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以後,和人同床共枕,這還是周憑川頭一遭。
可能不習慣旁邊有其他聲音吧,他有點睡不著,而且那人還跟章魚小丸子似的,翻來翻去,翻來翻去。
周憑川掐了下表,他大概每七八分鐘左右翻一次。
不是原地翻滾,是邊翻邊往這邊湊。而且節奏掌握的很好,他剛有點睡意,就會被對方打斷。
更過分的是,翻了幾次後,一隻手搭到了周憑川腰上。周憑川拉起那隻手臂,扔走。
對方似是不滿,在夢中嘟囔一聲,又把腿搭了過來。周憑川如法炮製,再次扔走。
最後,章魚小丸子裡的章魚乾脆全部鑽出來,八隻爪子全粘到了他身上!
周憑川深吸口氣,想叫保鏢進來把人抬隔壁去。轉過頭,漆黑的夜色中,男生臉蛋小小的,白的發光。
可能有點冷吧,他身子蜷縮著,接觸到自己皮膚的地方又緊緊貼合。
像一隻陰雨天無家可歸的小狗,看到有人過來,便用盡全力,想讓新主人帶自己回家。
算了,周憑川放棄,隨他去吧。
但可能是汲取到了溫暖吧,纏上他後,小狗狗反而不翻騰了,心跳越來越平穩。周憑川也能漸漸入睡,半小時後,兩人呼吸聲奇怪地調整成了相同頻率。
夏眠倒不知道自己給周憑川帶來了多大困擾,最近減脂,他身體裡為數不多的脂肪又薄了一層,冬天對他來說比以前更難熬。尤其下雪之後,無孔不入的冷風跟暗器似的,你也感覺不到它在哪兒,但它就是能把你骨髓都凍成冰。
前些年,夏眠經常跑到南港「貓冬」,現在不能那麼隨便了。所幸,今晚他找到了個熱源,跟小火爐似的。
好暖和,抱著好舒服哦。
夏眠舒服的一覺睡到自然醒,感受到膀胱在嘶吼,他邊揉眼睛,邊往衛生間跑。
智能馬桶蓋應聲而開,夏眠翻座圈、脫褲子一氣呵成。
男生都知道,早上第一泡尿比登天都難,尤其今天,某處異常興奮,更是難上加難。
昨晚喝了啤酒,膀胱脹的厲害,夏眠有點煩,焦躁的抖了抖:「哥,尿啊!」
過了幾秒,發現焦躁沒用,他又改換語氣:「算我求你行了吧,尿一下,ok?」
或許它真的聽懂了,也或許是被抖的稍微「柔軟」了一些,終於開閘釋放。夏眠爽的頭皮發麻,提上褲子。
轉過身,猝不及防與一雙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對。
天知道,昨晚他也是這樣哄眼睛主人的。
夏眠嚇的立馬護住身體:「......變態啊你,看我尿尿幹嘛!」
周憑川:「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
夏眠這才發現,玻璃浴屏內,周憑川渾身赤luo,水珠沿著緊緻的肌肉線條緩緩滑劃下,滑過鯊魚線、人魚線、腹股溝......
夏眠都要嫉妒死了,周憑川幾乎所有時間都用在工作上,肌肉怎麼練的這麼好?
但再往下,他的嫉妒瞬間轉成心驚。
——只見對方左側腿上,大大小小橫亘著無數傷痕,手也一樣,最深的那條,竟直接貫穿他整個右手手掌!
從疤痕的顏色上看,都是舊傷。
夏眠終於明白,為什麼周憑川人前從不摘手套。
周憑川年紀輕輕登上家主之位,坐擁數不清的權利財富,旁人本就愛嚼他舌根,如果再把傷口露出來,不一定被傳成什麼樣子呢。
而且......真的很醜。
不知道他被什麼東西傷成這樣的,當時肯定很疼很疼吧?
夏眠只顧著心驚,根本沒注意到,對面,周憑川的眼神已經冷到徹骨。
除家庭醫生和薛春玲外,從沒有人看過他的傷口,看到的也被他以各種理由「封口」了,他不想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再勾起那些早該被掩埋的回憶。
夏眠這隻小寵物他很喜歡,但如果寵物不小心走入主人禁區,他也可以忍痛割愛。
周憑川握住浴屏把手,是一個隨時可以破門而出的姿勢。誰知道,夏眠注意力竟又開始往上移,而且只移了那麼一丟丟,落在了男人都有的器物上。
緊接著,他親眼目睹兩道紅色血線自對方鼻孔奔涌而出。周憑川滿眼殺意瞬間散去,眼中三分驚愕、三分荒唐、伴著四分難以置信。
不至於吧?
血液順著人中流進唇縫裡時,夏眠才終於發現自己出了什麼齊天大醜,抹了一把鼻子,臉窘的比血色都紅。
「......你大了不起啊,沒事總拿出來顯擺什麼,快收回去!」夏眠扯張紙巾,捂住鼻孔,「你這破酒店循環系統有問題,太幹了,都把我鼻子弄出血了,我要去前台投訴你們!」
語畢,夏眠奪門而逃。
完全不知道,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周憑川差點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不復存在。
.
離開某龐然巨物後,夏眠很快止住了鼻血,並且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和栗子大黃匯合,一起回京。
經過上午那番「奇遇」,夏眠不是很想回龍璽,正巧趕上徐凝和劉二徹底斷開,徐凝搬回自己小複式里,邀請他過去共進晚餐,他便欣然前往。
和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夏眠不同,徐凝兒時過過苦日子,會做幾道家常菜。在廚房一通操作,他喊夏眠:「小夏,過來吃飯吧!」
夏眠正在跟徐凝養的貓咪一起玩,聞言抱起小美短,走到餐廳,差點以為家裡進了恐怖分子:「......我天,你這什麼打扮?」
「油煙會讓皮膚加速老化。」徐凝摘下防煙面罩,又脫掉頸套手套:「快嘗嘗味道怎麼樣。」
夏眠夾起一根空心菜,中肯評價道:「挺有鍋氣的。」
什麼意思,嫌他炒菜火大?徐凝冷哼:「當然不如你們龍璽廚師好啦,將就吃嘛,大少爺。」
說到龍璽,徐凝才想起來:「搬過去有段日子了吧,你和你老公磨合的怎麼樣,還順利不?」
夏眠也說不清,擼著小貓咪耳朵,聲音失落:「可能算不上順利吧,昨天剛被他氣的差點哭出來。」
「......啊?為什麼?」
「其實不怪他,是我自己誤會了。但我跟他八字犯沖,只要碰上,經常鬧彆扭、生氣——僅限我自己,」夏眠晃晃貓咪山竹似的小爪子,「在他面前,我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凝凝,你說我要不要找個算命先生給我們算算?」
徐凝先是詫異,而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什麼表情啊,不許笑我!」其實夏眠也覺得自己太迷信,性格不合就是性格不合,他和周憑川沒有哪怕一丁點相似之處,有摩擦屬於正常現象。
卻聽徐凝道:「傻啊你,跟算命先生有屁關係。你啊,十有八九是喜歡上三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