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感覺到身邊人的目光,喻繁轉頭想把陳景深的腦袋掰回去,結果一下又撞進陳景深的眼睛裡。🐍🐝 ➅➈丂卄𝔲ⓧ.cσᗰ ♝☜

  剛才為了跟左寬玩骰子,喻繁往那邊傾了點身。後面包廂又來了人,沙發空間一擠再擠。

  喻繁後知後覺,他跟陳景深靠得太近了。

  近到他能在煙味瀰漫的包廂里聞到陳景深的味道。薄荷香挾裹著酒味,混合成一種獨特的、冰涼的清冽氣息。

  陳景深呼吸微沉,眸光帶了星點酒意。

  一瞬間,喻繁忽然想不起來自己要罵什麼了。

  包廂里已經有人偷偷舉起手機,歌也沒人唱了,沙發另一端的人全都探著腦袋朝他們這邊看。

  陳景深動了之後,他們的腦袋也跟著動——

  然後他們看到了垮著一張殺人臉的喻繁。

  「…………?」

  眾人瞬間反應過來!

  對啊!旁邊的人,又沒規定是同性還是異性。

  只是親同性的話好像就沒那麼有看頭……個屁!!

  舉著手機的那幾個人瞬間把手機抬得更高了!

  旁邊的人竊竊私語:「真,真熱吻嗎?」

  「反正卡上是這麼寫的……」

  「那陳景深要親誰?」

  「廢話,當然是親喻繁,總比親女生好吧?」

  「喻繁能答應嗎?」

  「那不是喻繁自己先叫學霸去冒險的?」

  「……」有點兒道理。

  王潞安看了一眼扭過身子在偷偷補唇膏的章嫻靜,又轉頭去看一動不動滿臉殺氣的喻繁,忍不住在心裡為陳景深捏了一把汗。

  「草。」左寬皺眉,「這特麼什麼鬼牌?我以前怎麼沒見過這張?」

  「這種冒險牌不是挺正常的?」章嫻靜收起唇膏,「好了,來吧!抽都抽到了,我們班的人肯定願賭服輸!不就是三分鐘熱吻嗎?沒在怕的。」

  左寬:「……」

  王潞安本來想耍賴,結果章嫻靜轉頭就把話放出去了。

  於是他只能儘量圓場:「熱吻也太過了,算了吧,隨便親一下意思意思得了——左寬,你沒意見吧?」

  這是學霸和左寬之間的遊戲,只要左寬答應就行,其他人無所謂。

  「沒意見!」左寬暴躁地飛快應了一句。

  雖然陳景深正看著喻繁,但萬一他中途改變主意,又想親章嫻靜了呢?

  好,現在就看學霸要貞操還是要命。

  「行。」王潞安看向陳景深,「那學霸……你親誰?」

  喻繁被這一聲問回了神,他抱著手臂,冷漠地把腦袋扭到另一側。

  臉色又冷又硬,渾身上下寫滿抗拒。

  另一邊。章嫻靜把唇膏扔進包包里,挑著好看的嘴唇,故作羞澀地戳了一下陳景深的肩膀,用很小的聲音在他耳邊獅子大開口:「學霸,我配合你一下?只要你願意包攬我這個學期的作業和考試……」

  陳景深沒打算跟她「交易」。

  他收起目光,很沉地吐了一口氣,想問四杯酒能不能把這事揭過,就感覺身前猛地掠過一陣風——

  一隻手臂粗暴地橫在他面前。

  白色衛衣寬鬆,坐久了衣袖有些發皺,完美的表達了主人的不爽與彆扭。

  陳景深很難得地微微一怔,他盯著衣服布料愣了兩秒,才抬眼偏頭看過去。

  喻繁目視前方,臉比剛才還臭,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親。」

  周圍人也都愣了一下。

  左寬最先回過神來,立刻發起抗議:「親手也算?還特麼隔著衣服??」

  「怎麼不算?」王潞安接得很快,「我剛才是不是說了,隨便親一下,隨便!那不是親哪都行?你自己說的沒意見。」

  左寬:「誰知道你們這麼能混?!」

  喻繁皺了下眉,剛想說你少得寸進尺,手腕上傳來的溫熱與禁錮感卻瞬間讓他閉了嘴。

  他下意識抽了下手,沒抽回來,於是轉眼瞥去。

  陳景深握著他的手腕,不動聲色地用了力,把他的手掌往上抬。

  喻繁被動地曲起手,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手指已經抵在了陳景深的臉上。

  他甚至能感覺到陳景深的呼吸,很沉地噴在他的指縫中——

  半秒後。陳景深半垂著眼,在他手心上吻了一下。

  喻繁過電似的僵住。

  被碰到的地方像起了火,順著血管蜿蜒向上,一路燒到耳朵。

  周圍又安靜下來,連音響里的歌都被人按了暫停。

  王潞安和左寬剛打到「你們七班的人玩不起」和「你們八班的人真小氣」,見狀兩人一塊兒停了。

  章嫻靜瞪著一雙狐狸眼,本想怒斥喻繁搶生意,抬頭卻發現,昏暗燈光下,陳景深垂下的眼神比平時柔和許多。

  搭在他臉上的那隻手微微蜷著,似乎也沒平時那麼張牙舞爪。

  陳景深道:「可以了麼?」

  王潞安和左寬還處于震驚之中,看向陳景深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敬佩。

  陳景深剛才親的那是手心嗎?

  那特麼是老虎肉墊!

  左寬喃喃:「……可以了。」

  「學霸。」王潞安真情實感地朝他豎起大拇指,「你是這個。」

  陳景深沒理他們,握著那隻手腕放下來,鬆了力氣,低聲沙啞地朝旁邊人說了一句:「謝謝。」

  喻繁陡然回神,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咬牙切齒地小聲問:「我他媽……讓你親手了?」

  「那親哪裡?」

  喻繁抱著把自己的衣袖捆成團塞進陳景深嘴裡的想法轉過頭,視線掃到陳景深鼻尖以下的位置又生生頓住。

  草……

  「哎,酒上來了,」有個男生站在酒桌邊吆喝,「還有人玩骰子沒?再來兩個,我們搞局熱鬧的。」

  「我。」

  那人回頭看到喻繁,想起他剛才幹翻左寬的場面,忍不住乾笑:「繁哥,剛玩這麼久了不累?要不你休息會兒……」

  「不累。」喻繁倏地起身,從隔壁挪了個單獨的皮凳子坐下,抬眼看向對面的人,「左寬,過來繼續。」

  剛要躺下休息的左寬:「……」

  「你,王潞安,還有你們班學霸,三個人輪流搞我,是不是玩不起?」他忍不住問。

  「你們八班今晚來了幾個?」喻繁把骰蠱往酒桌上一扣,「全抬上來。」

  ……

  喻繁把八班幾個人喝倒,用時沒超過半小時。

  「不行了不行了。」他們班那個體育生擺了擺手,「我他媽真喝不下了,我也抽冒險牌行不行?」

  喻繁大度點頭:「可以。」

  坐在體育生旁邊的左寬一個激靈,騰地起身:「王潞安,換個位置。」

  「不換。」王潞安笑他,「頂多就是親個手心,有什麼大不了……」

  喻繁捏起一顆骰子直接扔了過去,被王潞安嘻嘻哈哈地接住。

  那體育生運氣比陳景深好點,抽到了去隔壁包廂唱青藏高原的冒險牌。

  一幫男生瞬間沸騰,全都起身簇擁著他往隔壁趕,包廂一下就空了大半。

  喻繁對這些沒興趣,留在包廂沒動。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兩口,第三口的時候,才終於不情不願地回頭看。

  陳景深安靜地坐著,在他回頭的那一刻,似有所感地抬了一下眼皮。

  喻繁發現,陳景深似乎坐得有些歪。

  不只是身子歪,腦袋也沒什麼力氣的偏向一邊,明顯是一副醉意上頭的姿態。幾秒之後,那腦袋又往下垂了一點,再過一會兒估計能直接躺到章嫻靜的肩上。

  章嫻靜微笑坐著,看來已經做好接人的準備。

  挺好。喻繁懶懶地收回目光。

  陳景深又往下滑了毫釐,章嫻靜繃著肩,心說這還得等多久啊,乾脆直接把他腦袋摁下來得了。

  她手指剛動了動,忽然一隻手伸過來,抓住陳景深的衣領,把人又端端正正立了回去。

  喻繁面無表情地抓著他,心想不能喝非要裝什麼逼?

  沒想到陳景深抬眸看了他一眼,再低下頭,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衣角。

  「喻繁。」陳景深啞聲淡淡道,「我不舒服。」

  ……

  在隔壁包廂撒完瘋,一眾男生邊道歉邊笑著退出隔壁的包間。

  「草,我這輩子不會來這家ktv了!」體育生羞憤得脖子都紅了。

  眾人轉身正要回去,他們包廂門突然開了。喻繁一手提著人,另一手拎著書包從裡面出來。

  王潞安震驚地看著他,一下想不起來上次見喻繁背書包是什麼時候了。

  「他不行了,我先把他送走。」見著他,喻繁淡淡道。

  「行。」王潞安說,「扶得動嗎?」

  「可以。」

  說是這麼說,王潞安還是站在門口目送了他們一陣。

  然後他發現學霸雖然醉了,但步子紮實,走得很穩。

  王潞安放心地扭頭回包廂。

  九點過後,夜場高峰期。

  別人都是精緻打扮,閃亮入場。喻繁這個時間扶著個已經喝醉了的往外走,嫌丟人地板起臉。

  「想不想吐?」

  陳景深沉默了一會,斟酌道:「有一點。」

  「咽回去。」

  「好。」

  說是這麼說,喻繁最後還是拐道把人拎去了廁所。

  他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陳景深就出來了。不知道吐沒吐,反正臉上沾了水,應該是洗了把臉。

  他看了一眼外面擁擠的車輛,問:「你家地址。」

  陳景深:「我不回家。」

  喻繁點頭:「那你想睡哪條街?」

  陳景深額前的頭髮濕了,併攏在一起。

  他說:「我跟家裡人說出來補課,現在沒到時間,不敢回去。」

  「……」

  五分鐘後,兩人進了附近一家7-11便利店。

  開在ktv旁邊的便利店沒什麼客人,這時候進來的大多是買煙的。

  喻繁給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連人帶書包地安置好。

  「你補課到幾點?」

  陳景深看了一眼掛鍾:「十一點。」

  「……」喻繁沒耐心地皺了下眉。

  陳景深改口:「但是十點就能走,我家離得遠,一個小時正好。」

  「遠你還過來?」喻繁道,「還喝這麼多酒?你會玩骰子嗎就跟左寬喝酒?」

  陳景深斂了下眼:「他讓我換位置。」

  「……」

  「我不想換。」

  「……」

  喻繁繃起眼皮,轉身走了。

  「去哪?」陳景深問。

  「抽菸。」

  喻繁走到門口,才想起自己煙盒裡沒煙。

  他轉身走向櫃檯,剛要掏錢,餘光瞥到被擺在桌邊販賣的蜂蜜。

  屬實會做生意。

  「給我拿一包……」喻繁頓了頓,「蜂蜜。」

  售貨員一愣:「抱歉,我們這的蜂蜜只有罐裝的。」

  「知道,」喻繁煩躁地皺眉,拿出錢放在櫃檯上,含糊道,「你們這……有沒有溫水和杯子。」

  喻繁回去時,陳景深已經靠在窗邊閉上了眼。

  陳景深眼皮下有些紅,應該是喝酒喝的,肩膀鬆弛地垮了一點兒,整個人少見的疲懶。

  今天王潞安過生日,特地買了幾瓶洋的。那種酒剛喝的時候沒什麼,但後勁大,上一次王潞安喝完後,第二天直接請假在家裡睡了一天。

  喻繁傻逼似的捧著個塑料杯子,抬手碰了碰他的肩:「陳景深。」

  沒得到回應。

  外面堵滿了車,車尾的紅光掃進便利店裡來,喻繁一下分不清陳景深臉上的紅色是酒後效應還是燈光反射。

  怎麼沒反應,不會喝出事吧?

  他這德行回家真能不被發現?

  要不然還是扛醫院去?

  喻繁猶豫不決,手也不自覺往上挪,手背在陳景深臉上探了探。

  還好,溫的,人還在……

  陳景深倏地抬起眼來看他,烏沉沉眼睛被酒意薰染,顯得有些輕慢。

  喻繁被他看得一怔,半晌才找回聲音:「難受麼?要不要去醫院?」

  陳景深沒吭聲。

  喻繁皺眉:「說話……」

  陳景深垂著眼,偏了偏臉,帶了點力氣往他手背上貼了一下。

  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一僵,喻繁神經瞬間緊繃。

  「還好。」

  幾分鐘沒說話,陳景深的嗓音低沉又啞,「給我貼一會兒,就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