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150

  唐若遙身為秦意濃微表情十級研究專家,從她清黑瞳仁折射出的光里,起碼推測出了不下數種情緒。驚愕、呆愣、思索、難為情……等等等等。

  她肯定還會在心裡罵她不要臉,但無所謂,唐若遙被她說不要臉不是一次兩次了,要臉的都沒有女朋友,以及未來的妻子。

  秦意濃沒吭聲,在唐若遙心裡就是答應了。

  至於女人明天醒過來會不會反悔,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大不了再套路她一次。再說,她連女兒都見過了,想到秦嘉寧,唐若遙忽然有點兒興奮。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秦意濃,想問她點關於秦嘉寧的問題,卻在看見她眼睛裡的紅血絲時打消了念頭。

  來日方長。

  明天起來她可以親自去了解。

  唐若遙把自己捂得差不多了,挨過去抱住體溫過低的女人。熱融融的溫度滲入四肢百骸,像是冬天泡進了溫泉水裡,秦意濃的眼皮陡然就沉重起來。

  唐若遙捧著她的臉頰,輕柔地吻了吻女人芳軟的唇,不過短短几秒鐘,鬆開的時候秦意濃已經合眼睡著了,呼吸平緩。

  唐若遙目不轉睛地盯著秦意濃的臉,眼神里的心疼終於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

  比起來秦意濃心力交瘁,她的日子過得無憂無慮,除了偶爾的被女人氣一氣,調節身心,大部分時間都是跑跑通告,遇到的人也很省心,很照顧她,包括拍GG的導演,脾氣也好得出奇,一點兒委屈都沒受。

  唐若遙看向紗簾外的夜色,虔誠地祈禱老天能將給她的好運氣分給秦意濃一點,讓她不要這麼苦。

  床頭柜上的數字時鐘走到了凌晨三點,房間裡的燈悉數熄滅,唐若遙進入了深度睡眠。

  滴答——

  一滴看不見的水珠墜落在碧綠的葉片上,波紋漾開。從點到面,空氣呈線狀扭曲,在耳朵里收攏成一線,嗡——

  近乎於耳鳴。

  房間裡卻是安靜的,靜得詭異,連一點聲響都聽不到,不管是別人的呼吸聲,還是自己的。

  虛虛勾著相扣的十指鬆開,秦意濃從床上坐起來,下了地。

  窗戶關上了,白色紗簾靜靜垂著,映出黑暗房間裡走動的人影。

  秦意濃將衣櫃門打開,躲了進去。

  她將自己縮進最深的角落裡,死死地盯著衣櫃的那條窄窄的縫隙。她雙手緊緊握著金屬衣架,手心汗津津的,牙關輕微地打戰。

  你們找不到我。

  你們一定找不到我。

  不要過來。

  ……

  唐若遙睡得半夢半醒,伸手往旁邊一摸,摸了個空。

  她鼻子裡發出了一句哼哼,從床的這頭摸到了那頭,一片冰涼,哪有另一個人的蹤影。

  「秦意濃。」唐若遙立刻醒了,邊揉眼睛邊開了燈。

  身邊果然空無一人。

  「秦意濃!」唐若遙彈身而起,先去檢查窗戶,和睡前一樣,從裡面關了起來,鬆了口氣,她隨手抓過一件睡袍套上,果斷下了樓。

  和她幾步之隔的衣櫃裡,女人盯著縫隙里透出來的那一縷光,不可自抑地哆嗦了一下,汗涔涔的手掌鬆開,復又更緊地攥住金屬衣架。

  唐若遙在樓下找了個遍,她人生地不熟,又怕驚動已經睡著的老人孩子,急切之下,一雙腿磕碰出了好幾塊青紫,白皙的皮膚上分外矚目。

  唐若遙遍尋不至,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她回到臥室,站在了衣櫃門前,冷靜沉著。

  她的手握住了櫃門把手。

  吱呀——

  很輕的一聲。

  伴隨著響起的,還有另一聲,明顯不屬於唐若遙動作發出的聲音。

  唐若遙忽然生出滿腹的悲愴來。

  秦意濃披頭散髮地衝出來,她並不吃驚,金屬衣架瘋了一樣揮舞到她臉上,胳膊上,唐若遙不躲不避,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上次還需要關菡和她兩個人才能聯手制服秦意濃,這次她一個人竟夠了。

  金屬衣架掉在地上。

  秦意濃理智全無,赤手空拳在她懷裡又打又踹,胳膊被抱住就上嘴,用腦袋撞,甚至用唾沫吐她,使盡了人類本能的攻擊手段,歇斯底里的,像個瘋子。

  唐若遙一聲不吭,由她發泄著,撕咬著。

  秦意濃不知道哪一刻恢復了神智,慢慢鬆開了牙關,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秦意濃頭抵在年輕女人肩膀,在唐若遙收緊的懷抱中小聲啜泣:「對不起。」

  「沒關係。」唐若遙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所有的我都看見了,我不在乎,我只求你不要再推開我。」

  秦意濃沉默了很久,說:「流血了,我給你上藥。」

  「你房間裡有醫藥箱嗎?」

  「有。」

  「在哪裡?我去拿。」

  「我去吧。」

  「我們倆一起去。」唐若遙說,她鬆開雙臂,牽了秦意濃一隻手在掌中,兩個人一起拿過來醫藥箱,放在茶几上。

  唐若遙臉頰和脖頸被金屬衣架抽出來的紅痕比較顯眼,秦意濃是下了死手的,每一條痕跡都腫起來,泛出可怖的深紫。胳膊上的輕一些,幸好她套了件厚厚的睡袍。

  手腕有一處被咬出了血,現在還在往外流,秦意濃先處理她的手腕。清潔、消毒、上藥、包紮,打結的時候她的眼淚落進了繃帶里,秦意濃扭頭去看別處,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轉過來,打了個蝴蝶結。

  唐若遙笑道:「很漂亮,心靈手巧。」

  秦意濃沒看她,兀自低頭將繃帶收好。

  她端詳唐若遙的臉,手指動了動,沒敢伸過去摸,用棉簽小心蘸著,動作輕柔地塗了一點消腫化瘀的藥膏。

  唐若遙疼得十分想呲牙咧嘴,但她只是眉頭很淺地皺了皺,全程沒出現別的表情。

  上好藥,她重新牽著秦意濃回到床邊,柔聲說:「睡覺?」

  她什麼都不問,永遠尊重她、憐愛她,無條件地包容她。

  明明眼前這個女孩子比她小了七八歲,在不久之前還是被自己牢牢呵護在羽翼下的雛鳥,卻在這段時間內成長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變成了一個溫柔勇敢,進退有度,讓人忍不住心生依賴和信服的成熟的愛人。

  秦意濃在她溫柔如水的眼眸里,忽然就繃不住了,她不想再一個人扛著這些事情,她想向這個世界上她唯一能毫無保留信任的人傾訴。

  「黎益川。」女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說了一個名字。

  唐若遙:「嗯?」

  秦意濃說:「我這陣子在應付的那個想對你不利的人,是黎益川。」

  唐若遙的人際圈,暫時還接觸不到黎益川這個級別的人,她很聰明的,選擇用手機上網搜索,果然是個有詞條的大人物。

  秦意濃走過去倒了兩杯水,放在茶几的兩端,唐若遙瞧見,把兩杯水放到了一起,和秦意濃擠在一張單人沙發里,抱著她。

  秦意濃不自在地動了動,無奈地說:「我說的是正事。」

  唐若遙認真道:「我做的也是正事。」反正一會兒也得抱,不如早早地準備好了。

  秦意濃拗不過她,只能繼續往下講,然而在女人溫暖的懷抱里,她少了幾分沉鬱,多了兩分如釋重負,道:「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對入口的東西那麼謹慎麼?」

  唐若遙視線掠過面前茶几玻璃杯里透明的水,嗯了聲。

  秦意濃淡道:「因為我被下過藥。」

  意料之中的答案,唐若遙的心臟還是被輕輕地揪了一下。

  秦意濃唇角譏誚:「給我下藥的人,是我的前經紀人杜安凱。」秦意濃整日周旋於酒桌,那些肥頭大耳的男人目光冒犯,心裡在想些什麼她一清二楚,她臨淵履薄,向來萬分謹慎,要不是杜安凱,她怎麼會輕易中招?

  有一天杜安凱帶她出去應酬,酒桌上坐著黎益川,那時黎益川已經是圈裡很有名的人物了,所有人都表現得恭恭敬敬,奉承巴結。

  秦意濃身為當桌姿色最好的女性,被男人們勸著向黎益川敬了不少酒。杜安凱就在這時給秦意濃遞了杯茶,秦意濃喝得有點暈,又因為是經紀人,便沒多防備,誰知道杜安凱從讓她陪酒升級到了讓她陪睡。

  不知道是對方托大,下的藥劑量不足,還是秦意濃身體底子太好,竟然提前醒了過來。

  她醒在一間完全陌生的房間裡,身下是柔軟的大床,男人的手指冰涼,呼吸也是冰涼的,如同吐信的毒蛇,陰冷入骨。

  黎益川娘胎里出來就帶病,身子骨不好,毫無防備之下直接被秦意濃從身上掀開了。

  秦意濃說:「我從小幹活,力氣比普通女人大很多,黎益川則比一般男人弱很多,但到底也是個男人,我們倆在房間裡扭打起來,他占了上風,牢牢地扣住了我的肩膀,獰笑著,志在必得。我手到處亂抓,不知道摸到了個什麼東西,可能是菸灰缸之類的,砸破了他的頭。」

  血很快從黎益川的短髮里滲了出來,他一動不動地躺在了地上,雙目緊閉,就像死了一樣。

  秦意濃手腳發軟,手裡抓著的菸灰缸「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她連滾帶爬地過去探了一下對方的鼻息,還有呼吸,沒死。秦意濃抹了把眼淚,開始盤算怎麼逃出去。

  那一天晚上的記憶都是混亂的,兵荒馬亂,生死一線。

  秦意濃很多細節記不清了,只記得最後她躲進了衣櫃裡,牢牢地抓緊手裡的金屬衣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縫隙里透出來的光,還有光里晃動的人影。

  黎益川捂著流血的腦袋醒轉,把他的親信叫了進來。

  黎益川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奇恥大辱,他揮開給他包紮傷口的醫生,怒不可遏道:「把她給我抓回來,廢了她的手腳,我看她拿什麼反抗!媽的臭婊子!」

  接著杜安凱也出現了,黎益川的保鏢按著他的肩膀將他壓在了地上。

  秦意濃聽到了杜安凱吃痛的悶哼聲,大概是被打了。

  黎益川陰沉地問:「她在哪裡?」

  秦意濃一個弱女子能安生好幾年,沒有早早淪為他人床上的玩物,多少有杜安凱在待價而沽的意思。就像古代的青樓女子,越是頭牌就越要將養幾年,吊足大家胃口,第一次才能賣到好價錢。杜安凱在物色買主,黎益川就是那個他夢寐以求的買主,財大氣粗,一擲千金,有權有勢有地位。

  杜安凱想用美人巴結黎益川,誰知偷雞不成蝕把米,悔得腸子都青了,求饒道:「我不知道啊,黎總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黎益川顯然沒什麼耐心,他揚著的手落了下來,拳腳雨點般落在杜安凱的身上。

  一開始還能聽到杜安凱的哀求和痛吟聲,後來聲音越來越弱,竟什麼都聽不到了。

  眼淚和鼻涕因為恐懼流下來,躲在衣櫃裡的秦意濃不敢用手擦,只能不斷地睜大眼睛,豎起耳朵,不敢錯漏外面一絲一毫的動靜。

  黎益川:「把他給我弄醒。」

  杜安凱的聲音又出現了,奄奄一息的:「黎總,我真的不知……」

  黎益川拎起他的腦袋,道:「這筆帳我先記下了,聽著,如果她回去找你……」

  杜安凱馬上道:「我立刻通知您,不不不,我親自把她帶到您面前,您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他砰砰磕頭,聲音里的諂笑讓人作嘔。

  醫生終於上前,勸黎益川先去處理傷口,黎益川大抵是余怒未消,在房間裡走了一圈,自然也包括那扇衣櫃,秦意濃看到他青色的褲子在縫隙里一閃而過,心臟驟停,下唇咬出了血。

  黎益川毫無徵兆地一腳踹向床沿,走了。

  屋裡的人陸續散去。

  秦意濃再躲了一會兒,才跑掉了。

  她不敢回公司給她安排的住處,怕杜安凱在守株待兔,她手機卡也不敢用,找了個垃圾桶扔掉了。她無處可去,被黎益川抓回去只有死路一條。

  黎益川起家的手段不太乾淨,有些見不得光的背景,手底下更養了一批替他賣命的,弱肉強食在他這裡定義得淋漓盡致。

  就算秦意濃僥倖能撿回一條命,恐怕也會半死不活。

  唐若遙腦子裡靈光一現,所有的線索都連了起來。

  「所以你去找了韓導?」唐若遙脫口道。

  「你怎麼知道?」秦意濃眸色微訝。

  唐若遙說:「聽韓導提過,你深更半夜從馬路邊跳出來攔他車,差點被撞死。」

  秦意濃笑了下,道:「叔叔還真喜歡你,連這個都和你說了。」

  唐若遙謙虛道:「還行吧,我人見人愛。」其實也是她套路的。

  秦意濃忽然道:「不行。」

  唐若遙愣了下,問:「什麼不行?」

  秦意濃說:「沒什麼。」她想:人見人愛不行。

  秦意濃繼續道:「我不知道先前是什麼原因,可能是因為利益或者其他,以韓導為中心的一派和以黎益川為中心的一派不對付。而且叔叔作風正派,向來看不慣黎益川這種仗勢欺人的小人,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給他甩臉子,爆發衝突。我曾經親眼見過。」

  就憑這麼點信息,秦意濃就敢拿命孤注一擲。

  「於是你就決定投奔韓導?萬一……」唐若遙說到這裡忽然沒了聲音。

  要麼被黎益川抓回去,要麼博一線生機,就算死,死在車輪下總比死在黎益川手裡好。她沒有別的選擇。

  秦意濃揉了揉唐若遙的腦袋,柔聲道:「我這不是運氣好麼?不但沒死,還抱上了韓導的大腿,後來我解約,包括和人簽對賭還違約金,叔叔都幫了我很大的忙。」

  韓玉平是她遇到的第一個貴人,對她有再造之恩。

  唐若遙悶悶地說:「改日我請韓導吃飯。」

  秦意濃道:「我和你一起去。」

  唐若遙甩了甩頭,感覺自己又想偎進秦意濃懷裡了,明明自己是要安慰她的,她忙調整角色,道:「那後來呢?」

  秦意濃幽默道:「後來我就抱緊了叔叔的大腿,死都不放,跟著他們那群人混,光明正大地和黎益川作對。黎益川雖然看我不順眼,也沒辦法。」

  其實黎益川之後有在圈裡打壓她,暗地裡也沒少耍陰招,秦意濃機警,沒給他得逞的機會。明爭暗鬥了幾年,秦意濃有了紀家當靠山,黎益川才徹底消停下來。

  紀家的事說來話長,秦意濃有點累,想著下次再和她說,含糊帶過,只說自己這幾年和對方沒有來往了,相安無事。

  唐若遙聰慧,秦意濃開頭的寥寥數語被她記起,來龍去脈便理了清楚。

  「是因為我,你才去重新接觸黎益川的嗎?」

  話都說到這裡了,秦意濃沒有再隱瞞的必要,點頭道:「是。」

  「你不怕他?」唐若遙問。包括這次,秦意濃躲進柜子里有兩次,每次的反應都很強烈,足見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之深。

  「怕。」

  秦意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唐若遙突然讀懂了她的未盡之言,眼圈微紅。

  無論多怕,為了唐若遙,為了她們的未來,她也會鼓起勇氣去面對,哪怕白日在酒桌上和對方談笑風生,晚上回來被無邊恐懼裹挾躲進柜子里,她都義無反顧。

  寧寧,唐若遙,是她的底線,是她的軟肋,也是她直面恐懼、堅不可摧的鎧甲。

  「你打算怎麼解決?」

  「跟他合作。」

  「條件呢?」

  秦意濃垂眸:「隨他提吧,橫豎不過是物質上的,我可以再賺回來。」

  秦意濃眉尖倏地一熱,抬起眼帘,唐若遙溫暖的手指輕柔撫過她的眼眉,眼底柔情似水,問她:「累不累?」

  「還行。」秦意濃想也不想地說。

  唐若遙指尖往下,順勢掐住她的臉,微笑:「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秦意濃吃痛,改口道:「有一點。」

  唐若遙佯怒道:「重說。」

  秦意濃默了默,道:「累。」隨著她這句話的出口,好像全身的神經和肌肉都聽到了似的,齊齊罷工,她索性卸去了所有的力道,任憑自己沒骨頭似的歪倒在唐若遙懷裡。

  唐若遙穩穩地兜住她,臂彎纖瘦卻有力。

  「我每天都在想,我怎麼這麼多事情要忙啊,一件完了還有一件,一件完了還有一件,我又睡不著覺,每天就眯那麼一會兒,我會不會猝死啊?」

  唐若遙不悅地嘖了聲,說:「呸呸呸,趕緊。」

  秦意濃放鬆地笑,笑出聲的那種,旋即聽話地往一旁呸呸呸,呸完,說:「其實也沒有那麼累,習慣了忙碌,而且做一點有意義的事也挺好的。」

  她有自己獨特的方式安慰唐若遙,唐若遙不戳穿她,順著她的話問道:「方城是你資助的學生?」

  「嗯。」

  「像他一樣的還有多少?」

  「不記得了,我親自見過的就考上p大那幾個吧,都是挺不錯的孩子。」

  「你讓他們管你叫姐姐?」唐若遙不經意帶上了一點酸溜溜。

  秦意濃仰了仰臉,道:「我那時候不是還沒認識你麼?你介意的話,我以後讓他們換個稱呼,你想一個?」

  唐若遙見她語氣認真,明白她是真打算這麼做,心裡微微一甜,莞爾道:「不用了,我還沒那么小氣。」

  秦意濃目光玩味:「我怎麼覺得你就是這么小氣?」她提起舊事,笑道,「剛進《本色》劇組的時候,你看到阿肖給我餵草莓,臉都綠了你知道嗎?」

  唐若遙:「……」

  好漢不提當年勇,好女也不能提當年醋!

  唐若遙辯解說:「我那不是以為她是……是……」唐若遙越說越覺得自己腦子曾經被驢踢過,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

  她嘆了口氣,滄桑道:「唉。」

  秦意濃被她逗笑,指尖觸上她弧度圓潤的下巴,慢慢移到唇角,自下往上吻住了她。

  唐若遙體貼地托著她的後腦勺。

  兩人接了個吻,嘗到了久違的甘甜。

  唐若遙想繼續,秦意濃卻偏頭避開,道:「該睡覺了,明天還有很多事。」

  「你指的寧寧?」唐若遙和她一起站起來,手牽手往床邊走。

  「嗯。」

  唐若遙第二次給她掖好被角,沒躺下,一隻手撐在她枕邊,琥珀色的眸子就這麼直直望進女人的眼睛裡,她認真地問:「你相信我嗎?」

  秦意濃笑:「我當然相信你。」

  唐若遙說:「那我有件事,你能不能答應我?」

  「你說。」

  「這段時間你就在家裡休息,什麼都不要管,把事情全權交給我處理。」

  「可是……」

  唐若遙拇指撫著女人的臉頰,低低地說:「你保護了我這麼久,這次讓我來保護你,行嗎?」

  秦意濃神情動容。

  不知道是為了唐若遙滿眼的心疼,還是為了她語氣里的懇求。

  秦意濃緩緩地點了頭。

  唐若遙高興得像個孩子,激動地低頭親她,兩人許久沒見,秦意濃剛恢復了點活氣兒,差點給她親出火來,頓時想得有點多,心猿意馬。然而唐若遙就真的只是親了她滿臉口水,然後安安分分地抱著她睡了。

  「睡覺睡覺,晚安。」

  閉眼前躊躇滿志,一副等著看我表現的樣子。

  「晚安。」秦意濃心情複雜。

  唐若遙精神振奮,早早地就醒了。她躡手躡腳地起床,洗漱完出來,秦意濃也醒了,但沒起,雪白的被子團成一團,像個蠶寶寶,只露出個腦袋,黑亮的眼睛望著她,眨動了一下。

  唐若遙眼前一亮。

  秦意濃再次收穫了對方的滿臉口水,她被唐若遙的熱情弄得喘不過氣,稍微騰出點空,慢半拍道:「怎麼起這麼早?」

  「起來幹活。」唐若遙回答。

  秦意濃哦聲,道:「要……」

  秦意濃沒說完就被唐若遙打斷了:「不要你陪,你老實睡覺,我都聽關菡說了,你兩天沒睡,再不乖我就打你屁股。」

  秦意濃:「……」

  她剛剛是不是幻聽了?唐若遙說什麼?

  小兔崽子膽大包天。

  唐若遙瞥見秦意濃越來越危險的眼神心生不妙,忙假裝自己間接失憶,道:「你快睡吧,吃早餐的時候我再上來叫你。」

  秦意濃看著她。

  秦意濃微表情十級專家唐若遙迅速上線,幾步蹭過去,坐在床頭給她掖好被角,溫柔道:「我等你睡著了再下去。」

  秦意濃合上了眼皮。

  唐若遙確認秦意濃睡著以後,悄悄出去帶上了門。

  秦意濃卻在她走後慢慢睜開眼,眼神清明,哪有半點睡著的樣子。

  ***

  關菡是起得最早的,安靈聯繫不上秦意濃,她的消息框裡塞滿了安靈發過來的消息,都是讓她等秦意濃醒了後轉告她的。

  還特意叮囑十萬火急,關菡崩潰地心想:那也得我能見到秦姐的面再說。

  她愁得一晚沒怎麼睡著,樓梯的響動第一時間便聽見了,迎著光,走下來一個身影,看不清楚面容,關菡從身材判斷出來是唐若遙。

  一顆心懸到喉嚨口,她沖了上去:「秦姐怎麼樣了?」

  唐若遙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說:「在睡覺,不用擔心。」她問,「安靈的電話號碼多少?或者把你手機給我?」

  關菡差不多徹底倒戈,直接把號碼給她了。

  唐若遙撥了過去,安靈一整晚都在忙,此刻接到關菡電話,連珠炮似的一大段話蹦了出來,是她預想的公關方案。

  唐若遙認真思索過,語氣沉靜道:「我覺得可行。」

  安靈一愣:「你誰啊?」

  唐若遙微微一笑:「秦意濃女朋友。」

  關菡差點當場休克。

  安靈:「……」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不知羞恥了嗎?

  安靈:「秦意濃人呢?」

  唐若遙說:「睡覺呢,她托我處理,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好了。」

  安靈停頓了幾秒,微妙道:「好的。」

  「唐阿姨,關菡阿姨,早上好。」背後突然傳來一道軟糯的童聲。

  關菡回:「早上好。」

  方才還淡定自持的唐若遙原地僵成了一根木頭,她慢慢地回過頭,磕磕絆絆道:「早、早上好。」

  作者有話要說:

  寧寧:唐阿姨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唐阿姨才能在小朋友面前聰明一點﹁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