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吃飯去惡兆那桌

  第195章 吃飯去惡兆那桌

  無名高坐靈柩上,快樂地燒烤。

  梅琳娜和眾惡兆之子在車下戰成一團。

  沒一會兒,烤肉的香氣無差別地攻擊著惡兆之子與一路奔波饑寒交迫的商隊。

  無名抄起燒得紅熱的鐵叉,跳下靈柩,來到惡兆之子身前,像一名高超的劍士,將鐵叉刺到惡兆之子鼻子前。

  無名手一送一挑,將一塊肉掛到了惡兆之子的角上——那被割傷的角質上又重新長出的嫩芽般小角。

  無名速度飛快,舞出殘影,將附近的惡兆之子身上都掛上了一塊肉,身上沒有角的就掛在武器上。

  高超的劍技震攝了周圍的惡兆之子,一時惡兆之子們的攻勢緩和了些許——

  不少惡兆之子都餓狠狠扯下肉塊,放在嘴裡撕咬起來,吃相兇橫。

  無名笑眯眯地將鐵叉子上最後一塊肉遞給之前用大刀抵住他脖子的惡兆之子:

  「一塊烤肉,夠換我們一條命嗎?」

  惡兆之子遲疑片刻,還是輸給了香料的攻擊,接過無名的烤肉,啃噬起來。

  「我可以原諒你。」惡兆之子含糊不清地說,「不過你這肉可不夠在場惡兆分的。」

  「沒事,來的路上我看到了,這一路不少山羊,大把的鮮肉來源。」無名說,「怎麼樣,你們能吃羊嗎?」

  「能吃。」

  「那就好,大角羊可比我們這些兩腳羊好吃多了,就讓這些四腳羊換我們的命吧。」無名說,「我這就去給伱抓。」

  「其他人得留下當人質。」

  「沒問題。」無名說,「我親自留下當人質,抓羊的任務交給我徒弟就行。」

  無名叫嚷起來:「徒弟!我徒弟呢?」

  「這呢這呢。」米莉森舉手,一個紅髮的瘦小劍士正在一隻手同時抵禦十個惡兆之子,還有空對無名揮手示意。見無名叫,便高高躍起,炮彈一樣撞開周圍的惡兆,橫穿商隊來到無名面前。

  這一手勢力似乎比烤肉更具力量,敵人中有如此強大的戰士,周圍的惡兆都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戰鬥了。

  惡兆之子們隱約意識到商隊並未展現自己全部的獠牙,他們的戰力還沒完全展現。

  惡兆之子心想:「沒想到小小的商隊居然還藏著米莉森這種強悍的戰士,想必是這夥人的大將。」

  就看到無名摸了摸「大將」的腦袋:

  「是時候展現你的刀法了——去準備羊肉片,我們涮火鍋。」

  「好嘞。」米莉森於是風一般地離去,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無名派米莉森去獵羊,自己則繼續看向惡兆之子:「麻煩你先讓你同伴停一下,傷到我的員工就不好了。」

  米莉森剛剛露了一手,給惡兆之子們以極大的震撼,如今聽到無名這麼說,即使無名語氣真誠,他們還是感覺到一種威脅的語氣。

  「你威脅我?」惡兆之子盯著無名。

  無名笑了,帶著一絲清冷一絲高深莫測:

  「我們手下可是還有廚師的,萬一你們傷到了廚子,一會兒的大餐可是會大打折扣的哦。」

  惡兆之子沉默了,片刻後,那個惡兆之子說:「為什麼是涮羊肉?」

  「你們吃肉,我們分湯嘛。」無名說,「大家都很累了,該吃飯了。」

  惡兆之子們想了想,終於還是放下了手裡的刀劍大斧。

  見惡兆之子們戰意消失,無名終於放鬆下來,振臂高呼:

  「廚子,準備生火做飯!」

  商隊的人齊刷刷看向如今已經穿上廚師服的流氓,準備等待流氓家今天的飯。

  流氓的廚藝確實很好,商隊的團結,流氓的廚藝功不可沒。每到飯點,流氓都會成為商隊的英雄。

  不過流氓這次卻沒有挺身而出,被眾人盯上,反而脖子一縮。

  流氓說:「……這有點太嚇人了吧?」

  「這有什麼嚇人的?」無名說。

  「給惡兆之子做飯……」流氓嘟囔著,「我有點怕被詛咒到耶。」

  流氓這話比無名的言辭殺傷力大多了,周圍的惡兆之子突然就安靜了。

  準確說是死寂,他們醜陋的臉龐沒有表現出憤怒,那肥碩的巨大身軀反而有些怯懦。

  無名看看惡兆之子們的反應,對流氓說:

  「你就不怕被他們砍死?」

  「我不怕死。」流氓說,「但被詛咒了,可就永遠不能歸樹了。」

  「歸樹是什麼?」無名問。

  流氓瞪大眼睛:「老闆你不是吧?你不知道什麼是歸樹?」

  「我這是在反問你。」無名不耐煩地說,「不要用問題回答問題。」

  流氓有些不確定地回答:「就是死亡以後回歸黃金樹的擁抱啊。等待樹根的呼喚,等待死亡的指引,回歸黃金樹。」

  無名說:「那前提是,你得死了對吧。」

  流氓點點頭。

  「那不就得了。」無名說,「你好好做飯,又死不了,擔心這玩意兒幹嘛。麻利兒的,不然你這周算你消極怠工,獎金扣光。」

  流氓不情不願地開工,將鐵鍋和火星蝶都準備好,燒柴備火。

  無名教訓完流氓,回頭看到惡兆之子都已經回到棺材裡了,似乎也不期待什麼烤肉了,夜幕中,那碩大的身影蜷縮成一團。

  無名彎著腰把腦袋伸進棺材裡:

  「不是吧?真的哭了呀?」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哭了?」惡兆之子瞪無名。

  「心眼。」無名拍拍胸脯,「我心眼可多了,我能感覺到,你們內心在滴血呢。」

  「那可能是角長到心裡了吧。」惡兆說,「每個月總得死幾個,把身體剖開一看,都是角往裡長,被內臟戳破了。我們這病,角長到哪裡都不奇怪,很多人的眼珠子都被角戳進去了。」

  「你們也不要在意。」無名說,「我的商隊別的沒有,奇奇怪怪的人特別多,你們這種不算什麼,廚子是有特殊的心理陰影,所以對你們惡兆比較敏感而已。」

  「再奇怪,也不會比惡兆更奇怪了。」惡兆之子說,「知道你們害怕我們,不用裝好心藏著掖著,離開吧,這裡是我們少有的居住地了。」

  「別灰心,你們不就是肉體上長了幾根角嗎,你看我這邊,連沒肉體的都有——」

  無名回頭,準備叫梅琳娜過來,讓至少外表嬌柔的美人安慰一下這些醜陋的壯漢。

  卻發現梅琳娜也站得有點遠。

  梅琳娜說:「他們說得是真的,惡兆之子的血帶著玷污,那確實是一種不詳的東西。」

  「不詳的血而已。」無名不以為然,「米莉森身體裡還帶腐敗呢,不是事兒。」

  無名看梅琳娜還是不肯接近,只好走過去:

  「你一個靈魂體還怕這些?」

  「我不怕。」梅琳娜說,「但這是事實。我不想用謊言去安慰他們。」

  「惡兆之子的血帶有玷污特質?」無名好奇了,「到底怎麼個玷污法?」

  「那是生命熔爐的殘存痕跡。」梅琳娜說,「糅合生物百相,各種特質都會出現在人的身上。角、鱗片、不正常的毛髮、尾巴,等等。」

  「所以是繼承來的?」無名說。

  梅琳娜點頭。

  「為什麼說是玷污的特質?」無名問。

  「那特質會擴散的。」梅琳娜說,「在惡兆身邊待久了,你的身體、你的後代,也可能會染上這種詛咒。那會讓人痛苦,帶來死亡。」

  梅琳娜看著睡在棺材裡的惡兆之子們:

  「古代人們喜歡讓惡兆之子擔任祭祀的位置。人們認為那樣的特質是神聖的。」

  「越說越親切了。」無名說,「不過我大概心裡有數了,怪不得你們不喜歡。」

  梅琳娜說:「那是與癲火的盡頭相近的——所有生命的起點——被視為惡兆也是正常的。在這個時代,惡兆可是最被忌諱的幾種玷污。」

  「癲火。」無名點頭,「你這麼說我就懂了。」

  無名聽完梅琳娜的解釋,便又回到棺材裡:

  「朋友,跟你商量個事。」

  「什麼?」惡兆之子問。

  「分我們幾個空棺材,既然你們有玷污特質,那就得分開住。」無名說,「一會兒吃飯,大概也不能混坐了,咱得分開,你們去大人那桌。」

  惡兆之子說:「你還要吃飯?還要分我們的棺材?記吃不記打?」

  無名笑了:「吃飽了才有力氣跟你們再戰鬥,就這麼說定了,等我徒弟把羊送過來就開鍋。」

  無名剛說著,羊就送來了。

  從這亂葬崗到羊群遍地的地方,有一條上坡,米莉森正拉著幾根圓木,做成木排,將已經細細切做羊肉片的大堆血肉沿著下坡運過來。

  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

  「怎麼還帶來一隻兩腳羊?」無名摸著下巴喃喃自語,「兩腳羊可不好吃啊。」

  等米莉森帶著羊肉和女人走近,無名看到那女人的臉,有些詫異。

  這人他還認識,正是之前跟帕奇大角上亞壇時從血指手上救下的那個女人。

  「怎麼是你?」

  「怎麼老是你?」

  無名和女人異口同聲。

  「我上次是踩點,這次帶著我的商隊來了。」無名說,「你又怎麼了?」

  無名看向米莉森:「她又被追殺了?」

  米莉森點頭:「她正在被一個血指追殺,我順便救了她。」

  米莉森形容著那血指:

  「是個沉默的龍騎士,渾身血紅,帶著一柄雙頭刀。那個血指很厲害呢,如果不是她不願戀戰,或許會是一番苦戰。」

  無名打量著那女人:「那麼招血指喜歡?你是血薔薇嗎?」

  「我天生麗質啊。」女人斜視無名。

  「算了,那不重要。」無名說,「救人費兩千五百盧恩謝謝。」

  「怎麼還有零有整的。」女人說,「而且怎麼漲價了,上次不是兩千盧恩。」

  「這次也是兩千。」無名說,「但你來了不得吃一頓再走?一頓羊肉收你五百盧恩,夠便宜了。」

  女人愣住,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合著我這條命就值……四頓羊肉?」

  「這是優惠價,正常得翻個幾倍。」無名糾正她,「也就是一頓都不值。」

  「你!」女人對無名觀感本來就不好,聽到他這麼說,氣得直瞪眼。

  「不過我懷疑你這點都付不起。」無名搖著頭,開始備菜了,「你就坐商人那桌吧——」

  幾塊零散的破碎盧恩砸到無名懷裡,打斷他的話語。等無名收起盧恩,看到女人已經臉色陰沉地做到了靈柩車上,似乎一點不避諱棺材裡的惡兆之子。

  「你開心就好。」無名說,「那你吃飯跟惡兆一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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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桌上,雖然商人和長生者都遠離了惡兆,但整體並不是非常涇渭分明。

  混種充當了兩波人的過渡,這些同樣因接觸熔爐而被詛咒的玷污者,和惡兆之子們有類似的境遇,又是商隊資歷最老的團體之一,很好的充當了雙方的緩衝帶。

  無名米莉森等人則坐在惡兆一邊,無所畏懼旁若無人的吃著羊肉。

  「說好的只喝湯呢?」惡兆之子說。

  「我是商隊老闆,老闆畫餅不是很正常的嗎?」無名理直氣壯地撈起幾片羊肉,順著盔甲縫隙嗦進嘴裡。

  「商人就是這樣的。」女人也在一旁搭話,「與那些立志成王的褪色者英雄不同。」

  「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倒是很擅長嗆人。」無名說,「一次是偶遇,兩次就是緣分了,認識一下,我叫無名,你叫什麼?做什麼工作的?」

  「卑賤的商人不配知道我的名諱。」女人昂首,不去看無名。

  「那麼大牌?」無名不悅,「幹什麼的?不要看不起商隊我跟你說,你最好真的夠大牌,不然我不給你優惠價哦。」

  「我是神職人員。」女人驕傲地說。

  「神職人員?」無名愣,「類似……女巫那樣的?」

  「差不多,不過我更像神父。」女人說,「是指導別人、教導別人的。」

  女人一拍胸脯:「換句話說,就是姐姐哦!」

  無名肅然起敬:「失敬失敬——你會教導別人成為女巫嗎?」

  「我是教戰士的。」女人說,「可不是培養那樣柔軟易碎的女巫——你什麼表情?」

  無名隔著頭盔都能看出失望。

  「沒什麼,我現在比較缺老師。」無名說,「你能培養戰士也好,能不能幫個忙?」

  「幫什麼?」女人說,「不要以為一頓飯就能讓我幫你這個卑劣的商人做什麼。」

  無名看向不遠處吃飯的褪夫:「那邊有個褪色者,也是想成王的戰士。」

  「哼……」女人摸著下巴,觀察著褪夫,「有點天賦,有培養的價值。」

  「那太好了——」

  「我可沒說要幫你。」女人說,「現在輪到我收取報酬了。」

  「你要什麼?」無名問。

  女人想了想:「幫我殺個人。」

  「不會是那個血指吧?」

  「不然還能是誰?煩死了天天追殺我。」女人說,「像血蠅一樣噁心。」

  「血蠅是圍著排泄物轉的。」無名提醒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