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修行的世界,逐漸在人間顯現.大唐的民風,便也隨之更加「淳樸」。偏遠地區暫且不說,便說終南山中,已經有數家宗門大開山門,要在凡間收徒傳道了。
他們敢如此行事,當然也是爭得了玉柱洞雲中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以及大唐朝廷的首肯。
仙宗的出現,無疑是對凡間原本的江湖門派產生了一定的衝擊這是屬於修仙者對尋常武者的降維打擊。
至於說那些不尋常的武者,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尤其是如今大唐的將門弟子,幾乎人人都在開發自身的血脈之力,就算是武道天賦欠缺,去讀書學文也不是不可以.當然了,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子弟也是大有人在。
只是他們在長安這一畝三分地上,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膽敢興風作浪的話.有的是人能修理他們。
如果說三界之中,治安最好的地方是何處,那無疑就是有著三藏聖佛坐鎮的長安城了。
如果說以往,那在天子腳下為非作歹的也是大有人在,但如今就全然不同,別說在聖佛眼皮子底下為惡了,就算是偶爾說一兩句髒話,恐怕也得雙手合十向著大慈恩寺的方向做一個佛禮,道一聲:「南無三藏聖如來。」
但百姓的民風一向是淳樸的.再加上這些口頭上的言語,也確實不會引起聖佛感應,久而久之.罵人之前先念佛,就成為了長安城的一大傳統。
而這樣的景象,在一個嘴笨之人,跟人打嘴仗實在還不了嘴,便只能向對手往復循環「南無三藏聖如來」的佛號的情況之下,貌似漸漸微妙了起來。
其實這原本也沒什麼,但其人之情緒變化,全都體現在口氣之中,就讓這一切似乎又變了味道。
作為三界首屈一指的城池,長安城也在不斷的擴建之中。
不只是大唐,整個三界的人才,都在向著長安城匯聚,西洲佛門就不必說了,大慈恩寺現在對他們的吸引力,根本不在西方靈山大雷音寺之下。
而東洲的那些修士,因為王玄策的活躍,也對大唐生出好奇之心有些小國家,甚至主動向大唐遞上國書,希望可以讓兩國和平建交,共同發展。
對此,李治照單全收。
且不論以後的戰略動向如何,眼下先同東洲國度建交,對於大唐來說,是有益無害之事。
況且此等小國,如果在受到東洲大國征伐的時候,豈能不向大唐這個可靠的盟友求助?
而對於大唐來說,自家盟友受到了他國入侵,我派軍隊過去幫幫場子,不過分吧?
至於打起來之後究竟會是怎樣一個狀況,那都是不可控之事,眼下自然不能預見。
父皇總說自己是個守成之君,但李治認為自己的志向,並不在父皇之下.但相對於父皇欲要直接征伐東洲的思量,同始皇帝一樣,直接完成大一統.李治更傾向於效仿上古人族的人王們一樣,並非要直接統治別家部落,而是以部落盟主的身份,被天下部落一同推舉為天下共主。
如果大唐同樣能夠成為東西二洲各國都承認的宗主國.李治覺著自己保不齊也有機會能在火雲洞中留下一席之地。
想要完成這樣的壯舉,恐怕並非一日之功。甚至在操作起來,甚至比直接征伐還要困難一些.但不得不說,他們這些當了皇帝還想要更進一步的人,是會想辦法的。
修行世界的展現,其實對於最廣大的百姓來說,並沒有什麼根本上的改變,或許山野之間確實有些天賦異稟的少年少女等待有緣人去發掘,但更多的還是那些平平無奇的,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勞作普通人。
不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故事,大家也總是期待著發生在自己身上,故而村子裡的少年少女們,也是被長輩們寄予了厚望的,在能夠下地勞作之前,在文武兩道上,都是已經有所涉獵的。
甚至有些跟腳的大莊子,都能搞到那所謂的「引氣訣」,期望可以一步登仙.
他們沒有做到的事情,就希望兒子女兒可以爭氣一些.但往往還是失望居多,可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總是有別人家的孩子出現。
小李白無疑就是別人家的孩子。
在家裡的小李白,無疑是個給父母爭臉面的合格兒子,從小就展現出了「文武雙全」的絕佳天賦,怪不得出生的時候便能驚動截教大仙無當聖母以及三界聖佛三藏法師。
但.只有公孫姑娘知道,這小傢伙竟然還是個酒鬼。
酒肆的老闆見他年紀小,不肯賣他這小子也不生怒,而是當夜尋了一個山匪窩,單人獨劍滅了一寨子的匪徒,而後在人家的酒窖里一口肉一口酒,好不暢快。
真可謂是原形畢露,也讓公孫姑娘大開眼界。
最後喝高興了,便一手提著酒罈子立於山巔,對月持劍而高歌劍舞.而後就天為被地為床,席地而眠,當真瀟灑肆意。
公孫姑娘試著模仿小李白的劍路,明明一招一式學得已經十分相像,但施展起來總是覺著徒具其表,空有其形.實際上完全不得要領。
「難道,要舞此劍法,當真得借著酒性?」
但眼下小李白依然醉死過去,公孫姑娘就先將這個想法按下,以防熊小子出了意外。
山間有猛獸盤蛇出沒,但卻沒有一隻敢靠近小李白的這個山頭,趨利避害那是它們這些野獸的本能很顯然,它們並不想成為「青萍劍」的劍下亡魂。
而對於青萍劍來說,李白是它難得的鐘意之人,神器護主.豈非基操?
東海金鰲島。
羊力大仙不知道為什麼,一向看起來冷冰冰的無當師伯,這幾日似乎柔和了很多。
那鋒銳的氣息仿佛正在慢慢被收斂.哦,也有可能是全都被灌注給了碧游宮大門上的「長耳定光仙」。
何苦來哉呢?
羊力大仙對這位「定光師叔」,並沒有半分憐憫甚至正是因為他的耿直性情,反而更受無當聖母的青睞,故而在閒暇之餘,也會指點羊力大仙的修行。
當年大聖是傳授他兩樣神通的,尤其是那「銅皮鐵骨」的神通,最是合他的心意而無當聖母,卻是破天荒的指點了他一套「回春復甦之術」。
倒也不是因為別的事情,就單純是希望他,在把島上的樹木撞倒之後,再將其復原。
否則島上正中央的那一顆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柳王,怕是要把他吊起來打。
羊力大仙一向頭鐵,起初並不以為意,但在師父的指點之下,回憶起了長耳定光仙剛被抓回來的時候,被一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探出來的藤蔓抽打了三天三夜
而後又專門往島中央跑了一趟,見到了這位樹王前輩,尤其是看到那些比他兩個人還粗壯的柳條之後,羊力大仙從此就再不撞樹了。
甚至化身為金鰲島的草木使者,用心愛護。
後來跟樹王混熟了之後,他也問過樹王以前為什麼沒抽自己,但樹王則是哈哈大笑,只說:「老夫就喜歡你這耿直的性子。」
羊力大仙站在島邊兒上,似乎能聽到從對岸大陸上傳來的呼喊之聲.用心傾聽了一陣之後,他雙手括在嘴邊兒,道一聲:「無當師伯說了,讓你們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
說完之後,他也不管後續,便甩著拂塵,往島內走去。
近些時日,那些以往脫離了截教,而先要回歸的修士是越來越多了。
但真正能夠返回師門的,除了他們的師父金箍仙馬遂之外,他們還真沒有見過別人。
不過以馬遂的話來說,「為師可從來沒有脫離過師門啊,更沒有另投別派充其量只是在封神大戰的時候,被打散了即便是無當師姐不讓為師入島,但為師截教門徒的身份,總不能因此被剝奪了吧?」
羊力大仙當時直愣愣的說了一句,「師父,你那日向著金鰲島磕頭的時候,可沒這般硬氣。」
嘭!
羊力大仙被馬遂一腳送出十步之外。
不得不說,馬遂能夠重歸師門,確實才是根本原因至於把長耳定光仙抓回來,其實只能算是叩門禮。
要不然金光仙早就已經脫困了,為什麼一直不敢回金鰲島?
還不是因為他被迫加入了佛門?雖然當年身不由己,但他畢竟也是當了觀音菩薩一千多年的坐騎其實也沒那個臉面再回師門了。
自己丟人是小事兒,可卻落了截教的威名雖然如今的三界修士,早就不知截教為何物了但心裡這一關,還是很難過去的。
羊力大仙走的瀟灑,但對岸的修士們,顯然不肯放棄。
當年的截教修士,死了一部分,被西方兩位聖人抓了一部分,最後一部分,便是同馬遂一樣,散落在三界各處。
有些是尋了一個山洞,就此閉關不出還有些破罐子破摔,占山為王,豎旗為妖前者基本都是人族,而後者多是妖類。
還有些不甘寂寞的,不敢再以截教之名行事,就只好隱姓埋名,改頭換面去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生活
但這一切,都在七年前,截教一直封閉著的山門忽然洞開,閉關不出的代掌教師姐無當聖母,親自出馬去到大唐收了一位親傳弟子.而開始變得不同尋常起來。
截教當年就號稱是萬仙來潮,其中自然不乏心思活泛的,自然就想要借著這個機會重回師門。
有些人都想要直接去尋這位小師侄了,但後來聽說,七歲時讓他自己一個人尋到東海師門來,是對掌門師姐對小師侄的考驗,便就熄了這個想法。
萬一引起掌門師姐的不快,到時候就不是能不能重回師門的問題,恐怕自己的一條性命都得時刻小心著點兒了。
不過還是有些修士遠遠去看了一眼,本意也是暗中保護一下這位小師侄,以防他真出了什麼意外.但在看到他腰間的青萍劍之後,一個個就又十分放心的離開了。
就如今的三界,能夠在無視青萍劍的防護,而對小李白造成傷害的,基本都是有數的.而這些人,但凡不是想要故意惹怒無當聖母、玉帝以及三藏聖佛這三位大能之外,應該也不會對小李白出手。
無當聖母對小李白的尋師之路,一點都不擔心.最多算是考驗一下小李白的心志。
唯一的隱患,其實是在於,年僅七歲的小李白,不能經受住花花世界的誘惑,從而半途而廢,放棄前往金鰲島.不過就目前看來,一切正常。
而暗中跟著小李白的公孫姑娘,在無當聖母看來,也算是個可塑之才.若是她當著能夠信守諾言,遵守與李父的約定一路將小李白送到東海,無當聖母也不吝嗇在劍道上指點她一二。
指點她的劍道,與她已經拜師並無關係。
恐怕就連她的師父,也渴望得到這位堪稱是三界劍道第一人的無當聖母的指點吧。
一路上走走停停。
小李白自西向東,幾乎橫穿了整個南贍部洲,終於進入到了東勝神州這個處處都是仙家福地之所在。
而在兩洲交匯的必經之處,小李白遇上了兩個人。
一個是王玄策,另一個是曾子。
王玄策結束了這一次東洲的出使,要回朝復命;曾子則是在大唐的傳教告一段落,要往東洲去傳揚儒家的微言大義
正巧,小李白也到了此地.自然就被這兩位人間「大佬」叫到了跟前。
對於李白的事情,他們兩個也是略知一二.心說:既然是三藏聖佛看中的人,那麼心性天賦一定錯不了,這般可造之材,如今遇上了,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王玄策也不吝嗇,他笑道:「你雖然是要去東洲拜無當聖母為師,但你身上始終流淌著人族之血,無當聖母能夠傳授你絕世無雙的劍道,但卻不能教導你在人族血脈之力上的修行.」
小李白雖然才七歲,但他天生聰慧,顯然已經明白這位尚書大人口中之言的涵義。
而一旁的曾子,似乎也有所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