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和明天總有一個會到來。
雲鶴結束了十多年的流浪生活,換了身新衣服,來到執行局,認識了很多人。
他還一直記得陸文給他說過的話,說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名字會出現在以後的歷史資料之中。
所以他很期待。
就在這樣期待的心情之中,他起得早早的,以最好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天。
他本想走到大門口去看看新一天的朝陽。
但一枚迎面而來的子彈打碎了他的幻想。
死了。
死得很徹底。
「監控上顯示,胡遵他看了看自己的槍械,並且拉了套筒,將槍口對準門口,似乎在比劃什麼,剛好這時候雲鶴向著門口走去。」
監控很重要。
這段視頻可以用來界定這個叫胡遵的執行官到底是故意殺人,還是過失殺人。
在莫烏市,槍枝走火致人死亡只能判處過失。
而過失的判決就相當輕了,而且考慮他的執行官身份,曾經立下一些功勞,最後估計也就三年的刑罰加上緩刑。
再給點錢保釋的話……雲鶴就相當於白死了。
「為什麼要在執行局內部打開槍枝保險?還上了膛?擔心這裡不夠安全?」陸文質問道。
「我這不是才轉正了沒多久,就想著訓練一下在培訓期間的持槍姿勢,就習慣性上膛了。」胡遵笑了笑,看起來並沒有因為殺了人就有任何心理負擔。
「誤觸走火?」陸文淡淡看著他。
「當然,監控上不都看得相當清楚嗎?」
胡遵聳了聳肩,指著監控。
「如果我說你是故意殺人呢?」
「陸文,你什麼意思?」
「甄英傑那個老頭叫你這麼幹的?」
「你居然這麼稱呼市長?」
胡遵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你也就只比我多了一條槓,多了兩個月的經驗而已,你想用身份和資歷來壓我,給我強行定罪?」
這一開口就直接把他自己劃到了弱勢的那一方。
隱約間,他還提醒了所有的一級執行官以及實習生,希望將那些人都拉到他這這邊來,一同以弱勢方的角度看問題。
不得不說,這樣比強行爭辯有效得多。
「咳咳……抱歉,我插一句,陸文他現在比你多了兩條槓了。」
一位執行局的工作人員帶著最新的審核手續來到陸文身前。
她細心取下陸文肩膀上那個原有的徽章。
隨後將一枚新的徽章貼在他肩膀上。
執行局有史以來第一位仿生人三級執行官,就這樣,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特殊的現場誕生了。
「各位同事,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胡遵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怎麼感覺……所有人都站在陸文那邊?
就連他企圖爭取的那些一級執行官,現在都淡漠看著他。
「咳咳……說起來,我當執行官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誤觸走火,看來轉正培訓還是不夠到位啊,那些教官需要好好整治了。」一個老執行官看似無意說了一句。
「也真是巧了,剛好就走火,剛好就一槍命中眉心。」另一個執行官也意味深長地說道:「這種巧合,要是換做我的運氣,估計八輩子都碰不上。」
「剛好這人還是陸文昨天叮囑過,要好好保護起來的。」
在場的眾多執行官自然都不是傻子。
傻子幹這一行幹不了太久。
胡遵這一槍,實在是太明顯,除非他們都瞎了,不然不可能相信這個年輕人的話。
「你們……你們都不相信我?」
胡遵臉色微變,但並沒有過於慌亂。
他似乎相當有底氣。
「也罷,就讓最後的審判來為我定罪吧。」
胡遵神色淡然,將手裡的槍扔在桌面上。
陸文正想將他帶過去審訊,門口就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有人來了。
大清早的,很少有執行官以外的人來執行局總局。
就算是要報案,也一般都是以打電話的形式。
「市長來了。」
一個站在門口的執行官說了句。
不只是甄英傑這個老傢伙。
還有一大堆的媒體記者,都紛紛來到了執行局門口。
門口的閃光燈一直沒停過。
「市長先生,請問你真的已經找到真兇了嗎?」一個媒體問道。
「嗯。」甄英傑沒有說太多。
「為什麼要來第十三區執行局,難道兇手在這裡?」
眾多媒體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陸文。
甄英傑這麼早就叫上了一大堆媒體,來到第十三區。
而且提前告知所有人他已經知道了謀害魏伯安的真兇是誰,並且已經掌握了證據。
他是來告訴陸文的?
還是說……
「難不成陸文是真兇?」
「沒道理啊,陸文與魏長官的關係眾所周知,他們兩個長期共事,因為他們兩個,第十三區和第十區的關係都親近了不少。」
真要說誰會是謀害魏伯安的兇手,陸文的嫌疑肯定是最低的。
不論是懷疑誰,都不可能懷疑到他身上。
但此時眾多媒體人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在那些懸疑破案的影視劇或者小說裡面,最不可能的人……往往最有可能。
比如阿加莎的《畸形屋》,撥開重重迷霧,最後的兇手,只是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孩子,這給讀者改正了以往很多懸疑故事中『孩子不可能是兇手』的印象。
而且如果孩子是兇手,整本書很可能被河蟹大神直接帶走。
甄英傑走進執行局,徑直向著陸文走來。
只見他面帶沉痛,大聲喝問道:「陸文,我沒想到謀害魏老弟的兇手會是你。」
這話一出,整個執行局都安靜了。
無論是原本就在執行局裡面的眾多執行官,還是剛剛跟進來的一群媒體。
即使這些媒體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但此時甄英傑親口說出來,依舊讓他們有些震驚。
諾大一個執行局內,現在唯一表情比較輕鬆的是胡遵。
他饒有興致看著陸文,等著看陸文的爭辯。
「市長大人。」陸文淡淡看著他,「請問是找到什麼證據了嗎?」
「當然!」
甄英傑擲地有聲。
只見他拿出一個微型投影設備,淡藍色的光芒在空中交織,漸漸形成了一副畫面。
畫面之上,是一個監控視頻。
視頻中有兩個人。
一個是陸文,另一個則是魏伯安。
「魏老弟他家附近幾條街道的監控視頻都出了問題,起初我的調查方向一直是那個範圍,認為魏老弟應該是在那幾條街上出的事,但後來我發現是我的方向有問題。」
甄英傑指著監控畫面。
「這裡的監控,是更遠處另一條街道的,也就在這條街道上,前一天的晚上十一點左右,陸文與魏老弟告別。」
他轉頭看著陸文,詢問道:「陸文,時間和地點都對得上吧?」
「當然沒問題,你繼續。」
陸文神色淡然。
真就來了,熟悉的栽贓嫁禍環節。
陸文昨晚一直在思考,這個老傢伙到底要用什麼辦法對付他。
現在看來,還是老一套的辦法,真就沒一點新鮮的玩意,不過這一招確實是挺有效的,至少,站在媒體的角度,這將會是一個不錯的新聞。
眾多媒體此時都舉著長槍短炮,生怕遺漏了任何細節。
現場相當安靜。
監控畫面上顯示,與陸文告別之後,魏伯安在原地坐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並沒有急著開車回家。
沒過多久。
他啟動車輛,車輪緩緩動了起來。
但就在他準備離去的時候,陸文突然又返回了。
「我想大家可以看得很清楚,陸文借著攀談的時機,直接勒住了魏老弟的脖子,並且這個時間長達好幾分鐘!」
甄英傑聲音顫抖,神色悲戚。
這演技,連聲音的顫抖都能演出來,可比現在電視上那些從頭到尾一個表情的流量們好得多。
陸文覺得這傢伙要是從一開始就去混演藝圈,現在怎麼說也得是個老戲骨吧?
只見這老頭面露哀傷,繼續說道:「魏老弟只是個普通人類,雖然身體健壯,但力量無論如何也比不過陸文……陸文是一個定製型號的軍用型仿生人,力量強大到可以徒手打死一隻成年老虎,可以單手抬起一輛汽車,魏老弟怎麼可能掙脫?」
「可憐我魏老弟,估計在死之前,都沒有想通,為什麼與他關係這麼好的陸文會對他下死手,這個問題也是我想知道的!」
甄英傑盯著陸文。
他質問的語氣,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陸文身上。
現場安靜得沒有一絲雜音。
所有人都在等著陸文開口。
陸文笑了笑,指著監控畫面:「且不論這個視頻的真假,暫且相信它是真的,但視頻里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還有待考量。」
「你們也都知道,我是個仿生人,這張臉是存在碧藍資料庫里的,當然,其實也不用是仿生人,你們每一個人的臉都可以被複製出來,並且製造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仿生人代替你們的身份。」
陸文說道了現在民眾最關心的問題,身份代替。
「也就是說,只要背後有人願意,並且可以找到渠道,那麼隨時可以複製無數個我出來,並且以我的名義去做一些事情。」
「陸文,你在狡辯?」
這次開口的是胡遵。
兩人的局面幾乎就是剛才的翻版,但現在被問的人變成了陸文。
陸文本來不準備搭理他,但這個傢伙一臉反派的笑容,實在是讓他忍不住說兩句。
「你之所以這麼有恃無恐,敢在執行局裡面殺人,是因為有人向你保證過,殺了雲鶴之後,你不會有任何事,讓我想想……這個人是市長?」
「陸文,你在說什麼?」
甄英傑一臉疑惑,似乎全然不知。
「你不要轉移話題,現在我只想得到一個答案,你為什麼要謀害魏老弟?」
「這個問題問得好。」陸文神色平靜,「那麼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市長先生,為什麼你要殺了你的秘書?」
「這話是什麼意思?」甄英傑臉色不變,「當初確實有一個跟我關係相當好的秘書死了,但後來調查發現,他是由於壓力太大,吞槍自盡的,這些年我也一直很後悔,為什麼當初要給他那麼大的壓力。」
「是嗎?」
陸文不急不緩,面向眾多媒體。
他張開五指,投影出的畫面相當清晰。
這是零號給魏伯安的那些文件里,唯一一個真正有證據的罪名。
「剛好我這裡也有一段監控視頻,我想大家都很有興趣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