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無名的全肯定音聲

  其他人晚了一會兒，趁著灰塵少了一些，也摸到了蒙葛特身邊，看到了無名和葛孚雷戰鬥的結果。

  所有人都如蒙葛特一個反應，呆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老師！」米莉森捂住嘴巴，想撲上去，又怕把無名生前最後的姿勢也給破壞了，最後只能低聲啜泣。

  帕奇也是滿臉嚴肅，緊繃著臉，低聲念叨：

  「麻煩了，禍事了……」

  「怎麼會就這麼死了？」瑟睿也有些無法接受，她還想著等戰鬥結束以後去收集更多數據，卻沒想到戰鬥雙方都死去了。

  瑟睿上前，難以置信地搖晃無名和葛孚雷的身體，仿佛那樣可以把他們搖醒一樣。

  無名的身體還真動了，搖搖晃晃著後仰倒下。

  米莉森閃過去接住無名的無頭身體，抱住無名的身軀，難掩心中悲傷。

  正悲傷著，米莉森心裡突然填充進一種奇妙的情緒——她總覺得眼前這一幕有點熟悉。

  「我以前是不是也給老師哭喪過來著……」米莉森喃喃自語。

  她隱約想起來，自己是給無名哭喪過，哭一半無名就竄出來了。這樣的經歷給米莉森的心中填充了一絲僥倖，打散了濃郁的悲傷。

  好像是為了呼應她的情緒，無頭的身體真的在米莉森身上蛄蛹蠕動起來。

  米莉森一驚，立刻放開手，不再束縛無名的身體。

  只見無名的無頭身體又顫顫巍巍爬起來，胸腔甚至開始發出聲音。

  「怎麼了怎麼了？」胸腔發出無名的聲音，「我怎麼控制不了自己身體了。」

  「老師，您沒死！」米莉森又驚又喜。

  「我哪有那麼容易死……」無名努力確定著當前的狀況，有些摸不著頭腦，「我頭呢？」

  無頭的屍體匍匐在地上，胡亂摸索。

  米莉森見狀連忙把無名的腦袋給撿起來遞過去。

  「老師，您的頭。」米莉森說。

  「我沒找頭，頭的事不急，以後再說。」無名說，「你看到我的劍了嗎？我劍呢。」

  米莉森於是又跑到葛孚雷身邊，費勁掰開他的手，把劍取回來，遞給無名。

  「好！好！好！正是它。這可是我的寶貝，我沒了它都不能沒啊。」無名高興地猴叫，無頭的身體一手抓著劍，另一隻手抓著頭，在地上快樂地蛄蛹扭動。

  校準了一會兒方向，無名的腦袋終於找到了脖子，把頭跟脖子接了回去。

  無名活動著自己的身體，扭動脖子四下看：「打完了嗎？誰贏了？」

  「我們怎麼知道。」帕奇不耐煩地回答無名，神情嚴肅。

  帕奇的神情始終緊繃，無論是看到無名身首異處，還是抱著頭和劍在地上扭曲的驚悚場景，都沒有變化。

  他早就知道無名生命力旺盛，他關注的始終是另一邊——葛孚雷的狀況。

  無名要是真把葛孚雷給打死了，那問題可就大條了。

  和無名這邊堂堂復活以後普天同慶不同，葛孚雷那邊一個個都很沉寂。蒙葛特一副死了爹一樣的表情。

  「忘了讓你們開打前簽個生死狀約定生死不論了。」帕奇咬著蜘蛛腿的肢節，「他們要是不放過你，你可得負責收尾。」

  「放心，不會有問題的。」無名笑呵呵擺手，不以為意。

  「你當然怎麼樣都不會有問題。」帕奇說，「葛孚雷都打不過你，我們可不行啊。」

  「我是說，老露沒死。」無名說。

  無名這話一出，眾人都緊盯著葛孚雷那邊。

  葛孚雷的身體果然也顫動一下，仿佛龐大的傀儡又被再度上了發條，一下行動起來。

  葛孚雷伸出手，把腦袋一掰，頭顱回正，吐出一口淤血。

  活動著自己的頭顱，葛孚雷也四下張望，第一句話就是：

  「怎麼樣？誰贏了？」

  帕奇詫異地看著再度龍精虎猛的葛孚雷：「你怎麼知道他會復活？」

  「猜的。」

  「猜的？」

  無名收拾著自己的行頭，解釋道：

  「老露的戰鬥風格跟我有點像，顯然都測試過自己的身體極限——想這麼做，光有意志可沒用，也需要有不死的力量。」

  無名揚聲問葛孚雷：

  「那是賜福的力量嗎？」

  「差不多，沒辦法，老婆太愛我了，捨不得放我走啊。」葛孚雷大笑，「所以你殺了我？」

  「你也殺了我。」無名說，「我腦袋都被你轟掉了。」

  無名環視著已經變成平地的王城，滿意地點點頭：

  「整得真不錯，很平整。」

  葛孚雷摸著自己的鬍子：

  「我想起來了，我把你轟翻了，但你拳頭的慣性又把我打死了。平局啊……要不要再來一次？」

  「結果上是平局。」無名說，「不過戰鬥中我失誤了，算我輸吧。」

  「我怎麼不知道你失誤了？」葛孚雷說。

  「戰鬥的時候還是被困在定式里了。」無名說，「下意識用起了雷電，卻忘了你們這邊的古龍不是很怕雷電。明明學了些重力魔法，戰鬥的時候卻全忘了。」

  葛孚雷咧嘴：「你是想說，不失誤你就贏了？」

  「你該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無名說，「戰士可不會那麼計較，失誤就是失誤，也是力量不足的表現啊。」

  「要這麼說，我也失誤了。」葛孚雷看著自己的手掌，「被熱血吞沒了啊……」

  「那也算失誤嗎？」無名說。

  「熱血而戰，而不是被熱血吞沒。」葛孚雷說，「區別在於一個是打得贏，一個是打得爽。大多數時候兩者是一個結果，但有些時候便未必了。」

  「只為了贏嗎……你這麼一說，確實有道理。」無名有些遺憾，「該提前在劍上淬點猩紅腐敗的。」

  無名和葛孚雷和諧地復盤著戰鬥，沒事人一樣交流心得，似乎不計較自己剛剛被對方打死過。其他人因為葛孚雷死亡而帶來的緊張氣氛也終於消散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蘭斯桑克斯，剛猛地肘擊蒙葛特：

  「剛看你悲傷，不想打擾你，現在既然沒事——這破壞公物和毀壞屍體罪誰來解決一下？」

  蘭斯桑克斯看著被無名鑿穿的古蘭桑克斯的屍體，瞪著眼睛鼓起嘴：

  「你們對屍體就沒點尊重嗎？誰打架是掄起別人家祖墳撞人的？」

  無名和葛孚雷對視一眼，認真思考起來。

  「誰真在問你們這個問題了！」蘭斯桑克斯愈發憤怒了，要不是打不過這倆人，已經準備拎著雷刀過去了。

  無名笑了，對葛孚雷揮揮手：

  「這是老露的問題，我也是受害者。你們自己解決，我先去通知我的人，把材料往這邊送。」

  無名帶上自己的人，坐到停在外面的黃金馬車，驅車回商隊。

  一路上，瑟睿就沒停過，不斷跳起來打無名膝蓋，手忙腳亂比劃著名。

  「聽不著，別費勁了。」無名說。

  瑟睿急得團團轉，在馬車上上竄下跳，她終於想到個辦法，開始往黃金馬車上刻字。

  「有沒有素質。」無名把瑟睿拎起來，「怎麼能劃別人車呢。」

  看瑟睿實在著急，無名掀開瑟睿的身體，把刻在她源輝石上的禁制給去了。

  「說吧，什麼事？」無名問。

  「你怎麼做到的？」

  「你說什麼？」

  「你們的戰鬥。」瑟睿說，「你們是怎麼做到，每一招每一式都趨近最優解的？你明明那麼……」

  瑟睿想說無名明明那麼愚蠢，但想到那些戰鬥時的細節，那種對每一縷空氣帶動身體位移距離的計算，這形容她又實在說不出口。

  無名用了很久，才搞清楚瑟睿想表達的意思，聽明白瑟睿的意思後，啞然失笑：

  「哪有什麼計算，經驗罷了。」

  「你是說你進行的學習和疊代比我更多？」瑟睿轉化成自己的理解。

  「如果每次死亡都是一次學習疊代……或許可以算是吧。」無名說，「其實沒那麼複雜，這就像背誦東西，一加一你知道等於多少嗎？」

  「二。」瑟睿說。

  「九乘九呢？」

  「八十一。」瑟睿回答迅速。

  「這是你算出來的？」無名驚訝，「好快哦。」

  瑟睿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無名了：

  「就算對於人類這種愚蠢的生物也是小孩子都能會的算數了吧。你不會算？」

  無名說：「我不算，我記住了這個結果，然後直接說出來，用的時候就直接用。我是不去『計算』的。」

  瑟睿大概聽明白了無名的意思。

  然後更難受了：

  「經驗會讓你們做同樣的事情變得更高效，甚至超過我的計算……那我豈不是不能全方位超過人類了。」

  「為什麼要全方位超過人類？」無名不理解了，「你有什麼解放全人類思想的偉大目標嗎？」

  「沒有，瑟濂只想讓我超越滿月。」瑟睿說，「但嘲笑你們的時候我會很愉悅。」

  這下輪到無名說不出話了：

  「你確實問題很大，沒救了，重開吧。」

  瑟睿沒有回覆，仿佛陷入沉思——作為石中智慧極少出現的集中精神的狀態。

  馬車上一時安靜下來，瑟睿在沉思，帕奇在算帳，梅琳娜乾脆消失，米莉森經歷了各種大起大落，也有些委靡不振。

  倒是無名打了一架，還死了一次，倒是愈發精神抖擻，容光煥發起來。

  「還沒恢復過來？」無名問米莉森，「要不要聽點其他的聲音清理一下耳朵？」

  米莉森輕輕搖頭：「沒事，食糞者的歌聲已經快消失了。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像是想起什麼，鄭重對無名說：

  「還沒有謝謝老師，謝謝您又一次救了我。」

  「不客氣，謝禮已經有人幫你付了。」無名說。

  「誰？」

  「腐敗眷屬。」無名回答。

  米莉森神色變了一下，又突然黯淡：

  「老師，我是不是很沒用。就算想追尋使命也做不到，甚至無法前往聖樹，還和勒緹娜走散了——老師，你有沒有遇到勒緹娜？」

  「沒有啊，我一開始還以為她跟你一起被抓進監獄裡了呢。」無名說。

  「我們是分頭行動的，她不方便潛入。」米莉森說，「可既然過去這麼久您都沒見到她，那她可能也出事了……」

  「不要那麼悲觀，可能就是死了。」無名說，「勒緹娜很厲害，她死了肯定能留下靈魂的，運氣好還能再招回來。」

  米莉森眼睛紅了：

  「還約定好要送她會聖樹，我卻什麼都沒做到……」

  「別想那麼多。」無名拍拍米莉森，「想太多你也不會變強的，有些事情是天賦問題，得認。」

  「老師，您可真會安慰人。」

  「那還能怎麼說。」無名說，「你確實還不夠強，還得練。但你是個好孩子，不會自己偷懶，該練該努力的，肯定也都沒落下，這樣事情都不成，那也沒辦法。」

  無名撫著米莉森的紅髮：

  「你已經很努力了，可以不用戰鬥了。該休息就休息，身體是自己的，身體好了，心靈才不至於毀壞。誰也沒有不敗的時候，你看我這一戰不也敗了，看開一點，別太勉強自己……」

  沒一會兒，米莉森就被無名哄睡著了，靠在無名冷硬的鎧甲上，表情放鬆。

  「明明自己就是個奮鬥逼，倒是勸別人摸魚了。」帕奇在一邊說。

  「大家不都這樣嗎。」無名說，「一邊勸別人放棄，擺出懶散的模樣，再偷偷努力。」

  無名托腮幫子，嘆了口氣：

  「如果真的能一頹到底也好，偏偏勉強自己，他們在死之前，到底是滿足，還是遺憾呢……」

  「大概沒空想那些東西吧。」帕奇說，「你也是，不如想點有用的。」

  無名說：「米莉森說的封印確實是個大問題。」

  無名趁著往回走的這段時間，思考了一下未來的規劃和方向。

  「食糞者和歌舞團，蒙葛特和封印……」無名想想就覺得棘手，有些無處下手。

  葛孚雷豪邁，拆掉王城這種大事反而是很簡單就完成了，可他兒子就沒他那麼不拘小節了。蒙葛特的頑固無名很清楚，怎麼說服他解開封印，無名現在也沒個譜。

  黃金之民都很頑固，這位前羅德爾之王更是硬得像塊惡兆角。

  無名冥思苦想半天，最後放棄了思考：

  「走一步算一步，先把舞台搭起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