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大風車吱呀吱喲喲地轉

  無名把菈妮放到了一個台子上，擺出端坐的姿勢，比癱地上雅觀一些。

  「別激動，別激動。」無名扯著菈妮的手臂，幫她動了動，「到底發生了什麼？先說說清楚。褪夫呢？」

  「褪夫……褪夫死了。」菈妮咬著牙，「為了救我，幫我擋了一下雙指的攻擊。」

  「死了？」無名驚疑地看看四周塗滿大半個洞穴岩壁的血跡，「這難道是褪夫的……」

  「怎麼可能，人哪有這種出血量。」菈妮說。

  無名問：「你說的死了，是說……真死了，還是那種死了？」

  「哪種死了？」

  「就是那種死了。」無名給了菈妮一個你懂的眼神。

  「我不知道。」菈妮的靈體臉撇過頭，「但是就算被賜福復活了，他也過不來了。擊敗了艾斯提之後，我們馬不停蹄就直接趕到了這裡。本想著有命運的裁決，不會有什麼波折。結果……結果……結果這破身體故障了！」

  「故障？」無名審視著菈妮的身體，有些不可思議，「沒道理啊，你的身體可是經過各家名師集思廣益製作出來的，沒理由這麼脆弱啊。難道是雙指太厲害了……」

  無名坐到菈妮對面：

  「跟我詳細說說吧，事情的起因經過。」

  隨著菈妮的講述，無名了解到這大教堂的地下發生了什麼。

  ……

  菈妮帶著褪夫，越過漫長迷茫的腐敗湖，打穿盤踞在古老遺蹟中的腐敗勢力，度過黑暗棄子艾斯提的考驗，最終終於抵達了月光祭壇，來到瑪努斯·瑟利斯大教堂。

  菈妮看著那破敗殘缺的教堂，內心深處不存在的心臟跳漏了一拍。

  她的命運所在，她多年的使命，她與之互相憎恨的那個存在，都近在眼前。

  很難想像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或許是這具人偶身體過於強大靈敏，菈妮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寬厚溫暖的手掌搭在她的肩上。

  褪夫提起長劍：

  「不要怕，我會陪你一起去。」

  菈妮看著褪夫那張笨拙而誠摯的表情，露出微笑。

  是的，她無需再憂慮。本來這一路她都應該獨自前行，可現在還有一個人站在自己身邊，伴隨自己一路同行。如今使命已經近在眼前，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想到這些，菈妮眼神愈發柔和。

  然後撇過頭：「我才沒怕，只是留給雙指一點祈禱的時間而已。」

  「哦，厲害！」褪夫驚嘆。

  「走吧。」菈妮躍動起那強悍輕盈的新身體，跳下洞口。

  幾乎沒走幾步，菈妮便遇到了雙指。

  雙指還是那般龐大而神秘，菈妮看著雙指，想到了自己尚年幼時見到它的場景。她的命運、交界地的命運在那一刻被深刻地改變。

  神人加冕、布萊澤、無盡的刺客、災厄影子……一切的惡意、一切因果的源頭。

  一眼之間，菈妮看到了過去和現在，一眼之後，為了自己和交界地的未來，菈妮暴起，斗篷隨風狂舞，露出內里漆黑的大彎刀。

  獵殺指頭刀，為永恆之城帶來滅頂之災的造物，以神之遺骸打造的兵器。如今它終於面對了自己的宿敵，可以痛飲指頭的鮮血。

  雙指那臃腫笨拙的身軀並非無法攻擊，它的兩個指頭瘋狂地顫動，沒有實體的秘文相連，瞬間足夠古奧的文字，牽動神聖的力量刺向菈妮。

  如同魔法一般的攻擊、秘文直接構成的箭矢將菈妮團團圍住。

  下一瞬間，這些攻擊便失去了菈妮的蹤影。

  一道幽藍的魅影在並不寬敞的洞穴中竄跳，在洞穴中形成仿佛由藍色絲帶組成的羅網，將雙指反向包圍。

  由複數個半神級以上的勢力付出技術心血，凝聚而成的這具身體，在這一路的歷程中，已經和菈妮磨合完成。

  那是以弒神為目標而推出的機體，最為凶暴的機關人偶。

  一個瞬間，菈妮已經突破了雙指的攻擊，擰身揮刀，黑光乍現，便已經印在了雙指的身上。

  鮮血噴涌，雙指渾身顫抖，因為顫抖地過於劇烈，甚至在空氣中發出了仿佛慘叫一般的悽厲聲音。

  「魔女菈妮，就要為你刻下傷痕了——那永不癒合的命定傷痕。」菈妮冷眼看著那顫動的非人之物，提起彎刀，宣告雙指的死亡。

  憑藉著劇烈地顫抖，雙指釋放出了更加密集的攻擊、更加龐大的力量，拼命地要阻擋菈妮往它身上刻印咒痕。

  這不過是徒勞，就算是覆蓋整個洞穴的攻擊，菈妮也能瞬間躲回隧道，靠著這具身體硬抗餘波。

  菈妮執著地給雙指刻下死亡的咒痕，期間硬抗了幾次微小的餘波，不出所料，無法傷她分毫，也無法阻擋她刻下咒痕。

  一個巨大的白金色能量炮彈在雙指身前成型，濃郁而強悍，但軌跡簡單，幾乎不可能擊中。

  但就在菈妮準備閃躲時，卻發現身體有些不對勁。

  她不能動了，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菈妮清晰地聽到身體裡有幾個零件發出了異響，仿佛有幾個東西崩斷了。

  等到菈妮不能動彈，從雙指那裡傳來了一陣情緒，帶著戲謔和嘲笑，以及那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的俯視感覺。

  菈妮來不及分析那情緒，她還在震驚於身體的失控。

  雙指搞的鬼？可這不可能。

  菈妮為了擺脫雙指的控制，第一件事就是殺了自己的身體。擺脫了那血脈，雙指理應無法再掌控自己。

  一瞬間，菈妮懵了，白光在她眼前膨脹，眼看就要吞噬了她。

  視線劇烈搖晃，自己被一種力量撞了出去，擺脫了雙指那攻擊的鎖定。

  天旋地轉中，菈妮看到褪夫站在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來不及閃躲，被白光吞噬。

  隨後跟著白光一同消失，留下了半截被切斷的聖杯瓶，斷口處散發著灼燒紅光。

  菈妮還來不及說什麼，三枚炮彈已經又被雙指釋放出來，轟擊到自己身上，強大的威力將衣服撕裂，甚至讓堅固的人偶身軀出現裂痕。

  而菈妮依舊無法控制身體，等待她的，不過是一場凌遲一般的羞辱。

  「凌遲啊。」無名聽了菈妮的講述，發出感慨，他環視四周遍布牆壁的血跡，「所以這血跡是你的？我不記得人偶有這技能啊，還是說這不是血，而是油之類的？」

  無名沾了一點，捅嘴裡嘗了嘗：

  「是血啊。」

  「你還有心情扯這些？」菈妮聲音冰冷，「關鍵時刻掉鏈子，這就是你造的身體！？這就是凝聚了所有精髓的力量？」

  「我聽到現在，也沒明白為什麼會故障。」無名說，「沒理由啊。」

  「但它就是故障了。」菈妮說。

  「聽起來像是你的靈魂和身體斷連了。」無名思考著，「或者說脖子以下斷連了。大腦和脊椎的連接脫落了？」

  「管你什麼原因啊，我癱瘓了啊！」菈妮說，「差點就被雙指殺掉了！」

  「這不是還沒殺掉嗎。」無名笑呵呵地說，「從設計之初，就已經考慮到各種突發狀況了，你現在還活著，就是證明。」

  「想那麼多出問題的補救措施，不如好好強化本該有的機能啊！」菈妮說，「我是活著，雙指也活著！」

  菈妮痛心疾首：「我眼睜睜看著雙指從我眼前一點一點爬走，慢吞吞挖出一條隧道，從我眼前逃走。從我眼前！」

  「逃了？」無名看了一眼那黝黑的隧道，往裡面扒頭一瞧，深不見底。

  無名嘟囔：「兩個月，不好找了呀……」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能殺掉它了……」菈妮小聲念叨著，含糊不清，盯著無名的眼神滿是怨言，仿佛在念叨著什麼咒殺人的詛咒。

  「以後再想辦法吧，也別那麼沮喪了。」無名說，「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它怎麼跑的，你能排解一下，我也好找線索。」

  菈妮嘆了口氣，說道：

  「你那後手，確實有用，只是也沒那麼有用。」

  ……

  賽爾維斯在自己的魔法塔徘徊著，心情愈發焦躁。

  已經過去很久了，還是沒有一點菈妮的消息。

  「怎麼會這樣，難道失敗了……」賽爾維斯很想咬手指，可惜嘴被封上了。

  突然，一陣隱晦的波動與自己的思維連接上。

  那熟悉的感覺到來，賽爾維斯立刻就是一陣狂喜。

  「雙指大人，您果然沒事。」賽爾維斯說，「既然您沒事，那說明菈妮出事了吧？」

  賽爾維斯激動不已，忍不住搓著手：

  「那麼說好的交易？我給她的身體動手腳，您將她的身體交給我……」

  回應賽爾維斯的是一陣憤怒的情緒。

  「您失敗了嗎？」賽爾維斯呆住，「沒道理啊，你們的命運是互逆的，不是你死就是她亡，如果您沒事，菈妮不應該也還在啊……發生了什麼？」

  帶著一陣隱晦的怨怒，賽爾維斯的靈魂刺痛，一段記憶被強行塞進了他的腦子。

  出現在眼前的是藍發人偶那美麗的身軀，看到便令人心生搖曳。美麗的人偶無助地站在原地，白色光彈轟擊人偶的身軀，敲出裂縫，賽爾維斯又心疼又興奮。

  興奮更多，賽爾維斯相信一些裂紋不會影響菈妮的美，反而會更增添幾分殘缺的美感。

  賽爾維斯想像著那美麗的身軀可以任由自己把玩品味，心神蕩漾。

  但下一幕的畫面讓他蕩漾的心神如墜暗月，升起寒氣。

  菈妮動了。

  怎麼可能——

  賽爾維斯剛剛升起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思考，視線中的藍發美人便戰車一樣沖了上來，除了手上的那把獵手指頭刀，還掏出了一把暗月大劍，以及兩根法杖。法杖的盡頭，魔力凝聚成寒氣巨刃。

  四柄巨刃，如車輪一樣碾了過來。

  賽爾維斯什麼都沒看清，只覺得刀刃如網，覆蓋了全部的視線。

  下一秒，遍布全身的劇痛出現在賽爾維斯的全身，那完全感同身受的記憶被強行塞進他的大腦，如同一顆陰毒的幼苗，將劇痛的根須攀附在他的渾身。

  賽爾維斯慘叫起來，在寒冷的地板上扭曲掙扎，掙扎得過於劇烈，甚至折斷了骨頭，撕爛了血肉。就這麼慘叫著掙扎片刻，賽爾維斯便休克過去。

  「你這是什麼後手？」菈妮講述完這段，問無名。

  無名摟住菈妮，一個臂彎環住菈妮的頭，手掌向下，伸到她的脖頸以下。

  他敲了敲菈妮的脊椎。

  「雖然這具人偶身體已經做了靈魂與身體的適配，不容易像之前的身體那樣，經常犯困。不過考慮到依然可能存在靈魂脫離、無法控制身體的風險，瑟睿瑟濂已經做好了準備。」無名說，

  「在你的脊椎里，還埋著另一套控制系統，是當初瑟濂埋進去的低版本瑟睿，就是為了照顧到這種情況。」

  「看來瑟濂把瑟睿埋進你體內的選擇，果然是正確的。」無名感慨，「大腦和脊椎兩套控制系統，果然厲害多了。」

  菈妮對無名翻白眼：「厲害？不還是壞了，只能打一輪。」

  「我覺得應該不是壞了。」無名說，「殺死雙指是你的命運，由不是你的存在控制身體，或許便無法擊殺雙指了。」

  菈妮鼓起嘴，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既然是命運決定，自己就不應該有這一劫難，明明自己應該順順利利就斬殺雙指的。

  「為什麼……我的命運明明可以讓我斬殺雙指的……從群星觀測到的命運是這樣的呀。」菈妮欲哭無淚，想到雙指明明已經重傷，都快被砍爛了，自己卻癱瘓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雙指在自己面前慢悠悠逃走，她想哭。

  「雙指也沒殺成……在這裡一動不能動地躺了兩個月……甚至褪夫都上不來……」

  無名說：「褪夫深受賜福寵愛，應該不會真死的。」

  菈妮人偶的一面還沒多少反應，靈體的一面已經大哭起來：

  「我還沒給他鑰匙呢，他過不來啦！」

  菈妮想到褪夫復活回來找她，結果站在艾斯提的屍體前，看著那個封印陣的樣子，徹底繃不住了，靈體和人偶臉都大哭起來。

  「哇！」

  菈妮的半張靈體臉鼻子流出靈魂水霧。

  一隻手伸到菈妮臉前，遞給她一張紙。

  「我自己擦不了啦！」菈妮全身的力量只能靠一張嘴發出來，愈發悲憤。

  褪夫於是把紙往菈妮臉上湊了湊：

  「咦，擦不掉。」

  「她是靈魂流出來，一般的實體碰不到。」無名接過紙，「我給你開個光——詛咒一下就可以了。」

  菈妮突然沒聲了，吸了一下靈魂水霧，驚異地看著褪夫：

  「你怎麼過來的？」

  「對啊，你怎麼過來的？」無名也好奇，順便把詛咒過的紙遞給褪夫。

  褪夫給菈妮擦了擦臉，滿臉一言難盡：

  「說來話長，我不小心被砸死了，就趕緊往回趕，發現自己沒有激活艾斯提和月光祭壇的賜福，只能從腐敗湖趕路。

  「等趕到艾斯提那裡，發現封印合上，我之前是被菈妮帶進去的，也不知道怎麼進去，嘗試了好久，還是放棄了。」

  「那你是從哪進來的？」菈妮愈發驚異，「月光祭壇沒有別的路了呀。」

  「我想著爬上來。」褪夫說，「圍著月光祭壇這片懸崖繞了很久，找到一處沒那麼陡峭的斜坡。」

  「爬了兩個月？」無名肅然起敬。

  褪夫搖頭：「沒有，我失敗了，到最後也沒爬上去，死了一個多月，摔死好多次，次次都變肉泥，最後都麻木了。」

  無名問：「那怎麼上來的？」

  「我也不知道啊。」褪夫撓撓頭，傻呵呵笑了，「可能是我感動了瑪莉卡女王吧，又醒過來的時候，就在瑪莉卡楔石旁邊了。」

  褪夫看了看菈妮，發現沒什麼大礙，鬆了口氣：「對不起，我來晚了。」

  菈妮沉默了，半邊靈體臉竭力縮進發間，半晌，說道：

  「無名商人，你出去。讓我跟褪夫獨處一會兒。」

  「這是要幹嘛？」褪夫有點慌，「我是來得有點晚了，也不用罵我吧——」

  無名起身，拍拍褪夫肩膀，打斷他的話頭：「小伙子，能連死一個月，有潛力，我看好你。」

  「前輩？我有點害怕，菈妮要幹嘛？」褪夫越過無名的肩膀，瞄一眼菈妮又趕緊移開視線。

  「沒事，她都不能動了，你怕什麼。」無名說，「哦對了，這個給你。」

  無名取出那枚暗月戒指，塞褪夫手裡：

  「蕾娜菈大人托我帶給你的，我滴任務完成啦。」

  無名離開了，不過沒有沿著來路上去，而是走進了雙指挖出的那條隧道，他揮揮手，消失在黑暗中。

  是的，我就是為了寫那個gif圖，才給菈妮安排的另一具身體（

  褪夫上月光祭壇的方法，參考邪道跳月光祭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