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貌如少年郎
「裴族長要見我？」莫清塵望向裴十三。
裴十三微微一愣，莫非是當日那番話讓族長對莫姑娘起了興趣？
可是他的本意是想令族長約束裴韻兒，卻沒想到族長竟然想見莫姑娘一面。
裴家族長是元嬰修士中很特殊的存在，他兩百歲出頭便結嬰，乃是生洲少有的天才修士，只是不知為何一直到一千餘歲才結了雙修道侶，後來又有了裴韻兒之父。
如果按輩分，裴韻兒是輩分極高的，恐怕裴十三不知道該叫她什麼了。
這種修仙家族不能依凡人家族而論，像裴家這種傳承萬年的大族，一般來說族中元嬰修士統稱長老，除了父母兒女，不再有輩分之困，而結丹修士和築基修士，則是按著年齡範圍和修為進行排行。至於無靈根的族人，那就是悄無聲息的存在，排行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匆匆幾十年，就湮滅在時間的長河裡了。
像裴韻兒這樣輩分高，嫡親祖父又健在的，便把她算入了裴十三這一輩的排行，也算是特殊關照了。
裴十三看向侍者：「那我帶莫姑娘去見族長吧。」
侍者恭敬的垂首，聲音卻異常堅決：「十三公子，族長說只見莫姑娘一人。」
「莫姑娘，那在下先帶幾人去十九妹那裡等你。」裴十三抱拳，隨後傳音，「莫姑娘不必擔心，族長他年高德重，定不會與你為難的。」
已經一千多歲的族長，除了對親孫女格外寵愛，偶爾行事有些不按常理出牌外，絕大多數時候還是漠視一切的，而漠視，往往意味著安全，不是麼？
「多謝裴道友提醒。」莫清塵心中雖有些納悶，面上卻不動聲色，沖唐慕辰微微頷首，隨著侍者離去。
唐慕辰眼睛眯了起來：「裴道友，貴族長怎麼會耳聞過舍妹？」
裴十三掃了程如淵一眼，這才道：「十九妹是族長親孫女，此次請唐道友前來，在下便向族長提及了一下。」
唐慕辰變色：「貴族長是因為我和裴韻兒之事，想見舍妹的？」
裴十三一窒，族長想見莫姑娘，更重要的恐怕是因為程如淵對自己說的那番猜測，可這話，卻不好坦言。
唐慕辰見裴十三不語，以為他默認了，當下就道：「裴韻兒呢，我馬上見她！」
這一邊，莫清塵被侍者引領著，穿過裴家的亭台樓榭，廂廡遊廊，來到青山腳下。
莫清塵暗暗咂舌，裴家果然占地極大，竟把一脈青山皆收入府邸。
侍者拋出一個巴掌大的小舟，緩緩變大：「莫姑娘請。」
莫清塵踏上小舟，在巍巍青山間緩緩飛行，她本以為裴家族長的居所建在山頂之處，結果小舟悠哉悠哉的飛過山頂，又悠哉悠哉的落到了地上。
莫清塵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只見前方小溪流水，有很肥的魚兒在跳躍，一排果樹沿著溪邊蜿蜒而去，不時的聽到熟透的果子墜落溪水的聲音，就有一群魚兒歡騰著去追逐。
吃水果的魚？
莫清塵扭動著脖子，再往一邊看，小溪那一邊就是一塊菜地，不遠處是幾座茅草屋，籬笆牆裡還散養著幾隻靈雞。
一個農夫打扮的男子正低著頭耐心的伺弄著青菜，他一舉一動皆是那麼自然流暢，散發著溫和而強大的氣息。
侍者見莫清塵呆愣的模樣，已經見怪不怪，含笑道：「莫小姐，那就是我家族長，請過去吧。」
說完自覺的跳上小舟，又緩緩向青山飛去。
莫清塵輕聲咳嗽了一下：「晚輩莫清塵，拜見裴族長。」
那男子就緩緩抬起頭來。
莫清塵更加驚愕，經過裴十三特意提醒，她本以為裴家族長恐怕是鬚髮皆白的老者，或者哪怕是青年人面貌，也該遮掩不住歲月的痕跡，可是面前這張臉，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模樣，不說他的長相如何，單說那氣質，竟然清新的宛若真正的十八歲少年。
這，這就是裴韻兒的爺爺？
「丫頭，你過來。」男子沖她招招手。
莫清塵聽話的走過去，因為面前的元嬰修士還蹲著，她自不好這麼俯視著，便也蹲了下來。
「你看這仙蕪菜，最是嬌貴，不過一日沒盯著，就生蟲了。這些小蟲最難清理，丫頭，你幫我弄一弄。」男子溫和的說著，笑的像個純真的少年。
莫清塵垂眸，才發現他手緩緩從仙蕪菜上滑過，指尖就發出極細微的靈氣，線頭大小的蟲子就被擊中落了下來。
她估摸不好裴族長的性子，秉著沉默是金的原則，指尖凝聚出細微的靈氣，對準一個小蟲子擊去。
她已經悄悄觀察過，這些蟲子個頭小，就牢牢附在仙蕪菜上不停遊走，若是一個拿捏不好，靈氣就會傷了仙蕪菜。
所幸她修習過虛空煉神訣，又主修纏絲青木訣，無論對神識還是對靈力的把握，都日益精準，如今一出手，倒是不至於露怯。
見莫清塵素手在青翠的仙蕪菜上緩緩拂過，小蟲子就撲撲簌簌的落了下來，男子眼神微深，默默打量著她。
莫清塵被一個陌生元嬰修士這樣打量，委實有些不自在，可是她做事歷來有耐心，直到把這男子吩咐清理的這片仙蕪菜處理好，這才半抬著頭道：「前輩。」
「不像，不像。」男子搖搖頭。
莫清塵暗暗皺眉，這人身為元嬰修士，行事怎麼如此古怪，她雖小心翼翼，可也不至於卑躬屈膝，當下就清聲道：「前輩覺得晚輩像誰？」
男子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一個小丫頭孤身出現在一族之長面前，還敢這樣平靜的反問，可他並沒著惱，反而笑了：「這樣看著，忽然覺得又像了。」
這人神經病吧？莫清塵抿唇不語。
「丫頭，你會做飯不？」男子忽然問道。
「會。」莫清塵本能的點頭。
男子就站了起來，指指竹籃中的瓜果蔬菜：「丫頭給老夫做一頓飯吃如何？」
老夫？
莫清塵看著面容頂多算是少年的男子滿臉黑線，哪怕明知他的年紀，可聽他自稱老夫還是很違和。
莫清塵從沒想過，這樣平淡到有些溫馨的畫面，是自離了瑤光派的安寧後，在此處出現的。
她做事歷來是要不就不做，一旦做了就在自己能力範圍內做到最好，修煉是如此，釀酒是如此，做飯同樣如此。
雖趕不上師父的手藝，可是片刻功夫做出的幾個小菜，卻很能入口了。
男子眼角含笑，拿起筷子嘗了嘗，贊道：「不錯。」
說完就在莫清塵的目瞪口呆中，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莫清塵看出來了，這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既如此她也不端著了，這樣的人最煩別人裝，她不求他青眼什麼的，只求看好寶貝孫女，別再來找麻煩就可。
莫清塵拿起筷子，優雅卻快速的吃了起來。
眼見只剩最後一根仙蕪菜，二人筷子同時伸向那裡。
莫清塵一愣，下意識的就要收回去。
「不許讓，你要不搶，我就讓我孫女天天纏著你哥哥！」
莫清塵臉差點栽到盤子上，這，這什麼人啊！
看著莫清塵鬱悶的臉色，男子得意一笑：「你要是搶不過，我還是讓她纏著！」
算你狠！
莫清塵心中吐血，手上卻利落了起來。
她練過蘭花拂穴手，手是極靈活的，只是單純用筷子搶，都沒動用靈力，一個仗著境界高眼神身手隨之提高，一個仗著刻意修煉過，一來二往的莫清塵竟沒有立刻敗退。
莫清塵知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到了元嬰修士的境界，他哪怕稍微用點靈力技巧，恐怕都沒自己什麼事了，就是不用，蘭花拂穴手也會很快被他看得透徹，到時候還是一個輸。
這樣想著手上動作更快，只聽二人筷子的清脆撞擊聲，盤子裡的湯汁卻沒有濺出一滴，就在這時盤中的仙蕪菜忽然凌空而起，莫清塵往前一湊，那根仙蕪菜就如長了腳一般，落入了她口中。
見莫清塵慢條斯理的吃著，男子一怔，隨後眼睛眯了起來：「好丫頭，竟然練過修煉神識的功法？」
莫清塵一笑，既然施展了虛空煉神訣，以神識取得仙蕪菜，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元嬰修士。
「前輩，晚輩僥倖，不知令孫女和我大哥之事？」
男子眨眨眼，笑的竟然有些調皮：「小輩之間這些情情愛愛的事，老夫可不插手。」
莫清塵抿唇，笑道：「多謝。」
男子把筷子啪的一聲往桌上一放：「謝什麼，又不是老夫讓你的。丫頭，你明白沒？」
「呃？」
男子喝了一口清茶，幽幽嘆道：「這世上的東西，如果是你想要的，那麼就要去爭，就要去搶。如果你不爭而退，那也是沒人知你情的。爭了，敗了也心甘，若是贏了，只要不是遇到窮凶極惡之人，他又能拿你怎麼樣呢？」
莫清塵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可是有的東西不是這仙蕪菜，別人爭它，焉知它是否願意呢？」
男子這次才真的怔住，盯著已經空空的盤子良久，輕聲問道：「莫彤她，還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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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