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若遙說出那句話以後,已經過了十分鐘。
秦意濃坐在沙發里,面前的茶几上放著兩杯水,唐若遙坐在她斜對面的單人沙發,兩隻手規矩地搭在膝蓋,背脊挺直,目光鎖住秦意濃。
比以前有進步,不像個挨訓的小學生,像個準備和老師談話的中學生。
秦意濃一隻手端起水杯,另一隻手托在杯底,拇指慢慢摩。挲過冰涼的杯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唐若遙從開始的自信期待到現在的忐忑不安,頭也慢慢地低了下去,薄唇微抿。
秦意濃的水杯在掌中轉過了一個圈,終於開口。
「我姐姐和你說了什麼?」
唐若遙條件反射抬頭,看見女人微蹙的眉宇,道:「沒說什麼。」
「那你為什麼突然向我……」秦意濃指節無意識收緊,抬手壓了一下鬢髮,聲音低了低,「向我……」表白兩個字,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了。
她的腦子已經在面加水水加面,一晃蕩全是漿糊的狀態里持續了十幾分鐘。
唐若遙向她表白了?
表白了!
怎麼辦???
她說不出口,唐若遙可是非常能出口的,直接接話道:「表白嗎?」
秦意濃愣愣地點頭。
「為什麼?」
「我喜歡你。」唐若遙看著她的眼睛,說。
「……」
「你喜歡我嗎?」
「……」
秦意濃捧起水杯喝了口水,借著垂眸掩去了震驚和不知所措。
現在的年輕人是不知道委婉兩個字怎麼寫嗎?
「秦意濃,你喜不喜歡我?」
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秦意濃差點落荒而逃。
她穩住心神,抬起眼帘,凝視幾許,道:「現在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
「那是什麼?」
「我姐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為了避免唐若遙再岔開話題,秦意濃臉色沉了沉,肅聲道,「你知道我沒有多少耐性。」
唐若遙不合時宜地走了個神。
她覺得秦意濃耐性挺好的。
秦意濃用杯底點了點茶几。
唐若遙回神道:「她跟我說,你以前沒談過戀愛。」
秦意濃磨牙。
她就知道!一出門就把自己賣了!
唐若遙斟酌著繼續道:「還說……你遇到個意中人不容易,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不想再耽擱時間,就……向你表白了。」
「那你哭什麼?」
唐若遙神色微僵。
秦意濃重複了一遍:「既然她只說了這個,你為什麼要哭?」
「我是因為……」唐若遙低下頭,分別搭在兩隻膝蓋上的手絞在了一起。
「你一說謊,就喜歡擰手指。」秦意濃看著她的十根手指道。
「不是,我緊張的時候就這樣。」
「……」隨口的瞎說被點破,秦意濃一點都不尷尬地清了清嗓子,道,「你不說我就去問我姐姐,到時候如果你說的和她有出入的話……」
她周身氣壓低沉,唐若遙不由得一抖,認命道:「我說。」
她本來就不擅長隱瞞,這些話一直憋在她心裡跟個定時炸。彈似的,她自己也不舒服。倒不如說出來,要打要罵,或者秦意濃要疏遠她,她都認。
決定了的唐若遙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她抬起頭,眼神定定地看著對方:「我之前以為你在外面還有別人。」
「別人是指?」
「就是娛媒說的那些,說你買了很多豪宅金屋藏嬌,我以為我只是其中之一,你喜歡我,也只是情人之間的喜歡,除了我,還有無數個其他人。」
秦意濃沉默良久,道:「我們認識一年了,為什麼你從來沒有問過我?」
唐若遙可以說謊,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會讓人好過一些,但她選擇說實話:「因為我和外面的那些膚淺的人一樣,以為空穴來風,事必有因,信了道聽途說的真相。」
秦意濃有點想喝酒。
她笑了笑,道:「原來是這樣。」
酒放在哪裡來著?
秦意濃眼睛看著餐廳酒櫃裡的半瓶紅酒,柔聲道:「這事不能怪你,是我沒有和你說清楚,畢竟外面傳得有鼻子有眼的,陌生人很容易誤會。」
她聲音溫和,但唐若遙從她的「陌生人」三個字中讀到了隱含的憤怒,抑或是無言的委屈。
她們倆去年暑假相識,今年的暑假也開始了,一年了,朝夕相對,她對她的印象依舊停留在陌生人容易產生的誤會裡。
唐若遙心口發堵。
「對不起。」她低下頭。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當初故意讓你簽下那紙合約,要說誤會的起始,是我才對。」秦意濃和聲細語道。她是個非常講道理的人,但「戀人」之間客觀地講道理不是個好的預兆。
唐若遙說不出緣由,但她直覺就是不對,道:「是我的錯!」
秦意濃笑了,依舊不緊不慢道:「你年紀小,情有可原。」
唐若遙一噎。
未等她想出回應,秦意濃說:「時候不早了,你該去睡覺了,這個暑假有什麼計劃?」
唐若遙悶聲答:「有部電影要拍,還是你讓我去試鏡的。」
秦意濃輕輕地挑了下眉,作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我都忘了。」
唐若遙也有些難過。
她的新電影這麼大的事,秦意濃竟然不記得。她的公開行程,自己可是背得滾瓜爛熟。
秦意濃小小的針對性報復並沒有讓自己好受一點,看到唐若遙明顯蔫了的精氣神,越發如鯁在喉。
她擺了擺手。
唐若遙背對她走開,回了房間。
秦意濃將紅酒瓶的木塞打開,緩緩地往杯底注入酒液,茶几上的手機震了下。
唐若遙:【我知道錯了,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秦意濃冷笑,手機長按消息,跳出刪除選項,她手指懸在上面十幾秒,在空白處一點,消息依舊靜靜地躺在裡面。
返回主屏幕,秦意濃將手機鎖屏。
剩的半瓶紅酒很快喝完了,秦意濃趿拉著拖鞋走到酒櫃前,重新取了一瓶出來。耳畔卻聽得吱呀一聲,主臥的房門門縫不斷擴大,唐若遙站在門口,怯怯地說:「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許是酒意驅使,秦意濃火。藥味濃郁地回她:「關你什麼事?」
這樣有情緒起伏的秦意濃比先前那個波瀾不驚的秦意濃更讓唐若遙覺得親切。不怕她不發火,就怕她一直忍著。
唐若遙拉開門走了出來。
秦意濃冷冷地道:「站住。」
唐若遙腳步遲疑地停頓一秒,繼續堅定地朝她走過來。
「我讓你站住聽不見嗎?」
四米。
「你是不是仗著我對你有意思,所以有恃無恐?」
三米。
「你說的沒錯,外面說的也沒錯,我就是有無數個情人,今天寵幸了你,明天我就去寵幸別人。」
兩米。
唐若遙甚至有空回她:「那你就先寵幸我。」
秦意濃語結,臉色變幻,憋出一句:「不要臉。」
唐若遙笑了。
一米。
「你再過來我報警了。」
半米。
唐若遙一步跨上前,張開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她。
秦意濃兩隻手垂在身前,眉目深寒:「放開。」
「不放。」
「你信不信我——」
「信。」唐若遙說,「你對我做什麼都好,不要傷害自己。」
「你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我喜歡你。」
「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秦意濃不屑道。
「但只有我可以抱你。」
「你怎麼知道沒有別人抱我?」
當女人不講理的時候,就不要和她講理,唐若遙無賴道:「我不管,反正現在抱住你的是我。」
秦意濃嗤了聲。
嗤之前有個類似笑的,很輕的氣音。
被人誤解了太多次,秦意濃早就練就了無動於衷的本事。唐若遙的誤會是意料之中,她的理智一點都不驚訝,只是情感上一時無法接受而已,這一點不接受,也在唐若遙的幾句插科打諢中消弭無蹤。
她不能要求他人無條件的信任,沒有誰是該著她的。
失望也好,難過也罷,不能無理取鬧。
她將一口氣分作幾次輕輕吐了,抬手拍拍唐若遙的背:「我答應你不喝了,你放開我吧。」
唐若遙鬆開,將她的紅酒放回了酒櫃裡,仔細覷著她的神情。
秦意濃沒給她看出太多的機會,轉身回房。
唐若遙眉眼糾結,叫住她:「你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秦意濃沒回頭:「我考慮一段時間。」
唐若遙追上前一步,房門已經關上了。
她重新回到主臥,背抵著門坐下,心不在焉地在腦子裡揪花瓣。
原諒我。
不原諒我。
原諒我,不原諒……
外面突然傳來細微的響動,唐若遙先是條件反射往地上一趴,從底下的門縫往外看,反應過來後輕輕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站起來悄無聲息將房門拉開一條縫隙。
視線里一道人影走過。
從餐廳一直到玄關。
唐若遙顧不得隱蔽了,開門焦急問道:「你去哪裡?」
秦意濃手扶著鞋櫃換鞋,一時間很想回她說去別的金屋,但她沉默幾秒,誠實道:「我回家一趟。」
「這麼晚了,不安全,要不你等關助理來吧,讓她送你。」
「她在樓下。」
秦意濃已經換好鞋,推開了大門。
「早點睡,晚安。」
「……晚安。」
秦意濃帶走了那支玫瑰花。
唐若遙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並沒有感覺到半分喜悅。
***
灰色轎車駛入秦宅。
秦意濃閉著眼在車上繼續坐了會兒,才下車邁進家門。
寶寶早睡了,秦露濃在客廳看電視。
秦意濃打起精神,笑問道:「怎麼還沒睡?」
秦露濃掀起眼皮瞧她一眼,不咸不淡道:「等著你回來和我算帳。」
「……」秦意濃乾笑兩聲,狗腿地湊上來,給秦露濃捏肩捶腿,神情討好,「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
秦露濃冷笑著哼了聲。
「還記得回家啊?怎麼不和你的小女朋友雙宿雙棲?」
秦意濃抿嘴不說話。
「吵架了?」秦露濃把她的爪子拿開,「洗手了嗎你?」
秦意濃垂頭喪氣地去洗手,回來後蔫頭耷腦地坐在她身邊。
秦露濃說:「陪我看電視。」
秦意濃抬頭,陪她看……看了一分鐘,她的注意力馬上被狗血劇情吸引走了,瞪眼道:「這演的什麼鬼東西?你的審美降到這個地步了?」
秦露濃閒閒道:「生活比電視劇更狗血,也沒見你不過日子啊。」
剛被生活兜頭淋了一盆狗血的秦意濃無言以對。
秦露濃朝廚房抬了抬下巴,支使道:「去洗個蘋果,削皮切塊,裝在碗裡端給我。」
秦意濃理虧,乖乖去了。
秦露濃邊吃蘋果,邊看完了一部電視劇。片尾曲響起來,秦露濃把電視機關了,轉頭道:
「說吧,小可憐,今天又受什麼委屈了?」
「沒。」
「那我去睡覺了。」秦露濃甩手就走。
「哎。」
秦露濃腳往二樓晃悠,回頭:「還不跟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樓上談話,但秦意濃本能地抬腳跟著她上去,進了自己的房間。
秦露濃像是第一次來似的,點評道:「你這吧檯弄得不錯。」她單腳點地,坐在吧檯旁的高腳椅上,手貼在冰涼的台面,吩咐道,「開瓶酒。」
秦意濃:「……你能喝酒嗎?」
秦露濃挑眉:「不然呢?干聊?」
秦意濃:「……」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秦意濃拿了瓶威士忌,玻璃杯里加了許多冰塊稀釋,再遞給她,秦露濃不明顯地撇了撇嘴,決定不把自己在國外也酗酒過一段時間的事告訴她。
她抿了口淡出鳥的酒,沒說話,等著秦意濃主動開口。
「我不想談戀愛了。」
「那就不談。」
秦意濃瞠目結舌,她還端著酒杯,一副愁容滿面預備促膝長談的樣子,冷不丁天被聊死了,這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滑稽。
秦露濃晃了晃玻璃杯,唇邊溢出輕笑,她道:「誠實一點。」
秦意濃聳了聳肩,道:「好吧,我就是在想,她誤會我,我明明原諒她了,為什麼還是生氣。」
「你原諒她了?」
「啊。」
「你是豬嗎?」
「喂,說話就說話,幹什麼人身攻擊我?」
秦露濃看著她,紅唇開合,突然用純正的美音說了個英文單詞。
秦意濃氣憤道:「我聽得懂,你罵我蠢貨!」
「聽得懂就好。」秦露濃冷冷地勾唇,將玻璃杯在吧檯面重重一頓,「你能不能有點兒骨氣?」
「我怎麼沒骨氣了?」秦意濃被她罵了兩句,也不服道,「確實不全是她的錯,我還比她大那麼多,難道要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嗎?」
「對啊,你就是要無情無義無理取鬧。」
「……」
「你善解人意,結果還不是跑來和我訴苦?茶几上那破花誰的?」
「不是破花,是她送的。」
「就送一朵啊,呵,可真大方。」
「……」秦意濃琢磨過味來,「你是不是對她有意見啊?」
秦露濃笑眯眯:「你才發現?」
秦意濃摸了摸鼻子:「沒,晚上你回來我發現了點兒,現在更明顯了。」她好奇地問,「為什麼呀?」
「她誤會你。」
「我都習慣了。」秦意濃無所謂道。
「別人可以,她不可以。連最基本的信任和坦誠都做不到,還好意思說喜歡你?」水靈的白菜變成了黑心白菜,尤其是秦意濃竟然這麼輕易就原諒她,讓秦露濃更是處處不順眼。
秦意濃哦聲,一條手臂搭在吧檯桌面,臉枕在手臂上。
秦露濃戳她腦門:「哦什麼哦?」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我明天就和她一刀兩斷。」
「……」秦露濃說,「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姐姐不想你受委屈。」秦露濃抬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髮。
秦意濃醍醐灌頂般,猛地坐直了。
「原來我不是生氣,是覺得委屈嗎?」
秦露濃暗暗又罵了句蠢貨,道:「……出去以後不要說你是我妹妹。」
「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秦露濃問。
你和我說過那麼多話,我怎麼記得是哪句?秦意濃正腹誹,秦露濃已經主動說道:「我希望,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能夠愛自己。」
秦意濃點頭。
「感情里尤其是這樣,你要愛自己勝過愛她,只有你自己舒心了,才能更好地去愛別人。」
秦意濃似懂非懂。
「如果你覺得委屈,就不要故作大度地去原諒。信任值耗光,她就可以滾蛋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
秦意濃瞄著她:「你是不是有感而發?你原諒幾次渣男了?」
秦露濃屈指,秦意濃下意識捂住腦門,邊笑邊道:「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秦露濃哼聲。
秦意濃和她玩鬧幾句,正色道:「但有件事,我必須和你說一下。」
「什麼?」
秦意濃把她讓唐若遙簽包養合同的事交代了,包括最開始她在酒桌上截胡的事。秦露濃聽完,張了張嘴,秦意濃趕在她前面道:「蠢貨!」
我罵我自己!
秦露濃:「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秦意濃嘿嘿笑:「要不你講講你糟心的愛情故事,讓我開心一下吧?」
秦露濃:「滾。」
「講一下嘛。」秦意濃撲過去抱住她的胳膊撒嬌。她力氣奇大,秦露濃更是弱不禁風,被她箍得動不了,四肢並用地掙扎著,無濟於事,額角爆出青筋來。
秦露濃不肯講,秦意濃退而求其次道:「那你晚上陪我睡覺。」
「多大的人了!」
「我委屈。」
「……」秦露濃道,「我去樓下洗個澡再上來。」
秦意濃送她下樓,拿起丟在茶几上的玫瑰花,澆了點水插。在花瓶里,手機屏幕有消息通知,唐若遙發過來的:
【到家了嗎?】
秦意濃回覆:【到了】
那邊秒回:【好的】
的你個頭。
秦意濃打字道:【你誤會我,我有點委屈】
唐若遙:【我知道】
秦意濃:【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我不委屈,你知道嗎?知道的話請告訴我】
秦露濃過來看過她的消息,點點頭,授意她加了句:【對不起之類的就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秦意濃覺得話有點硬,迫於姐姐的淫。威並不敢表示異議。
唐若遙再次失眠了。
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了學校。
她昨天走得匆忙,行李什麼的都沒收拾,也沒有和室友告別。
一進門,上下三雙眼睛一起盯住她。
唐若遙無精打采地和三人打了招呼。
文殊嫻問:「你昨晚去哪了?」
唐若遙說:「朋友家。」
「哪個朋友?女朋友?」
不說還好,一說唐若遙悲從中來,本來會是女朋友的,都被她搞砸了。
唐若遙二話不說揚起手。
傅瑜君及時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喝道:「你是猩猩嗎?」天天打自己。
文殊嫻不合時宜地拍著欄杆狂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什麼,對不起。」
唐若遙說:「猩猩比我聰明多了。」沒她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腦洞。
文殊嫻趴在上鋪的欄杆上,說:「不就是感情上受點挫折嗎,不用這麼貶低自己。」
唐若遙仰頭:「你怎麼知道?」
「看看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文殊嫻笑嘻嘻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安啦,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還不有的是?實在不行,你考慮考慮我唄。」
她擠眉弄眼,唐若遙表情木然。
文殊嫻:「哈哈哈哈幹什麼?!給點面子嘛!」
她們宿舍四個人,三個人暑假都要出去拍戲,一個人要去實習,為了提前預祝拍攝順利,中午去ktv包了個包廂唱歌,唐若遙點了一大堆酒,茶几上一字排開。
文殊嫻麥霸上身,和崔佳人一人一隻麥克風唱得風生水起。
鬼哭狼嚎的歌聲里,唐若遙拿了起瓶器,開了幾瓶黑啤,一瓶接一瓶仰脖往下灌,啤酒從唇邊溢出來,沿光潔的下頷流進領口。
傅瑜君拿了幾張紙巾,折了折,指尖小心地避開觸碰到她皮膚,體貼地墊在她領口。
唐若遙說:「謝謝。」
傅瑜君笑笑。
她總是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唐若遙憋悶在心裡的話有了一個宣洩的出口,她打了個酒嗝,放下手裡的酒瓶,搭上傅瑜君的肩膀,湊到她耳邊低低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你說。」
「我把我女朋友弄丟了。」唐若遙嗚哇一聲哭了起來。
「……」真是個大秘密。
傅瑜君捏著唐若遙的後脖頸,把她從自己的肩膀上拎開,給她遞紙巾擦眼淚。唐若遙除了剛開始那一聲,哭得挺安靜的,一個人坐在沙發,不停地抬手抹眼淚。
崔佳人拍了拍文殊嫻的胳膊。
「別唱了,唐唐哭了!」
「哪呢哪呢?我要拍下來。」文殊嫻果斷丟棄話筒,把手機調成錄像模式,對準唐若遙的臉拍。
唐若遙不愧是有自覺的藝人,看到鏡頭過來,還抹了把臉,抬頭擠出一個營業的笑容,剛笑完就癟嘴哭了,文殊嫻笑得差點滿地打滾。
「有沒有人性?」崔佳人嘲諷她一句,說,「快讓個位置給我拍。」
「唯一有人性」的傅瑜君問道:「你女朋友是誰?」
唐若遙哭得梨花帶雨:「姐姐。」
「姐姐又是誰?」
「秦意濃。」唐若遙哭歸哭,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抽噎道,「你們不要說出去。」
文殊嫻膝蓋一軟,崔佳人及時拉住她,沒讓她跪在地上。
「你說誰——」
「秦意濃啊。」唐若遙吸了吸鼻子,說,「我給你們看我和她的合照。」
三個腦袋一起湊了上來。
唐若遙把新手機里導入的相冊點開,倒數第四張就是她和秦意濃的合照,是後來她央著秦意濃拍的,秦意濃寵她,她說什麼是什麼,要什麼角度給什麼角度。
唐若遙越想越難過,眼淚啪嗒濺在屏幕上。
傅瑜君將她另一隻空閒的手先按住,和文殊嫻目光對視,交換了無數訊息。
——這是替身嗎?
——看著像本尊。
——那昨天來的那個是誰?
——棒打鴛鴦的大家長?
——有道理。
交流結束。
不等她們再次大開腦洞,唐若遙自己把事都禿嚕出來了。說她誤會了秦意濃,信了外面的謠言,以為她對自己不是真心,結果到手的女朋友飛了。
文殊嫻皺起眉頭,目光一凜,將拍攝中止,已經拍好的視頻刪除,崔佳人也點擊刪除。
這種視頻還是不要存在的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小心泄露後果不堪設想。
唐若遙哭累了,坐在沙發里發呆。
傅瑜君手在她面前揮了揮:「醉了嗎?」
唐若遙一動不動。
傅瑜君從她掌中抽出手機,翻出通訊錄里的一個備註為q小姐的號碼撥了出去。
她靜靜地等待著對方接通。
「餵。」秦大影后辨識度極高的聲音響起在耳畔。
傅瑜君眼前發暈,扶了把沙發,鎮定道:「我是唐若遙的室友,請問是唐唐的女朋友嗎?」
秦意濃靜默一息。
「我是。」
傅瑜君唇角微勾,道:「她喝醉了,方便來接她一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小哭包躺弱要,和不愧是你,老傅親!
支線二的番外太快落了,這麼快落的番外不值得擁有你們踴躍的留言嗎?【瘋狂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