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是唐若遙主動投懷送抱，嚴格來說秦意濃並沒有抱她，她的手始終規規矩矩。但今天不同，她的腰肢被女人柔軟有力的胳膊圈住，陌生的體溫和氣息將她包圍，充斥著她的每一個細胞，叫人無從躲避。

  她的雅致而多情的眉目，在近距離下更顯得無可挑剔，是一種令人見之忘記呼吸的極致美麗。

  唐若遙呆呆地看著她，目光痴纏在女人如月光般姣好的臉上，根本意識不到她現在處在多危險的境地。或者她潛意識裡，默許了接下來的事情的發生。

  秦意濃：「……」

  她本就是想嚇唬一下對方，現在沒嚇唬到，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她以手掌丈量了一下女孩纖細的腰身，這般擁著女孩的溫軟感覺讓人有些著迷。

  ……乾脆不放了。

  秦意濃就這麼靜靜地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不造次，但也沒有鬆開分毫。

  唐若遙從出神中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原本的畏懼在無形中消弭了許多，她偷偷地抬起眼瞼，想看看秦意濃此時的表情。

  她甫一抬眸，便對上女人促狹的目光，早有預料似的。

  唐若遙心怦怦跳，面紅耳赤地低下了頭。

  她側對著秦意濃，雪白耳根的一抹緋意尤其明顯。

  秦意濃呼吸沉了沉，她隱約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不可控的事情。

  「你……」秦意濃喉嚨發乾，在安靜的空間裡出聲。

  唐若遙再次抬起頭，眼神里的赧意還沒有完全消去，專注地瞧著她。

  「你……是不是沒洗澡？」秦意濃將後一句話補上。

  唐若遙：「……」

  一點不可察的羞意馬上變成了尷尬，唐若遙從秦意濃腿上下來站好，道：「我現在去洗。」

  秦意濃莫不是有潔癖吧？唐若遙默默地想：上次舔她手指她說沒洗手，這次坐她懷裡她嫌自己沒洗澡，之前洗了澡坐她腿上她好像沒什麼意見。

  秦意濃看著女孩的背影，輕輕地出了口氣。

  她背向後仰，陷進沙發里，閉上了眼睛。

  要命。

  唐若遙洗完澡便在躺好等著秦意濃來寵幸她，不出意外地睡著了。

  和以前不同的是，她在睡前，忽然有一點點想在清醒的時候，看看自己是怎麼被她弄的。兩個女人……她昏昏欲睡地想，到底是怎麼做的？

  唐若遙在睡夢裡皺皺眉頭，翻了個身，粉唇微嘟，竟然直接咬住了在她口中作怪的手指。

  秦意濃吃痛，又似愉悅地輕吸了口氣，咬住下唇沒有出聲。

  唐若遙含著吸了兩下，方嘟囔了聲，放開。

  秦意濃坐在床沿，調整了自己略顯紊亂的呼吸，抽過紙巾，動作緩慢地擦了擦被她唾液沾濕的食指指節，丟進了垃圾桶。

  ……

  翌日一早。

  前車之鑑在先，唐若遙醒來，先檢查了一番地上，有沒有女人掉落的耳環，沒有。但床邊的非封閉式垃圾桶里多了一團皺巴巴的紙巾。

  唐若遙確定在自己睡覺之前是沒有的，她盯著那團紙巾看了一會兒，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將這個問題按下，趿拉著拖鞋去盥洗室洗漱。

  牙膏刷出白色泡沫，唐若遙來回刷著自己的牙，看著洗手台鏡子裡的自己，突然睜大了眼睛。

  她知道了！

  大一的時候，她們宿舍一起出去旅過游，有一次結伴走在某個小縣城比較偏僻的馬路上，道路兩旁是山林的那種。路邊突然出現了一堆用過的紙巾，扔的滿地都是。

  文殊嫻面色古怪了一瞬，扭過頭，捏著鼻子說：「真是沒素質。」

  唐若遙心想：隨地扔垃圾，可不就是沒素質麼。

  文殊嫻轉頭向崔佳人道了句：「你以後可不要這樣啊，好歹找個垃圾桶扔啊，要麼就留在車上，回家再扔。」

  崔佳人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什麼，過去就和她掐起來打鬧。

  唐若遙看著兩人，神情茫然。

  傅瑜君在她耳邊輕咳一聲，小聲對她解釋道：「有人把車停在這邊，做那種事。」

  那種？哪種？

  看著臊紅臉的崔佳人，默默往前走了一段路的唐若遙恍然明白過來。

  那種。

  所以做了那種事就要用到紙巾。現在自己房間垃圾桶里也出現了用過的紙巾，唐若遙為秦意濃好趁夢日人增添了一條佐證。

  唐若遙對著鏡子嘆了口氣。

  自己怎麼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早上好。」她收斂了微不可查的失落，出來向沙發上坐著的女人問好。

  「早安。」秦意濃端著一杯牛奶，一飲而盡，唇邊有一圈乳白，她從桌上抽了張紙巾，抬手慢條斯理地拭淨，將紙巾丟進了垃圾桶。

  唐若遙腦海里再次出現了一幅畫面。

  秦意濃對她這樣那樣過後，唇瓣也沾染了一樣的水光，如此這般地擦拭……

  廚房的推拉門撞在門框上，咚的一聲，秦意濃被這異響驚到，回頭瞧了瞧，唐若遙背對著她站在廚房裡，一動不動。

  秦意濃：「？？？」

  ***

  「唐唐。」趁著老師低頭看講義的工夫，傅瑜君屈起手肘懟了懟唐若遙的胳膊。

  唐若遙渙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偏頭看傅瑜君的筆記，再對照自己的，少了兩行。她將那兩行抄在自己本子上。

  心不在焉地上了兩節課，下課鈴響，上午的課程結束。

  文殊嫻把課本合起來裝進包里：「中午去哪個食堂？」

  崔佳人：「二食堂。」

  傅瑜君：「一樣。」

  文殊嫻：「唐唐呢？」

  唐若遙扭頭過來：「嗯？你剛說什麼？」

  文殊嫻：「……」

  最後一起去了二食堂。

  四人剛好占了一張桌子，把水杯留下占座，分別去窗口打飯菜，唐若遙最先回來，又端了四碗免費湯，今天是冬瓜排骨湯，排骨沒有，冬瓜也沒有。

  文殊嫻當水咕咚了幾大口，說：「謝謝。」

  言罷甩開胳膊大快朵頤起來。

  唐若遙用筷子戳了戳碗裡的米飯，低頭小口地吃起來。

  她看了文殊嫻一眼，再一眼。

  【小文】

  午後愜意地躺在床上打算午休的文殊嫻接到了一條來自唐若遙的微信私聊。同一個宿舍不開口說話，反而發私聊，文殊嫻上道地打字回道：【在】

  帘子擋住了唐若遙緋紅的臉，她咬著下唇，在鍵盤上輸入：【有沒有小電影？】

  文殊嫻陷入了沉思。

  小電影，在文殊嫻的認知里，就是她常常看的那種。但對於正直且從不參與污話題的唐若遙來說，是不是有不同的理解？

  為免荼毒唐若遙純潔的心靈，文殊嫻小心翼翼地向她確認道：【你說的是什麼類型的電影？】

  唐若遙：【生命大和諧】

  咚的一聲悶響，像是什麼重重地磕在了金屬欄杆上。

  三道帘子同時撩開。

  文殊嫻捂著自己撞疼的後腦勺，呲牙咧嘴道：「嘶，我沒事，不小心。」

  她對上唐若遙的視線，唐若遙不好意思地別開臉。

  文殊嫻的手機里又進了條消息：【你不要告訴她們】

  文殊嫻：【放心，我絕對不說。其實崔佳人也問我要過小電影的資源，嘿嘿嘿，她也讓我不要告訴你們】

  唐若遙：【……所以你現在跟我說的是什麼？】

  [系統通知：文殊嫻撤回了一條消息]

  唐若遙勾了勾唇。

  算了，大家心照不宣吧，都是成年人了，看個小電影有什麼的，近水樓台，不問文殊嫻要問誰要。

  唐若遙鬼使神差地打字問道：【老傅沒問你要過嗎？】

  文殊嫻：【沒有啊，不過我總感覺她比我懂得還多[撓頭]】

  唐若遙：【真人不露相】

  其實她也這麼覺得，傅瑜君不像文殊嫻那麼張揚，天天把開火車掛在嘴上，但是文殊嫻說的每一個梗，她都能get到。

  文殊嫻：【你要什麼類型的，男女還是鈣片？】

  唐若遙差點失手打出女女兩個字，她說：【男女吧，有沒有專門的那種網站啊，連結給我來一個】

  文殊嫻用網盤分享了幾部過來，另外給了她一個國外的網站。

  【其他的在家裡硬碟，我下次回去給你拷過來】文殊嫻豪氣地道。

  【大恩不言謝[抱拳]】

  【你最好先下下來，容易和諧】

  【ok】

  唐若遙抱著手機，裡面是她人生第一次接觸的小電影，心跳如鼓。她捂著這些小電影捂了一個星期，愣是沒敢打開看。

  眨眼又到了周五，唐若遙八點半下選修課，她回宿舍把書包放下，將桌上的城市卡揣進兜里，向室友們道：「我晚上不回來了。」

  文殊嫻已經學會搶答了：「又去你朋友家？」

  唐若遙點點頭：「對。」

  文殊嫻眯眼道：「你真的沒有談男朋友嗎？」

  唐若遙把發過的誓又發了一遍。她要是瞞著她們交了男朋友就孤獨終老。

  文殊嫻皺了皺鼻子。

  唐若遙走了。

  崔佳人轉著筆回過頭來，道：「你們說，她會不會交女朋友了？」

  文殊嫻眼睛一亮，說：「有可能。」

  兩個人一起看向傅瑜君，傅瑜君是她們宿舍最可靠的人。傅瑜君端起杯子抿了口水，說：「真交女朋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她低頭喝水，眼神卻閃爍，偷偷觀察二位室友。

  文殊嫻道：「是沒什麼啦，就是覺得怪怪的，她看起來像是喜歡女人的嗎？」

  崔佳人道：「我覺得不是，同性戀還是少數，怎麼可能那麼巧出現在我們中間。」

  傅瑜君默默喝著水不說話。

  文殊嫻：「要真是的話，帶來給我們看看啊，是哪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迷倒了我們的校花哈哈哈。」

  崔佳人也哈哈哈。

  傅瑜君唇角揚起笑。

  ***

  唐若遙站在大門口，手指按在密碼鎖上，像往日一樣在心裡暗暗祈禱：她不在。

  剛默念出這三個字，陡然岔出另一個期待的想法。

  她在。

  唐若遙祈禱不下去了，指尖靈活地解開了密碼，拉開了大門。

  門裡漆黑一片。

  她回來已經十點了，按照秦意濃以往的規律，這麼晚了她一般不會再過來。唐若遙做了個鬆了口氣的動作，但心裡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像什麼壓著，比先前還要沉鬱。

  她咬了咬唇，給關菡發了條消息。

  【秦總今晚過來嗎？】

  關菡幅度輕微地挑了挑眉：到底談沒談戀愛？怎麼還通過自己問秦姐的行蹤，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情趣嗎？

  關菡：【她回家了】

  唐若遙：【謝謝】

  關菡：【唐小姐客氣了】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早起，又確定了秦意濃不會回來。唐若遙洗完澡後，去開了書房的電腦，登錄了自己的網盤，幾部電影陳列其中。

  在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的書房，唐若遙戴上耳機深吸了口氣，點開了其中一部。

  她先睜著眼，再閉起眼，再用手指捂著眼睛從指縫裡看，最後徹底放下了手。

  誇張的聲音在耳機里迴響，唐若遙緊緊貼著椅子，手指摳抓著椅子的扶手，心臟時起時伏，她突然抬起一隻手，咬住自己的手背。

  這是……這是……原來要這樣……

  畫面的衝擊遠遠比文字來得直接乾脆。

  無比漫長的二十分鐘結束了。

  唐若遙事先端過來的一杯水空了，她在椅子裡歇了會兒，緩了緩自己的四肢和大腦，方起身去廚房倒水。走了兩步，她腦海里回憶起方才的圖像，驀地站住了腳。

  她終於知道紙巾是怎麼用的了！不是用來擦嘴的，不，也可以說用來擦嘴的。

  所以秦意濃也親手給自己擦過「嘴」嗎？

  唐若遙羞得不行，想不下去了。

  她把電腦關了，關機之前將自己的網盤帳號退出登錄，連客戶端都卸載了，所有的痕跡清除得一乾二淨，輕手輕腳地回了臥室。

  第二天下午，她再次來到書房「學習」，身為一個學霸，要懂得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剩餘幾部小電影，唐若遙拉著進度條看了，總共花了不到半小時。

  她登陸了文殊嫻給她的外網地址。裡面一應俱全，分類明確，唐若遙在類別那裡直接翻到了她所需要的，兩個女人。

  唐若遙十指交叉，抵在下頷，大腦忽然拉響了警報，勒令她及時停止，這是一種強大的直覺。唐若遙想都沒想，直接關掉了視頻。

  正好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響，唐若遙滑鼠連點，匆匆關閉網頁，清除歷史瀏覽記錄，動作麻利地按下關機鍵。

  書房的門鎖緩緩往下轉，沒轉動。

  門口傳來女人輕輕的「咦」聲，唐若遙整理形容，快步過來，打開了書房門。

  秦意濃看見她，驚訝地說了聲：「你在啊。」

  唐若遙說：「今天周末。」

  秦意濃笑著說：「我知道，我以為你要在學校看書。」

  唐若遙拿了她那麼多錢，怎麼好意思一周都不出現，她自覺地道：「在這裡看書也一樣，還比學校清淨，我周六日都會過來。」

  秦意濃的眼神里出現了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

  罷了，她願意當乖巧聽話的金絲雀就讓她當吧。

  秦意濃往裡看了一眼，說：「你在幹嗎？」

  「……看書。」唐若遙視線低垂，心虛地說。

  好在秦意濃沒看她，繼續問道：「上回讓你找的入學考試視頻和表演片段帶來了嗎？」

  唐若遙霍然抬眼，激動地說：「帶了！」

  秦意濃單手後背，道：「拿來給我看看。」她往前走了幾步，說，「書房我先借用一下，不介意吧？」

  「當然不。」唐若遙想：本來就都是你的。

  她回房拿u盤，往回看了一眼。秦意濃坐在椅子裡，隨手拿起她攤放在桌案的書翻閱了幾頁，放下，目光在書桌逡巡。

  即使確定自己沒留下任何痕跡，唐若遙也被她的動作嚇得心驚膽戰。

  唐若遙以最快的速度拿來了u盤，回來的路幾乎用跑的，秦意濃看著她好笑道：「這麼著急做什麼？我又不會跑。」

  唐若遙只是笑，不解釋。

  秦意濃熟練地開了電腦，插上u盤。

  唐若遙提著一口氣。

  自己沒往電腦里下亂七八糟的東西吧？她使勁回憶著。

  秦意濃：「咦？」

  唐若遙心裡登時咯噔一下，戰戰兢兢地往屏幕看去。

  秦意濃問：「是哪個文件夾？」

  唐若遙虛驚一場，伸手指道：「這個。」

  秦意濃偏頭瞧她，似笑非笑道：「你怎麼出這麼多汗？」

  唐若遙用手扇了扇風，道：「太熱了。」

  秦意濃的那雙眼睛仿佛能輕易看穿她的一切，唐若遙差點就忍不住從實招來，秦意濃卻收回視線，溫潤道：「你去外邊玩吧，我自己看會兒。」

  唐若遙如蒙大赦，滿頭大汗地出去了。

  秦意濃食指在沉木書桌上敲了敲，若有所思了一會兒，點開了唐若遙的入學考試視頻。

  ***

  唐若遙在外面坐立不安，不時抬頭向緊閉的書房門張望。

  秦意濃始終沒出門，快到晚飯時間了，唐若遙叩了叩書房門，裡面傳出一道柔和的女聲：「進。」

  唐若遙站在門口，一隻手輕輕摳著門外的牆壁，詢問道：「我要去做晚飯了，你要吃嗎？」

  秦意濃抬起頭，目光溫和：「謝謝。」

  唐若遙慢慢睜大眼。

  沒有說不用，代表著要的意思。唐若遙心頭湧上歡喜，卻沒意識到它來得莫名其妙。

  唐若遙問：「有忌口嗎？」

  秦意濃答：「不吃醋。」

  唐若遙心想正好，我也不愛吃醋。

  她去準備晚餐，秦意濃看著女孩的背影，唇角似有若無地往上翹了翹。

  繼母江雪珍好吃懶做，唐若遙在家練得一手好廚藝，不說媲美大廚，做幾個家常菜是非常拿得出手的。她自己吃可能隨便下碗麵條加青菜和雞蛋，秦意濃要吃，她把冰箱裡的排骨拿了出來，以及其他各種食材和配料。

  她預備展示一下自己的廚藝，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秦意濃能夠進餐愉快——應該是吧？嗯，秦意濃看著不像是會下廚的人。

  她在廚房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油煙機的嗡嗡聲，菜刀切在砧板上的篤篤聲，食材倒入熱油里濺起的噼啪聲，交織成一曲最平凡而幸福的樂章。

  一個身影在門口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悄然離去。

  一個多小時後。

  唐若遙出來叫秦意濃吃飯，秦意濃看著她圍裙上的卡通米老鼠，在空氣里嗅聞了一下，很捧場地說：「好香啊。」

  沒人不喜歡誇獎。

  唐若遙心花怒放，克制地抿了抿唇，將唇邊的笑意斂去。

  她清了清嗓子，說：「快來吃吧，一會兒飯菜都涼了。」她看向秦意濃垂在身側的手，湧起一種過去牽起她的衝動。

  她們倆這種關係，應該可以牽吧？萬一她嫌自己沒洗手不乾淨呢？她穿的長袖，牽手腕不就好了？

  腦海里兩個小人在打仗，秦意濃已經越過她出去了。

  唐若遙：「……」

  她默默地跟上，卻不知道身前的女人笑意從眼底漫了出來。

  兩人並肩站在廚房，唐若遙打開了電飯煲，端起一隻空碗，問：「你要多少？」

  秦意濃淺淺地彎了下眼睛，語氣輕柔地說：「我晚上不吃米飯。」

  唐若遙：「……」

  不吃米飯你不早說，非跟我杵在廚房裡幹什麼？

  她不明顯地翻了個白眼，被秦意濃捕捉到，秦意濃掩唇咳了咳，忍住喉嚨里的笑聲。

  女人說：「給我一隻空碗吧。」

  唐若遙盯著她攤開的掌心，細皮嫩肉，果然是一副嬌生慣養的樣子。唐若遙其實對秦意濃的家境並不清楚，但以秦意濃如今的地位，她自發地將對方腦補成了嬌滴滴的千金小姐。

  唐若遙輕輕地把碗放到她手上，並一雙竹筷。

  秦意濃彎唇道：「謝謝。」

  唐若遙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衝著女人綻開一個笑容，露出編貝樣的雪白牙齒，分外燦爛耀眼。

  秦意濃短暫地晃了一下神，捏緊了手裡的竹筷，側身出去。

  蒜香排骨、宮保雞丁、肉碎蒸水蛋、紅炒茄子，最中央是一個蛋花湯。

  秦意濃先盛了小半碗湯，安靜地用湯匙小口喝著，她抬起頭，看向唐若遙期望得到評價的眼睛，頷首道：「很好喝。」

  秦意濃是唐若遙見過的最會說話的，她的誇獎無比真誠，看起來完全發自內心，眼神都挑不出半點敷衍。可能是演技太好了，唐若遙這麼想著，在秦意濃每樣菜都嘗過後，開始埋頭吃飯。

  她尚且沒有意識到，她的那份期待不是出於滿足一個金主的需要，而是別的。

  秦意濃每樣菜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湯倒是喝了兩個小半碗。

  「我是藝人，要控制身材。」怕唐若遙誤會，收拾餐桌的時候，女人特意溫言解釋道。

  「我知道。」唐若遙瞄了瞄女人盈盈一握的柳腰，趁秦意濃不注意，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秦意濃走過來，出其不意伸手環住她的腰肢，一緊而後一松，在她耳畔含笑道，「挺細的，不用減肥。」

  唐若遙臉上似火燒，被她碰過的地方也處處都不自在，還有一種異樣的酥。麻滋生，蔓延開來。

  蒼蒼蒼天！

  她現在開始在自己清醒的時候就動手動腳了！

  秦意濃收回手，回味了一下方才的手感，唇角無聲上挑。

  唐若遙躲在廚房裡不敢出來。

  沙發、書房、地毯、浴室等等普雷是不是都要安排上了？

  她又不敢不出來，因為還有一個非常經典的廚房普雷。

  唐若遙視死如歸地走了出來。

  秦意濃用下巴指了指唯一的單人沙發，道：「坐。」

  做？

  唐若遙視線落到那張沙發上，心想：地方是不是太小了？

  秦意濃遞給她幾張a4紙，紙張嶄新，有著新列印出來的油墨香氣。唐若遙兩眼一黑：該不會要角色扮演吧？太難了，她真的不會。

  秦意濃說：「你先看看。」

  唐若遙硬著頭皮，將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白紙黑字。她的神情慢慢變化，認真起來。

  等她看完，秦意濃道：「十分鐘以後，演給我看，可以嗎？」

  唐若遙羞愧得抬不起頭，回答：「可以。」因為這根本不是什麼情趣普雷，而是一份劇本的選段。

  秦意濃給她做了個隨堂小測驗，要考她的表演水平。

  至於小姑娘腦子裡想了些什麼，她大概有數，並不去戳穿她。

  十分鐘後，秦意濃雙掌一合，客串場記打板。

  打板聲響，就是戲中人的世界。這是她們老師說的，唐若遙的眼神立刻變了，在客廳的燈光下忘我投入地表演起來。

  幾分鐘後，唐若遙從情緒里抽離出來，做了幾個深呼吸，朝秦意濃鞠了鞠躬，忐忑道：「請老師點評。」

  秦意濃沒說話，眼神幽靜。

  唐若遙一顆心沉到谷底，幾乎不知所措：「……是很糟糕嗎？」

  秦意濃說：「沒有。」她笑著說，「你很好。」

  她的演技或許青澀，但表演的天賦已經展露無疑。這是一個天生的演員，註定要吃這碗飯的。

  在唐若遙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秦意濃又認真說了一遍：「你很好。」

  或許自己可以再托她一把。

  秦意濃給她指了兩個小毛病，便讓她回去洗澡了，自己則在臥榻里微微眯起眼睛，專注地思考事情。

  唐若遙受了秦意濃的指點，尤其是毫不吝嗇的誇獎，興奮得睡不著覺。開著一盞檯燈，用手機看秦意濃的電影。

  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直到房門外傳來腳步聲，唐若遙把手機塞進枕頭下，緊緊閉上眼睛。

  秦意濃熟門熟路進來，再次看穿唐若遙在裝睡。

  她這次不打算逗她，摸了摸她的眉毛就打算走人，不料唐若遙忽然睜開眼睛，兩頰飛上紅霞，咬了咬唇，鼓起勇氣問道：「你是來睡我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預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不要走開，啊啊啊啊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