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賀春蘭帶著孬蛋過來送水,看到人趴在地上,老太太怒氣沖沖直接奔了過來。
「這是咋了,不想幹活了?裝死?」
母子倆真是一個德行的,第一反應竟然都是這女人不想幹活故意的。
雖然這一次,王翠娥還真是故意的。
「你趕緊起來,你不幹活,這地里的活誰干!」
孬蛋伸出小腳踢了踢王翠娥,竟是也沒一絲的心疼,更沒有上前去看一看自己的娘到底怎麼了。
王翠娥聽到這話,心頓時像是墜入了寒窟。
小小的腳踢在她身上,力道不算大,卻疼的她幾乎真的要昏厥。
她的手指甲扣在泥土裡,使勁的摳著,仿佛要摳出血來。
不管心中有多疼,身上又有多痛,這一次,她始終沒有睜開眼。
「娘,她該不會真的昏了吧?」
賀二柱有點懊惱。
賀老太又是踢了一腳,也不管兒媳婦的死活,抬頭看向賀二柱:
「晦氣,你啊,這時候還打她幹啥,這下咋辦,誰來拉犁?」
賀二柱還一臉委屈。
「這次我沒打她,是她自己不爭氣。」
賀老太愈發覺得晦氣,卻也不能任由兒媳婦死在地里,忽然一拍屁股,拉著孬蛋驚叫起來:
「孬蛋他娘,你怎麼了?你醒醒啊,你怎麼了?」
這一聲尖叫果然讓人都給吸引了過來,尤其是賀家的族人,以為這賀二柱又犯渾,直接拎著鋤頭跑了過來。
「賀二柱,你又打媳婦!」
一聲聲驚呼,看到那王翠娥躺在地上,各個是憤怒地望著賀二柱。
「沒有,我沒有,這才我真沒打她,許是熱暈了。」
賀二柱這次十分理直氣壯。
「嫂子,嫂子.......」
賀英紅蹲下去,喊了幾聲,看沒反應,也是急了:
「快把她抬回去啊!就算沒打,嫂子這麼瘦弱,你還讓她拉犁,你們肯定也沒讓她好好吃飯,她不暈倒才怪!」
這麼一說,幾個婆子立馬也蹲下去,七手八腳地就要去抱王翠娥。
族長一拐杖打到賀二柱身上:
「你個混帳玩意,還是不是男人,自己趕緊去把媳婦弄回家,柳大夫這兩天正好回來了,快去喊人。」
一陣兵荒馬亂,整個田地的人都忍不住搖頭嘆息。
「真是造孽啊,那麼好一個媳婦,被折騰成這個鬼樣子。」
張翠花搖頭,這賀二柱太不是東西了。
「就是,這翠娥嫂子太可憐了。」
沈肅揮舞了一下子鋤頭,若是可以,他都恨不得去把那賀二柱給揍一頓。
一轉頭,看到賀英紅在那裡咬牙切齒的,沈肅湊了過去。
「大紅,彆氣了,這也沒辦法的事兒。」
賀英紅沒有搭理沈肅,還是追了上去。
「大紅這孩子,還真是熱心。」
張翠花感嘆一句,她都看見好幾次大紅偷偷給王翠娥送東西吃了。
賀二柱家裡,柳青雲正在診斷。
通過一番檢查,他搖了搖頭。
「虧的太厲害了,再這樣下去,人遲早被磨死。」
一聽此話,賀老太不樂意了:
「咋就虧了,平常也沒少給她吃,都吃一樣的飯,為啥她就虧了,就她矯情。」
柳青雲蹭的已經起了身:
「你若還想你兒媳婦活著,就好好對待人家,給人家吃飽飯,這幾日她是沒法幹活了,她還需要補一下身體......」
補?
賀二柱眼睛一轉,苦著臉道:
「吃都吃不飽了,還怎麼補?這年頭,誰有銀錢去吃滋補之物?」
柳青雲也懶得看他們。
「補不補是你們的事兒,我言盡於此,我看你們這情況,也不會給她買補藥,哪怕有一點良心,熬些米粥給她吃幾天,也算是沒白給你們家干那麼多活兒。」
柳青雲也知道這家的德行,他以前也出診過一次,那媳婦渾身是傷,都不捨得買一瓶藥給抹一抹。
更甭說讓他們去給媳婦買補藥了。
可是,這世間苦難人太多了,他也沒辦法。
「對啊,二柱,你哪怕看在他給你生了一個兒子的份上,也不能看著她不管。」
「讓媳婦磋磨成這樣,我看以後誰還能給孬蛋說親。」
「翠娥太可憐了,身體都成這樣了,還要下地乾重活。」
..........
眾人一人一句,不過他們也管不著,地里還有一堆活兒呢。
「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什麼年頭啊,不餓死都是好的了,你們可憐她,你們給我拿些米來,我一定給她熬了吃,多管閒事!!」
賀二柱不耐煩,眾人一聽他這麼說,也是氣的啞口無言,紛紛轉頭離開。
這話倒是沒錯,這年頭,誰家有多餘的糧食啊。
本來小麥就收的少,他們還不一定能吃到秋收呢。
只有賀英紅看了看床上可憐的女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賀二柱,不過她也沒多說,跑了出去。
「呸!一個個說的好聽,一說要拿米,跑的一個比一個快!」
賀二柱朝著門口吐了一口唾沫,轉身看到床上的女人,又吐了一口:
「真是晦氣,早不暈,晚不暈,偏偏這時候暈,一定是故意不幹活的。」
賀老太也是一臉幽怨。
可是若真是放任這個媳婦去死,她也深知自家這條件,也找不到更好的媳婦。
所以,這女人可不能死。
若死了,家裡的家務活誰來干?
「行了,二柱,你這婆娘還不能死,除非你能找一個更好的婆娘,咱們還是先看看趕緊犁地吧,總不能真不種糧食,來年咱們吃啥?」
賀二柱卻是不以為意。
「吃啥?去大哥那邊要唄,他總不能看著咱們餓死,更何況,咱們的種子先前吃了不少,也沒多少,五畝地怕是都種不完。」
賀老太想想也是,那大兒子若是不給她糧,她就告他不孝。
不過,那孝敬糧頂多夠她一個人吃,哪夠一家人的呢。
「能種多少是多少吧,咱們吃不飽沒事,不能讓孬蛋餓著,走,娘給你拉犁。」
賀二柱不情不願地起了身,母子二人罵罵咧咧地離開,也不管王翠娥的死活。
孬蛋也跑出去玩。
在他們都離開之後,王翠娥輕輕睜開了眼睛。
本來猶如死水一般的眼眸,此刻顯現出一絲的狠意。
賀二柱剛往地頭去,忽然看到兩個姑娘走過來,他眼睛一亮,上前打招呼:
「趙姑娘,馮姑娘,你們這是去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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