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敗

  城外天然巨頗湖打著埋伏,即便金暮黎沒能在第一時間將獅蠍獸引過去,眾人也保持原地未動。

  在他們看來,對付會噴火的獅蠍獸,巨頗湖是最佳戰鬥場所。

  帝都人稠廣眾,只利於獅蠍**暴作妖,不利於將他打敗收服。

  金暮黎不負眾望,就在他們表面鎮定、內心焦急的等待時,終於和青鳥、獅蠍獸同時出現。

  而在來城外的路途中,金暮黎道:「拆散百里賡和翎秋兒的人應該會及時趕到,阻止他們。」

  「放心吧,即便他不來,也會有旁人,」青羽說出自己想法,「我推測翎秋兒應是感情受了刺激後,由仙墮魔。若果真如此,仙界和魔界便都不會放任人界帝王與她合體。」

  金暮黎微微點頭。

  一般來說,百里賡若和翎秋兒做那親密之事,會有兩種結果。

  一則,魔氣入體,他因駕馭不了而漸失心智,變得殘忍好鬥,嗜殺成性,且可能深陷幻境,瘋癲致死。

  二是他能收服魔氣為己用。

  無論哪一種,仙魔兩界都不願看到。

  天道規則下,六界和平共處。一旦井水犯了河水,勢必造成動盪與混亂。

  人界斬妖除魔,妖界魔界也不願自己的力量被人界白白利用。

  除非人皇肯俯首稱臣。

  但那是不可能的。

  人界實力雖一日不如一日,遠非四千多年前可比,甚至有很多人希望能修煉成神,遷移戶口落入仙籍,卻不代表整個人界願被吞併。

  尤其是人皇。

  人界帝王祭天,和妖界妖皇、魔界魔尊等一樣,祭的是整個六界的天,是生生不息、運轉不止的天道,而非仙君神尊。

  神界之所以奮力阻止凶獸出籠、天河水倒灌,是因人界若因此而生靈塗炭,神界同樣會遭天罰。

  天子天子,那是指天之道子。

  人皇、妖王、魔尊、仙君等,皆為天之道子。

  人皇從未像舔狗找太監認乾爹那般,自降身價視自己為仙神乾兒子。那是百姓平民的諸多誤解。

  獅蠍獸不傻,未到巨頗湖,便看著那滉瀁湖水惡狠狠道:「這裡倒適合做你們的埋骨之地。」

  金暮黎道:「獅蠍不必謙讓。」

  獅蠍獸的豹眼嗖嗖放冷刀,卻未急著打,而是斜睨一獸一鳥:「怎麼,還想以多欺少二打一?」

  金暮黎淡淡道:「無論是惡人,還是惡獸,都不需要講道義。」

  只要能打倒干翻就行。

  弄死完事兒。

  何況他剛才還出爾反爾。

  若非翎秋兒阻止,此刻的京城已是魔氣瀰漫,死的死,癲的癲。

  「果然還是那麼不要臉,」獅蠍獸哼道,「上次與仙神聯合,這回讓只破鳥幫忙。」

  他嘲諷嗤笑,「只有沒能力的傢伙才這麼沒出息,離了援助,什麼都做不了。」

  「不用激我和你單打獨鬥,沒用,」金暮黎不為所動,「你已經十幾萬歲,我才幾萬歲,我不說你以老欺小,你倒敢說我以多欺少?」

  她豎起三指,「何況你不僅是十大凶獸之一,排名還占第三位。」

  這樣一隻神談色變的兇猛狠獸,即便是神仙想要消滅它都得組團合力,她可不會狂妄自大,認為僅憑自己一個人就能擺平。

  但同時,她又希望能和青羽配合幹掉這隻獸,給帝君臉上增光。

  也算是回家時送給帝君的禮物。

  「看來你很有自知之明,」獅蠍獸瞟了眼遠處湖面,「那就撤了水裡埋伏,別整沒用的東西。」

  「水裡根本沒埋伏,」金暮黎睜眼說瞎話,「看來你心虛害怕了。」

  「心虛害怕?」獅蠍獸用前爪指指自己鼻子,一聲怒笑,猛地噴出一條長長火龍,「我怕你不死!」

  青羽振翅疾避,都不需要金暮黎吐水去滅。

  反正這裡沒有百姓人家。

  然而獅蠍獸噴火的真正用意,卻只是為他獲得人質爭取時間。

  神獸不怕魔氣,凡人卻承受不住魔氣侵襲。

  如今他勢單力孤,也不敢太托大。調頭疾撲巨頗湖,斷了一半的骨尾帶著黑霧朝湖面狠狠一擊。

  湖水頓時盪起飛天惡浪。

  猝不及防,使用蘆管潛伏在水下的十名弓箭手直接被那蠻橫又霸道的力量震出,吐著血拋向半空。

  青羽一聲清唳,飛過去接住八個,另兩人則被獅蠍獸抓在爪中。

  但他知道這不過是兩隻小蝦米,百里音塵和夜夢天,才是可以用來要挾金暮黎的重量級人物。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將蝦米扔下:「雪麒,人質在我手,你若不自斷一臂,他們必被生吞活剝!」

  「用兩個跟我毫無干係的凡人威脅我?」金暮黎哈哈大笑,揮袖將趴在青羽翅膀上半分不敢動的八名弓箭手扔出去,「獅蠍,你是早就失心瘋,還是剛得此病?」

  八聲長「啊」驚呼由近及遠,也不知落在哪裡,會不會摔死。

  獅蠍微微色變,隨即冷嗤:「怎麼,京城皇親貴族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獅蠍,你還是不夠聰明,否則不會會錯我的意,」金暮黎手撫鞭柄,笑得玩味,「我考慮的,可不是誰賤誰貴,而是人數問題。畢竟,一次死太多,受累的是冥界兄弟。」

  獅蠍獸:「……」

  半晌,他嗤笑道:「我早就說過,無論人獸,都沒有善惡之分,大家都差不多,一樣自私一樣黑,區別只在於強與弱。強者為主,弱者為奴,六界皆如此。」

  說罷,鬆開爪子。

  兩名弓箭手直墜湖中。

  金暮黎一動不動滿臉冷漠,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

  落入湖水摔不死,那八人也只是身體受些苦,不會丟命。

  青羽微微扇動翅膀:「善強為王,弱者只在底層做事即可,雖說沒有山珍海味,綢緞綾羅,卻能解決最起碼的溫飽,且無性命之憂;惡強為王,不僅讓弱者缺衣少食,還會動輒打殺,隨意踐踏。怎能一樣?」

  獅蠍獸還要再說,金暮黎卻先他一步道:「獅蠍,你說這麼多廢話拖延時間,不過是想用魔氣修復你斷掉的趾骨。我們陪你這半天,也該恢復差不多了吧?能打了嗎?」

  「……」被揭穿的獅蠍獸目光閃了閃,「有種一對一。」

  他可不想再被她瞅機會死咬不放,由青羽化成人形捅刀子。

  那可怕的凌遲之痛,他再也不想感受。

  何況他的骨尾只剩一半,還接不上,且骨質不及當年,想和上次那樣抽她個兩敗俱傷,已做不到。

  金暮黎很硬氣:「我沒種。」

  獅蠍獸:「……」

  青羽冷聲道:「你之前不是罵得挺歡挺痛快?怎麼這會兒求饒了?」

  「呸,本尊什麼時候求饒了?」獅蠍獸的獸臉笑得惡劣,「何況本尊說錯了嗎?雪麒獸知道她爹是誰、知道她到底有幾個爹嗎?」

  「你個連娘都不知道是誰的丑東西有何資格說別人?」青羽怒道,「小麒兒乃是通過天界衍獸秘術誕下來的,你個賤坯惡獸懂什麼?」

  獅蠍獸的豹子眼眨了眨,隨即目露兇狠:「你敢罵我?」

  「罵你了,如何?」青羽氣惱,「難道只准你罵別人,不准別人罵你?」

  「不准!」

  一聲怒吼,獅蠍獸猛然撲來。

  金暮黎和青羽霍然分離:「挨罵的滋味不錯吧?你該多嘗嘗。」

  她手持雙鞭,躍向獅蠍獸上方,專門抽打他骨尾。

  青羽則在收翼側身避開那一撲時,順勢撓他眼珠子。

  獅蠍獸的魂都快飛了。

  「卑鄙!」他拼命前躥,躲二人配合默契的奇襲。

  結果眼睛沒瞎,耳朵卻被勾破一隻,一側肚皮也多了一道印子。

  同時,金暮黎因將他的反應預估準確,兩鞭絲毫未落空。

  尤其是推動黑蟒鞭鞭柄上的機關按鈕後,鞭身冒出的不規則黑色錐刺,將獅蠍獸骨尾纏絞更緊。

  獅蠍獸半截尾巴受縛,大驚失色:「主子快來助~~」

  咔!

  骨尾從根部斷裂,掉入湖水。

  「吼!」

  獅蠍獸尾部流血,痛吼出聲。

  藏身在遠處草林中的夜夢天、百里音塵等人被震得氣血翻湧。

  若非巨頗湖湖面廣闊,隔著不少距離,此時怕已立斃在地。

  夜夢天忍著不適,仰頭望著雪發女子弄斷獅蠍獸的骨尾後,旋身變成神獸雪麒,在空中飛奔四蹄疾追過去,甩尾猛抽,充分發揮長尾尾鞭的巨大威力,再無一絲忌憚。

  然而之後的事情,卻讓他瞳孔一縮,身體顫抖起來。

  獅蠍獸畢竟是上古惡獸,見自己雖被復活,卻因弱點明顯而難逃厄運,便發了狠,掉頭撞向雪麒。

  雪麒追得正急,冷不防,被撞個正著。

  那傢伙比她年長十三萬歲,拼命之下,力大無比,將她撞得頭暈眼花,耳朵里嗡嗡作響。

  長尾適合遠攻,太近只能扑打撕咬。

  獅蠍獸卻已咬住她的脖子。

  夜夢天看得不是太清,但知道雪麒受制了,不由奮身掠起。

  那邊青羽也關心則亂,直接衝過去連啄帶撓,逼他鬆口。

  獅蠍獸沒了尾巴,與骨尾血肉相連處又疼痛難忍,面對青羽的猛烈攻擊,他只有兩條路,要麼鬆口,要麼繼續咬死,同歸於盡。

  他選擇了後者。

  反正若無翎秋兒的援助,他即便鬆口,也沒有好下場,不如拉個墊背的,也算報了前仇。

  獅蠍獸的眼睛被啄得鮮血直留,兩隻眼珠子都沒了。

  可他忍痛死咬。

  雪麒呼吸不暢,身體也漸重起來,最後直直往下墜落。

  獅蠍獸的皮雖然堅硬難破,眼睛卻是薄弱處。

  青羽撓不破他的皮,便通過雙眼框洞繼續猛啄,掏空他的腦殼。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死咬雪麒不放,和她一起墜落。

  疾掠而來卻達不到交戰高度的夜夢天目眥欲裂:「暮黎!」

  天空響起虺虺雷聲。

  春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