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黑日之前的眾人

  觀星廢墟上，瑟濂興奮地整理著星象數據，已經準備進一步研究了。

  突然覺得身邊有點熱——不是有點熱那麼簡單。

  瑟濂把視線轉過去，發現剛竣工沒多久的觀星台，此時已經多了一個豁口，就在無名原本站立的地方。豁口邊緣還在流淌著熔岩，熔岩滴落，燒灼下方基座。

  「我的觀星台！」瑟濂驚叫一聲，沿著豁口往下看。

  無名正渾身瀰漫著火焰，站在基座上，怔怔盯著前方，眼神空洞。他身周的空氣扭曲了，基座也在漸漸變得柔軟彎曲。

  「你在做什麼？！」瑟濂下去，想要搖醒無名的肩膀。

  但無名身上的鎧甲灼紅，搖了兩下，瑟濂的手已經滿是燒傷。

  瑟濂站在逐漸紅熱的基座上，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怎麼讓無名停下來。

  瑟濂剛剛趕走了米莉森，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想找個幫忙的人都找不到。

  瑟濂正焦急著，看到遠遠一個人走了過來。她對那人招手：

  「誒，來幫個忙！」

  那人卻沒有因為瑟濂的話有什麼步伐變化，在雪山上跋涉中，很快抵達觀星廢墟，是個頭戴壺的男人。

  壺男走上觀星廢墟，然後路過了瑟濂和觀星台，無視了渾身著火的無名。

  瑟濂跟過去：

  「幫我個忙，你有沒有結冰壺之類的，幫我給那邊的人降個火。」

  壺男下意識丟給瑟濂幾個結冰壺，繼續走自己的路。

  「謝謝，你手裡這是什麼？」瑟濂注意到壺男懷裡捧著的大肉球。

  壺男一愣，挺起胸膛，對身後的人大聲說：

  「這是亞力山大的內容物，一位英雄的屍骨。」

  壺男說完，離開了。觀星廢墟距離傳送門不遠，他走到傳送門，消失在門後。

  瑟濂拿到結冰壺，轉身正準備往無名身上投過去，突然發現，無名又產生了變化。

  就在聽到亞歷山大的死訊後，無名原本安靜的身體顫抖起來。

  仿佛某種平衡被打破了，原本只拘束在鎧甲附近的火焰，以飛快的速度膨脹起來。

  在瑟濂眼中，無名的身影消失了，觀星台也消失了，滿眼只剩下極為明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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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奇早幾日回到了雪山的起點，馱著塔妮絲和菈雅一起，跟其他員工見上了面。

  帕奇看著被強行搬上雪山的瑟睿分身，笑著點點頭：

  「不錯嘛，我們都不在，伱們也幹得挺好的。」

  「但是其他業務都快不行了。」員工跟帕奇匯報，「你幹嘛去了？跟大老闆度蜜月去了？」

  「跟塔妮絲度蜜月去了。」帕奇說，「準備工作都做好了，行李已經送到目的地了。」

  「這麼不負責？」員工驚了。

  「你什麼時候產生了，我是個負責的男人的錯覺了？」帕奇笑了。

  笑完跟坐在背上的塔妮絲說：

  「當然，對你們我會負責的。」

  帕奇問員工：「無名呢？」

  「跑雪山去了，不知道哪去了。」員工們說，「不然也不會這麼被動了。」

  「老師回來了。」遠遠的，米莉森從鐵軌的軌道車上回應。

  她跳到鐵軌上：

  「正跟瑟濂在觀星廢墟。」

  米莉森有些在意：

  「瑟濂說，老師的狀態不對。」

  「那可太對了，他狀態要是對，我能去度假？」帕奇說。

  突然遠處的觀星廢墟一聲爆鳴，巨大的火光升騰而起。

  一個漆黑的人影在天上飛起來，飛躍過整個鐵軌，砸在眾人面前。

  焦炭化的身體落地就已經粉碎了大半。

  帕奇上前翻動了一下焦炭化的身體，摸摸光頭和下巴：

  「從殘存的一些衣服殘片判斷……應該是瑟濂。」

  沒人注意帕奇的判斷，除了他，所有人都看向觀星廢墟的方向。

  一個巨大的火球升騰，從雪山中升起，隨後變為一個蘑菇雲。

  詭異的是，烏黑的蘑菇雲凝而不散，反而變得更加粘稠，隨後繼續膨脹。

  暴風片刻後才到達，好在鐵軌旁雪已經被清理乾淨，而且有很多巨大木樁，眾人才沒有被吹飛被活埋。

  與此同時，連片的雪山開始震顫起來，整片雪原不斷震盪，咆哮聲在整個雪原響起。

  在眾人驚駭目光中，遠處雪山上，那些早已死去的高山一般的巨人，一個個再度站起來，發出驚天的咆哮。天地色變，雪山震顫。

  「老師？」米莉森大驚，「老師還在那邊！」

  「你不用擔心他，擔心擔心自己吧。」帕奇撇撇嘴，「這逼動靜怕不是就是他弄出來的。」

  帕奇憂愁地凝視那團實體化的蘑菇云：

  「足以燒毀黃金樹的火焰、從死亡國度歸來的巨人，我這是誤入了什麼神話的末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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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壇的一片崖谷，當初米莉森遇見米凱拉雕像的位置。

  這裡人跡罕至，是亞壇罕見的偏僻地方。

  在谷底米凱拉雕像的旁邊，米凱拉的巨繭就藏身於此。

  雖然這是米凱拉的本體，但米凱拉沒有要求任何人看守，甚至就連當初運送到這裡，也是秘密進行的，幾乎沒人知道米凱拉的真實位置。

  無名也擔心這樣安排米凱拉會有安全問題，但米凱拉堅持這樣會更安全。

  對於夏玻利利這種人，有人在旁邊，確實也會更有危險。

  但此時此刻，通向巨繭的幽暗通道，以及懸崖上方，幾個人影站在上方，接近了米凱拉的繭。

  每一個人都帶著同樣的一種淡淡的微笑表現，頗為詭異。

  幾個人圍繞懸崖幽谷上方，環繞一圈，隨後一個接一個墜落。

  柔軟的肉體摔到谷底，在地面炸開一輪輪鮮血，將四周的聖血木芽浸染地更加鮮艷。

  隨後那些摔得稀爛的肉塊涌動一下，又頂著稀爛的臉站起來，掉出一半的眼球上，每一顆都散發著昏黃熔爛的臭味。

  「米凱拉大人。」那些人同時出聲，聲音在山谷中共振迴蕩，「你不會以為，藏在這裡，夏玻利利的眼睛就看不到你了吧？」

  巨繭沉默著，沒有回應。

  「也是，都忘記了，您現在的這幅姿態，如果沒有其他人作為喉舌，甚至看不到我了。」夏玻利利頗為遺憾的樣子，「堂堂神人，變成這幅模樣，真是悽慘讓我來替你解脫吧。」

  那些半爛的屍體環繞巨繭，眼睛同時湧出火焰，對準巨繭。

  四周的聖血木芽爆開，鮮紅的汁液擋住了這一輪癲火的齊射。

  鮮血濺落在地面，仿佛有生命一般彈落。

  巨繭中，傳出嘶啞的聲音：

  「你錯了，我能聽到，也能看到，我只是不想以這雙眼睛看，以這個耳朵聽。」

  巨繭的裂縫中，隱約能看到一顆金色的眼瞳向外窺視：

  「所以夏玻利利，契約完成後，你來殺我了？」

  「契約完成，我們自然沒有任何關係了。」夏玻利利微笑，「接下來，就要做自己的事情了。您貴為神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夏玻利利捂著眼睛：

  「同樣，您貴為神人，確實威脅頗大，無論是你，還是葛孚雷，你們這些個體聚集了太多的力量。這不好，力量應該盡歸吾輩癲火之王，您還是死吧。」

  以巨繭為中心，粉色和淡紫色的光環擴散，環繞整個山谷，將所有人都包裹進去。

  當那曖昧的色澤散去，那些人依舊環繞巨繭，眼中的火光愈發強盛。

  「沒用的，米凱拉大人。」夏玻利利說，「正如你無法窺視我的內心一樣，你那些挑撥離間個體的力量，對我、對我們是無效的。我們不分彼此，沒有隔閡，共享力量，我們不會被那微弱的撩撥觸動。」

  夏玻利利作為唯一在遠處的人，張開雙臂，狂熱吶喊：

  「我們是純粹的力量，是混沌本身，是萬物註定走向混亂的趨勢。我，即是命運！」

  「我不太信命。」米凱拉笑笑，「母親那一輪永恆的輪迴，對我來說過於殘酷，也過於無趣了。」

  巨繭中傳出聲音：

  「有一點你沒說錯，交易完成了，我們該去各做各的事了。真是令人不悅啊，要用這力量……」

  癲火從人群的眼珠中迸出，但在迸出的瞬間，他們的頭顱炸開，血花追上火焰，熄滅一切。

  頭顱只是開始，他們的身體也開始一個個炸開，血花在谷底一朵朵綻放，將原本頗為恬靜的谷底渲染成恐怖的血池。

  只有最外圍的夏玻利利沒有徹底爆炸——他只有四肢炸掉了。

  鮮血涌動，如有生命，化為韁繩，將已成人棍的夏玻利利提到巨繭的縫隙前，縫隙中的眼眸與夏玻利利對視，

  夏玻利利笑笑，四肢全斷看不出有任何影響：

  「不愧是神人米凱拉，果然還留了一手。這不像你的力量。」

  「你能成為如今的存在形式，也不是你的力量。」米凱拉說，「現在，死吧。」

  「可惜，我是不死的。」夏玻利利說，「而我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絕望以及抵達了閾值，燃點已至，米凱拉大人。」

  夏玻利利話音剛落，天暗了。

  黃金樹璀璨的樹冠消失了，一顆巨大的黑日取代了樹冠，並開始朝樹幹侵蝕。

  米凱拉提著夏玻利利，看了一眼天空。

  在無數人的眼眸中，他都看到了那輪黑日。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米凱拉嘶啞的聲音微弱幾分，「維克不可能有這種威勢，所以是無名……」

  「沒錯，他是上天賜予我們的賜福，他有能燒毀一切的力量。」夏玻利利笑，「交界地的熔毀，已經開始了。米凱拉大人，憑你是無法阻止這個過程的。」

  「確實頗有威勢，比我妹妹更強。」米凱拉聲音有些激動，咳嗽幾聲，「在交界地引動如此異象，在我見證的無數夢中，可以排到前五了。」

  「前五？」夏玻利利不滿了，「這是能帶領所有差異不再有分別，重新回歸一的力量。這應該是第一！」

  「夏玻利利，你的那些話語，我聽得早已生厭。」米凱拉說，「既然契約已經結束，我們就沒關係了，別再讓我的耳朵受你這番折磨了——太無趣了，讓我清淨清淨吧。」

  夏玻利利的身軀漲開，化為肉泥，細細吐沫在山谷的崖壁上。

  巨繭再次安靜下來，而米凱拉的幻影，已經出現在索爾城，出現在老將尼奧的眼前。

  尼奧看到米凱拉，立刻指著天邊：「米凱拉大人——」

  「我已經看到了。」米凱拉說，「漫步靈廟的屍體怎麼樣了？」

  「靈體士兵已經去清理了，很快漫步靈廟就會停下。」尼奧也頗為激動，他也沒想到，真的會有一天看見日蝕一般的景象。

  激動之餘，尼奧還帶著深切的擔憂：「米凱拉大人，這日蝕……」

  「不用擔心——就是很危險。」米凱拉說，「等我看完無魂屍體的情況，就去處理。」

  漫步靈廟的鐘聲停止了，安臥在地面。

  米凱拉跟著尼奧，推開漫步靈廟的大門，靈廟內，一具乾枯的無頭屍骸靜靜躺在那裡。

  在米凱拉注視著，屍骸的手指動了一下。

  米凱拉激動地上前，握住屍骸的手指，問道：

  「葛德溫哥哥，是你嗎？是我呀，我是米凱拉。現在可能容貌不太一樣，因為現在不方便過來，只能借別人的身體一用……」

  無頭的屍骸坐起，伸出手，懷抱了米凱拉。

  「哥哥……」米凱拉眼睛亮起。

  「嚯嚯嚯，是夏玻利利呦。」無頭的屍骸抱住米凱拉，大力拍打著他的後背，「米凱拉大人，您是擺脫不了我的。當世界上所有人都化為灰燼，不分你我後，您就永遠也擺脫不了我了。不過您放心，屆時，您自然也會和葛德溫大人相聚。」

  米凱拉的表情僵住了，幼小的身影消散，展現出尼奧寬胖的體型。

  尼奧猛然一掙，一腳將那屍骸剁碎。

  老將看著一旁有些失魂落魄的米凱拉，說道：

  「大人，您也不要太失望，無魂半神那麼多，葛德溫大人不一定上了誰的身呢，還有希望……」

  米凱拉搖搖頭：

  「就在剛剛，我已經去所有的漫步靈廟查看過了，甚至包括樹根下面那個醜陋的屍骸……沒有，一個也沒有。」

  「這……」尼奧不知說什麼好，「再想其他辦法吧？」

  米凱拉像個失去玩具的孩子，低垂著頭，有些失神。

  「米凱拉大人……」尼奧說，「外面涼，進屋吧？」

  米凱拉搖頭：「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既然日蝕儀式不管用，留著它也沒用了。該去處理這些爛攤子了。」

  米凱拉的身影消散，他的虛像投射到雪山愁眉苦臉的人眼中。

  米凱拉拍拍手：「有沒有好心人告訴我，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們還有救嗎？沒救的話，要不要我在大家被痛苦燒死之前先給大家來個安樂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