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先去你那兒借住兩天麼?」
傅瑜君的話語迴蕩在耳邊,關菡把手裡的鋼筆放下,拿起,又放下,她坐在辦公桌後,一隻手蓋住了自己的臉。
她當時不知道為什麼,既沒有開口說同意,也沒有說出拒絕的話語,後果就是她已經為這件事糾結一個下午了。
本著她一向的性格,應該毫不猶豫地否決,但她和傅瑜君在一起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扣除前期不知道在幹什麼糊裡糊塗的三個月,正式交往也有四五個月了,四捨五入就是半年。沒有吵過架,沒有紅過一次臉,彼此相處得很融洽。
前期再怎麼磨合就這樣了,她們需要再親近一些,以便加深對彼此的了解。比如網上很流行的檢驗一段感情的「一起出去旅個游」,傅瑜君事業高峰期,通告多到起飛,短時間內抽不出時間旅遊,或許在一起住幾天是不錯的選擇。
關菡心知肚明這次傅瑜君又是在套路她,她不可能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就說吸金女王文殊嫻名下的房產,關菡都知道不止一處,她只要開口,直接住到文殊嫻的別墅里都行。更別提高級酒店之類的選擇,她不是找不到,只是不想找。
以上都是關菡理智分析出來的,同意的理由。刨除理智層面,她發現自己對這件事沒有預想中的牴觸。
「我答應。」隔天她給傅瑜君答覆。
傅瑜君欣喜若狂,捧過她的臉用力親了一口,在關菡注視的目光下稍稍收斂了些,語氣真誠地保證道:「我真的只是借住兩天,找到合適的房子立馬搬走,不會打擾你太久。」
關菡極淺地笑了笑。
傅瑜君的話聽聽就算,不要當真的好。
當周的周末,關菡把轎車的後備箱清空,按照約定去傅瑜君家接她。裡面的大門一打開,傅瑜君腳邊放著一個行李箱,背上一個大號雙肩包,說:「都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關菡看向行李箱,皺眉道:「就這麼點?」當代女明星這麼勤儉樸素的嗎?
傅瑜君:「缺什麼再買,咱又不缺錢。」
關菡自言自語道:「我挺缺的。」
傅瑜君耳尖聽見,笑道:「我的就是你的。」
關菡咬了咬下唇,想說句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
她站在門口,越過傅瑜君的肩膀往裡看。
這麼好一房子非得拆了重新裝修,有錢人真的是……
傅瑜君挽住她的胳膊,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走吧,沒什麼好看的,裝修完了再帶你看。」
關菡沉默不語,把她背上的包解下來,換到自己背上,另一隻手將行李箱提到門外,連門都沒進,領著傅瑜君走了。
在路上她給傅瑜君打預防針:「我住的房子真的很小,兩個人在客廳活動都會撞到的那種小。」
傅瑜君心裡污污地想:什麼活動?
面上卻光風霽月道:「沒事,再小能有大學宿舍小嗎?我們那時候還住四個人呢。」
關菡:「……」
這個角度倒是新穎,且極具說服力。
關菡又道:「還有,我住的小區就是普通的公寓,安保不會有你原來住的地方那麼嚴密,所以儘量減少一個人出門,尤其是晚上。」
傅瑜君舉手保證道:「你放心,你不陪我一起,我一步都不邁出去。」
關菡想了想,最重要的無非就是安全,只要她和傅瑜君形影不離,比十個保鏢差不到哪兒去。她經常半夜回家,小區裡的人都睡了,被認出來的風險也會大大降低。
「嗯。」關菡自顧自點了下頭,說,「先就這樣。」
傅瑜君看著她認真的側臉,笑了。
關菡把車停進公寓的地下停車場,解開安全帶後轉身面向傅瑜君,細心地給她戴好帽子和口罩,理了理壓在帽檐下的長髮,低聲道:「在車裡等我。」
傅瑜君看著她的眼睛點頭。
她的眼型形似鹿眼,清純水潤。
關菡情不自禁地低頭,在那雙眼睛上溫柔地吻了吻。
離開之後她沒敢再看傅瑜君的眼神,下車拿好行李,繞到副駕駛,確認周圍安全後,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一隻手護在傅瑜君的頭頂,讓她出來。
地下車庫光線昏暗,兩人手牽手走在裡面,腳步盪起回聲。
關菡一直沒放鬆警惕,四下觀察。
傅瑜君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們倆想單純地約個會不知道得是哪輩子的事了。
關菡按了負一層的電梯,進去後和傅瑜君一塊站到角落,電梯門在一樓打開,上來三位鄰居,年紀都不大——這片公寓距離商圈極近,住戶多是和關菡差不多的都市白領,「感恩」科技的迅猛發展,鋼筋水泥鑄就的城市,當代年輕人人均低頭族,關菡將傅瑜君的臉按進自己頸窩裡,沒有引來幾位鄰居的任何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公寓樓共二十八層,關菡住在二十三層,因為周六,人流量大,途中上上下下,有人把目光投向角落的一對身量高挑的女人,尤其是被帽子擋住大半張臉的,長發下若隱若現一張白皙出眾的面容,都被關菡眼鏡下不善的冷光擋了回去。
有驚無險地拖著行李箱從電梯出來,關菡看著走在她前面兩步的傅瑜君,生出後悔的心思。
她不想傅瑜君陪她住在這種地方。
傅瑜君回過頭,完全不在意似的,整個人處在興奮當中,期待地問道:「你住哪一戶?」
關菡按下心緒,說:「左邊,走到頭那戶就是。」
兩梯六戶,關菡的記憶里,有一戶沒有人住,其他幾戶都是有人的,平時遇到的概率也很大。
傅瑜君走到門口,大門上喜慶地貼了一副紅底金字的春聯。
「你貼的嗎?」她指指春聯,問走過來的關菡。
「嗯。」
「春聯是市場買的嗎?多少錢一副?」
「公司送的。」
「嘖,字寫得還沒我好看。」傅瑜君端詳幾眼,背手說道。
關菡彎唇笑笑:「嗯。」
傅瑜君:「今年過年我給你寫吧?」
關菡說:「好。」
關菡從包里掏鑰匙,傅瑜君讓到旁邊,握住行李箱的拉杆。
鑰匙捅進鎖眼裡,關菡遲遲沒擰下去。
除了她爸媽和關荷以外,傅瑜君是第一個踏足這個家的「外人」,她忽然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
傅瑜君在一旁探頭探腦,問:「鎖壞了嗎?」
「沒有。」關菡不動聲色呼了口氣,輕輕地轉動鑰匙。
吱呀——
門從外面打開。
關菡低著頭,單手提行李箱進去,一腳踩在「出入平安」的地墊上,從鞋櫃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拖鞋,回身帶上門。
傅瑜君手撐在鞋櫃,一邊彎腰換鞋,一邊打量面前的場景。
面積是真的小,全部加起來還不如她之前的臥室大。但布置得很溫馨,粉藍色的壁紙,沙發、電視、茶几、餐桌、冰箱,井井有條,在有限的空間裡發揮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價值,角落裡還有一株吊蘭,增添了一抹鮮活的綠意。
傅瑜君沒把自己當外人,趿拉著拖鞋,打開了臥室的門,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
裡面是真·少女心,粉色的床上四件套,床頭並排放著粉色獨角獸和白色的半身布偶兔,天花板貼著星空壁紙,垂下手工疊的五顏六色的星星,書桌的架子高處懸了一串風鈴,開門帶起了一陣風,風鈴便叮噹作響,令人聯想起夏日慵懶愜意、昏昏欲睡的午後。
傅瑜君剛要走進去,自她進門便悶聲不吭的關菡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低聲道:「我們走吧,我去給你找間酒店住。」
「為什麼?」傅瑜君回頭,眼睛裡有極亮的光,笑道,「我很喜歡這裡,看起來就很舒服的樣子。」
「可是……」
「可是什麼?」
關菡囁嚅半晌:「……太小了,而且不安全。」
「哪裡小?你這床都有一米五了。」
「……」關菡心說你家裡的沙發都比這寬敞。
傅瑜君踏進臥室,在床尾用兩隻手比了三分之一的位置,道:「我就睡這麼多,其他的都歸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關菡企圖說服她。
傅瑜君熟練地曲解她的意思,胡攪蠻纏道:「你嫌我胖了?」
關菡:「我……」
傅瑜君捂住耳朵不聽不聽:「我不管,你就是嫌我胖了嫌我胖了!嗚嗚嗚嚶嚶嚶!」
關菡:「……」
她做了個舉白旗投降的手勢。
傅瑜君笑嘻嘻地放下手,細細打量她的臥室。面積小得可憐,一眼就能看到底,但傅瑜君仍舊看得津津有味,她能想像出關菡坐在床頭打遊戲的樣子,坐在書桌前工作的樣子,耐心給小多肉澆水的樣子,抱著獨角獸睡覺的樣子……唔,以後獨角獸打入冷宮,抱她就夠了。
關菡跟個木頭人似的杵在門口,看她跟皇帝微服私訪似的巡視她的領地。
她的領地?不是自己的麼?
自己好像也是她的?
算了,不想了,順其自然。
關菡屈指敲了敲門,問她:「你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
假·正經的傅瑜君看過來的目光從上到下,頓時就很有深意。
真·正直的關菡:「???」
傅瑜君在心裡嘖嘖兩聲,她是上哪兒撿來這麼個純潔的大寶貝。
傅瑜君清了清嗓子,眸中盈盈帶笑,道:「有點,你隨便做點什麼吧,我不挑食。」
關菡一本正經地推了推眼鏡,說:「我往面裡頭放點榨菜?」傅瑜君不喜歡吃這類食物。
傅瑜君哈哈道:「討厭。」
關菡忍不住也笑了。
她轉身往廚房走,傅瑜君在她背影徹底消失在視線前叫住她:「關菡。」
關菡回頭:「嗯?」
她視野里只見一道急速衝過來的身影,關菡本能伸出雙手抱住,原地起跳,雙臂吊住她頸項,腿勾住她的後腰,完美s考拉抱樹。
關菡下盤極穩,雙手穩穩兜住女人,一點兒都不晃。
關菡抬頭看著比自己高的傅瑜君,嘴角不自覺挑起弧度:「幹嗎?」
傅瑜君指尖摸著她纖秀的眉毛,嘚瑟地說:「放在一年前,你肯定已經把我摔出去了。」
關菡不想讓她那麼得意,故意道:「你想感受被摔出去的感覺嗎?」
傅瑜君成竹在胸,才不怕她,挑釁道:「你捨得嗎?」
關菡虛晃了下,傅瑜君條件反射地尖叫。
關菡重新將她抱穩,沖她挑眉:「怕了嗎?」
傅瑜君臉色微白,逞強道:「不怕,你再來一次。」
關菡說:「不。」她不怕自己都要被她的反應嚇死了。
她要將傅瑜君放下來,傅瑜君勾著她不放,說:「就這樣。」
關菡無奈道:「這樣我怎麼做飯?」
傅瑜君下來,換到她背面,重新掛好,「這樣行嗎?」
關菡掂了掂背上輕得過分的重量,道:「差不多,我沒手托著你,你自己掛穩了。」
「好。」
兩分鐘後。
「我要掉下去了,關菡。」
關菡把洗了一半的青菜丟下,擦乾手,將她往上託了點,繼續在水龍頭下沖洗青菜。
傅瑜君一隻手環著她的前頸,另一隻手把玩著她耳旁的一縷長發,咬唇自責地說:「我這樣會不會干擾你?」
關菡心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面上卻淡道:「不會。」
「真的不會嗎?」
「真的。」
「你是不是在哄我啊?」
「……」
「你竟然學會口是心非了?」卷繞著長發的細長柔軟的手指循著耳根摸到了耳廓,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
「……」
關菡仰頭看了眼廚房的天花板。
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針。
再掛了一會兒,傅瑜君大概自己覺得不舒服,所以從關菡背上下來,回了臥室。
關菡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臥室里晃來晃去的身影,動作麻利地將早上處理好放進冰箱裡的食材都拿了出來,迅速擺滿了不大的料理台。
傅瑜君像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多動症似的在四十平的空間裡走來走去,一會兒碰碰這裡,一會兒看看那裡,就沒有消停下來的時候。
關菡端了兩碗面到桌子上,解下圍裙,揚聲道:「吃飯了。」
傅瑜君從臥室出來,去衛生間洗了手,坐在桌前。
關菡遞給她一雙筷子。
熱氣騰騰的海鮮面,配菜豐富,魷魚、牡蠣、花蛤、乾貝、鵪鶉蛋,剝好的蝦仁更是堆了滿滿的一層,瞧著令人食指大動。
傅瑜君吃了一小口,湯鮮味美,濃而不膩,麵條更是勁道爽口,簡直是關菡廚藝的巔峰。
傅瑜君若有所思地打量關菡。
難不成她以前都是藏拙?故意把菜煮得一般般?來敗她的好感?
廚藝還能調節好壞的嗎?
傅瑜君不清楚的是,對某些人來說,廚藝再一般,也會有幾道拿手菜,區別是對方願不願意大費周章地去做,有沒有值得的人。
傅瑜君夾了個蝦仁送進嘴裡,不經意看了眼關菡的碗,再低頭看看自己的。
這……好像差距有點大啊。
傅瑜君停下筷子,把關菡手中的筷子拿過來,在她碗裡翻了個底朝天,找到了三個蝦仁、兩個花蛤和一個鵪鶉蛋,剩下的都是麵條和湯。
傅瑜君臉色不大好看:「你幹嗎?」
關菡把筷子拿回來,在她極具壓力的注視下莫名有些心虛,小聲道:「沒……」
傅瑜君:「沒幹嗎你碗裡的菜呢?」
關菡說:「吃完了。」
傅瑜君道:「你現在撒謊都面不改色了是吧?我看著你吃的,你吃的全是面!」
她聲音越來越高,連眼圈都氣紅了,關菡覷著她的神色,改口溫和地解釋道:「我不喜歡吃海鮮,上次你看我吃麵不也沒放這麼多東西麼。」
「不喜歡吃你買它幹嗎?!」傅瑜君現在就像一掛點燃的爆竹,一點火星便炸得噼里啪啦。
「給你吃。」相比她的情緒化,關菡一直表現得很心平氣和。
「胡說八道!你以前還在酒店陪我吃海鮮自助!」
「所以我才知道你喜歡吃海鮮。」關菡不急不緩地說。
傅瑜君的聲勢弱了些,道:「那時候你也沒說不喜歡。」
關菡依舊徐徐地溫聲道:「我談不上不喜歡,也談不上喜歡,吃什麼都可以,但你喜歡,所以都給你吃。」
說得很清晰明了了,傅瑜君眼眶裡掉出一滴淚,哽咽道:「那你也不用全給我。」
關菡笑道:「我的面比你多,沒發現吧?」
傅瑜君破涕為笑。
關菡抽了張紙巾給她擦眼淚,溫柔道:「不要哭了。」
傅瑜君把她的碗拖過來,嚴格按照一人一半的標準,把自己碗裡的海鮮分了她一半。
關菡看著到底沒說什麼,一口一口地都吃光了。
「我去洗碗。」傅瑜君自告奮勇。
關菡把她的手捉過來,指尖撫了撫,細皮嫩肉的,去年拍戲練出來的一層薄繭也給保養回去了,拒絕道:「我洗。」
傅瑜君急了:「你不能讓我什麼都不干混吃等死吧。」
關菡收起桌上的碗,拿到水池裡,用沾了洗潔精的抹布清洗,淡道:「別亂用詞語。」
傅瑜君提議:「買個洗碗機吧?」
關菡無奈:「放不下。」
傅瑜君差點脫口說換套大房子,忍了回去,接著她就有些不開心了。她明明是想來照顧關菡的,哪怕關菡不一定需要,但至少不要來當米蟲,關菡還得反過來伺.i候她,光做飯就多費不少工夫。
關菡洗完碗回來,看她坐在沙發里不說話,好笑道:「又生氣了?」
傅瑜君瞪眼:「什麼叫又?」
關菡給她倒了杯牛奶。
傅瑜君接過來,槽道:「哪有人大中午喝牛奶的?」
關菡說:「你啊。」
傅瑜君把嘴裡的牛奶咽了下去,剩下一半牛奶的杯子還回來:「不喝了。」
關菡幫她把餘下半杯牛奶解決了,補充道:「還有我。」
傅瑜君心裡的陰雲半點都不剩下了,笑得眉眼彎彎。
誰說關菡不會說情話的?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摻了蜜,這就叫「直女撩姬,最為致命」嗎?
關菡觀察她的表情,道:「不生氣了?」
傅瑜君想板起臉,沒有成功,於是順著自己愉快的心情,彎眉翹眼道:「對啊。」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關菡坐過去。
關菡揚了揚手裡的杯子,說:「我先把它洗乾淨,待會過來。」
傅瑜君從坐變成跪坐在沙發,手搭在沙發靠背,看著關菡洗杯子的背影,忽然覺得住在小房子裡也挺好的,對方做什麼都看得到。
關菡洗淨擦乾,將杯子晾在牆壁的架子上,和其他的杯子整齊擺放在一起。
不慌不忙,有條不紊。
關菡坐過來,傅瑜君和她肩靠著肩,左手放在關菡的膝蓋上。她本來想好了話要說,這會兒又覺得語言再多餘不過。
初秋的陽光從二十三樓的玻璃飄窗灑進來,午後的鐘擺悠悠長長,時光閒散。
傅瑜君閉上眼睛之前,是關菡緩緩靠近的臉。
關菡拇指輕柔撫著女人的耳頰,一點一點地加深了這個吻。
溫柔的、舒緩的,不摻雜任何情.i欲,像一首華爾茲舞曲,聚光燈照耀的舞池中央只有她們兩個人,觀眾也只有她們自己。
額頭相抵,這個吻持續的時間太長太久,分開的時候傅瑜君感覺自己醉了,昏昏沉沉的。
「困了嗎?」關菡的低語響在她的耳畔。
「嗯。」傅瑜君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地回答。
接著她身體懸空,被關菡抱了起來,她手臂軟軟地垂下,臉頰貼著關菡的心口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一個朦朦朧朧的人影坐在床頭,給她脫去了外套,扶著她躺在了柔軟的床上,被子有陽光曬過的鬆軟味道。
傅瑜君枕在枕頭上的腦袋一歪,徹底陷入夢鄉。
……
醒的時候臥室里依舊有光,傅瑜君手背搭在額頭上,看著遮光效果一般的窗簾里透出來的陽光,視線往下,看到了關菡挺拔的背脊。
耳朵里逐漸捕捉到輕微得可以忽略不計的筆記本觸控板的點擊聲。
認真工作的背影一頓。
白襯衣黑西褲的關菡直接將椅子換了個方向,便約等於坐在了床沿:「醒了?」
傅瑜君在被窩裡伸了個餮足的懶腰。
「嗯。」
「餓了嗎?」
「……」傅瑜君說,「我又不是豬,吃了睡睡了吃。」
關菡極輕地笑了聲,說:「好吧,那你想幹嗎?」
傅瑜君說:「再躺會兒,你工作吧,不用管我。」
關菡向她確認:「真的?」
傅瑜君說:「當然是真的,我不是來給你添麻煩的,你平時做什麼現在就做什麼,我這麼大的人了,會管好自己的。」
關菡說:「那我先工作,你想想晚上吃什麼。」
她轉了回去。
傅瑜君在她身後說:「我晚上燒菜給你吃,行嗎?」
「行。」關菡想了想,說。
同居生活沒有關菡想的那麼可怕,傅瑜君工作之餘在家的日常就是鹹魚癱,因為書桌太小,關菡要用電腦,她的看書活動挪到了客廳沙發,大部分時候都很安靜,偶爾在關菡閒暇的時間鬧一鬧。
她總是能找到兩人之間最舒服的相處節奏。
對關菡來說,唯一的不習慣大概就是——越發頻繁的想她。以前不住在一起,想也就想了,工作很快就能把想念擠壓到很小的角落裡,現在一個在臥室一個在客廳,一共不到十步的距離,想知道她在做什麼,看一眼就是了,工作效率一定程度地降低。
傅瑜君看著今晚第四次出來倒水喝的關菡,心裡明鏡似的。
關菡第若干次偷看傅瑜君,猝不及防對上了女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關菡拿著杯子的手一抖,水灑了出來。
傅瑜君故作緊張地出聲:「怎麼了?」
關菡說:「沒事。」她往上折了折被水打濕的睡衣袖口,又說了聲,「我沒事。」
傅瑜君:「過來給我看看。」
關菡:「……」
就灑了點水有什麼好看的?她在心裡腹誹,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走過來,把自己的手腕給她看。傅瑜君伸手摸了摸,冰冰涼涼,又湊到唇邊吻了下。
關菡習以為常,端起水杯道:「我回去了。」
傅瑜君說:「好。」然後靜靜地等著她第五次出來。
如果傅瑜君在臥室看書就更糟了,關菡根本沒心思工作,效率一直降到零為止,所以兩人才商量出現在的方式。
生活會暴露出真相,而那些真相構成了愛情真實的細節。
比如說傅瑜君終於知道,關菡的廚藝一如既往的糟糕,海鮮面是她最拿手的一道菜,是她爸爸當年為了追她媽媽刻苦鑽研,之後又傳給她的。
而關菡也逐漸習慣身邊多了一隻回家就變鹹魚的傅瑜君,把她亂丟亂放的東西歸置得井井有條,出門就給她打扮得光鮮亮麗,還是閃閃發光的大明星。
如果不用加班出差,關菡一周會有三四天上天台練功,傅瑜君全副武裝上樓觀看,幫關菡擋住一切不小心上樓企圖搭訕閒聊的人。
有一次碰到個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六的女生,看見關菡一身白色練功服,仙風道骨似的在練劍,腰肢柔韌,時不時挑戰幾個高難動作,眼睛都看直了,寫滿了蠢蠢欲動。
傅瑜君太了解這種眼神了,當即危機感爆棚,喊了聲:「親愛的!」
關菡收劍,背在身後,問:「怎麼了?」
傅瑜君衝上去嘴對嘴給了她一個吻,大聲道:「沒什麼,你太帥了!我愛死你了!」
關菡:「???」
傅瑜君回頭一看,那個女生已經不見了。
她放開關菡,說:「沒事了,你繼續練吧。」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掉馬安排
另外值此傅關收尾之際,著名同人寫手想看看評論里有沒有想她的,安排一下傅關的魚尾裙。
大家積極留言嗷,同人寫手會看的,有沒有魚尾裙看你們自己了,我幫著催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