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陸長松愣了。
大禮堂中許多討論的人都愣了。
一雙雙眼睛，全部都集中到了老人身上，全部都關注在了老人最後一句話上。
莫非……
試藥的事情還另有轉機？
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一些事情？
「老人家，您有什麼想說的麼？」
主持人見狀，趕忙從台邊走到了輪椅老人身前，話筒也送到了老人嘴邊。
會場的情況不對勁，近乎要失控，他趕忙上來進行控場。
老人擺了擺手，看似枯槁一般的雙手，穩穩地抓住了話筒，整個人身上的氣質宛若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前一秒，老人是真正的藥石無用。
這一秒，老人身上平添上了許多崢嶸。
「老頭子我叫伍長勛，幾十年前在長津湖的時候我就認為自己不可能活著回來了。」
「戰場上的槍火炮彈，已經見慣生死的我，能夠活到這個歲月已經非常值得慶幸了。」
「這一次，是我主動和小玲丫頭說的，也是我主動要成為小玲他們研發的特效藥的第一個使用者。」
「如果試藥成功，就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哪怕最終試藥失敗了，老頭子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轟！
平靜地一番話，炸雷一般在大禮堂中迴蕩而起。
一雙雙注視過來的眼睛中，全部都泛起了驚奇，驚奇之下也有疑惑。
近來長津湖這一部大片上映，在座許多人都有去看過。
電影中，革命先烈不畏生死的衝鋒陷陣，冰雕連的永恆，深深地刺激著他們的心臟。
但凡看過這一部電影的，這一瞬間都仿佛想起了那一句台詞。
這一仗我們不打的話，我們下一代就得打。
如今的和平，正是當初的先烈用血肉去堆積出來的。
只是……
他們萬萬沒想到。
今天這一場全國醫學生交流大會上，竟然會出現當初參加過那一場戰役的老兵。
最為重要的還是，這位老兵竟然主動要成為所謂的抗癌特效藥的第一個使用者。
這兩者之間，有關係麼？
許多人心中泛起了疑惑，疑惑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老人身上。
連帶著第一排的陸長松等人，都紛紛詫異的看著輪椅老人。
原來！
這位老爺子，是一位老兵！
並且，是曾經去拋過頭顱，撒過熱血的戰場老兵！
瞬間，無數人肅然起敬。
不過與其他學生一樣，陸長松等人眼中也都泛起了迷惑之色。
試藥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歡喜。
可試藥失敗了，為什麼還能扯上含笑九泉？
「老人家，可以請你詳細說說您為什麼要主動使用小玲他們的特效藥麼？」
陸長松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未經過檢測的特效藥，使用起來的風險真的太大了。」
輪椅老人微微笑著。
平靜地目光，先是在陸長松等人身上停頓了片刻，隨後又是朝著大禮堂其他學生看了過去。
許久之後，看淡一切的聲音才跟著響起：
「小玲雖然精靈古怪了一些，但我看得出她有自己堅持的執拗，就和我們當初扛著槍炮不要命的往前沖一樣。」
「當初我們有這樣堅定的信念，最終將侵略者打退了，我相信小玲不是胡來的人，也相信她的堅持會帶來真正的醫學變革。」
「所以，試藥失敗了，我也無怨無悔，至少我看到了我們國家年輕一代的人，還在為自己的信念而奮鬥！」
「沒有信念，國如何為國，家又如何為家。」
聲音很平靜，但這一切的聲音中卻是帶著鏗鏘的崢嶸味道。
所有人都懂了。
陸長松等人更是都清楚的意識到了伍長勛老爺子為何會有這樣的決定。
依稀記得，幾十年前有一位醫學界的前輩，為了確保最終的研究有用，是狠下心來用了自己的親子進行試藥。
舍小家，為大家。
伍長勛老爺子此時的想法，何其不是如此。
這一切的一切，不正和當初長津湖那一場裝備懸殊巨大，卻依舊不畏生死去衝鋒陷陣一樣麼。
曾經，這一幫先烈用自己那一代去賭了一次國家的未來。
現在，伍長勛老爺子，又是如同當年扛著長槍短炮那樣，要去賭一次未來。
成了，的確皆大歡喜。
敗了，也用了自己最後的身軀去做出了貢獻，換得一次關鍵的試藥結果。
捨得自身八尺骨，以換天下安太平！
「嗚嗚嗚……」
陸雪玲哭了。
雙肩抽搐著，淚水順著臉頰淌落下來。
她相信這一次的抗癌特效藥，也的確想要讓老人可以在晚年可以擺脫病痛的折磨。
原本她的猜想中，老人是將她當成了親孫女在對待，所以願意和自己胡作非為一次。
但現在……
真正明白了老人的內心之後。
陸雪玲發現自己錯了，錯的十分離譜。
眾多老教授紛紛沉默了。
於情於理，他們是不願意看到在醫學生交流大會上進行試藥的。
但是……
伍長勛老爺子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們如鯁在喉。
許多話語，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說出。
台下，
寰宇大學交流團隊方陣中，學生們都沉默了，戚連月幾個女孩子更是以淚洗面。
無聲的哭泣，是她們此時心中最真實的寫照。
心靈深處，已然被台上一切所震撼。
「小玲啊，長大了。」
「我們這些後輩人，始終還是少了一分真正的血性啊！」
「瞻前顧後，做不到真正的灑脫，做不到真正的不顧一切。」
陸毅沉重的聲音響起。
低語著這些話，陸毅臉上的神色並不是多麼自然。
有一種老父親看到女兒開始長大了，也有一種心靈被撕裂的震撼感。
與陸毅座位相近，蘇辰靜默地聽著這麼一切，目光一直都停滯在伍長勛老人的身上。
時至此刻，伍長勛老爺子的一番話都還是在他耳畔邊上迴蕩著。
「學生做到這個地步了。」
「伍老爺子也做到了這個地步了。」
「我這個後生仔，終歸還是失職了。」
蘇辰幽幽的輕語著這些，巍然起身。
在陸毅詫異的目光中，在許多學生的關注之中，在陸長松等人的狐疑之中。
步伐穩重，一步步的登上了大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