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羅汝才:不用你來打,我自己潰敗

  第208章 羅汝才:不用你來打,我自己潰敗

  李自成在崇禎二年冬舉事後,兵敗了許多次,但從未有哪次像這一次樣,讓他產生深深的挫敗感。

  因為以前他都是敗給大明官軍。

  農民軍的裝備太簡陋,訓練性也嚴重不足,與官軍對戰失敗似乎理所當然。

  可這一場仗,他所面對的卻是同樣出身農民軍的崋部,並且在兵力上他還占著優勢。

  論精銳,他有近萬騎兵,又有兩萬餘精銳步卒,並不算少。

  結果竟然敗給了崋部,還敗得如此乾脆利落!

  此時都不需要用到千里鏡,原野上闖軍大潰敗的場景也一幕幕映入他眼帘。

  只見在東邊袁宗第部騎兵,在崋部騎兵的截擊以及步卒的夾攻下,正一股股地向西北方向潰逃。

  中線的精銳步卒明明仍有一萬好幾千人,卻在崋部義軍的衝鋒下如雪崩般潰逃,後面的騎兵督戰隊連砍數百人都難以止住潰勢!

  西邊的三千多崋部騎兵竟然向這邊奔來,似乎要將他們也留下!

  「闖王,眼哈該怎麼辦?」一旁親騎統領張鼐回過神,見己方大潰,不禁著急地問。

  李自成又掃了眼戰場,雖然很不甘心,可到底不敢將自家性命和最後三四千騎兵也壓上去拼了。

  他鬆開緊攥的手,咬牙道:「鳴金!收兵撤退!」

  下完命令,李自成並沒有去接應哪一部。

  人數最多的精銳步卒,他根本無力接應。

  至於袁宗第部屬於騎兵,只要想逃,敵人很難留住多少,不需要他接應。

  反倒是西邊的數千崋部騎兵就要衝過來,他若是迎戰,即便能勝了這三千多崋部騎兵,也可能讓自身和身邊的數千騎兵陷入重圍,得不償失。

  所以,下令撤退後他就直接溜了。

  ···

  湍河下游,鄭灣。

  羅汝才秉持著一貫小心謹慎地原則,分派偏師,左右提防,小心翼翼地花費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讓五六萬大軍通過船隻架起的浮橋轉移到對面一大半。

  羅汝才本人也是帶著千餘親騎及數千老營悍卒剛過河沒多大會兒。

  眼見周圍連崋部義軍的影子都看不到,羅汝才不禁對身旁的謀士吉珪笑道:「兵法上不是有個說法嗎,半渡而擊之。

  額們這麼多人,用了近半個時辰都沒過完河,那劉升竟然不知道派兵來攻打,真是白瞎額做的那麼多準備。」

  吉珪是被革除功名的秀才,與羅汝才一般,也是老色批,又有些頭腦,因此被羅汝才信用。

  他聞言賠笑道:「恐怕那劉升此時正被闖王打得焦頭爛額、左支右絀呢,哪還有心思來對付將軍。」

  羅汝才深以為然。

  他笑道:「既然說好了聯軍攻打那姓劉的,額肯定不能只讓李自成一個出力。

  傳額軍令,讓西岸的隊伍都搞快點過河,再讓東岸的隊伍都準備好,額們先出發,去掏那姓劉的屁股。

  別等去晚了,那姓劉的被李自成打得潰敗,額們連毛都摸不到。」

  「得令!」

  兩名親騎領了軍令,奔走傳達。

  誰知這兩名親騎剛離開不久,就有一隊探馬從西安沿河疾奔過來,通過專門留給傳令兵的小浮橋過了河,找到羅汝才。

  「將軍不好了,闖王敗了!」

  「你說甚?」羅汝才瞪眼,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闖王敗了!」探馬隊長說道,「額在西岸看得清楚,崋部槍炮太猛,闖王的部隊跟崋部軍隊接戰沒多久就潰了!」

  「怎麼可能?!」羅汝才聲音提高了好幾度,不願相信,「李自成竟然讓那姓劉的後輩打敗了?還敗得如此之快?!」

  探馬隊長見羅汝才還不信,便道:「將軍,闖王真的敗了——額們走時,闖王都向北逃了!」

  「他奶奶的···」

  羅汝才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再想剛不久笑話劉升不知兵的事,只覺得老臉被打得生疼。

  很快他就恢復冷靜,開始下令。

  「傳令給楊承祖,讓西邊的部隊別過河了,以最快的速度騰開位置,讓東岸的部隊回去!」

  「再往北邊派出大隊探馬,一旦探查到崋部義軍南來,立馬來報!」

  「···」

  羅汝才下達了一系列命令,自以為安排得周全,崋部義軍也還沒來,麾下數萬人可以完好無損地撤離。

  結果不知怎麼的,命令下達後,東岸隊伍中就迅速流傳起「闖軍大敗,崋軍馬上就要殺來」的消息。

  再加上羅汝才這五六萬大軍絕大部分也是進入南陽後「招募」的新兵,很多人加入他隊伍甚至不足一個月,紀律性、組織性都很很差。

  在謠言的作用下,很簡單的過河竟然變成了爭搶浮橋!

  很多士卒爭相往浮橋上跑,不知把多少人擠入水中。

  也幸虧如今是六月初,且一個月沒下雨,湍河水位降低了很多,這才沒淹死太多人。

  但這一通混亂卻讓羅汝才部過河的速度大大降低了。

  過了一刻多鐘,派往北邊的探馬疾奔而回。

  「將軍不好了!好幾千崋部騎兵沿河來了!」

  好幾千騎?

  羅汝才一聽不鎮定了,忙問:「到底幾千騎?」

  探馬道:「額們也數不清,至少三四千吧。」

  「這下糟了!」羅汝才嘀咕了句,隨即就對親騎頭領王龍道:「速去清理過河通道,額們和老營的人要儘快過河!」

  在羅汝才的命令下,仍在混亂中慢騰騰渡河的普通步卒們被紛紛趕開,有的甚至被推進河水中,一些下意識反抗的則直接被老營悍卒砍死。

  通過這種方法,羅汝才和千餘親騎、數千老營悍卒終於在崋部騎兵趕來前過了河。

  可他這種行為,卻令仍留在河東岸的一萬多普通步卒徹底絕望。

  在崋部騎兵殺來時,有的人直接向南潰逃,還有的奔入湍河之中,更多的則是原地跪降。

  羅汝才見此,果斷地令人燒毀浮橋,帶著西岸的四萬餘兵馬撤離···

  汲灘南邊。

  崋軍、闖軍大戰的戰場上。

  於紅魚終於甦醒過來,聽到周圍有不少腳步聲,還有一些交談聲,嚇得動也不敢動。

  「這兒還有一個!」

  「看輕傷重傷,如果是重傷不能治的,就給他個痛快,輕傷的就送去戰地醫院。」

  「這個應該能救。」

  「那就送走吧,好歹是一條人命。」

  聽到這些對話,於紅魚不禁發愣。

  『是崋部義軍在救治俺們中的傷殘?』

  『這怎麼可能?崋部竟如此心善?』

  於紅魚在內鄉參與過打掃戰場,闖軍見到沒死的官軍,可是不管輕傷重傷,都直接補刀。

  有的甚至會偷偷殺民夫、百姓,當成自己的戰功。

  崋部義軍竟然沒這種習慣?

  就在於紅魚想著這些時,壓在他身上的屍體被一具具拖走。

  很快有人抓住他的手臂往某處拖。

  這時他又聽到遠處有人隱約道:「所有屍體都送去燒了——這大熱天的,屍體一兩天就會發臭,不及時焚燒可是會引發疫病的!」

  俺要被當成屍體燒了?

  於紅魚終於弄清楚狀況,忙掙紮起來,喊道:「俺沒死!俺投降!」

  「喲,竟還有個囫圇個兒的,這不容易!先綁了吧!」

  一位崋部民勇營軍官笑著發了話,於紅魚便被捆綁了雙手,送去俘虜營。

  這個時候,他才有功夫打量整個戰場。

  只見入目所及,幾乎都是闖軍的屍體,也不知道是崋部將士的屍體先一步被處理了,還是本來就少。

  這些闖軍大多都是新兵,且多數是被虎蹲炮、鳥銃打死的,死相很慘。

  最慘的是一些被手榴彈炸死的,可能肢體都不全。

  這一幕幕讓於紅魚十分慶幸及時裝死的選擇,更慶幸他當時前面有個坑。不然的話,他便是趴地上裝死,也會被後面的人活生生踩死···

  親衛軍臨時營地。

  已升任虎賁衛營指揮的周興,帶著四名被捆綁著的闖軍將領來到劉升面前。

  「大帥,俺問過了,這四人都是闖軍重要將領,將職最低的一個也是游擊。」

  李闖部作為農民軍,在正式建制之前,軍制跟其他農民軍一樣頗為混亂,並大量借鑑明軍軍制。

  在李自成自認「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後,更是幾乎全套照辦明軍軍制。

  至於什麼權將軍、制將軍那一套「大順軍制」,是他在西安稱帝後才搞出來的。

  劉升打量了四人一眼,道:「說到底都是義軍出身,這一戰也是我跟李自成約好的。

  他跟羅汝才兩人聯起手來攻打我崋部,說起來還是我崋部吃虧,所以你們不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既然做了俘虜,就要有做俘虜的覺悟——將各自姓名和軍中職位都報上來吧。」

  劉升這番話雖然說的不客氣,但確實是點醒了四人。

  他們是敗給了另一支實力更強的義軍,而非官軍。

  李自成、羅汝才聯手打崋部,也確實不光彩。

  因此,本就低頭喪氣的私人頭低得更狠了。

  稍稍沉默後,最前面的一人道:「額是吳汝義,在闖王麾下為中軍副將。」

  有人開頭,另外三人也跟著開口。

  「額叫辛思忠,任中軍參將。」

  「額叫劉汝魁,中軍參將。」

  「俺叫牛萬才,中軍游擊。」

  劉升一聽樂了,因為這四人名字都算是他在明末小說中眼熟的。

  但四人又不是像李過、袁宗第、劉體純、李來亨等那樣特別有名,所以對四人歷史上的事跡劉升並不知曉。

  考慮到崋部如果想更快的擴軍,到底需要一批經驗豐富的將領。

  至於說完全自己培養將領,不吸收降將,這點連後世那支傳奇軍隊都做不到,崋部義軍自然也不可能這麼做。

  以前不直接吸收被俘將領,一是因為被俘將領都是出自官軍,而是因為崋部義軍基本盤還太小,不夠穩固。

  如今崋部親衛軍、常備軍加起來已經超十萬,基本盤已經十分穩固,對方又同為義軍將領,自然可以嘗試降服,收為己用。

  出於以上考慮,在吳汝義四人忐忑不安時,劉升開口了。

  第二更。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