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去縣城,先去看了霍向西。
霍向西依舊昏迷著,這毒藥不會讓人死,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也動彈不得,倒是不擔心他的性命。
把霍向西給弄醒,他毫無波瀾地告訴了他那個消息:
「霍家已經滿門抄斬,即便沒有你,霍家也難逃罪責,陳尚書供出了你,那些人可沒有因為你,替你殺了陳尚書滅口。」
說毫無波瀾,也不完全是。
畢竟那是霍家啊,祖父名義上還在幽禁中,不知道能不能承受這個打擊。
霍向西輕輕睜開眼睛,聽到這個消息,喉頭傳來一陣晦澀,抬頭看霍遠這面無表情,他似乎一點都不難過,不由得一陣憤恨:
「你......那是霍家,也是你家,他們都是你的親人,你怎麼這麼狠心........」
哪怕霍家對他不好,他身上也留著霍家的血,他到底是如何做到這麼狠心的。
霍向西覺得霍遠比他心腸硬多了。
「這些不是二伯你造成的嗎?比狠心,我可比不上二伯。你為了那個人,不惜拉著整個霍家陪葬,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感念你這份忠誠!」
沈淵想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感覺二伯不像是能為一個人做到如此的人。
越是心狠的人,越是野心勃勃的人,往往也最惜命。
二伯向來也不是能英勇赴死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貪生怕死。
到底是為什麼,才會讓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不惜一切也要保守秘密。
若不是他現在動彈不得,又有人一直看著,他沒有自殺的機會,指不定他真會自殺保全那人。
霍向西聽了他這話,嘴角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
「我不需要他的感念,只要是他就行呵呵.....你永遠不會知道......
你們以為處置了霍家,收繳了鐵礦山,還帶走了那麼多人,就一定高枕無憂了嗎?不,不會的,你不讓我死,就是讓我看著那人成功的吧?
霍遠,你一天不讓我死,我就有可能看到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你就殺不死我了呵呵呵呵呵.......」
霍向西瘋癲一般看著沈淵,似乎在激怒他。
「逼著我以絕後患?呵,那我就讓二伯看看,到底鹿死誰手,你可得給我活著看到最後。」
沈淵才不會被輕易激怒。
霍向西不能死,那幕後人也絕對不會成功。
在外頭來看,霍向西已經認罪自殺。
但是霍向西卻是指認幕後人的重要人證。
他還要搞清楚霍向西到底為何那麼維護幕後人。
他和陛下已經有了防備,那幕後人只會以為他們放鬆了下來,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現在,他們由明轉暗,雙方都在暗處,他們的勝算更大。
「務必要看好他,這段時間我就不會過來了,以免被人發現,你們也小心謹慎,儘量不要出去,吃食有人送來。」
沈淵決定以後都不會再來,只等事情塵埃落定,他再帶著霍向西回京認罪。
出了地牢,他又去了許縣令那裡。
許懷遠沒有一直坐鎮鐵礦山,畢竟衙門的事情也很多,現在是姜順被派去鎮守。
鐵礦山的人已經被清空,只留了兵器和糧食。
陛下已經下了命令,兵器一部分充盈魏元雄這邊的兵力,一部分先暫存鐵礦山。
至於糧食,全部送往南部受災嚴重的地方。
許懷遠正在安排這些事情,還有那些叛賊中有很多無辜百姓被逼做了叛賊,上頭的旨意全部用於勞役。
勞役三年後才能返鄉。
安排徭役也是一件大事,正好通許縣最近大興水利和修路,一部分就留在了通許縣,還有一部分交給其他州府。
「郡馬來了,快請。」
許懷遠從桌案中直接起身,手中拿著的正是勞役名單。
他也正有事想要問郡馬,沒想到郡馬正好來了。
等二人坐下,他就先問了:
「郡馬,不知道朝廷何時會派人來接手礦山?如今府衙人手不足,眼看著又要秋收,正是推廣農作物關鍵時期,這可耽誤不得。」
他有些焦頭爛額的。
沈淵勾唇,看向了桌子上的名單。
他也正是為此事而來。
「這些勞役還沒被其他州府接走吧?」
他這麼一問,許懷遠愣住了,一拍腦門:
「瞧我都忙糊塗了!這些都是挑選出來的普通百姓,當初也是被逼著上了賊船,但是畢竟也是叛賊,陛下仁慈,只讓他們參加三年徭役。」
沈淵點頭:
「嗯,秋收在即,就讓他們參與秋收吧,正好我那裡地多,到時多派些人去幫忙。」
他們家今年種的都是紅薯玉米,梯田裡也都是玉米。
這玉米紅薯產量雖然高,但是收起來還真不容易。
玉米收完還要扒皮,最後剝籽兒晾曬,著實麻煩。
正好讓這些徭役去幫幫忙,也不為過。
「成,到時我派人過去,我這就寫信給其他郡,讓他們秋收後再來接人。」
許懷遠放下一樁心事,又和沈淵探討了一番此次叛亂之事。
許懷遠是個聰明人,他似乎猜到了什麼。
說著說著又感嘆起霍家的結局,想起老爺子的英勇,又說起霍大將軍的威名。
沈淵只是淡笑應過,也不多說。
看時間差不多,他才離開縣衙,去接了沈昭。
沈昭許久沒見到大哥,看到大哥完好無恙這才放心。
「大哥,我在書院聽到了京城那邊的事情,你和嫂子其實並沒有離開通許縣,是去鐵礦山了吧?」
馬車上只有兄弟二人,沈昭也不客氣地問了出來。
當得知他們那邊大新山脈上有做賊人私挖鐵礦,還有人叛亂,他就知道一定是大哥做的。
聽聞過程十分兇險,他也是忍不住擔憂,害怕大哥和嫂子受傷。
沈昭向來聰明,能猜到這個,沈淵一點都不奇怪:
「別擔心,我們都沒事。」
知道他是擔心,沈淵回應了一句。
沈昭沒有說話。
大哥在前面趕馬車,他就坐在他的後面,靠在車棚處,靜靜地盯著他的背影看。
他很小還不記事的時候,大哥就離開了家。
對大哥,他是一直沒有任何印象的。
但是,他從小就知道,自己還有個大哥,他上了戰場,肯定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