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
秦意濃給她看自己掌心裡的戒指,表情是竭力克制的平靜。
像被塗了麻醉藥的小針扎了,唐若遙指尖猝不及防地麻了一下,全身都沒知覺了。她腦子裡嗡嗡亂成一團,徹底失去思考能力,低頭看看戒指,抬頭看看女人,無措地站著。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開心得笑了,還是激動得哭了。
秦意濃沒有單膝下跪,就站在她面前,拿著那枚戒指,嘴唇張合了幾下。
唐若遙壓根沒聽見她在說什麼,動了動唇,聲音很低很啞,道:「我願意。」
秦意濃:「???」
她眼波輕漾,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仿佛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話,接著一閃而過懊惱和歉疚。
唐若遙沒留神那麼多,伸手去拿戒指。
矜持是什麼?見鬼去吧。
秦意濃提高聲音,再次道:「遙遙。」
唐若遙耳朵里的嗡鳴聲形成的那堵透明無聲的牆,裂開了一道口子,玻璃碎裂,外界的聲音灌注進來。她看了看秦意濃往後縮的手,察覺自己一直主動往前的動作,倒像是在搶她的戒指似的,一時大臊。
她訕訕地收回了手,背到身後,想著要戴戒指,趕緊又垂到身側,還用衣料蹭了蹭被汗水潤得微濕的手指。
秦意濃有些不知如何開口了,方才說過的話,怎麼也說不出第二遍。
她怎麼想得到,唐若遙以為她現在就要求婚,還脫口道了句:我願意。
女人久久的沉默,和想像中求婚的緊張也大相逕庭。唐若遙離家出走的智商慢慢上了線,她首先將目光聚焦到了那枚一直被秦意濃托在掌心的戒指上,戒指是鉑金的素圈,閃著淡淡的銀色光澤,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大顆的鑽石,哪怕是用以點綴的碎鑽。
秦意濃不會粗心到把求婚鑽戒弄成結婚對戒,就算是對戒,也不該只有一隻。
這不符合她對自己的重視。
唐若遙難掩尷尬,但還是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這是……」
秦意濃怕有歧義,儘量表意清晰地慢慢道:「半個月後就是金槐獎頒獎典禮,這是我那天出席打算戴的戒指。」
兩人心有靈犀,秦意濃說了上句,唐若遙就知道下句,鄭重道:「你要向媒體公布你已婚嗎?」
秦意濃頷首。
兩人接著默契地跳過了沒有求婚這一話題,秦意濃道:「我想過了,與其讓她們猜來猜去,不如我自己說,至於結婚對象是誰,我不會回答。將來如果再有媒體亂寫我緋聞,我也有正當理由讓工作室為我闢謠。」
秦意濃身上的髒水太多,就算要澄清也不是一日之功,爆炸性的消息一次性公布太多,反而會失去它應有的力量,網友熱鬧一陣,什麼都剩不下,還得防備其中渾水摸魚的對手。她先從公布已婚事實開始,杜絕了將來的惡性謠言,再慢慢地肅清前塵。
而且,唐若遙口頭上從來不對她的緋聞表達什麼意見,但秦意濃明白,哪怕知道是假的,她心裡還是會不舒服。這是對她們倆這段感情的尊重,也是對唐若遙的尊重。
唐若遙嗯了聲。
她的思緒已經完全被這件事左右了,比起鐵板釘釘只在時間的求婚,她更在乎秦意濃這次會怎麼選擇面對這個世界的方式。先前她醫院養病的時候,秦意濃說會考慮她的建議,她以為會是很久以後,沒想到她已經在準備了。
她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毫不敷衍。
「怎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秦意濃說到一半,見唐若遙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抬手摸了下自己臉,難道她臉上有東西?
「沒什麼。」唐若遙笑了笑,牽起秦意濃空著的那隻手,往不遠處的沙發走,柔聲道,「站著累,我們坐下說。」
秦意濃無意識地將拿著戒指的那隻手握成了拳,和她並肩坐在一起。
秦意濃道:「還有寧寧,我永遠不會向媒體公開她的真正身世,但她必須有一個在道德和法律意義上合法的、不允許人置喙的身份,她是婚生子,不是父不詳,是我不願意說。」
唐若遙明白地點頭。
多餘的話不必講了,唐若遙都懂。秦意濃拳頭緊了緊,那枚鬧出烏龍的戒指不知道是拿出來好,還是不拿出來為好。
唐若遙察覺了她的糾結,壞心眼地不說,就等著女人下一步動作。
秦意濃還是將戒指遞到了唐若遙面前,找了個拙劣的藉口,底氣不足道:「你幫我戴上,看看合不合適?」
唐若遙接過來,捧起她的左手,明知故問道:「戴哪個手指?」
秦意濃將無名指往上翹。
唐若遙原本想笑,卻在拿起戒指要給她戴上的時候,突然沒有任何調侃的心思。她目光專注,薄薄的唇瓣抿著,透露出她的緊張。
唐若遙托著女人的手,將閃耀著光澤的鉑金素戒緩緩地推到了無名指根部,指圍合適,剛好卡住。
她心中有種異樣的情愫在涌動著,強烈得衝破所有桎梏,促使她情不自禁地低頭,在戒指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冰涼的戒圈套進無名指,指背的皮膚被輕柔吻住,秦意濃垂眸,注視著面前虔誠親吻她的年輕女人,心情卻異乎尋常的平靜。
她像是漂泊了許久的旅人,在暴風雪中茫茫前行,終於找到了她的安全之地。
一所小房子在風雪中屹立不倒,門口始終亮著一盞燈。她加快腳步,打開那扇門,呼嘯的寒風席捲著雪花從她身後飄進來,她連忙關緊門,妻子一邊說著「你回來了」一邊上前摘下她的毛氈帽,用乾淨溫暖的大毛巾裹住她凍得通紅的臉頰全都包住,拉著她坐到壁爐前,給她倒上一杯熱茶,溫柔地問起她今天所經歷的事情。
孩子不知何時趴到她的腳邊,枕著她的腿呼呼地睡著了,臉蛋紅撲撲。她接過妻子遞來的毛毯,展開蓋在了小傢伙的身上,兩人相視一笑。
這是她對一切美好生活的想像,唐若遙都為她實現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裡,秦意濃都能感覺心境比前一天更加平和寧靜,還有那種誰也奪不走的、穩妥的幸福。
她終於不是過客,她是個歸人。[注]
……
唐若遙依偎在秦意濃懷裡,一隻手還托著女人的左手,另一隻手把玩著她剛戴好的戒指,卡著她的指根轉來轉去,問道:「你什麼時候買的?」
秦意濃說:「很早以前。」
唐若遙追問:「很早是多早?」
秦意濃回憶片刻,道:「7月5號。」
唐若遙笑了:「記得這麼清楚?」
秦意濃面不改色:「有收據,收據上有日期。」那時候她和唐若遙剛確定會在一起,秦意濃路過一家珠寶店,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出來的時候關菡手裡便提了一個精美的包裝袋。
她買這枚戒指自然不是為了求婚,就是自己在沒人的時候戴戴,過一過癮,暢想美好未來。但這話是不能告訴唐若遙的,顯得她多恨嫁似的。
偏偏唐若遙哪壺不開提哪壺,問:「那你都買好這麼久了,平時自己戴過嗎?」
秦意濃果斷撒謊說:「沒有,一直放在臥室的抽屜里。」
唐若遙洞察地笑道:「那它現在怎麼在書房?」
秦意濃心想:還能為什麼,怕你發現唄。
但秦意濃面上有一套正當說辭:「我打算到書房和你說這件事,提前拿過來了。」
唐若遙哦聲,意味深長。
秦意濃牙齒有點癢,她不由自主地磨了磨牙,突然懂了,唐若遙為什麼那麼喜歡咬她。打她捨不得,吻她不甘心,咬一咬,控制好力度,還能在之後補上一個安撫的吻,一舉兩得。
兩人靜靜地抱在一起,忘記了時間,直到唐若遙的手機響起來。
唐若遙查看來電顯示,從秦意濃懷裡直起腰,「穆姐。」
穆青梧:「想好了沒有啊,要不要公關?我在公司還沒回去呢,就等你一句話。」
唐若遙先說了句抱歉,才道:「不澄清了,就讓大家誤會吧。」
穆青梧知道她和秦意濃的關係,多問了一句:「秦總的意思呢?你問過她沒有?」
唐若遙出道前幾年乾淨得沒有一點兒負面新聞,她也是後來得知,都是安靈在幕後處理的,一時分外感慨。
唐若遙臉頰一熱,抬頭看看面前的秦總本人,低聲道:「就是她的意思。」
秦總朝她笑笑。
穆青梧不解:「為什麼啊?」
唐若遙言簡意賅,直取重點:「我們倆的關係暫時不能公開,和別人傳緋聞她會吃醋,和我弟弟不會。」
秦意濃隱瞞的小心思被輕易看穿,嘴角一僵,笑不出來了。
唐若遙愉悅地揚唇輕笑。
被餵了一口狗糧的穆青梧道:「行吧,那我就順其自然啦,目前網上的評論挺正向的,你不用擔心。」這自然得益於唐若遙憑作品積累的路人緣和多年來的清白名聲。
唐若遙道:「謝謝穆姐,辛苦了,有空請你吃飯。」
穆青梧笑道:「你快得了吧,你連跑通告都火急火燎的,生怕耽誤你回家陪老婆孩子的時間,還有空和我吃飯?」
唐若遙大窘,無意識地軟下聲音,嗔道:「穆姐~」
近乎撒嬌了。
秦意濃神色微變。
手中一空,唐若遙偏頭,方才還在她手裡的手機不知何時落到了秦意濃手上,女人神情自若地將聽筒貼到耳邊,對著電話那頭的穆青梧淡道:「穆總是嗎?」
穆青梧聽出秦意濃的聲音,誠惶誠恐道:「叫我小穆就行了。」
「小穆。」秦意濃從善如流,「謝謝你對遙遙的照顧。」
穆青梧連忙道:「應該的應該的,秦總太客氣了。」
秦意濃道:「有空我和她一塊請你吃個飯,平時要注意休息,保重身體。」
穆青梧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人家拐著彎地嫌她打擾二人世界,識趣地退下:「哎,我現在就下班了,秦總回見,代我問唐若遙好。」
秦意濃毫不拖泥帶水:「嗯,回見。」
掛斷電話。
穆青梧坐在燈火通明的辦公室里,長出了一口氣。秦意濃看起來溫溫和和的,沒什麼脾氣,原來占有欲這麼強,真是看人不可看表面,嚇得她連劇本的事都忘了問唐若遙。
這一邊。
唐若遙憋笑憋得辛苦,她要是聽不出來秦意濃話裡有話,就枉為十級秦學家。
沒想到秦意濃對外人竟然是這樣的,一想到她剛才冷淡的語氣,話里透出的濃濃占有欲,和在她面前截然不同。唐若遙有點腿軟,這個女人,真是牢牢吃定她了,她表現出來的任何一面,唐若遙都喜歡得不行,直想原地和她交配。
秦意濃反常地板著臉。
唐若遙以為她是嫌穆青梧話多,湊過來,眨眨眼睛:「寶寶。」
秦意濃薄唇微抿。
唐若遙雙手環住她,逗她道:「你為什麼對穆姐這麼凶?」
秦意濃不看她,淡道:「我凶了嗎?」
「沒有。」唐若遙愛死她一本正經的彆扭勁了,果斷倒戈道,「你太溫柔了。」
秦意濃嘀咕道:「不知道誰溫柔。」
唐若遙聽清了,但她沒懂:「你說什麼?」
秦意濃神色間染上淡淡的不悅,道:「沒什麼。」
她鮮少表現出這樣的情緒,唐若遙在腦海做了前情回顧,醍醐灌頂,她懊惱地輕拍了一下額頭,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和她那樣說話?你生氣了?」
秦意濃看她一眼,說:「沒有啊。」
「啊」字有個輕微的上揚,滿不在乎的語氣。
翻譯成秦語就是:有,非常有!我氣死了!
唐若遙蹲下來,端正態度,誠懇地解釋道:「穆姐是親媽型經紀人,就是那種噓寒問暖的款,我把她當媽,所以才那麼說話的。」
秦意濃火氣消了大半,道:「那你也不能……」她薄唇翕動,後面的話說得極輕,「和別人撒嬌。」
唐若遙看她滿眼的委屈,心軟又迷戀,東南西北都找不到了,連聲應道:「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了,只對你一個人撒嬌。」
秦意濃默了會兒,方低聲說:「別蹲著,起來吧。」
唐若遙起來坐下,大狗式熊抱法箍住她,眼神清亮。
「姐姐。」
秦意濃不自在地動了動,耳朵避開她吹拂出來的熱氣。
「姐姐姐姐。」
秦意濃忍不住笑了,反手回抱她。
「姐姐,我喜歡你。」唐若遙看著她說,聲音甜得像糖果。
秦意濃眼神一暗,將她抵在沙發靠背,低頭吻了下來。
……
秦意濃無名指上的戒指被摘下來,收回了藍色絲絨盒子裡。唐若遙牽著她的手從書房出來,朝樓梯口走去,拇指指腹來回撫著她空蕩蕩的無名指,心想:我遲早給你戴上真正的結婚戒指。
而秦意濃通過這個烏龍,打消了心裡的疑慮:唐若遙不會被她的求婚嚇跑,甚至巴不得立刻嫁給她。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兩人皆心情明媚,偶爾對視,空氣中涌動著麥芽糖的甜膩香氣。
唐若遙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捏過去,摸到左手尾指,腦海中閃過什麼,突然道:「你之前是不是經常戴一枚白金尾戒?」
「是。」秦意濃眼神里閃過一絲不自然。
「為什麼?」
「……獨身主義。」明明是很正當的原因,秦意濃解釋起來卻覺得透著一股莫名的難為情。尤其是獨身這麼多年,一頭栽進了這個名為唐若遙的坑裡,心甘情願,不可自拔。
這是不是網絡上流行的打臉?
唐若遙再能猜也料不到她現下那些彎彎繞繞的想法,問:「那那枚戒指在那兒?」
「書房裡,和剛剛那個放在一起。」
「可以送給我嗎?」
「啊?」
唐若遙偏頭望著她,嘴角噙笑:「給我留作紀念。」她看到秦意濃鬆口氣的表情,笑道,「幹嗎?以為我要單身啊?談戀愛這麼好,老……女朋友這麼好,我才不單身,這輩子都不可能單身的。」
秦意濃心想:老什麼?老婆?她背地裡都是這麼叫自己的?
唐若遙盯著女人慢慢紅起來的臉:「???」
秦意濃察覺到她探究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我待會拿給你。」
唐若遙停步,望了眼空無一人的一樓客廳,傾身過去在女人臉頰上親了一大口。
聲音很響,從樓梯往下傳,迴蕩在空氣中。
琴房裡流暢優美的鋼琴聲一頓,接著走了好幾個音。
秦意濃臉騰地紅了。
唐若遙悶聲笑,秦意濃牽著她的那隻手,掐了一下她的手背。
「姐姐,疼……」唐若遙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眸子裡水光微漾,細聲細氣地撒嬌。
秦意濃:「……」
唐若遙如願收穫了一個吻。
秦意濃親完她,等她手背被掐過的地方恢復到白皙如常,方抬眸望著她,不帶一點斥責意味地輕聲道:「下次不要這樣了。」
「不要親你?」唐若遙故意逗她。
秦意濃糾正道:「不要在這樣的場合親我。」
唐若遙心裡快笑瘋了,佯裝正經問道:「那什麼樣的場合可以?」
「……」
「現在可以嗎?」唐若遙眨眼。
秦意濃望過來的目光溫柔而縱容,還有一點點的無可奈何。
唐若遙原本是哄她玩,沒什麼想法,這一下被她看得立刻就很有想法。
她偏頭吻住女人,兩人開始接吻。
很投入,很享受。因為在客廳,一樓所有的房門都關著,心跳都比平時接吻快上許多。
漸漸地忽略了周圍所有的聲音,只聽得到彼此紊亂的呼吸,吐息溫熱。
琴聲不知何時停了。
「媽媽。」
秦意濃嚇了一跳,立刻推開唐若遙,心臟差點從喉嚨口蹦出來。
寧寧站在不遠處,兩隻小手牢牢捂住眼睛,一點縫隙都不透出來,一派純真道:「你們好了嗎?」
唐若遙坐回來,慌忙抬手用袖子先給秦意濃擦了擦唇角,再低頭擦了擦自己的,轉頭去看秦意濃。
秦意濃臉色通紅。
唐若遙側身擋了擋,將秦意濃攔在自己身後,出聲道:「好了。」
寧寧放下雙手,對方才那幕不發表任何言論,說:「我想睡覺覺。」
唐若遙已經很熟練了,說:「我帶你去。」
寧寧牽住她的手,看秦意濃沒有跟上來,問:「媽媽呢?」
唐若遙笑著說:「媽媽害羞。」
寧寧咯咯笑。
秦意濃唇角抽搐。
唐若遙送寧寧回了房間,給她掖好被角,放下帷幔。
寧寧睜著眼睛,喊她:「唐阿姨。」
唐若遙輕柔地嗯了一聲:「在呢,是想聽故事嗎?《哈利波特》還是《格林童話》?」
寧寧搖頭。
唐若遙挑眉。
小朋友問:「你很喜歡我媽媽嗎?」
唐若遙答:「當然了。」
小朋友歪了歪頭,好奇地問:「那你為什麼要吃我媽媽的舌頭?你是怪獸嗎?」
唐若遙:「……」
在秦意濃面前再怎麼厚臉皮的唐若遙忽然招架不住小朋友的問題,囁嚅半晌,訥訥道:「這不叫吃舌頭,叫……」
「那叫什麼?」寧寧眨巴眼睛。
「相愛的人都會這樣的。」唐若遙回答道。
寧寧想了想,說:「我愛媽媽,媽媽愛我,我們為什麼不這樣?」
「因為……」唐若遙汗都下來了,勉強解釋道,「我和你媽媽是愛情,她和你是親情。」
「她去年還會親我的嘴巴,今年她說我長大了,以後只可以親臉或者額頭,別的人更不行,要是有人這麼做的話一定要告訴家長。」
「你媽媽是對的。」
「為什麼?」
唐若遙教育孩子是苦手,書也沒看上幾本,答不上來。什麼?她帶大過唐斐?可唐斐從來就沒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稀里糊塗地就長大了。
「等將來你有了愛人就會懂了。」秦意濃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站在唐若遙身後,一手搭在年輕女人肩膀上,輕輕按了按,以示安撫。
唐若遙如釋重負,趕緊起身把位置讓給她。
「愛人就是你和唐阿姨這樣嗎?」寧寧問。
秦意濃點頭:「對。」
寧寧道:「那我什麼時候能有愛人?」
秦意濃:「等你長大。」
寧寧又問:「怎麼樣才能長大?」
秦意濃摸著她的小腦袋瓜,說:「你好好睡覺,就會更快長大。」
「啊!」寧寧馬上閉上眼睛,「那我睡了,媽媽晚安,唐阿姨晚安。」
「晚安。」秦意濃彎腰吻了吻小朋友的額頭。
兩人一塊出去,輕輕帶上門,唐若遙真心實意地給秦意濃豎了個大拇指。
「厲害了。」唐若遙目光充滿崇拜。
秦意濃謙虛擺手,眉目間卻隱有得色。
過了幾秒,她沒忍住笑了出來。
笑歸笑,教育還是要教育的,大朋友小朋友都不讓她省心。
「以後不許這樣了。」秦意濃板起臉,她指的是在客廳肆無忌憚接吻的事。
「知道啦。」唐若遙虛心接受,低頭乖乖認錯。至於改不改,得看將來的氛圍。
「當然,這件事我也有錯。」秦意濃一貫這樣認真公正,就算說唐若遙也不會一味地將責任推卸給對方,她說,「我首先沒有拒絕你,其次沒有注意寧寧練完琴的時間,再次讓你一個人送她回房,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最後她做總結陳詞:「以後我們倆互相監督,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她是真的把這當成一個錯誤,而不僅僅是因為害羞,也知道唐若遙心裡並沒有當一回事,溫和地道:「寧寧年歲還小,好奇心比較強,對很多事都沒有概念,過早地讓她接觸到這些並不好。你想一想,假如她模仿我們呢?」
經秦意濃一言,唐若遙才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收斂起玩笑的心思,面有愧色,認真道:「我知錯了,絕對不會再在她面前做出過於親密的舉動。」
秦意濃彎了眉眼,抬手揉了揉她腦袋:「乖。」
唐若遙感覺這個動作莫名熟悉,方才她還對秦嘉寧做過,她拉下女人的手扣在掌心,危險地眯了眯眼:「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把我當女兒養?」
秦意濃:「唔。」
唐若遙:「你以前還給我餵奶粉,換尿布是不是?」
秦意濃烏黑髮絲下遮掩的白淨耳根悄悄紅了,甩開她手往樓上走:「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你提這些幹嗎?」
唐若遙追上去:「怎麼不能提了?我們倆好歹是青梅竹馬。」
秦意濃低眉斂目,腳步飛快。
唐若遙在她身後笑道:「喂,是你給我換的尿布,我都沒有害羞,你害羞個什麼勁?」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文下評論里抽66個紅包,慶祝一下換尿布【不是
[注]:化用自鄭愁予的詩《錯誤》:「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