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陽光普照

  「哦？隱患？」無名上身湊過去，「什麼隱患？」

  百智搬回椅子，抬頭仿佛臨時現想：

  「你藏了個癲火女巫在身邊，顯然有個火災隱患。」

  無名想了想：「這個好辦，給她安排個單間就行了，海妲沒那麼危險，她一個人召喚不出什麼火來。而且最近很老實。」

  無名叉著腰：「看到我們的紋章沒有，我們不會怕火災。」

  百智深深看了一眼商隊的太陽紋章：

  「阿爾佩利希說，你殺了雙指。」

  「放心，王城沒有找我們麻煩，百姓只要糊弄一下，就可以過去了。」無名說。

  百智沉吟一下：「……來時我去史東城，路過了寧姆格福的神授塔，就想辦法調查了一番，發現塔頂沒有雙指。」

  無名皺眉：「你想說什麼？」

  「在寧姆格福，曾經天降大火，燒焦了半個寧姆格福，同時葛瑞克銷聲匿跡，天現異象。」百智兩手合十頂住下巴，

  「曾經我以為伱商隊的紋章與那件事無關，你只是個喜歡蹭熱度的商人，但是阿爾佩利希說你這裡有一具雙指的屍體時，我想我可能想錯了……」

  無名安坐在椅子上，盯著百智沒說話。

  百智爵士說：「如果半神們發現，你也擁有著神人一般的資質，你在這積蓄盧恩，他們或許會把你當成競爭對手呢。」

  無名說：「我可沒那麼想過。」

  「你怎麼想不重要，讓別人怎麼想才重要。」百智說。

  「有那麼嚴重嗎？」無名說，「我看半神們都還挺友善的，人還怪好的嘞。」

  「而把交界地的生靈抹去大半的，也是他們。」百智說，「他們繼承著神的力量，『沒有任何東西，會比無來由的強大力量危險』，他們如果將你視為敵人會很危險。」

  無名戳著頭盔，陷入沉思。

  「看來你在考慮了，我們可以合作，我的耳目眾多，如果半神試圖針對你，我們可以提前得知……」百智說。

  無名說：「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之前被飛船抓走，總覺得熟悉，現在想起來，就是雙指那會兒的光芒啊。那時候迷迷糊糊的，我也記不清了。」

  百智僵住：「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

  「半神的威脅？」無名笑了，「放心，我犯迷糊的概率，比他們出狀況的概率大，該害怕的不是我。」

  百智聽了無名這話，一時說不出話。

  無名說：「我們做生意總是要逐利的，你這危害說了一堆，有沒有好處啊？我實在看不出和你們合作的必要啊。」

  百智想了想：「是該送你一份禮物。」

  百智舉起手中權杖搖了搖，過一會兒，百智的一個耳目牽著一頭狼過來。

  狼上還坐著一個人，被兩手反捆，倒在巨狼毛茸茸的脊背上，抬起頭怒視百智。

  「勒緹娜？」無名皺眉。

  百智說：「白金之子，聽說是你朋友。」

  「是我徒弟的朋友。」無名說，「你這……先綁架，再放走，就叫禮物了？涅斐麗知道你的作為會哭的哦。」

  「涅斐麗已經長大了，不會再為這種事頹廢。」百智說，「抓她是我的使命和本分，放走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百智命令手下給勒緹娜鬆綁，讓勒緹娜和巨狼走到無名身邊。

  無名突然笑了：「恐怕不是面子，而是你沒拿到想要的東西吧。米莉森告訴我，符節勒緹娜已經交給她了。」

  「那也算是原因之一。」百智說。

  無名沉吟著，似乎在思考百智的提議。

  百智看無名還在考慮，繼續說：

  「你是個很厲害的商人，所過之處，給當地帶來了不少變化。你推動了不少改變，但改變只是改變，不一定只有好的結果。陽光普照，必然也有陰影滋生。」

  「比如？」

  百智說：「我聽說，你要釋放食糞者？」

  「你這個消息倒是很靈通。」無名說，「怎麼，你認識？」

  「食糞者也是圓桌廳堂接待過的戰士。」百智說，「他的形跡神秘，去過不知道多少地方，實力強悍，卻難以控制。」

  「我看挺好控制的啊。」無名說。

  「那是你沒有調靈的資質，看不出他身負多少怨魂。他的本質十分殘暴，不是可以控制的。」百智說。

  「身負眾多怨魂啊……」無名笑了。

  「沒錯，你如果貪圖他的力量，就會感受到他的玷污。」

  「玷污就是食糞嗎？」無名說，「這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你知道他是怎麼玷污別人的嗎？」百智說，「將人剖開，生食大腸，以宿疾塗抹屍體的全身。交界地人死亡，可以回歸樹，但被吃掉的人卻會被融為一體，無法輪迴，這被視為最大的忌諱。」

  「吞噬靈魂啊……確實不好。」無名說，「唉，要是能吃飽，誰願意吃別人魂呢。」

  百智說：「現在你知道那傢伙多恐怖了，你如果不想被無法控制的力量反噬，勸你不要釋放他，讓他繼續沉溺在籠中為好。」

  「你在理。」無名說，「但我會釋放他。」

  百智說：「因為貪婪嗎？商人果然喜歡賭博。我還以為你想做個好人。」

  「我想成為太陽。」無名說，「太陽，不會有選擇地照耀他人。」

  百智一怔，思酌著無名想走的道路。

  「好了，沒事請離開吧，勒緹娜我就笑納了，合作……再說吧。」無名起身。

  「收了人不辦事？」百智也站起來。

  「說句不好聽的，勒緹娜也不值錢啊。」無名說，「好處，我要足夠的好處啊。」

  百智被無名直接張嘴要錢的直白鎮住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無名說：「你舊圓桌有盧恩嗎？有鈴珠嗎？有我們這沒有的寶貝嗎？沒好處，那你能解決我們的問題嗎？」

  「你能給我變出幾千噸輝石嗎？能給我一個更好的歌手嗎？能統計亞壇人的戶籍嗎？」無名掰著指頭，還在輸出，「你一無所有，你腳下的地在走，你身邊的水在流，你的腿在顫抖，你心中的淚在流……我為何跟你走？」

  無名都給百智說愣了：

  「你這業務挺廣泛啊。」

  「少廢話，幫不了就免談合作。」無名說，「沒事就不送了，我還得為這些事頭疼呢。你們舊圓桌的服務已經被我們全覆蓋了，沒戲唱啦，這就是固步自封的下場。」

  百智說：「戶籍的問題，我能解決。」

  無名愣住了：「你能？」

  百智點點頭。

  無名盯了百智一會兒，伸出手：

  「那我跟你去。」

  「你怎麼跟百耳男合作了？」這下輪到坐無名後面的勒緹娜不樂意了，奈何無名已經站起來了，而且勒緹娜行動不便，想抽凳子也做不到。

  「你看，有人不樂意。」無名對百智說，「你先解釋一下，你怎麼就能解決。這事蒙葛特都沒法解決呢。難道你耳目已經多到把交界地每個人都分別建立檔案了？」

  無名都為自己的猜測感到震驚：

  「情報頭子啊？」

  百智搖頭：「沒那麼麻煩，用黃金樹就行。黃金樹與雙指，那才是圓桌的根本。」

  「黃金樹還有這特異功能？」無名愣。

  「還記得我之前說的歸樹嗎？」百智說，「在黃金律法的規則下，黃金之民依據律法，有秩序地死亡、歸樹、誕生。他們的靈魂在黃金樹中流轉，這個過程中，他們的靈魂會被黃金樹記住，受到雕琢。」

  百智盤著權杖上的球：

  「黃金樹上的痕跡，就是黃金之民的『戶籍』，只要統計這些痕跡，就可以獲得人們的信息。這也是黃金樹時代統計戶籍的方法。」

  「這麼方便？」無名聽愣了，繼而大怒：「蒙葛特居然說不行，這老小子誆我！」

  百智說：「蒙葛特未必是在說謊。黃金樹拒絕一切人進入，他無法進入樹內，就沒沒有能力去讀取那些雕琢的痕跡。」

  「圓桌就能進去？」無名問。

  「圓桌是雙指藉助黃金樹的力量投影出的空間，某種程度上，圓桌就在黃金樹內。」百智說，「藉助恩雅婆婆和雙指的力量，我們可以一定程度藉助黃金樹的力量。」

  無名認真聽著，沉默起來，不再有問題。

  百智呵笑一聲：

  「看來圓桌還不能被替代啊。」

  「老東西雖然陳舊，但總是有底蘊啊。」無名感慨。

  百智點點頭：「一旦誕生的事物，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死去。」

  無名說：「你證明了圓桌的價值，你想要什麼呢？幫我這麼大一個忙，我要付出什麼？」

  「我是個褪色者，褪色者想要的，很容易就能猜到吧。」百智說，「大盧恩。」

  「我可沒有富餘的大盧恩。」無名說，「你開的條件不錯，但是為此和半神開戰？你是不是忘了，你剛剛還提醒過我，半神有多危險？」

  無名反應過來：「你不會就是在挑撥我和半神的關係，好收大盧恩吧？」

  「你不需要和這些半神為敵。」百智說，「交界地不是只有這些半神。還有一些你沒有接觸過的半神。」

  「還有誰？」無名問。

  「鮮血王朝的鮮血君王、聖樹米凱拉。」百智說，「我需要他們的情報。」

  「百耳男的目的果然是聖樹。」勒緹娜恨聲道，對無名說，「請不要答應他，聖樹是唯一的淨土了。」

  「我的商隊就不是淨土了？」無名說。

  勒緹娜愣住：「什麼意思？你要答應？」

  「我跟米凱拉不熟，對聖樹更不熟。」無名對勒緹娜說，不等勒緹娜著急，轉頭對百智說，「所以你讓我給你情報，我也給不出來啊。」

  「你有了消息再給我就好。」百智說，「但血王朝，你總有點消息了吧？」

  「你跟血王朝有仇？」無名問。

  「你說呢？」百智說，「鮮血王朝很危險，還是儘快清除為好，不是嗎？」

  「血君王啊……」無名思考一番，「一個碎片君王的大盧恩，換一次戶籍……」

  「不需要你親自殺了半神，我們只需要共享信息即可。」百智說，「我給你信息，你給我信息，很公平吧？」

  「好吧，成交。」無名說。

  百智帶著阿爾佩利希離開，無名揮手作別，思考著剛剛的交易坐回去。

  隨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翻了半個跟頭，臉朝上看著頭頂的勒緹娜。

  「你這樣很危險的，容易讓人摔斷腰。」無名說，「那下半身可就癱瘓了——你難道是想害別人跟你一樣？女娃你這樣可不好，就算我們自己慘，我們也不該這麼陰暗。與其讓別人和自己一樣慘，不如想辦法不要讓別人重蹈自己覆轍——」

  「你不該和百耳男合作。」勒緹娜生氣，「他肯定沒安好心，小心被他利用。」

  「被利用也沒什麼。」無名說，「把握住機會，互相利用而已。」

  「他可是精於此道，最後肯定你吃虧。」

  「我也是很聰明的。」無名信誓旦旦，「不要小看了我，我可是米莉森的老師。」

  勒緹娜看著頭朝下，屁股對著自己的無名，不想說話了。

  百智和阿爾佩利希找了個賜福，回到了圓桌廳堂。

  阿爾佩利希把百智拉到圓桌下方那寬敞的大廳，語氣不善：

  「你最好告訴我，你是在利用那傢伙。之前說得那些不敬的話只是在騙人。不然我可就跟你動手了。」

  「他很強，能利用他的力量，為什麼不用？」百智說，「只是……」

  「什麼？」

  百智沉吟：「你聽到那個商人怎麼說了嗎？太陽不會選擇性地照耀他人。」

  阿爾佩利希說：「商人都是可以為了盧恩出賣任何人的，你覺得只要有利益，就能和他合作？那他也會為了利益背叛你。」

  「我是說，我可以利用他，但他恐怕……並不在乎被誰利用，也不在乎出事。」百智說，「他似乎……沒有人性啊。」

  「商人當然沒人性。」阿爾佩利希說，「不過我覺得你就夠沒人性的了，他還能比你冷血？」

  「恐怕是能的。」百智說，「那傢伙所謂陽光普照的話，居然說得我有些不寒而慄……在看透他之前，面對他那無來由的強大力量，還是謹慎對待吧。」

  阿爾佩利希皺眉：

  「這就是你的理由？你慫了？」

  阿爾佩利希舉起長鐮，直指百智：

  「憑你那幾句話，你不配當圓桌領袖。」

  話音剛落，幾道光從百智袖袍下爆出，把阿爾佩利希一路轟過大廳，拍到對面大門上。

  「我不領導圓桌，難道讓你來？」百智把法杖收回懷裡，拂袖離開，「那麼想守護圓桌，就去跟雙指聊聊。聊完要是沒解決的辦法，就給我去統計黃金樹雕琢的追憶，把亞壇的戶籍統計弄出來，別讓那商人把圓桌看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