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不為己用者殺

  妘瓔呆坐在客房裡,思索金暮黎白日裡的傳音。Google搜索

  「蘭盡落這麼優秀,也算可遇不可求,你家三哥和五妹,總該嫁出一個。妘家堡的手段層出不窮,何不用來成全自家人。」

  用來成全自家人麼?

  成全誰?

  三哥還是五妹?

  呸,想的什麼玩意,蘭盡落是男人,要成全,自然是五妹。

  何況「三哥」妘青蕪對蘭盡落除了疏離和厭惡,沒有一絲興趣。

  想到這,妘瓔決定先找妘禛禛聊聊。

  他可不希望弄巧成拙,自以為做了好事,其實是辦砸。

  金暮黎耳聽妘瓔房間開了門,然後妘禛禛的房門被叩響。

  夜,安靜下來。

  妘家兄妹倆低聲說著悄悄話。

  夜夢天卻還沒回來。

  金暮黎的中指指骨無意識地輕敲桌面,緩緩的,一下一下。

  南山之地,峰嶺連綿,外圍除了幾座寺廟,居住人家很少。

  藏著血腥花的秘密山谷周圍,更是被他們搜尋了個遍,別說活人,鬼影都沒見著一個。

  她和夜夢天思來想去,都覺得血腥花屬於個人或武林門派的可能性太小。

  最後,兩人又一致認為,與其胡亂猜測,不如找百里釗問問。

  順便警告她,擄走小虎犢放血的事,終會有人來算帳。洗洗乾淨,準備接受虎犢主人的怒火。

  人界修行者有機會獲得仙界戶口,過上逍遙自在的生活,神界罰個小獸在人界受點小罪怎麼了?

  小傢伙一不殺人,二不放火,三不亂你社稷朝綱,你抓它也就罷了,還放它那麼多血。

  這肯定不能忍。

  青羽說,按透骨靈蝶探聽到的消息,百里釗要小虎犢的血,是為了擁有一頭很拉風的坐騎寵物。

  金暮黎卻不這麼想。

  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小虎犢也是由十大上古神獸其中三位的精氣血,通過神界衍獸秘術艱難誕生的,那血多金貴。

  別說放得小虎犢臉都白了,就算十滴八滴,也能幹成不少事兒。

  但她心裡又很疑惑,很奇怪。

  神界都是十幾萬歲、幾十萬的老精怪,她都能想到這點,他們不可能想不到。

  可為什麼一直沒動靜?

  連收養小虎犢的天將都沒半點兒反應。

  這不正常啊。

  難道是因為太粗心,到現在都不知道小虎犢在人界的遭遇?更沒去最高神殿跟帝君面稟上報?

  嘖,若是這樣,那也太……

  神經大條了吧?

  常常忘記自己養了個小東西、不給他準備充足吃喝、餓得他到處刨洞找食兒也就罷了,竟然連他失血瘦那麼多都沒發現……

  嘖嘖。

  簡直絕了。

  不,不對。

  小虎犢是由青羽帶回冥界,再由帝君轉給神將的,青羽不可能不說,帝君也不可能不轉述。

  所以說,還是神界在壓著此事?

  為什麼?

  金暮黎皺緊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若真是這樣,她讓夜夢天傳話,豈不是多此一舉,亂管閒事,甚至……打草驚蛇?

  嘖!

  金暮黎拍了把自己額頭,立即給夜夢天傳音。

  低階紫靈士能傳音兩百里,中階紫靈士傳音五百里,高階紫靈士傳音距離翻倍,可達一千五百里。

  她乃神獸,不在限制內。

  但夜夢天回復不了。

  這裡離聖女府不止兩百里。

  算了,他能收到就好。

  然而……

  「長公主此事做得有些莽撞,天界小獸的血說放就放,就沒想過後果嗎,」夜夢天正在說著,「就算平日相處極好的鄰居,你平白無故,把人孩子揪出去打個頭破血流,人家也會找你拼命,何況還是神界那些自視甚高、目無凡夫的將領。」

  「小虎犢的主人是天界神將?」百里釗挑眉,「金……雪麒告訴你的?」

  十八蠱族皆是以蠱防衛,聖女府更是蠱衛遍布。

  夜夢天能直接出現在正廳門口,要麼,是雪麒送他來的;要麼,他的身上沾有神獸氣味。

  聊到現在,自然能判斷出是後者。

  百里釗覺得此乃好事:「她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但凡別人提到那個女子,夜夢天就忍不住嘴角上揚:「她~~」

  剛說一個字,耳邊突然響起金暮黎的聲音。

  夜夢天臉色微變。

  百里釗看著他:「怎麼了?」

  「啊?啊,沒什麼,」夜夢天笑了笑,「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暮黎說那神將本就是個粗心大意的,若無人刻意提醒,想必很難記起。」

  百里釗默然頷首。

  夜夢天剛才明顯是走神了。

  如果所料不錯,應該是有人通過傳音跟他說了什麼。

  方才還滔滔不絕責她不妥,轉眼就變了口風……

  「所以你來找我,」百里釗脊背挺直端坐著,「就是為了這個?」

  「不,」夜夢天抬眸看過去,「這只是順帶閒聊,接下來,才是正事。」

  百里釗的目光里寫著「請講」。

  夜夢天道:「我們去南山遊玩,在一片很隱蔽的山谷里發現許多血腥花,我想知道,那些東西是咱們自己用,還是有人偷種賣給別國。」

  百里釗定定看他半晌:「你知道什麼?」

  夜夢天回視:「半盞茶的時間裡,提高武者或士兵的戰鬥力。」

  百里釗陡然站起:「誰告訴你的?」

  夜夢天起身直視著她:「血腥花的主人果然是你。」

  百里釗厲聲道:「我問誰告訴你的?」

  夜夢天閉唇不語。

  「血腥花在流風國的數量極少,很多人根本不認識它,其真正作用,更是無人知曉,」百里釗幾步逼近,眸色凌厲,幾乎一字一頓,「最後再問你一次,是誰告訴你的!」

  夜夢天身為紫靈士,竟被她的氣勢驚到:「你想殺人滅口?」

  百里釗愣住。

  她好像迷茫須臾又清醒過來:「我殺他做什麼。」

  夜夢天被她這番表情操作弄糊塗了:「那你……」

  剛才兇巴巴要吃人的模樣,是想幹什麼?

  百里釗雙眉微蹙,立在原地思索片刻,才舒展眉頭,轉身坐回主位:「本來是想殺掉的,不過,我突然覺得,留下那人的命,為我流風國效力更好。」

  夜夢天暗鬆一口氣。

  武林門派再強大,一旦被朝廷盯上,基本就是無力回天。

  即便他此時不說,依百里釗的能力,也是早晚會查到。

  那將等於是他害了妘家堡。

  可若想讓妘家依附朝廷,恐怕更難。

  「怎麼,有問題?」百里釗面容嚴肅,「為國招賢納才你也顧慮?」

  夜夢天搖搖頭:「人家閒雲野鶴慣了,哪肯被朝廷束縛。」

  「這樣啊……」百里釗屈肘擱置桌上,四指指尖輕叩桌面,發出有節奏的馬蹄輕響,然後在響聲停止時,轉眸看著他,「把人帶過來我見見。」

  夜夢天沒說話。

  百里釗笑了笑:「若我說服不了,就由他離開,絕不為難。」

  夜夢天猶豫片刻,點了頭。

  他知道若妘瓔不答應,百里釗會信守承諾放他離開。

  但他也知道,那只是暫時的。

  百里釗可沒說永遠不殺他。

  不能為自己所用的良才,不僅要做到保守秘密,更要做到不能為敵對勢力所用,否則,寧毀之。

  夜夢天回到客棧時,天已明,妘青蕪正和金暮黎一起用餐。

  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妘青蕪毫無顧忌的連放三個響屁,金暮黎道:「凳子上有灰塵?」

  「嗯,不用擦,直接嘣乾淨,」妘青蕪答得很正經,「操作簡單又快捷。」

  說完,兩人一起哈哈大笑。

  夜夢天有些吃味:「暮黎。」

  金暮黎招手:「過來吃飯。」

  夜夢天見桌上擺著一副乾淨碗筷,心裡頓時舒服許多,但還是略帶不滿道:「你都不擔心我。」

  金暮黎嘖了一聲:「你都多大了,還撒嬌。」

  夜夢天輕哼。

  金暮黎又嘖一聲,伸手薅住他衣領,將人拽得彎下腰,當著妘青蕪的面,狠狠親他一口:「酸嗎?」

  夜夢天立即笑得像朵花:「不酸,甜。」

  金暮黎鬆開他:「那就好好吃飯。」

  夜夢天老老實實坐下,先給金暮黎夾上一筷子菜:「你現在可是兩個人的份,得多吃點。」

  之後又嘮嘮叨叨說她不該加鞭跑馬,太顛簸對胎兒不好;不該逞強抱人亂逛,萬一摔著跌著怎麼辦;不該起床太早,睡眠充足才有利於母子身心健康……

  金暮黎聽得頭皮發麻:「有完沒完?和尚念經都沒你這麼煩。」

  夜夢天頓住筷子,表情很受傷。

  金暮黎頭疼:「好吧好吧,我以後注意就是了。」

  夜夢天悄悄勾起嘴角。

  妘青蕪看得直想笑。

  「那個,我吃飽了,回房等你們吧,」妘青蕪放下筷子,「夜大哥慢慢吃,等你休息好咱們再出去玩。」

  夜夢天點點頭。

  門檻早已拿掉,金暮黎沒起身,只道:「慢著點兒。」

  妘青蕪出去後,沒有馬上回房。

  他將輪椅停在自己門前,目光投向妘禛禛的房門。

  昨夜,小五房裡有動靜。當他不放心要去查看時,卻見四弟妘瓔立在走廊欄杆上,背對小五房門。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默默退回,他當作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不知道。

  蘭盡落長得很好看,那頭藍發對異世來說很平常,他這初來乍到之人卻覺得極招眼。

  更重要的是,金暮黎說他還沒交過女朋友。

  一個走南闖北、閱歷豐富的青年,身體竟還那麼乾淨。

  妘青蕪承認蘭盡落是個很難得的好男人。

  正因如此,他才毫不反對妘瓔和妘禛禛的所作所為。

  眼睛再瞎,都能看出蘭盡落喜歡的人是誰。

  此時,他卻在妘禛禛的房間裡。

  一整夜都在。

  不用猜,便知兄妹倆使了什麼手段。

  他雖未阻止,心裡卻還是有點不舒服,所以起床後故意找金暮黎一起吃早餐,緩解情緒。

  非兩廂情願,強綁不可能甜。

  用藥物算計人家……

  不知蘭盡落醒來後,會是什麼反應。

  金暮黎一揮袖,房門閉合。

  夜夢天瞧她臉上神色,低聲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金暮黎輕輕一嘆:「青蕪受傷太深,再也不想觸碰感情,只好便宜妘禛禛。」

  夜夢天驚道:「他們……」

  「嗯,」金暮黎低低道,「蘭盡落昨晚被坑了,免費賣身。」

  她搖頭嘖嘖,「現在的女子啊,都學會霸王硬上弓這招兒了。」

  夜夢天:「……」

  你當初也會就好了。

  吃過飯,夜夢天並未補覺。

  紫靈士,十天不睡也不要緊,何況只一晚。

  夫妻倆坐等半個時辰,某個房間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女子尖叫。

  緊接著,便是蘭盡落跌宕起伏的心境:驚慌失措,憤怒,垂喪。

  咬著牙穿好衣服,遮住痕跡,蘭盡落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客棧。

  妘禛禛忍著不適欲追,卻被妘瓔攔住:「我去。」

  「四哥……」妘禛禛聲音發顫,「他……」

  致幻情藥,蘭盡落整晚喊的都是妘青蕪的名字,喊得她心碎肝裂。

  妘瓔摸摸她的頭:「他是我們妘家堡的女婿,四哥不會讓他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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