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不是十九歲,她在魚龍混雜的圈裡待過這麼多年,拍過那麼多電影,她的人生閱歷遠比她二十六歲的年齡豐富得多,她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她必須知道誰對她是善意,誰心懷歹毒,誰可以深交,誰必須遠離,誰要維持表面關係,如果她做不到,第二天醒來她面對的便會是絕路。
包括愛慕,或者說,區區愛慕。
但唐若遙只有十九歲,她的愛慕早已寫在她的眼睛裡,嘴巴閉上了,眼睛也會說出來。
她借著倒水從書房出來,只為了偷偷看她一眼,被她捕捉到目光又會若無其事地收回去,或者向她點點頭,退步回書房,腳步輕盈;她的那些藉口拙劣的小動作,在自己直視她時無意識蜷起的手指,不自覺流露出的羞澀;還有每一個看似偶然卻籌謀已久的對視。
秦意濃拒絕去思考,但少女情懷總是詩,唐若遙是個浪漫天真的詩人,將她胸懷激盪寫意的筆墨潑灑在天地和呼吸間,讓秦意濃沒辦法避開。
她決定最後試探一下她,成功了。
原來你真的喜歡我。
秦意濃的心臟往下沉。
「喜歡的話去噴一點試試。」秦意濃面上沒有露出絲毫的異樣,微微笑著說。
「好!」唐若遙抱起香水,連帶著包裝盒,剛跑出幾步,回頭朝秦意濃一笑,放慢了腳步,走著回去。
秦意濃失笑。
主臥的房門不輕不重地帶上。
秦意濃的笑容突兀地消失。
唐若遙把香水放到床頭櫃,自己把自己往床上一扔,臉衝下,無聲地尖叫。
啊啊啊啊啊!
秦意濃送她禮物了!
唐若遙滾來滾去,滾了好幾圈,把被單弄得一團糟。
她在自己手腕和頸後各噴了一點,自己揮散後嗅了嗅,前調好像是松柏之類的冷香,秦意濃喜歡這種香水嗎?還是覺得自己適合?
「我好了。」
秦意濃在臥榻閉目養神,假裝沒聽到女孩的腳步聲,直到她走到自己跟前,頭頂落下一道清脆甜軟的聲音。
秦意濃笑著睜開眼睛:「喜歡就好。」
唐若遙抿了抿唇。
她不親自聞聞麼?她略微失落地想。
「你是不是快進組了?」秦意濃看著唐若遙身後的那塊牆壁,問道。
唐若遙壓下心思,道:「後天進組。」
「嗯。」秦意濃指節在臥榻邊緣輕敲了兩下,想說點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她合上雙目,憊懶道,「我有點累了。」
唐若遙自發地給她捏腿。
秦意濃唇角漾出笑漪:「不是腿,頭疼。」
唐若遙哦聲,搬了張椅子坐下,兩指輕輕搭上她的太陽穴。
「這樣的力度可以嗎?」
「重一點。」
「這樣?」
「嗯。」
唐若遙輕柔地按著,女人的呼吸越來越平緩,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唐若遙從沙發取了張毯子展開,輕輕蓋到了女人身上。
秦意濃沒醒,眉目平和寧靜。
唐若遙一隻手支著自己的下巴,手肘撐在榻邊,不知不覺看入了迷。許久,她垂眼看到秦意濃搭在毯子上的手,將自己的手掌慢慢覆到了女人玉白的手背上。
肌膚相觸。
和她想的一樣涼,比她想像中更滑。
唐若遙幾乎停止呼吸。
她觸電般收回手,心臟狂跳不已,落荒而逃回了房間。
秦意濃睜開眼睛,目光清明,哪有半點睡著的樣子。
她將那隻被碰過的手收進薄毯里,手背向下壓住。
幸好她要進組了,否則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來。三個月的時間,足夠她冷靜下來了。
秦意濃用另一隻手捏了捏眉心。
至於自己,以後最好不要再來,她不想像她媽媽和姐姐一樣投入一段感情,何必惹下一段感情債。
決定好了,秦意濃便思考起另一個問題:她怎麼會喜歡我呢?她們倆都是女人,性取向這麼容易跨越嗎?難道她也是同性戀?
等等,自己為什麼要說也?
秦意濃看了看旁邊剩的半瓶紅酒,默默地想:大概是喝多了吧。
秦意濃不善於考慮自身,應該說在她的字典里,不存在自我需求。或許曾經有,但在日復一日的拼命生活里,早就泯滅了。
她決定以後最好不來這套房子,最好不見唐若遙,讓她打消念頭,內心深處乍然湧現的不舍和酸苦都被她熟練地忽視了。
她的情緒不重要。
不能耽誤別人,她只是這麼想。
唐若遙順利進組《胭脂》,開機那天發了紅包,唐若遙興高采烈地給關菡打了個電話:「關菡姐,秦姐姐在嗎?」
瞧瞧,連稱呼都改了,關菡心裡嘖嘖,熟門熟路地如實轉達:「秦姐,唐小姐想和你通話。」說著她便將手機遞過來。
秦意濃不伸手,向她望過來的眼神古井無波。
關菡微怔,旋即會意,回道:「秦姐不在。」
唐若遙:「這樣啊,那你和她轉達一下,我今天開機了,劇組發了大紅包。」
關菡:「我會的,還有嗎?」
「還有……」唐若遙咬著下唇,說,「沒有了。」想說的都不能轉達。
關菡:「唐小姐再見。」
唐若遙:「……再見。」
關菡原話複述。
秦意濃擺手,不咸不淡道:「知道了。」
關菡不禁浮現一個念頭:這麼快就失寵了?
過了會兒,秦意濃盯著關菡看,幾乎要把她燒出個洞來。
關菡汗毛豎起:「秦姐?」
秦意濃怨念兩分,說:「你說話就不能有點情緒?」她才不信唐若遙是用這副沒有丁點兒起伏的語氣說的話,關菡轉達得一點都不可愛!
關菡:「啊?」
秦意濃心生煩躁,說:「沒什麼。」
關菡:「……」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談了戀愛的女人就是暴躁,連秦意濃也不例外。
唐若遙接連三次給關菡打電話,秦意濃都不在。她不是傻子,大抵猜到秦意濃不想和她說話,至於為什麼不想,她想不出原因,更沒有閒暇顧及了。
原來學校排練的拍戲,和片場直接上場差別如此之大。
單說找鏡頭,她就適應了一個星期,更別說精準的走位,都是學問。冷傑是個認真負責的導演,私底下脾氣溫和,和誰都能聊上兩句,板子一打翻臉不認人。
「《胭脂》第二場1鏡5次!action!」
「卡。」
冷傑深吸口氣,拿著劇本扇著風過來了。
唐若遙站直了挨訓,默默記下,力圖下一條更好。
少說,多做,聽導演的話。
小新人在片場進步飛快,漸漸如魚得水。
「《胭脂》第十場2鏡2次!action!」
「好,我們保一條,繼續。」
「《胭脂》第十場2鏡3次!action!」
「過!」
……
進組的若干天。
「《胭脂》第二十場3鏡1次!action!」
「過!」
冷傑站了起來,手裡拿著擴音對講:「收工,下午繼續。」
唐若遙雙手合十,向所有的工作人員認真鞠躬:「大家辛苦了。」
舉收音話筒的小哥甩了甩酸疼的胳膊,笑起來,一口白牙顯得十分陽光:「小唐老師也辛苦了。」
唐若遙說:「中午我給大家加了餐。」
劇務們一邊說小唐老師客氣了一邊歡歡喜喜地去領加了雞腿的盒飯。
冷傑看了看和片場工作人員一樣,蹲在地上吃盒飯的唐若遙,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他給秦意濃撥了個電話。
秦意濃聲音懶洋洋的,聽起來跟沒睡醒似的:「怎麼大中午給我打電話?」
冷傑知道她絕對不會沒睡醒,開門見山道:「你的人,是個好苗子。」
秦意濃:「誰啊?」
冷傑噎了下:「唐若遙啊,不然還有誰?」
秦意濃道:「怎麼叫我的人?她不是你親自試鏡親自通過的嗎?和我有什麼關係?」
冷傑納悶道:「不是你向我推薦的嗎?」
秦意濃說:「是啊,愛才之心人皆有之,我發現了她,你用了她,算起來她是你的人,不是我的人。」
冷傑越聽越糊塗:「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秦意濃道:「我的意思是,她和我沒關係,之前沒關係,現在沒關係,以後也沒關係,你和任何人都不要說起是我向你推薦的她,那件事不存在了。如果你覺得她可以,就托她一把,讓她走得更遠一點,算我欠你個人情。」
冷傑似懂非懂。
但這個人情他收下了,秦意濃的人情,穩賺不賠。
「好吧。」冷傑說,「那我掛了。」
秦意濃張了張嘴,把那句「要不你再和我說說她」咽了回去,她垂下眼帘,道:「掛吧。」
冷傑也不客套,直接按了掛斷。
嘟嘟嘟——
秦意濃舉著手機貼在耳邊發呆,秦露濃從廚房端了盤水果出來,紀書蘭見到拖著條瘸腿飛也似地跑過來,將她手裡的托盤接過,又扶她坐到沙發上。
「有什麼事叫人就行,家裡又不是沒人,注意身子。」
紀書蘭的數落聲喚回了秦意濃的注意力,她將手機拿下來,按了鎖屏,放回到茶几上。
「我想自己走一走嘛。」秦露濃向母親撒嬌,視線卻落在心不在焉的秦意濃身上,她抬起頭,道,「媽你去忙吧,我讓妹妹帶我出去散散步。」
突然被點名的秦意濃:「???」
我是誰?我在哪兒?
到底還是一塊去散步了。
入冬了,寒風刺骨。
秦露濃穿得里三層外三層,身影依舊看得出瘦弱,她預產期將近,行動已極為不便,秦意濃怕她出意外,一隻手小心地緊緊抓著她的胳膊。
秦露濃頸間出汗,她將圍巾撩開一點,繼續往前走,忽然偏頭看她一眼,笑著問道:「最近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秦意濃說:「沒有。」
秦露濃說:「你猜我信不信?」
秦意濃說:「我管你信不信。」
秦露濃哈哈笑了。
「你現在脾氣見長。」秦露濃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目光溫柔,說,「我很高興。」
秦意濃避開她的手,道:「咱媽還活著呢。」
秦露濃佯怒:「怎麼說話呢?」
秦意濃偏頭,朝地上呸呸兩聲。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秦露濃看著她,眨巴眨巴眼睛道:「告訴姐姐嘛,為什麼悶悶不樂?」
秦意濃快兩個月沒見到唐若遙了,越想忘越忘不掉,心煩意亂,再看她姐一副沒正形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說了沒事!問問問,你是十萬個為什麼?」
「你這麼生氣幹嗎?」秦露濃不惱不怒,不緊不慢,道,「該不會為情所困吧?」
秦意濃炸毛道:「你才為情所困,你全家都為情所困!」
秦露濃笑眯眯,善意地提醒她:「我全家包括你。」如果秦意濃也為情所困的話,她們家真的就是全家都為情所困了。秦露濃皺起眉頭。
她這話無異於拱火,秦意濃在氣頭上,口不擇言道:「我又不是你,為了個臭男人要死要活!」
秦露濃苦笑,仰頭去看灰濛濛的天。
沉默蔓延。
許久之後,秦意濃輕聲說:「對不起。」她在心裡用力甩了自己一個巴掌,叫你嘴賤。
「沒關係。」秦露濃邁開停留的腳步,領先秦意濃一個身位,道,「你說得對。我是為了……要死要活,拋棄了一切,結果不得善終。」
「什麼叫不得善終,語文體育老師教的嗎?你現在過得好好的,以後也會過得很好,讓臭男人後悔去吧。」
「你說得對。」秦露濃回頭,沖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卻說不出的蕭索淒涼。
未等秦意濃看個仔細,秦露濃已經目視前方,繼續往前走在風裡,她說:「枉我比你虛長几歲,竟不如你看得開。」
秦意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去,道:「我都沒談過戀愛,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
秦露濃很吃驚地看她:「你沒談過戀愛?」
秦意濃剛想點頭,迅速反應過來,又炸毛道:「你不是知道嗎?幹嗎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秦露濃笑起來,笑聲清脆如檐下風鈴。
「是呀,我知道。」她眉眼彎彎。
「那你還——」
「逗你玩。」秦露濃一指點在她秀氣的鼻頭,往上推,把她推成豬鼻子,「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真可愛。」
秦意濃:「……」
算了,她不和孕婦計較。
秦露濃回去擦了個身午睡,秦意濃坐在她床沿看著她。秦露濃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有睡意,問她:「你真的為情所困啊?」
秦意濃嘖道:「你話怎麼那麼多?你不煩你肚子裡的孩子都要被你煩死了。」
秦露濃軟下聲音:「姐姐想和你說會兒話嘛。」
秦意濃動了動身子,彆扭道:「說,說完趕緊睡!」後一句又凶神惡煞起來。
秦露濃看著她:「我希望,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能夠愛自己。」
秦意濃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瞪眼道:「沒了?」
秦露濃說:「沒了。」
「你真的是在家閒得慌,睡覺!」秦意濃惡狠狠地說,給秦露濃掖被角的動作卻無比輕柔。
「睡了。」秦露濃閉眼笑,「午安。」
「午安。」
秦意濃看著她睡著,又站了一會兒,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我希望,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能夠愛自己。
秦意濃皺了皺鼻子,她哪有不愛自己,最近接戲都少了,休息變多了,氣色紅潤。日子越來越好,她們一家人都會越來越好。
唐若遙……也會越來越好的。
秦意濃想起她時像喝了一杯檸檬蜂蜜水,又酸又甜。
算起來,再有一個多月,她就要殺青了吧。
時間過得真快啊。
秦意濃從客廳落地窗看著外面紛紛揚揚飄起來的雪。
「《胭脂》第三十八場1鏡3次,action!」
「救命……有沒有人……救命……」胭脂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她捧著自己的大肚子,長長的睫毛上已經盛滿了雪花,幾乎糊住她的眼睛。她的手腳都凍木了,只是肢體仍不肯停下來。
「救命……」她的眼神充滿了孤立無援的絕望,她走不動了,也喊不動了,但她腹中的孩兒不允許她不動不喊。
「過。」冷傑揚手,立刻道,「準備下一鏡。」
唐若遙拒絕了上前相扶的工作人員,直接坐在雪地里休息。
冷傑蹲到她面前給她講戲:「下一幕是產子,你要表現出死與生之間的掙扎。沒有人可以幫你,沒有人可以救你,你必須自己救自己,還有你的孩子,你是向死求生……」
「《胭脂》第三十八場2鏡1次,action!」
唐若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鋪在地上,成為臨時的襁褓,長裙遮住屈起的膝蓋,嘴裡緊緊咬住一根撿來的樹枝,開始痛苦地產子。
她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氣,心口急劇起伏,面色煞白,冷汗頃刻間浸透了她的全身,長發濕濕地黏在臉上、頸窩裡,緊接著她開始了第二輪的用力,破碎的痛叫從樹枝間溢出來。
***
產房裡傳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從秦露濃被送進去,已經兩個小時了。
秦意濃早就站不住,手撐著牆壁慢慢在椅子裡坐下來,渾身盜汗,四肢冰涼。
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是闖一道鬼門關,隨著醫療水平的提升,產婦的安全也得到了極大的保障。但並不是百分之百,發生意外的概率依舊不小。
秦露濃在裡面生產了多久,秦意濃就在外面折磨了多久。
燈滅了。
秦露濃被推了出來。
醫生摘下口罩,笑著說:「恭喜,母女平安。」
秦意濃渾身一松,起身的時候腳步不穩,踉蹌兩步差點兒直接摔倒在地上。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跌跌撞撞,撲到了床邊。
「姐!姐姐!」秦意濃緊緊抓著秦露濃的手,看著她毫無生氣的臉,急著眼淚都出來了,仰頭問道,「醫生,醫生你不是說她沒事嗎?」
掌中扣著的那隻手手指動了動,秦意濃立刻低頭看她。
秦露濃臉色慘白,卻是微微地笑了。
「終於……又聽到你叫我姐姐了……」秦露濃嘆了口氣,說,「好累啊,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秦意濃先哭後笑,又哭又笑,最後埋在她手中嚎啕大哭。
秦露濃看向一旁也淚流滿面的紀書蘭,道:「讓你們擔心了。」
紀書蘭說:「你先睡會兒吧,這兒有我們呢。」
秦露濃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醒來已是深夜。
秦意濃坐在床邊的椅子裡,睜著雙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秦露濃身體底子本來就不行,產後更是虛弱,她的笑容卻一如既往:「你是想嚇死我嗎?」
秦意濃涼涼地說:「那你嚇死了嗎?」
秦露濃:「那倒沒有。」
秦意濃說:「我嚇死了。」
「這個我知道。」秦露濃點頭,「哭得跟殺豬似的,豬哭得都沒你慘。」
秦意濃說:「……我不跟你計較。」
秦露濃看著她:「叫姐姐。」
秦意濃:「姐姐。」
秦露濃笑眼彎彎:「乖。」
秦意濃忽然走神了一秒,道:「你接著睡吧,醫生說你要多休息。」
「孩子呢?」
「媽抱走了,說怕她吵到你。」
「帶來給我看看。」
秦意濃去外面把孩子抱過來,秦露濃看了看,一本正經地對秦意濃說:「長得像你。」
秦意濃:「呸。」這個皺巴巴的猴子哪裡像自己了?丑的就像自己,漂亮的就像她!
秦露濃哈哈笑了。
笑著又倒抽口氣,疼得出冷汗。
「傷口沒長好,悠著點。」秦意濃起身說,「我去叫醫生。」
「不用,休息會就好了。」
秦意濃還是去叫醫生了,醫生的意見和秦露濃完全一致,休息就好。
秦露濃又睡著了,秦意濃看著襁褓里的那隻丑猴子,發紅的皮膚、浮腫的眼睛、變形的頭型,丑得像是被外星人掉了包。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頭髮很茂盛,不是個光頭。
秦意濃把孩子抱起來,走得離床遠了好幾步,小聲道:「叫阿姨。」
她細聲細氣s寶寶:「阿姨。」
秦意濃自顧自笑起來。
這是她姐姐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她們一家人的寶貝。
秦意濃低頭,輕輕地隔空親了親寶寶紅撲撲的臉蛋。
要乖乖長大,不可以惹媽媽生氣。
不管孩子聽不聽得懂,聽不聽得見,秦意濃絮絮叨叨地和她講了大半宿的話。秦露濃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看見她在燈下站著嘀嘀咕咕:「你還不睡?」
秦意濃說:「我在胎教呢哈哈哈哈。」
秦露濃扶額道:「我看你是傻了。」
秦意濃立刻回她說:「傻人有傻福!」
秦露濃:「……」都傻到夸自己傻了?算了,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她好睏。
***
「《胭脂》第四十一場,4鏡4次,action!」
「卡,過了!」
「恭喜小唐老師,順利殺青!」
唐若遙把掛了滿身的彩帶稍微拍了拍,接過劇組給的殺青紅包,和大家一一擁抱,一向清冷的臉上此刻也洋溢著由衷的喜悅。
同日,全劇殺青,劇組拍了張大合照,前往酒店吃殺青宴。
唐若遙第一次參加殺青宴,新奇之餘還有興奮。作為女主的她,免不了被敬酒,她是小輩,禮數上更要敬諸位主創和前輩同仁。
唐若遙的電話打到了關菡手機上,關菡接起來便道:「秦姐不在。」
唐若遙說:「我今天殺青,很高興。」
她聲音怎麼怪怪的?有點大舌頭?關菡毫無波瀾道:「恭喜。」
唐若遙又口齒不清地說:「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找不到……路了。」
關菡:「!!!」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方高能,即將發生第一個吻。看看大家的小嘴巴,有沒有提前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