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鳩來占鵲巢
莫清塵窩在大碗裡，再碰到什麼修士打鬥、妖獸相爭之類的動靜都遠遠的繞了開去，這樣一連又飛了數十日，漸漸到了天元大陸的極西一隅。
這一日，莫清塵從大碗中縱身躍下，落到了一處偏僻的林子裡，走出林子不過幾里路，就是一個小鎮子。
莫清塵已是築基中期修為，神識比之築基後期修士都不遜色，這樣麻雀大小的鎮子，她只用神識掃了一下就發覺這裡並無任何修士活動的痕跡，應該就是一個凡人小鎮。
想來也是，這裡離落陽城很近了，就連當年的落陽城四大修仙家族也是隱於鬧市，大多數凡人居民只是從別人的口口相傳中得知仙人的存在，有不少人只是當故事聽罷了，這種小鎮子沒有修仙者存在再正常不過。
莫清塵之所以沒有直接去落陽城，就是因為一晃快要三十年過去，那裡到底什麼情況實在難料，不過想來應該還是仙凡混居的狀況，這樣的話，先在這小鎮走走看看熟悉一下，方便自己扮作凡人女子混進城去。
莫清塵走在鎮子的街道上，發現這裡的女子大多穿麻布衣裳，顏色以青、藍為主，少數幾個俊俏的小媳婦穿著鮮亮的紅色、綠色，透出一種鮮活純樸的美麗。
她儘管穿得素淡，整個人卻與這裡格格不入，就這麼走在路上便有不少人拿眼悄悄打量。
莫清塵忙走到小鎮上唯一的一家成衣鋪子裡，買了幾身粗布衣裳換上匆匆離開了這裡。
不過半個時辰，莫清塵就來到了落陽城外，看著城門上「落陽城」三個字，心中感慨萬千。
這是自己第二次見到落陽城門，第一次是十四叔牽著自己的手從這裡進入，從此進入莫家開始了全新的生活，而第二次便是現在了。
莫清塵進了城門，憑著幼時記憶慢慢向莫家所在方向走去，等走到一個轉角處再繞過去便能看到莫府大門時，卻一下子停了下來。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哪怕對於修士來說她還正值妙齡，卻同樣有了近鄉情怯的感覺。
莫府，現在到底成了什麼樣子，會不會因為久無人打理成了一座荒宅？而那些族人的屍骨，又是否有人收斂？
每一個問題在莫清塵心底划過，都會隱隱泛起一陣酸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情緒，這才轉過街角。
只望了莫府一眼，莫清塵就愣在那裡，莫府居然有人居住！
莫府大門雖然緊閉，可是一處宅院是有人居住還是荒廢已久，別說身為修士的莫清塵，就是稍有常識的人就能一眼看出來。
她目光上移，落到門匾之上，上面赫然寫著「羅府」二字。
「羅府？」莫清塵喃喃念著，不自覺想起有兩面之緣的羅青羽，暗道不會這麼巧，這裡就是她的家族吧？
莫清塵心裡隱隱有些不快，當年莫府中人雖然慘遭殺害，可還有莫家村在，莫家血脈並沒有斷，於情於理這府邸輪不到旁姓來住。
可是轉念一想她又恍然，莫府占地雖不算大，卻建在一個小型靈脈上，有幾處如朝陽堂靈氣濃厚程度還是不錯的，有修仙者占了去不足為奇。
這樣的話，那莫家村的人呢，是當年就被赤衣人斬草除根，還是被如今的羅家趕盡殺絕？或者當年還未等莫家村的人住進這裡就被羅家所占，他們識趣的仍然悄悄在莫家村度日？畢竟莫家村的族人雖是凡人，他們卻知道修仙者手段的。
這個念頭一起，莫清塵就有了去莫家村看看的打算，不過當下最緊要的，卻是進入府中，回當年祖孫二人所居的院子取上三錢故土。
莫清塵摸不准這羅家是何方神聖，又不敢用神識查探以免打草驚蛇，想了想，決定先躲在一旁看看情況。
青天白日的，如今的這羅府總不會一直大門緊閉。
果不其然，一個多時辰後，羅府大門緩緩而開，兩個男子走了出來。
其中一個男子穿黑色長衫，整個人顯得有些瘦弱白皙，而背對著她的男子身穿寶藍衣衫。
兩個男子站在門口道別，隨後寶藍衣衫的男子轉過身來向外走。
莫清塵神情一震，這個寶藍衣衫的男子她記得！
莫清塵的眼中晃過一絲追憶。
那一年的五月初五，是落陽城一年一度的女兒節，十三姑姑和十四叔帶著還是孩子的他們去映霞河畔投下裝有粽子的花籃，泛舟其上。
後來遇到皓月仙子不知與和人在雲中激鬥而導致莫、歐陽兩家的畫舫晃動，有個年輕人的魚線勾到了雲衫的衣裳，那個年輕人就是眼前的藍衣男子，歐陽海！
莫清塵當年八歲，如今已經三十五歲有餘，一晃二十七載過去歐陽海的面容並無多大改變，原因無他，他已經是築基修士！
很快的歐陽海就已走遠，黑衫男子收回了相送的目光，忽然笑了笑。
這一笑落在莫清塵眼中，頓時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這黑衫男子本來給人病弱之感，這一笑卻隱隱含著一絲蔑視，那種病弱的氣質頓時轉為冷酷。
莫清塵想了想，抬腳向莫府附近的一個茶肆走去。
當年她和莫凝柔在府中打鞦韆時便能看到外面景象，那裡臨著街道有許多商鋪，這茶肆卻是最不起眼的一家。
記得當時就有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伯泡得一手好茶，如今這茶肆的主人和當年老伯面容相像，想來是他的兒子，說不定就知道些什麼。
「姑娘，想吃什麼茶？」剛一落座，店主人就走了過來。
莫清塵神情有些侷促的搓搓手，看起來就像第一次進城的鄉下丫頭，小聲的道：「不知老伯這裡有什麼茶？」
店主人司空見慣的笑了笑，介紹道：「姑娘別看這茶肆小，雲霧、毛尖、大紅袍樣樣都有……」見莫清塵神情更加忐忑語氣卻自然的一轉，「不過如今的天氣，姑娘喝花茶最合適不過了，不如來上一壺茉莉花茶，消渴又解暑。」
「那，就麻煩老伯上一壺茉莉花茶吧。」莫清塵咬咬唇，似乎下了狠心。
「好嘞！」店主人笑眯眯的轉過頭，不一會兒提了一壺茉莉花茶上來，還上了兩個小白碟，一個裡面放著兩塊小點心，另一個裡面放著糖塊。
見莫清塵目光望來，店主人忙道：「姑娘，這是小店送的。」
「多謝老伯。」莫清塵展顏一笑，端起一杯茶喝了起來，隨後笑得更甜，「老伯，您這茉莉花茶真好喝，想來是老伯的泡茶手藝很高明……」
店主人眼睛一亮：「姑娘也懂茶？」
原本今日茶肆就無什麼生意，莫清塵一提到泡茶似乎引起了店家的興趣，竟然坐在一旁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莫清塵對茶道並不精通，相比飲茶她更愛喝酒，只是與師父在小竹峰生活了那麼多年，便是日日牛飲，對茶道也能說出個一二來了。
二人圍繞茶道說了不少，說到最後店家看向莫清塵的目光隱隱有些看自家晚輩的感覺了，終於問道：「姑娘，我看你面生的很，是不是來城裡投親的啊？」
莫清塵遲疑的點點頭：「老伯猜得不錯，小女子是從遠處的鄉下來的，到了這卻有些不敢進門了。」
「姑娘在茶道上有這番見識，倒不像是——」說到這裡店家自知不妥，忙住了嘴。
莫清塵卻不以為意的笑笑：「不瞞老伯，小女子的娘親曾是那府中的司茶侍女，後來機緣巧合嫁給我爹，一晃也有快三十年了。」
見莫清塵目光所望方向，店家吃了一驚，半天才道：「姑娘莫非是要去投靠羅府？」
莫清塵眼中閃過水光：「小女子生來不幸，出生不久爹就去了，幾位兄長大我甚多，自幼就不甚親近，自娶了嫂嫂們更是……娘親臨終前不放心，就告訴我她以前在這府上時有一個情同姐妹的好友，囑我前來投靠。」說到此處臉上閃過困惑，「只是娘說這裡是莫府，怎麼如今變成羅府了？小女子見了就遲遲沒敢進去……」
莫清塵看來不過十七八歲年紀，這番話說得淒楚哀婉，店家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小聲說道：「姑娘，實話告訴你，這裡以前確實是莫府，可就在二十多年前吧，莫家遭了橫禍，數百口人一日之間就不在了。當年那情形啊真是嚇人，就連那台階上的石獅子都染成了紅的，嘖嘖。那時小老兒還年輕，乍然見了暗紅的血順著門縫往外面冒都嚇癱了。城中的人們都猜測這莫府以後十之八九就要成了凶宅了，可沒成想不過半月，這羅家就搬了進去，一直住到了現在。唉，如今啊，還記得有個莫府的老人恐怕都不多了。」
店家說到這裡見小姑娘臉色嚇得煞白，不由囑咐道：「姑娘，聽老伯一句勸，那羅府可是去不得。」
「為何？」莫清塵似乎嚇住般，愣愣問道。
店家四處看看，這才壓低聲音道：「那裡晚上鬧鬼！」
作者有話說：最近忙死了，今天中午飯都沒顧上吃，下午下班還加了一個小時班，好希望一眨眼到了十一月底，就能閒下來了，到時候爭取更新給力點，這個月實在無能為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