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啪！」
「啪啪啪！」
方遒只覺得像是連續幾個耳光甩在臉上一般，耳根發紅，羞愧難當。
其實根本不需要查，猜都能猜到這些跳槽的經紀人來自於天坤公司。
實際上今天一整天，萬策公司總共收到了將近80多個新員工的入職申請。
一方面，昨天陳晉跟那些中介公司的合同一簽下來之後，經紀人群體之間就已經開始流傳了，天坤公司被扔在圈外，不帶它玩了。
有經驗的經紀人自然會根據政策去判斷接下來的行情，更何況這個判斷如此的簡單。
所以一些原本就動搖了的經紀人上午就直接離職。而等到中午之後，晉華公司那個「無限累加」的優惠方案一出，只不過是加速了這個過程而已。
經紀人的流動在中介公司之間很正常，哪怕先到萬策公司填入職申請，再回頭辦離職手續都是來得及的。
而且這還僅僅是第一天的情況而已，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樣的場面可想而知。
所以方遒現在很是難堪，陳晉明明已經遵守約定，徹底造成了天坤公司的動盪，自己卻在猜疑陳晉的用心？
換了他自己在陳晉的立場上，估計也要發怒。
然而陳晉卻接著就說道：「方總，其實……胡亞華和齊慧川沒有忽悠你。我確實是打算收購天坤公司的，並且我現在也沒有放棄這個計劃。」
「什麼？陳晉你……」譚姿驚詫道：「真的準備對萬策公司出手嗎？」
陳晉皺眉看了看譚姿，反問道：「收購天坤，就一定要對萬策公司出手嗎？」
「昨晚我說的話還不夠明白嗎？」
方遒一愣，隨即想起了昨晚陳晉是以保住萬策公司為條件，換取自己的人力支持。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陳晉自己對萬策公司出手打壓，就更沒道理了。
念及此，他忽然有些明悟。
陳晉要收購天坤公司不假，但不會對萬策公司出手也是真的。
方遒有些不解道：「既然這樣的話，等你能夠收購天坤公司的時候，想必天坤也已經到徹底經營不下去的時候了。你再收購的話，意義在哪呢？」
這才是讓方遒最糾結的點。
天坤被打得半死不活再收購，除了反手從萬策的嘴裡搶奪市場之外，似乎別無他法了。
他可不覺得以陳晉的性格來說，收購天坤僅僅會是為了彌補「要擁有一家中介公司」這麼膚淺的遺憾。
所以他才會那麼迫切的想要確認這個問題，所以他才會想要當著面聽聽陳晉怎麼說，所以他現在直接問了出來。
陳晉應道：「方總，咱們來剖析一下現在國內的幾家中介巨頭。」
「萬策集團的第一桶金是在上京市賺到的，總公司也在上京市。而且東江市的市場占有率雖然是八家分公司里最高的，但業績來說，還是遠遠比不過上京市總公司吧？」
方遒點點頭：「上京市是首都，全國房價最高的城市。儘管總公司的市場占有率只有20%出頭，可業績卻比東江分公司高出一倍。」
「這也是為什麼要到東海市去建立分公司的原因。東海市是直轄市，全國房價第二高。」
「想要賺錢，只能往這些凌駕於一線城市上頭的直轄市里鑽了。」
陳晉繼續道：「另外上京市還有一個戀家集團，這麼多年都沒有進行擴張，而是專注於上京市的市場。市場占有率達到了60%，論賺錢，萬策公司是拍馬也趕不上的。」
「再說東海市，本土的中圓地產集團，在長江口三角洲內，都是中介公司里絕對的巨無霸公司。」
「還有基本占領了南粵市和深港市的吉家集團。」
「渝州市的房價雖然比不了這些沿海直轄市和首都，但那裡的好旺角集團卻基本獨占了包括渝州市在內的整個巴蜀省。」
「方總你看，全國數得出來的幾家中介巨頭，都是紮根在直轄市的。」
「所以我跟你搶一個東江市做什麼呢？」
「或者這麼說吧，方總，我向你承諾。絕對不會主動打擊萬策公司的！」
方遒眨眨眼，總算放下心來了！
雖然陳晉依然有可能是在演戲，在麻痹自己。
但回想起他一直以來的作風，方遒覺得可能性很小，無限接近於零。
而且他也漸漸有些明白過來了，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也要朝著直轄市進軍？」
陳晉點點頭：「東海市就在身邊，我要是不去咬上一口，不甘心吶！所以等我收購了天坤公司之後，東江市的業務只會以網絡分銷為主。」
「然後我會把天坤公司的骨架，給拉到東海市去。」
「我知道趙總就在東海市籌建分公司，未來……說不定還有合作的機會呢。」
聽陳晉說完了他自己的計劃，方遒和譚姿都已經無語凝噎了。
為什麼萬策集團本身就是巨頭之一，可在華東地區的布局，也是先進入東江市，隨後進入澍州市，等在這兩個城市站穩了腳跟之後，才著力於東海市的市場？
就是因為中圓集團這個巨無霸的存在呀！
說白了，東海市分公司建立的頭幾年，萬策總公司都壓根沒打算它賺錢，哪怕虧錢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是準備用東江市和澍州市兩家公司頂住資金，同時形成一個車程都在兩個小時以內的三角聯動戰略。
連萬策集團本身就是巨頭的底蘊，也要最好不賺錢甚至虧本的打算，陳晉憑什麼敢貿貿然的一頭闖進去？
除非……
方遒詫異道：「你是準備，全面進軍東海市？」
所謂「全面」，自然是指房地產開發、建築、一手銷售、晉房網以及中介公司這樣一整個集團軍的。
陳晉沒有否認，只是說道：「有這個打算，不過還要從長計議。」
「…………」
方遒忽然覺得很荒誕。
自己對陳晉擔驚受怕的小心應付著，結果人家壓根就沒看上東江市的市場呀！
然而他並不知道的是，陳晉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無非就是不想讓自己真的變成「唯利是圖」的人而已。
從戰略上來說，陳晉當然也傾向於先完全消化掉東江市的市場，完全鼎定自己楚南省龍頭的位置之後，再進行城市間的區域化擴張。
但是一方面來說，那就勢必會直接跟萬策公司站到對立面上。
無論如何，陳晉都是從這家公司走出來的。這是他前進路上一塊巨大的踏腳石。
如果沒有譚姿的信任和幫助，以及方遒或主動或被動的配合，他就算能走到今天的程度，也需要更多的時間，以及遇到更多的困難。
這是知遇之恩。
恩將仇報？
陳晉原本以為自己能做到，畢竟在商言商嘛。可到了最後他才發現，自己做不到。
既然如此，放棄一個東江市又如何呢？還真能把整個東江市的產業鏈都吃乾淨麼？
那不現實！
在市場經濟的今天，除非國家出手，否則都不可能有哪一家企業能夠真正實現對某一個行業進行徹底的壟斷，更別說整個壟斷整個產業鏈了。
從另一方面來說，東江市乃至整個楚南省，都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他正視的挑戰了。
只要乘著新政的這一股狂風暴雨，把這一批爛尾項目賣出去，晉華公司將徹底的站穩腳跟。
沒有了貸款的壓力，晉華公司的戰鬥力就能夠徹底被放飛！
到時候，哪怕是跟金廈集團正面硬鋼，陳晉也有足夠的底氣。
稱霸整個東江市，至少是坐穩龍頭的寶座，都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陳晉不滿足了。他的野心從來都沒有被局限在區區東江市這麼一個省會城市裡。
所以，與其說陳晉是不願意恩將仇報才選擇了避免在東江市與萬策公司衝突，倒不如說是陳晉本身就準備踏上更大的舞台了！
而且……
也只有進入東海市，進而在東海市站穩腳跟，他才有可能獲得對話更高層意志的機會。
東江市，楚南省，東海市……
都不會是他腳步的終點！
只不過路途依然坎坷，需要他把一塊塊絆腳石，狠狠的踩進地里，踏平阻礙才行！
「陳晉，你是準備離開東江市了嗎？」譚姿的問題，把他拉回了現實。
「不會。」陳晉搖搖頭道：「我總不可能把晉華公司整個搬走吧？這裡還有一大攤子事情呢。這裡也是我的大本營呀！」
「…………」
譚姿微微頷首，心中五味雜陳。
而在窺見了陳晉宏偉藍圖的一角後，方遒也是兀自苦笑。
「如果是陳晉的話，說不定將來萬策公司乃至萬策集團，還要仰仗他呢！」他如是想著。
幾人從日料店吃完出來之後，方遒和譚姿也沒有再次回到樓上。
畢竟兩人也不是鐵打的，已經不眠不休將近48個小時了，總是需要休息的。
不過陳晉並沒有對譚姿多說些什麼，打了招呼之後就開車走了。
方遒看著譚姿悵然若失的模樣，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男女之間的事情，可不是旁觀者就能看清的。所以方遒只能拍了拍譚姿的肩膀，也自行離開了。
…………
…………
方遒剛回到家，手機驀然響起。
他接起來應道：「胡總，未免太心急了點吧？」
胡亞華當然心急如焚，跟齊慧川兩個人在公司里一直等著方遒的回話呢。
他希望方遒回去憤怒的質問陳晉，他甚至能想像出面對質疑，陳晉無言以對只能默認的場面。
他希望面對陳晉的算計，方遒憤怒的做出跟天坤公司合作的決定。
他希望自己付出多年心血的天坤公司，不會因為這一次的風雨飄搖而湮滅。
他希望…………
也就只能是希望罷了。
「方總，想必想在你已經有決斷了吧？」胡亞華掩飾著自己的焦慮，故作鎮定的笑道。
不料方遒卻笑得比他要暢快多了：「胡總，我勸你一句，把天坤公司賣了，安安穩穩做個富家翁，也是不錯的選擇呢。」
「…………」
胡亞華的手機是開著公放的，齊慧川一聽就傻眼了！
為什麼情況跟他們預料的完全不一樣啊？
跟方遒見面時，他的緊張和焦慮，他們可是親眼見到的。
怎麼到了晚上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胡亞華忍不住道：「方總，你就真的不怕陳晉回過頭來對付萬策公司嗎？」
「胡總，認命吧！」方遒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