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一曲《大悲咒》放完，半夢半醒的差不多清醒了，林若寒倒回任星月懷裡，任星月給她溫柔擦了擦唇上花了的口紅，林若寒抱著她的腦袋用力親了一口，任星月沒忍住笑了。

  秦意濃見怪不怪。

  她餘光瞟了眼關菡和傅瑜君，那倆貨一個經紀人一個藝人，除了剛開始那一眼，全程沒有眼神交流，沒有鬼才怪。

  唐若遙酒醒了一半，在明顯察覺到很多人的情況下，不再像方才那樣肆無忌憚，乖乖地窩在她懷裡，連臉也不給別人瞧，省了秦意濃吃醋的工夫。

  地上坐著的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收拾一番，準備告辭。

  秦意濃一個一個送出門外，剩下地上躺著的文殊嫻，秦意濃本來打算順路帶她回秦宅，崔佳人一巴掌把她拍醒了，文殊嫻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崔佳人給她拿了瓶水，文殊嫻灌了幾口冰鎮礦泉水，掃視四周，打了個酒嗝：「完事了？」

  崔佳人損她：「完事了，睡得跟死豬一樣。」

  文殊嫻才不生氣，嘻嘻笑道：「反正都是自家人，又不會有事。」

  崔佳人冷不丁的：「我拍照了。」

  文殊嫻：「……」

  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

  秦意濃看向最後一組「嘉賓」，關菡小姐和傅瑜君小姐，她神情里透露出一絲玩味，道：「你們……一塊走？」

  關菡當經紀人以後話多了不少，此時又回到了以前的悶葫蘆形態。

  傅瑜君淡淡含笑道：「明天我有通告，關總要陪我趕飛機。」

  秦意濃彎了彎唇：「那就不打擾了。」

  傅瑜君拿起關菡搭在椅背上的小西裝外套，自然地給關菡披上，道：「那我們先走了？」

  秦意濃：「請。」

  她一路送到樓梯口，傅瑜君回頭向她頷首笑了笑。

  文殊嫻和崔佳人的戰鬥已經結束，崔佳人決定去富婆的別墅借住一宿。秦唐二人送她倆上了車，自己坐上了後面那輛。

  唐若遙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秦意濃將她的腦袋托著枕在自己腿上，讓她躺下來睡得舒服一些。

  到家已經是凌晨三四點，秦意濃不忍叫醒她，乾脆在車裡等她醒過來，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第一縷晨曦透進車窗，映在唐若遙的臉上，唐若遙濃密的睫毛顫了顫，抬手擋在額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腦後的觸感有些不對，眼前的場景也不對，這是在哪兒？

  秦意濃呢？

  唐若遙的腦袋動來動去，秦意濃很快也醒了。

  她揉了揉酸疼的後頸，低頭道：「醒了？」

  唐若遙勾著她的肩膀坐了起來，環顧籠罩朦朦暖光的車廂：「昨晚沒下車？」

  秦意濃說：「我本來想等你醒，結果不小心睡著了。」

  唐若遙道：「這是不是我們第一次在車裡……」後面的話她故意隱去不說，顯得氣氛曖-昧。

  成人的世界充滿顏色。

  秦意濃和她心照不宣地「嗯」聲，道：「可惜了。」女人眨了眨眼，意味深長道，「不過現在也來得及。」

  唐若遙伸手去推車門，沒推開，從裡面上了鎖。

  唐若遙：「……」

  秦意濃用鑰匙開了車鎖，捏捏她的耳朵，調侃道：「嘴挺厲害，真刀真槍你就不行了？」

  唐若遙順利下車，開著後車門向她伸出一隻手，道：「誰說我不行？現在太晚了，萬一寧寧起來，看到院子裡停著車，一時好奇過來敲門。媽媽媽咪，你們在幹什麼？」

  她學得惟妙惟肖，逗得秦意濃笑眼彎彎。

  「媽媽媽咪，你們在幹什麼？」

  秦嘉寧小朋友不知何時站在了唐若遙身後，好奇地問道。

  唐若遙朝面前的秦意濃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我厲害吧」的得意眼神，方回頭道：「媽媽媽咪剛從外面回來，準備回家洗澡睡覺。」

  秦嘉寧已經辨別出酒氣，道：「你們喝酒了？」

  唐若遙說：「是啊。」

  秦嘉寧：「我去煮醒酒茶。」

  唐若遙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去？」

  秦嘉寧說：「是啊，我和外婆學的，我去了。」

  秦意濃和唐若遙實在驚訝，全程圍觀了小朋友煮醒酒茶的操作，竟有模有樣。

  兩人坐在餐桌上，小口地喝著女兒親手煮的醒酒茶，感受著「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與複雜，唐若遙問道：「你怎麼會突然學這個？」

  秦嘉寧說：「沒事做的時候學的，我還會做菜呢。」

  唐若遙多此一舉地問了句：「上學不忙嗎？」

  果然聽到孩子說：「不忙啊，學校的作業都太簡單了，老師說我可以不用做，她又給了我一些別的題，也很簡單。」

  班主任就是先前打電話讓家長帶秦嘉寧去測智商的那位，是個有見地和想法的老師。一年級下學期，她又給秦意濃打電話說，建議給孩子轉校，要麼就跳級。

  這個暑假，秦意濃又要為秦嘉寧的學業操碎了心。

  寧寧本人很好學，剛七歲多，識字量4000以上，秦意濃書房裡的書對她來說基本沒有閱讀障礙，不認識的也可以熟練查閱字典，她早上練琴，上午練字和看書，午休後抱著秦意濃高考後再也沒看懂過的各種公式寫寫算算，自覺得不像個小孩。

  秦意濃給秦嘉寧轉了校，經過多方比較，選了一所口碑很好的國際小學。

  秦嘉寧的評價依舊是「同學們都不太聰明的樣子」，秦意濃怕她會過度自負，恃才傲物遭同學孤立，經常和老師聯繫，老師說秦嘉寧同學人緣很好啊，大家都很喜歡她。

  在原先的小學，老師也是這樣評價的。唐若遙不止改變了秦意濃，也為這個小家庭帶來了良性的影響。

  二年級上學期末，學校舉行元旦晚會，小朋友們要上台表演節目，學校盛情邀請家長前去觀看表演，讓小朋友回家通知家長。

  秦嘉寧年紀雖小，但對年紀更小時的事隱約還有印象，在幼兒園裡也經常有親子活動，但每次都是紀書蘭去。紀書蘭瘸了一條腿，有些活動她去了也無濟於事，尤其是別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媽媽陪著的時候。她不想上學，一開始的起源就是這件事。

  秦嘉寧坐車回到了家，秦意濃和唐若遙都不在，她吃了飯，練完鋼琴，洗好澡裹在香香軟軟的小被子裡，忍著哈欠一邊看書一邊等她們。

  秦唐二人世界回來，慣例推開小朋友房門，看看她有沒有踢被子，結果房間裡亮著一盞檯燈，秦嘉寧坐在床頭看書，小小的臉龐表情嚴肅——聽到門響特意做出的正經表情，不小心正經過了頭。

  秦意濃和唐若遙互視一眼，上前溫柔問道：「寶貝怎麼還沒睡？」

  「就睡了。」秦嘉寧合上書放在床頭櫃，表情依舊認真嚴肅。

  唐若遙彎了彎眼角。

  小姑娘連合書放書的動作都像她媽媽。

  秦意濃替她掖好被角，俯身在小朋友額頭落下一吻：「晚安。」

  「媽媽。」秦嘉寧在她轉身時拉住她的衣角。

  秦意濃回頭，柔聲道：「怎麼了？」

  秦嘉寧欲言又止。

  秦意濃坐到床沿，將她因為抬起頭而落下的碎發重新別到旁邊，語氣輕柔：「有什麼事都可以和媽媽說的。」

  唐若遙：「不想和媽媽說也行，可以告訴媽咪。」

  秦意濃嗔她一眼。

  秦嘉寧咬了咬唇，糾結半晌，低低軟軟地問出了口：「你們這周六有沒有空？」她生怕兩人拒絕似的，立刻補充道，「一下午就行了，不，三個小時。」

  秦意濃想了想自己的行程安排，說：「我周六有事。」

  她「但」字還沒出口，秦嘉寧的眼圈就紅了，強忍著哭腔道：「我睡覺了，晚安。」

  秦意濃及時將她準備蓋到腦門的被子攔了下來，道：「但我可以請假。」藝人的工作性質太複雜，取消通告秦嘉寧可能聽不懂，所以秦意濃用了大多數人能理解的詞。

  秦嘉寧眼裡包著淚。

  「這周六學校有文藝匯演，我演白雪公主嗚嗚嗚。」她越說哭腔越重，哭得根本停不下來。

  秦意濃接過唐若遙遞來的紙巾，動作輕柔地給她拭去淚水，道：「你這個白雪公主這麼愛哭，怎麼打敗壞王后？」

  寧寧抽抽搭搭地說：「打敗壞王后的不是白雪公主，是王子。」

  秦意濃：「你自己也可以打敗壞王后，不需要等王子拯救。」

  寧寧不再哭了，而是眨了眨掛著淚珠的長睫毛，糯聲道：「那我可以娶睡美人嗎？」

  秦意濃：「？？？」

  唐若遙站在秦意濃身後，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秦嘉寧越過秦意濃的肩膀看她：「媽咪周六有空嗎？」

  唐若遙神色柔和，說：「有啊。本來是沒有，但只要你需要我們，我們永遠都有空。」

  寧寧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說：「我又想哭了。」

  「哭吧，媽媽和媽咪都在呢，這是幸福的淚水。」唐若遙坐到秦意濃另一側，寧寧一左一右抱住她們倆，把眼淚都抹在了她們倆的肩膀上。

  把小朋友哄睡著了，秦意濃回臥室洗澡，換好睡衣坐在床上，看著後出來的唐若遙，納悶道：「她才一點點大，怎麼老惦記著要娶別人？」

  唐若遙用大毛巾擦著頭髮，隨口道：「可能見我們倆太-恩愛了吧，提早產生了對愛情的嚮往。」

  秦意濃看了很多兒童心理學的書，但她本人思想趨向保守，擔憂道：「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能有什麼問題？」

  秦意濃向她招了招手，唐若遙在床沿坐下，秦意濃接過她手上的毛巾接著幫她擦頭髮，道：「早戀啊，雖然我不反對，但年紀太小談戀愛總是覺得怪怪的。萬一她下學期就帶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回家，這個畫面難道不驚悚嗎？」

  唐若遙想像了一下，確實有些彆扭。

  「媽媽，媽咪，這是我的男（女）朋友。」寧寧牽著一個看不清面孔、雌雄莫辯的小朋友介紹道。

  更尷尬的應該是已經高一，專心學習無心戀愛的唐斐吧？

  唐若遙思忖片刻，道：「周六不是有文藝匯演嗎？我們看看她和哪個同學走得比較近？或者已經在曖-昧期了。」

  秦意濃動作頓了頓，說：「行。」

  周末轉瞬即至。

  寧寧一大早吃了飯就由家裡的司機送去了學校，學校上午有彩排，聽說置景、道具、燈光都是老師指導並親自參與，弄得挺正式。

  秦意濃和唐若遙推了周末的通告，在後院的露天游泳池裡愜意地泡了半天。

  難得小朋友不在，芳姨自從撞破一次兩人靠在泳池邊擁吻後，就再也沒進過後院。紀書蘭腿腳不便，活動範圍一直在前院。

  秦意濃哄著唐若遙穿了比基尼，完美勾勒出身體曲線。她自己穿得更大膽，存心要勾引她。

  寧寧在學校認真彩排，她的媽媽媽咪在家激情解鎖新場景。

  是秦意濃起的頭，沒想到撩過了火，被唐若遙弄得筋疲力盡，抓住泳池邊的橫槓想爬上去，唐若遙從後摟住她的纖腰，直接抱進懷裡。

  唐若遙抵著她的後背，秦意濃兩隻手都抓在橫槓上，指節用力到泛白，死死地咬住下唇，將喉嚨里的情不自禁控制住。

  一向是她這樣做的時候多，唐若遙實踐得少，但不影響她青出於藍。

  秦意濃身上裹著雪白的浴袍，有氣無力地躺在泳池邊的躺椅里。唐若遙給她塗防曬，戴墨鏡，把遮陽傘移開一些，讓她在家裡享受日光浴。

  秦意濃慢慢恢復精神，墨鏡下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側頭問唐若遙：「幾點了？」嗓子有點難受，方才在泳池裡實在沒忍住出聲，都被唐若遙湮滅在親吻里。

  唐若遙好不容易將空運過來的椰子開了個洞，插好吸管遞到她唇邊，道：「十點半，離午飯還早。」

  秦意濃哼笑：「你不行啊。」

  她話音剛落，面前籠罩下一片陰影，唐若遙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

  秦意濃毫無氣節地改口：「你是我見過最行的女人！」

  躺椅寬敞，唐若遙直接側躺在她身邊，眯著的眼睛目光危險：「你還見過誰？」

  秦意濃喝了口清涼的椰子汁，勾過唐若遙的脖子，渡給她半口，唐若遙眉尾很輕地上挑了一下，很快重新板起臉。

  秦意濃笑眼彎彎，紅口白牙地造謠道：「任星月不行。」

  「你怎麼知道？」

  「林若寒和我說的，她比你差遠了。」

  「你們倆還交流這種事情？」

  「成年人嘛。」秦意濃拋給她一個「你懂的」眼神。

  唐若遙：「……」

  就當她信了吧。

  她和任星月互相加了好友，又不是沒交流過技巧。

  小狼狗的世界也是很豐富多彩的。

  唐若遙給秦意濃活絡了下筋脈，時間尚早，本來想下去再游一圈，兩人互視一眼，決定算了。等泳池的自清潔系統把水都淨化完畢再說。

  文藝匯演下午兩點開始，秦唐二人一點二十就到了，報上孩子的班級和姓名以後，有老師將她們領到觀看表演的禮堂。

  她們倆都只戴了口罩，到禮堂後就摘下來了。這所國際小學裡不乏名人子女，所以兩人雖吸引了一些目光，但不會像在外邊那麼矚目。

  二年級開學秦意濃就參加過家長會了，走到二年級（一）班的座位區後，她熟練地和已經到了的家長打招呼，並介紹身邊的人是她的妻子唐若遙。

  兩人聲名在外，大家都沒有表現出奇怪。

  何況同性婚姻法案已經順利通過，將在今年下半年正式施行，開放登記，再過幾個月，她們倆就能夠成為合法伴侶。

  秦意濃這次來是有重要目的的，她走近一位魏姓小朋友的媽媽，寒暄道：「魏楠媽媽，好久不見。」

  魏楠媽媽眼睛一亮，熱情道：「哎呀，是嘉寧媽媽。」

  唐若遙表情波瀾不驚，眸底卻染上一絲笑意。

  不管秦意濃在外面是什麼國際影后，華語電影頂級女演員，到了學校，都只有孩子母親一個身份。

  「我家寧寧演白雪公主，你家楠楠演什麼？」

  「演王后呢。」魏楠媽媽笑呵呵的，「就是給白雪公主餵毒蘋果的王后。兩人一場戲，楠楠一大早就來了。」

  「寧寧也是，聽說彩排得可認真了。」

  「你是演員，遺傳了你的基因，你家寧寧肯定演得特別好。」

  「楠楠也不賴啊，寧寧經常在我面前誇她。」

  「楠楠才是呢，天天嘉寧長嘉寧短的。」魏楠媽媽說，「小姐妹感情真的好，楠楠每次從家裡帶好吃的，都要給嘉寧一份。」

  秦意濃腦海敲響警鐘。

  寧寧其實不怎麼提學校的同學，她是詐魏楠媽媽的，沒想到套出來這麼多信息。

  魏楠媽媽笑著嘆氣，「她本來想演王子的，沒競爭上。你不知道你們家寧寧多受歡迎，一聽她要演白雪公主，大家都想演王子呢。」

  秦意濃難以置信道：「大家都？」

  唐若遙仿佛看到自家愛人的表情緩緩裂開。

  「是啊，不管男同學女同學，上趕著要演王子，她們班女孩子多，男生都沒搶過呢，最後選了趙越，就她們班一個短髮的女孩兒，中法混血那個，漂亮又英氣，你還記得麼？」

  「……記得。」

  「趙越個子高，身材挺拔，穿王子的衣服應該會很好看。我們楠楠回家還哭了一場，我安慰她說王子雖然是男主角，但是王后和白雪公主的對手戲最多，她才笑了。」

  魏楠媽媽說著說著感慨起來：「現在的小朋友學校生活可比我們那時候豐富多了。」

  「是啊。」秦意濃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句。

  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

  按秦嘉寧這勢頭，但凡她對哪個同學有意，都不用追，勾勾手就來了吧。

  秦意濃又找了兩位家長寒暄，得到了和魏楠媽媽大同小異的說法，秦嘉寧在班上簡直是萬人迷，爭風吃醋都是家常便飯。

  大人們覺得是小朋友的純真友誼，都不放在心上。

  更令秦意濃崩潰的是，她在和本班家長聊天的時候，旁邊忽然多了張陌生的面孔，瞧了她好幾秒，不確定道：「你是秦嘉寧的媽媽？」

  秦意濃端詳對方數秒，謹慎道：「我是。」

  是秦嘉寧闖禍了嗎？

  誰知那位家長道：「嘉寧媽媽你好，我是三（二）班楊瑞雪媽媽。」

  秦意濃蹙眉：「三（二）班？三年級？」

  楊瑞雪媽媽講話帶江南口音，又軟又甜，說：「是的呀，我家孩子想和你家孩子交朋友，她不敢說，正好今天碰到你，待會兒表演結束以後，能不能讓咱們孩子認識一下呀？」

  秦意濃看向她右邊的半個身影，楊瑞雪媽媽將身後的小孩帶出來，道：「叫阿姨好。」

  楊瑞雪小朋友怯生生的，在亮堂的禮堂燈光下，臉頰泛著可疑的紅暈，抿了抿嘴，方聲若蚊吶道：「阿姨好。」

  說完她再次躲到媽媽身後，還拽了拽媽媽的袖子，眼神明顯流露出不贊同。

  楊瑞雪媽媽沒管她，而是對著秦意濃嘆了口氣：「我家小雪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內斂了，一句話都不說，太孤僻了。這次難得聽到她想交朋友，我就厚著臉皮來了。」

  楊瑞雪小臉通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生氣，抱著媽媽的胳膊，想將她拖走。

  八歲的小孩有點力氣了，楊瑞雪媽媽被拖得向後退了一步，連忙定住腳，掏出手機道：「嘉寧媽媽，我們加個聯繫方式吧，我丈夫是xxx，x局局長。」

  這裡的小孩出身非富即貴，家長們借著孩子也可以打開新的關係網，單看文藝匯演沒開始前各種走動熱情攀談的家長便能看出來了。

  秦意濃不好拒絕，便從包里摸手機。

  唐若遙上前一步，將秦意濃擋在身後，清冷道：「加我的吧，我也是秦嘉寧媽媽。」

  楊瑞雪媽媽愣住。

  秦意濃說：「這是我妻子。」

  楊瑞雪媽媽：「哦哦，一樣。」

  她和唐若遙互相添加了好友，被小孩兒拖走了，邊揮手邊道：「表演完一定聯繫啊，有空一塊吃個飯。」

  秦意濃搭上愛人的肩膀，趁著別人不注意湊近她耳旁道：「吃醋啊？」

  唐若遙淡道：「不想無關的人打擾你。」

  秦意濃笑容燦爛：「那不還是吃醋？」

  唐若遙不置可否，手卻垂到秦意濃身側，食指在她掌心小力勾了勾。

  秦意濃輕輕地抱了她一下，很快放開，耳根微熱地假裝四處看風景。

  唐若遙扶她在座位里坐下，離表演開始還有十分鐘，禮堂里依舊人聲鼎沸，家長和家長，家長和小孩，小孩和小孩，宛如森林裡動物開會。

  唐若遙手機震了下，她點開一看，是楊瑞雪媽媽。

  【嘉寧媽媽，你家女兒報的什麼節目啊？】

  【白雪公主】

  【巧了，我們家小雪最喜歡白雪公主】

  【出場順序好像在很後面】

  【沒事，我們一定會認認真真看完的，嘉寧媽媽真的了不起，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女兒，有沒有什麼育兒經分享一下？】

  唐若遙：「……」

  秦意濃看著她低頭打字，看都不看自己，吃味道：「你在和誰聊天？」

  唐若遙抬起眼皮，面無表情地把聊天記錄給她看。

  秦意濃看清楚了，神情陡變，跟接到塊燙手山芋似的，立刻丟了回去：「你和她聊。」

  唐若遙斜乜她一眼，淡道：「不吃醋了？」

  秦意濃目視前方，面不改色道：「寶貝兒我相信你，你是最棒的。」

  最棒的唐若遙接過這個艱巨的任務，和楊瑞雪媽媽尬聊。

  開場前兩分鐘，唐若遙發了句「節目要開始了」，終於脫離苦海。

  下午兩點，禮堂照明的燈光全數暗下來，只餘下舞台一方明亮，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小主持人們閃亮登場。

  秦意濃偏頭過去，悄悄和唐若遙咬耳朵：「像不像我們一塊出席頒獎禮？」

  唐若遙無聲地彎起唇角。

  白色小西裝的男孩中氣十足道：「尊敬的各位領導，各位來賓。」

  藍色星空裙的女孩嗓音甜美道：「親愛的老師們、家長們、同學們。」

  兩人合在一起道：「大家下午好！」

  秦意濃在唐若遙耳畔低笑：「現在不像了，詞兒不一樣。」

  秦意濃顯然心情很好，她心情一好就興奮，話多，還皮。

  唐若遙捏了捏她的手指。

  秦意濃接收到來自愛人的提醒，坐正了觀看表演，只是唇角的弧度怎麼都壓不下去了。

  這齣小學生文藝匯演的效果超出秦意濃的想像。現在的小孩子早就和以前給口飯就能養大的不一樣了，有錢人家的孩子打小上各種興趣班，雙語教學，秦嘉寧請的那個家教也是留洋多年的博士，兩人經常用英語交流，秦嘉寧還學了鋼琴、小提琴、書法、繪畫，舞蹈班也安排了。

  而這幫小孩，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彈琴的彈琴，歌劇民謠芭蕾拉丁鋼琴小提琴五花八門，六年級還組了個臨時的交響樂團，服裝統一，氣勢磅礴，穿著西裝拿著指揮棒的小指揮家十分投入，像秦意濃這樣不通音律的人聽起來一陣不明覺厲，瞠目結舌。

  現在的孩子太厲害了。

  她和唐若遙互視一眼，得到了相同的感嘆。

  秦嘉寧的舞台劇《白雪公主》出場順序排在很後面，倒數第二個壓軸登場。

  前一個節目是一個跳天鵝湖的小女孩，下場時收穫了滿場掌聲。

  主持人登場報幕：「接下來由秦嘉寧、xxx……帶來舞台童話劇《白雪公主》，請大家欣賞。」

  掌聲雷動。

  不知道是不是秦意濃的錯覺，她覺得這次的掌聲尤其轟動。

  《白雪公主》第二幕，秦嘉寧登場。她穿著白色的公主裙，身段輕盈柔軟，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血一樣紅，頭髮黑得像烏檀木。[注]

  台下的小朋友頓時爆發出開場以來最為熱烈的掌聲，附帶怕破壞表演所以克制壓抑的尖叫。

  秦意濃：「？？？」

  作者有話要說：

  提問：家裡有一個萬人迷女兒是什麼樣的感受？

  唐若遙：謝邀，剛接女兒放學，我現在每天被迫和學生家長尬聊。

  秦意濃：秦嘉寧同學，請停止釋放你的魅力！——

  注釋的分割線——

  [注]：「皮膚像雪一樣白……頭髮黑得像烏檀木。」出自《白雪公主》譯本的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