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科夫的話把安東尼等人也嚇了一跳。
七步,是必死的距離。
從19世紀到現在,雖然灰熊國明令禁止私人決鬥,但民間此類事件仍舊層出不絕。
當分歧到一定程度後,雙方都會選擇用決鬥的方式解決。
這就是戰鬥民族彪悍的解決方式。
而傳統的決鬥步數,北美牛仔一般是25-30步的距離,也就是20米之內。
雙方互射左輪,誰死誰升天。
到了灰熊國這裡,嫌棄這種距離太不男人,被改成了15-20步的距離,也就是10米之內。
昂科夫直接要求7步之內,就是不到五米的距離,雙方互射。
死亡率基本100%。
安德烈來不及說出拒絕的話,對方已經轉身向前走去。
「一……二……」
他嚇得臉色發白,慌忙撿起了槍,也轉身開始數數。
沒退路了。
如果現在放棄求饒,消息傳回莫可可後,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普希金家族會將他驅逐,國博館的工作也保不住。
「二……三……四……」
沈浪的臉色也凝重起來,沒想到老昂玩得這麼大。
他不禁看了一眼安東尼,防止他突然出手偷襲。
安東尼卻雙手垂下,根本沒有捏槍的打算。
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西歐紳士,早就看不慣安德烈的一系列行為。
公平決鬥,死傷不論。
安德烈能死在昂科夫的槍下,也算是條漢子,被活活凍死的強。
不光他這樣想,科考隊、特戰隊的人也沒有插手的意思。
「四……五……六……」
兩人越走越遠,同時數著步數。
手中的槍已經打開了保險,只等著最後的擊發。
安德烈臉色灰白,無數次想要轉身偷襲。
可他知道,一旦自己真的這麼做了,等待自己的將是一輩子的恥辱。
普希金家族的後人,在決鬥時候率先開槍,會被全國民眾唾棄到自盡。
「……六……七!」
兩人數到第七步的時候,同時轉身。
亢!
一聲沉悶的槍響在奧伊米亞康的夜空響起。
雪地上倒下一人,鮮血很快濕透了白色的路面。
是安德烈中槍倒地。
一個衣著光鮮的貴族,如何是經驗豐富的獵人對手。
在兩人轉身的一瞬間,昂科夫已經率先開槍,打在安德烈持槍的胳膊上。
安德烈的手槍脫手而出,整個人也被衝擊力掀在地上。
「你輸了!」
昂科夫冷眼看著對方。
他本可以一槍將對方爆頭,最後時刻還是心軟了下來。
不過也算出了白天的一口惡氣。
這個傢伙逼迫自己放走了所有的鱘魚,還用槍指著自己的腦袋。
如今他匍匐在地上,跟狗一樣,也算吃到了苦果。
安德烈疼得五官扭曲起來,胳膊上的血只流了幾秒鐘就被凍住。
他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才發現只不過是胳膊受傷。
「呼!」
「呼!」
「主保佑,我居然活下來了。」
安德烈喘著粗氣,把臉埋在雪裡,失聲痛哭,發泄著心中的驚慌。
突然響起的槍聲,驚動了所有的人。
小鎮上的男人都披著衣服,拿著獵槍沖了出來。
包括牧場裡的灰熊民眾,也聽到了外面傳來的槍聲。
「伊萬!特戰隊出手了?」
民眾們驚呼一聲,再也忍受不住奶牛和馴鹿的攻擊,紛紛推門就跑。
「哎!等等我啊!」
伊萬也趕緊從小巴車頂上跳下,跑出了牧場。
「嘶……這是……」
當所有人看到地上的安德烈,再看看昂科夫手裡的槍,都知道了怎麼回事。
「你輸了!」
安東尼踢了踢地上的安德烈,讓他不要再裝死。
「我還沒有!」
安德烈抬起了頭,「按照決鬥規則,我還有權利開槍!」
嗯?
眾人全都愣住。
你好不要臉啊!
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昂科夫已經對你手下留情,沒有直接往腦袋上打。
五米的距離,想打死一個人簡直太簡單了。
「安德烈·格里捏瓦·普希金!你不要給你身後的家族丟人了!」
安東尼沒想到安德烈竟然這麼無恥,竟然要求再開一槍。
決鬥中規則,的確是兩人互相開槍,且至少有開一槍的權利。
但用到現在的情況,除了顯得安德烈無恥沒有其他的解釋。
安德烈沒有理他,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向昂科夫。
「昂科夫,我說的有沒有問題,我是不是還沒有開槍?」
昂科夫面無表情,「的確沒有。」
「是不是還可以沖你開槍!」
「是的!」
安德烈呵呵笑了起來,指向昂科夫的身後。
「五米外站好!」
「你特麼的……」
一旁的沈浪忍不住了,拎著拳頭就要過去的干他。
「沈老弟!」
昂科夫攔住了沈浪。
「任何人不能插手我們的決鬥!」
沈浪呸了一聲,「胡扯呢,眼睜睜看著你被他乾死?」
「沈浪!」
昂科夫卻厲喝一聲,又看向所有鎮上的居民。
「所有奧尼米亞康人,給我聽好了!」
「這是我和安德烈之間的公平決鬥,按照決鬥規則,每人的各開一槍!」
「我沒有打死安德烈,現在該他開槍了,任何人不能阻攔,不能打斷我們之間的決鬥!」
「更不能決鬥之後報復!」
「聽到沒有!」
奧伊米亞康所有的男人,咬著腮幫子,喘著粗氣。
「我特麼問你們,聽到沒有!」
『聽到了!』
眾人發出怒吼,死死等著安德烈,若是眼神能殺人,他已經成了生魚片。
「安德烈,開槍吧!」
昂科夫交代完一切,又看了一眼家裡方向。
那裡,老婆扎雅捏娃正捂著嘴巴哭著,不敢發出聲音。
俄式決鬥絕不能出現女人,否則是對雙方最大的侮辱。
「呵呵,昂科夫鎮長,那就別怪我了!」
安德烈用左手拿槍,慢慢地指向了五米外的昂科夫。
所有人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心裡痛罵對方的無恥。
沈浪死死看著,卻無可奈何。
決鬥如果出現有人阻止,是對昂科夫的羞辱,他就算活下來也一輩子抬不起頭。
「亢!」
槍響了!
沈浪下意識要衝過去抱住昂科夫,卻發現他依舊站在原地。
沒打中?
沈浪一愣,暗道怎麼可能沒打中,這可是五米的距離啊!
沒有多想,耳邊已經傳來一聲驚呼。
「安德烈!」
是特戰隊長安東尼的呼聲。
等沈浪回頭才看到,安德烈竟然再次躺在了雪地上。
昂科夫緊接著跑了過去,半跪在安德烈身前。
「你特麼幹什麼呢!」
安德烈啞著嗓子,指著腿上的槍眼。
「昂科夫鎮長,一槍胳膊,一槍腿!白天我放走你的魚,拿槍指著你,這事算不算……」
「算不算過去了!」
昂科夫看著這傢伙,說不出話了。
誰也沒想到,他要求的最後一槍,不是衝著昂科夫,而是衝著自己的大腿。
「媽的!魯切斯基不管不顧,讓我奪回皇冠之鑽,根本不管這裡惡劣的天氣!」
「70號人!加上我的科考隊、特戰隊,一共78個人,難道全都凍死在奧伊米亞康嗎!」
「昂科夫,是我錯了!我給你道歉,你把我扔車上吧,這些人能不能去屋裡避寒。」
「我保證,明天一早,聯繫雅庫茨克來人,帶他們回去,行不行!」
安德烈疼的臉比白雪還白,喘著粗氣,看著昂科夫。
他知道錯了!
從昂科夫第一槍打中他的手臂後,他就徹底醒悟過來。
再一步步錯下去,所有人都可能死在這裡。
索性,用男人的方式向對方道歉,乞求對方的原諒。
普希金家族的男人,不會磕頭求饒,但會用行動表示自己犯下的錯誤。
昂科夫看著這傢伙的慘狀,哈哈笑了。
他一把抓起安德烈。
「兄弟,用大夏的一句話,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
「安德烈,你用行動告訴了奧伊米亞康人,你們是我們的朋友!」
誤會終於解除!
昂科夫放下心裡的那點怨氣,和從莫可可來的人冰釋前嫌。
所有人圍到了一起,相互擁抱。
沈浪看得哭笑不得。
感情,這就是戰鬥民族的友誼。
一槍不行,就再來一槍。
昂科夫和所有居民開始接收他們,每家每戶領回去一到兩人。
70個人很快被瓜分完畢,受傷的安德烈也被抬到了昂科夫家,有鎮上的醫生趕來救治。
唯有安東尼領著特戰隊,拒絕了眾人的安置。
他看了一眼沈浪,呵呵一笑。
「沈浪,我收到的命令,是時刻監視你的情況,不用管我們了。」
「隨便你!」
沈浪懶得理他,徑直走回了屋。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辦,這幫傢伙想凍死就凍死在外面好了。
最後不管昂科夫怎麼勸,安東尼和他的特戰隊都執意不肯進屋。
五人又回到車上,輪班監視沈浪。
小鎮終於恢復了安寧。
六個小時後。
凌晨四點。
沈浪獨自靠在窗前,慢慢喝著伏特加。
該出發了。
距離極度深寒,還有不到8個小時。
溫度計已經爆表,超過了奧伊米亞康的最低峰值。
如果他再不離開,再過八個小時後,零下100°的極寒會覆蓋整個奧伊米亞康。
這個世界上,已知的絕對零度是零下-273.15,只有太空深處才能達到如此低溫。
而液氮的-196°,就足以瞬間冰凍住一個活生生的人,永生不死。
零下100°的低溫,足夠將人體的水分全部凍住,整個人會像雪花一樣碎掉。
一旦沈浪再猶豫下去,等到開啟第八劫難後。
奧伊米亞康鎮上的近600人,會瞬間死去。
對不起,冰冰!
我又要離開你了。
沈浪喝乾了手中的伏特加,只感覺越喝越冷。
走廊對面,是顏冰冰休息的房間。
他可以聽到,女孩仍在熟睡。
顏冰冰,再見!
如果我失蹤,請不要報警,抱緊我。
如果我沒死,就回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