土雞。

  天降雷罰,本不留命。

  但他身上有塊特殊玉石,那玉石不僅能幫他掩藏修煉邪魔之術時的魔氣,還使他面臨雷罰時免於一死。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當時為躲一道接一道追著劈的天雷,他狼狽四逃,連方向都顧不上識別。

  可天道降下的雷罰連神仙妖魔都要乖乖受著,又哪是區區半人半魔的怪物所能逃得了、避得過的。

  終究還是被雷梢劈倒在遠離戰場、卻不知具體位置的地方。

  為什麼是雷梢?

  因為天雷擊中他、將他劈倒在地時,一道七彩光芒忽從他胸前四射開來,溫和又迅速地將那道雷光旁移三尺,山頭瞬間炸成懸崖。

  他也在煙塵碎石中瞬間昏迷。

  醒來之後才知道,黑雲早已退散,雷罰居然在他沒死的情況下結束了。

  只是腦袋和身體太疼了,好像胸腹後背胳膊腿腳裂成三十六塊。

  事實上,他的身體跟裂成三十六塊也沒太大距離了~~彎彎曲曲的紫色雷線縱橫交錯,布滿全身,似乎只要一個不聽話,就讓他立即殞命,以另一種方式完成雷罰。

  虛靜道長盤坐在地,細細端詳那塊早已收斂光芒、又變成普通白玉的橢圓形石頭,周圍還有八名百里賡請來的佛門高僧和七名修為深厚的道長,共十六人按方位分坐成陣,以防邪魔恢復之後再作孽。

  「虛靜道長,看出什麼沒有?」

  有人發問。

  虛靜搖搖頭:「路過那裡的杜宇宗師說,此玉只在天雷要他命時發光保護,應該和他前世有什麼聯繫。要想解開秘密,須得前往冥界翻閱卷宗。」

  眾道長和高僧:「……」

  去冥界,還要翻閱卷宗,在場之人誰敢說自己有那個本事?

  「看不出來就算了,只要他答應不再為禍,玉石還給他便是。」

  「怕是不敢再為禍,他很清楚那些雷線就是插在他心口的尖刀。」

  虛靜道長嘆口氣:「這是他的東西,自然要還給他。」

  不還也不行啊。

  傅常升輕哼一聲把玉石拋過來、他伸手去接時,整條右臂都差點報廢。

  這玉石在傅常升手裡看著平常得很,可一旦換作旁人,就墜如千斤。

  害得他直接被帶栽在地,鼻子和嘴唇都磕破了。

  手肘也蹭掉一層皮。

  要不他們一個個能老老實實坐在原地、半點兒好奇心思不起?

  虛靜道長拿手推了推玉石,玉石紋絲不動。

  他抬頭看看天色,想著皇帝百里賡應該快來了。

  果不其然,半炷香後,預感成真,百里賡親自前來查問情況。

  虛靜道長毫不隱瞞,把自己所知和眾人所想都細細講述一遍。

  百里賡用腳尖踢踢玉石,果真半絲未動。直到用上紫靈士的真氣,玉石才往前挪了挪。

  他又看看虛靜道長磕破的鼻尖和嘴唇,便往陣心走去。

  「陛下!」

  眾人阻止。

  百里賡擺擺手,繼續前行。

  僧道高度戒備,如臨大敵。

  百里賡走到正中心,與傅常升保持三尺距離,用目光仔細描繪布滿他全身肌膚的紫色雷線。

  「杜宗師說雷線是他最後的生命和機會?」

  「正是,」虛靜道長回答,「一旦他再使用邪魔歪術,雷線會瞬間將他割裂,剝奪留給他的一線生機。」

  百里賡心裡暗暗鬆口氣:「也就是說,這是天道給他棄惡從善的機會。」

  虛靜道:「雷罰之下難留活口。」

  但這次卻留他一條殘命。

  虛靜道長想了想,還是傳音道:「陛下,貧道斗膽猜測,他的前世不但不是凡夫俗人,且很大可能立有穩定六界的蓋世之功。畢竟能發七彩光芒的玉石,定非凡物。」

  七彩光芒,定非凡物……

  百里賡靜默許久,直到離開都沒有說話。

  ~~

  金暮黎和夜夢天是被急促敲門聲吵醒的。

  但近於拿拳頭砸門的夜循謙表情似乎又沒那麼著急。

  兩人隨他趕到後花園一看,頓時無語。

  臉朝下的夜冥珠正被懸空高掛樹杈上,站在樹下的酈新桐則是一臉笑眯眯,不但不擔心,還一邊圍觀一邊點評:「乖孫女,你這手絕活兒玩得挺高超啊?是誰傳給你的?哪天也教教祖母?祖母也想玩兒。」

  後背衣服被樹杈勾住的夜冥珠見奶奶站在自己正下方掐著腰、仰著頭,爹娘也疾步趕了過來,更加不害怕,小嘴兒叭叭道:「奶奶,寶寶使勁一掙衣裳就能斷,你接著寶寶行不?」

  酈新桐故意道:「我若不接你呢?」

  「那寶寶肯定臉趴地上,摔得很難看。」

  酈新桐哈哈大笑,伸出雙臂道:「來吧乖孫女,放心跳,奶奶接著你,不讓你摔得很難看。」

  夜冥珠深吸一口氣憋住,然後奶喝一聲,雙臂雙腿同時往下用力。

  只聽哧啦一聲,被樹杈穿個洞的衣衫頓時開裂破成兩半,小人兒直直往下掉。

  酈新桐騰身接住。

  金暮黎這才走過來,摸摸小奶娃的頭:「爬恁高幹哈?搗鳥窩?」

  「寶寶不搗鳥窩,寶寶只是想上去看看小鳥,」夜冥珠伸出小手,要金暮黎抱,「娘親,弟弟都看過了,寶寶卻還沒看過。」

  金暮黎將她抱在懷裡,看向酈新桐:「淵兒上去過?」

  酈新桐立即滿臉驕傲與得意:「我孫子連涼亭都能砸破,爬個樹算什麼。」

  「可這樹也太高了,」夜夢天仰起脖子,「我小時候爬它都掉了下來,那時它只有現在一半一半高。」

  「掉下來又如何,還不是被老娘我及時接住?」酈新桐輕哼,「你爹總說我不管你,哪天孩子丟了都不知道,可關鍵時刻卻是老娘救了你這臭小子的小命。」

  「是是,那都是阿爹口誤,兒子從未說阿娘不管我,」夜夢天好言好語哄著,「那倆小的呢?沒跟冥珠一起來?」

  「在書房寫字呢,」酈新桐說到這,又是一臉驕傲,「我家寶貝就是爭氣,這么小就曉得讀書上進。」

  曉得讀書上進的夜上淵正在紙上畫小王八。

  湧進書房的眾人:「……」

  目光齊齊聚焦紙張,再轉到酈新桐臉上:這就是你說的讀書上進?您老要不要現場解釋一下?

  「呃……這個……」酈新桐愣了愣,很快鎮定,「一個個的,別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讀書寫字累了還不許人放鬆放鬆?」

  得,家裡你最大,說啥都有理。

  幾人約好了似的一起翻白眼,卻沒一個開口反駁。

  即將進入臘月,天氣越來越冷,金暮黎打算帶他們回冥界神居、等過了冬天再來山莊。

  一聽要把孫子孫女帶走,酈新桐立即兩眼淚汪汪,還把她拉到超大新庫房,給她看滿屋新炭。

  金暮黎被那幾乎堆到房梁、倒下來能把人埋裡邊的一垛垛黑木炭驚到。

  這是要搞批發當炭商嗎?

  其實人界冷點兒無所謂,讓寶寶感受感受、習慣習慣也不錯,畢竟他們長大後不可能一直待在神居,總要出去走走見見世面。

  可她每天冥界人界兩頭跑,實在有點煩。

  而且更關鍵的是,她又懷孕了。

  雖然知道酈新桐可憐兮兮的表情有一半是裝出來的,但她疼寵孫子孫女的心卻是真的。

  且似乎怕這不夠打動金暮黎,酈新桐又屁顛顛捧出許多新衣裳,全是三個寶寶的尺寸,有人形形態的,也有獸形形態的,非常周到,非常齊全。

  再瞧瞧酈新桐眼巴巴看著她的模樣,金暮黎徹底沒聲兒了。

  最後只有嘆口氣,道:「那就把他們爺兒四個留給你,我每十天來一次。」

  酈新桐立馬雲散雨收,抱著兒媳婦胳膊不要錢的猛夸,什麼善良、賢惠、厲害、兇猛、體恤、德厚……能想到的褒義詞兒全都不要命的往她身上堆,堆得金暮黎哭笑不得。

  可惜,酈新桐高興了,她兒子夜夢天卻又不高興了。

  十天才見一次媳婦兒,他要能樂意,那得日頭打西邊兒出來。

  金暮黎被逼無奈,只好把已經懷孕的事情告訴他。

  夜夢天愣怔之後是興奮,興奮之後是發愁,發愁之後突然平靜,問道:「什麼時候懷的?」

  金暮黎說出推算時間就走了。

  夜夢天在回想中默然片刻,便追出山莊沖空中即將合攏的臨時界門喊道:「好好養胎!」

  ~~

  傅常升再也沒見過皇帝百里賡。

  但當夜,一個身穿緇衣、頭戴黑紗帷帽的女子拿著手諭,直接帶他離開形同露天牢獄的法陣之地。

  不怕他反抗,不怕他逃離,也不問他願不願意,只說幾句冷漠至極的話:「你若想死,等養好傷,隨便你囂張;若不想死,就乖乖別動,別給本座找麻煩。」

  有了被天雷追殺的經歷,傅常升不想再體驗什麼叫死亡,什麼叫死亡邊緣,儘管他已幾百歲。

  而且一個女子自稱「本座」,這讓他有點好奇。

  既然是「本座」,那就不是皇族人,如此,他便沒有排斥心理。

  童年目睹全家斬首,讓他幼小的心靈從此種下仇視皇族、官員、太監、錦衣衛等所有相關之人的種子。

  可修煉不知歲月,邪魔之道更是讓他閉上眼再睜開就是兩百五十年。

  兩百五十年啊。

  下聖旨的皇帝,傳聖旨的太監,帶走全家人、並對他們施以酷刑的錦衣衛,以及監斬官員和太監,早就死了。

  一個不剩,全都死光光。

  他找誰報仇啊!

  除了帝王陵,其他人的墳墓他一個個找,一個個刨,卻連屍體都沒得鞭,早已腐爛成泥,只余白骨。

  時間能淡化一切,也能讓無處可報的仇恨變得難以安置。

  漸漸的,他越來越茫然。

  茫然之中,又有一股舒之不出的鬱氣始終捆綁著他,在他心頭纏繞,如影隨形,擺脫不了。

  他想殺了太祖後代,可皇宮裡的天子之氣,普通人感受不到,他這修煉了邪魔之術的身體卻反應明顯,無形的巨大力量讓他根本無法靠近。

  他想派間諜刺殺,可百里賡的武功很高,且宮裡有太監和侍衛,同樣很難得手。

  最後他巧遇瓊雨國公主樂曉曦,還被她纏著拜師,便順水推舟,實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嘛的計劃。

  哪怕到了此刻,他都說不清自己潛心修魔、搞這一出、卻被天雷追逐擊殺是為了什麼。

  失去了報仇目標,他不知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在哪裡。

  之前是心頭那股鬱氣讓他不甘心自戕自縊。

  如今被雷劈過後,雖然活著還是沒什麼意思,但卻不想死了。

  所以他就帶著對「本座」的那麼一點點興趣,渾渾噩噩被帶走。

  然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一個白衣女子負責他的身體恢復。

  白衣女子長得很好看,且她二人說話時,從不避著他。

  於是慢慢的,他知道得越來越多。

  也因此覺得生活似乎變得比以前有趣。

  如同枯木的生命竟在無形中,漸漸被注入一絲活力。

  日常白衣的年輕女子,時不時換上黑衣,用黃泉奪魂、陰爪鬼醫的秘密身份行走江湖,幫人恢復健康,解決疑難雜症。

  實在無聊時,他要求跟著一起去,那叫周不宣的姑娘居然同意。

  「你不怕我跑了嗎?」

  他忍不住這樣問。

  那姑娘答得有點欠揍:「跑了就跑了唄,還省我兩碗飯。」

  傅常升:「……」

  姑娘笑了笑,這才正經說道:「離開這裡,做好事,乃我等樂見。做壞事,動用邪魔之術,天道收你;不動用邪魔之術,聖女收你。所以毫不相干的我,怕什麼?」

  「……」傅常升莫名有點氣惱,「好歹我也算你的病人,診治伺候這麼長時間,就不想使喚使喚、收點回報?」

  周不宣頓住腳,含笑看他半晌,都快把他看毛了,才道:「我若真使喚前輩,前輩能樂意?」

  傅常升道:「你別喊前輩我就樂意。」

  周不宣哈哈大笑,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好的傅哥,咱們一言為定。」

  於是,陰爪鬼醫身後便多了個看似年輕、實則已經幾百歲的老跟屁蟲。

  百里釗看周不宣的目光,更添一層火熱。

  這就是周不宣對她說的軟方法收服,且成功了。

  如此聰慧且傾心相幫的得力助手,再也難找第二個。

  隨著時間推移,傅常升越來越多的主動要求幫忙,周不宣也都答應,帶著他參與其中。

  「傅哥,咱把這批靈草送到斑陸城,這批送到芳草城,還有這兩批,得分送到修篁城和水精城……」

  「傅哥,這裡共有一千六百棵靈樹樹苗,我得負責把它們分送到各個王爺的封地,你幫我數數照單子核實一下,看看數量都對不對……哎哎別跑啊,你是幫我又不是幫他們,別那么小氣嘛傅哥?」

  「傅哥!傅哥?老傅?跑哪兒去了?趕緊的,出來幫忙!」

  「老傅!老傅?誒喲這是我燉給聖女喝的補湯,你怎麼偷喝了?」

  老的越來越像小孩兒,少的越來越像老娘。

  一個不是故意躲起來讓人找,就是去廚房偷吃偷喝;

  另一個知道他潛意識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便如他所願到處找,找到還假裝呵斥著擰耳朵。東西被偷吃也只是無奈訓斥幾句,再親自下廚給他做鍋燉雞燉魚或者紅燒肉。

  幾百歲的老頭頂著三十多歲的臉,吃得美滋滋,沒人時,眼睛漸漸潮濕。

  ~~

  這個冬天,酈新桐每天都把客廳燒得異常溫暖,還用炭火烤肉,烤豆腐皮,烤各種能烤的食物。

  又在炭里埋紅薯、埋土豆、埋花生,埋各種能埋的東西。

  還用鐵盆鐵盤爆稻花……

  想著法兒的逗孫子孫女開心,吸引他們,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三個寶寶隔幾天就有新樂趣,也就不再吵著要娘親。

  可最後酈新桐還是有點愁:「暮黎都兩個月沒來了,莫不是冥界又有什麼事忙得她脫不開身?」

  夜夢天懶懶敷衍:「可能吧。」

  「不用問,也知道她肯定是被什麼事纏住了,不然能不回來看咱們?」夜循謙責怪她道,「寶寶可都在這裡呢。」

  酈新桐點點頭:「倒也是。」

  隨即又擔心起來,「不會又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吧?」

  夜夢天的語氣頓時變得不友好:「娘,沒事別亂猜。」

  「對對,好的不靈壞的靈,」夜循謙忙道,「快呸呸!」

  酈新桐連忙呸呸呸,怪自己口無遮攔。

  夜夢天見兩位老人這樣,又替他們難過起來,安慰道:「沒事的,不用緊張。」

  「對,不用緊張,」夜循謙立即附和,「就算真有什麼事需要兒媳婦出馬,她原身那麼威武那麼雄壯,踩死別人還不跟踩死螞蟻似的!」

  夜夢天情緒低落,蔫蔫點頭。

  大概是客廳太暖和,他感覺胸口有點悶,便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氣,順便開下窗戶。」

  酈新桐正要說她去,夜循謙按住她,用眼神阻止。

  酈新桐半起的身子又坐回去,幾不可聞地嘆口氣。

  老兩口都看出兒子想兒媳了,可她人在冥界,隔著不知多少千里萬里,她不來,誰也找不去啊。

  「回頭找點事給他做,」夜循謙低聲道,「忙起來心情就能好些。」

  「不是說他現在算半個冥界人,不能多管人界事?」酈新桐看眼被關嚴的客廳大門,低頭剝顆花生餵到夜清玥嘴裡,「再說現在外面春寒料峭的,我也不想讓他出去奔波。」

  「他有真氣護身,還能凍著他不成?」夜循謙心說以前怎麼不曉得擔心兒子,「跟瓊雨國要了那麼多賠償金,嚴丁桓案又抄來那麼多家財贓款,如今內閣首輔又被彈劾,百里釗不知有多忙。塵兒私下與她協作,定也不得閒,不如讓夢天過去幫幫小忙,大事不摻和。」

  酈新桐覺得可行:「那就讓他去,順便叫塵兒把咱那些靈樹靈草要回來。」

  「要回干哈?」夜循謙學了兒媳婦的怪腔話,「有這幾個小東西在,你覺得自己本事了得、能把它們養活長大?」

  「……」酈新桐看看小嘴兒叭叭、吃個不停、不時還互相交流的孫子孫女,笑了起來,「不了得。」

  夜冥珠正自己咬開烤熟的花生,聽到他倆說的話,便突然奶聲奶氣道:「我們不是小東西,我們是寶寶!」

  酈新桐哈哈大笑,伸手去揉夜冥珠的小腦袋:「說得對,咱家只有三個小寶貝,沒有小東西。爺爺說錯話,一會兒咱罰他。」

  夜冥珠看了笑眯眯的爺爺一眼,叫道:「罰他吃烤肉!」

  夜上淵小大人兒似的嘁了一聲:「小傻子。」

  夜冥珠繼續道:「罰他吃很多很多烤肉,多到撐得不能動!」

  正在咧嘴樂開懷的夜循謙:「……」

  酈新桐噗哧一聲,哈哈大笑。

  隨著長時間的相處,老兩口發現三個孩子當中,數夜冥珠最鬼機靈。還不懂事呢,就會同齡孩子根本想不到的陰招兒。

  夢天說她在姐姐弟弟被擄那日,將負責擄人的紫靈士撓得耳朵脖子側臉額頭全是血口子,凶得很。

  相比之下,夜清玥比她文靜得多~~雖然凶起來也像吃人小獸。

  想著孫子孫女又潑辣又團結,以後很難被人欺負,酈新桐覺得很是放心。

  老夫妻倆說著話時,踱步到山莊外的夜夢天心裡忽然一緊:他看到青羽和墨擎御正飛身而來。

  「夢天,暮黎讓我來接你,不知你想不想回去,」青羽落地後溫聲道,「和寶寶回去一趟吧,暮黎想你們了。」

  心裡委屈的夜夢天頓時眼淚外涌。

  想想自己是個大男人,對面兩個也是男人,不願讓人看笑話,又硬生生憋回去。

  「你若捨不得爹媽,回神居住幾天再來便是,」寒天搖摺扇的墨擎御還是那麼騷包,「我們小麒兒活了幾萬年,今天頭一次請青羽哥哥幫忙接凡人,可見心裡有多看重。」

  夜夢天嘴唇動了動,想說既然看重,為什麼不自己來接。

  卻終究沒敢說出口。

  怕問題尷尬,兩人無法回答,氣氛僵住,就不好再跟他們回家。

  青羽看透他心思,淡淡道:「小麒兒這回可能是四胞胎,身體重得很,走路都困難,又不能恢復原形來找你,只能拜託哥哥我。你若實在不想回,我也不勉強,那就等一年半兩年後小麒兒生完孩子……」

  「我想回!」一年半、兩年的話讓平日穩重多謀的夜夢天來不及思考,直接脫口道,「我……大哥稍等,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抱上寶寶!」

  墨擎御看著他匆忙轉身的背影,輕輕搖頭嘆息:「可憐的男人,喜歡誰不好,非要喜歡神獸。哎,心裡肯定苦死了!」

  青羽冷漠道:「當初他執意要跟小麒兒在一起時,我就不止一次儆告過他。路是自己選的,苦或累,傷或悲,都怪不得別人。」

  「人家也沒怪誰,更未後悔,就是心裡有點難過而已,你呀,護妹妹的同時,多少考慮點別人感受,」墨擎御道,「你看好端端的,非把善水道長弄倒神居,那孩子本就惦記小麒兒,好不容易~~」

  「你個死鳥有完沒完?」青羽皺著眉毛打斷他,「既然喜歡我妹妹,放在身邊怎麼了?多一個人照顧她、對她好不行嗎?她是同時擁有三個祥瑞父母的神獸,身體裡流淌的是排名前十、上古神獸的精氣血,是戰功赫赫、屢建功勳、了不起的冥尊坐騎,不是人界被踐踏在腳底、為了求生存連身體和尊嚴都得出賣的可憐女子,你拿她跟誰比?」

  「……」挨頓臭罵的墨擎御沒想到護妹狂魔攻擊力這麼強,他不過說了幾句,就引來一堆,罵得他毫無招架之力,「好好,我是死鳥,我是個沒眼力勁兒的臭死鳥、禿毛鷹,青羽哥哥別生氣了,行不行?」

  青羽輕哼一聲。

  墨擎御繼續順毛:「青羽哥哥乃神鳥,能跟我這隻綠毛鷹在一起,可是我的莫大福祉,若下次再不知珍惜,亂說話惹哥哥生氣,我就自個兒打嘴,把尖的地方全部打扁!」

  青羽終於被厚臉皮的自貶自損逗笑。

  卻不知,夜家三口正抱著孩子站在門後,將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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