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前的他們對濁厄恨之入骨,用無數人的犧牲換來了一片被淨化後的嶄新世界,但五百年後的人們,開始在這片純淨的世界裡追求濁厄,渴望濁厄,想要再重現那片褐色的天空。
何等的諷刺。
從卡爾的眼神中划過了一抹悲哀。
這時候的他才意識到,正如五百年前的他們,是利用濁厄來打敗濁厄那樣,而五百年後的濁厄
也正在利用他們來打敗他們。
「灰燼大人,在您消失後的第一個百年裡,大家都還在盡力履行著約定的職責,但漸漸的」
「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仍被壽命所限制,一百年的時間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他們終其一生都未能再等到您歸來的消息,只能將遺憾化為遺囑,交給他們的後人,並由像我這樣還能堅持下來的人繼續領導。」
卡爾的眼中露出回憶之色,他繼續說道,不過這一回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
「但即便是當時已經又重回了「災級」的我,可只要沒法跨過那條線,就也終究逃不過歲月,我堅持到了第二百一十四年,也還是閉上了眼,而那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像我這樣曾親身追隨過您的一代成員,從當初的幾百席,到最後就只剩下了二十三席。」
「其實當初的我就已經發現了不對的勢頭,因為在剩下的人中,已經有人開始為了等待而等待,在漫長的歲月中迷失了自我,用越來越偏執和過激的手段,試圖能讓他們可以繼續等待下去,永遠堅守下去.」
「現在想想的話.恐怕在那時候的濁厄,就已經開始利用我們了吧?」
最可悲的其實並不是目睹一個王朝的毀滅。
而是預見了歧途的結局,卻只能在彌留之際黯然退場。★🎁 ➅➈𝐬𝒽𝕦χ.ℂσм 🐉♝
五百年後重新以遺忘之靈的身份,能再短暫看到這個世界的卡爾,很顯然,他預想中的最糟糕情況是出現了。
他們的組織.果然已經走上了另一條道。
「很抱歉灰燼大人,當時的我根本阻止不了他們,因為就連我自己,為了抵抗這種誘惑就都已經筋疲力盡了。」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至於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廖紀搖了搖頭。
對於他來說,拯救世界不過是一場遊戲,更從未想到過,那些離開了自己之後的遊戲角色會怎麼樣。
當自己為了去做成就,為了去拿獎勵,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強迫症,所以幾乎把每個手下的角色,全「習慣性」地刷滿好感度時,屏幕外的他可能沒感覺,但屏幕內的這些虛擬小人,這些遊戲角色,可是真的對自己有了100%的感情。
在遊戲中那顆「紅心」滿了的時候,他們也真的把心交給了灰燼大人,對於他們來說,自己已然是最重要的那個人了。
正因如此,哪怕被他利用,被他當成工具人,絕大多數被拋棄後的他們,仍無怨無悔,甚至還要繼續發光發熱,暗中積蓄力量,等待著能再被自己用上的那一天。
正因如此,他們才會為了「等到」自己,而不惜用出一切手段,才會被濁厄有機可乘。
從卡爾口中,總算是了解到了「舊日之盟」的前身與真相,廖紀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似乎又沉了幾分,也難怪卡爾會提醒自己要小心了。
畢竟在兩百多年前,卡爾死時,整個組織就只剩下了二十三位還曾跟隨過他的最初代,那如今,又過了三百年後的今天,想必組織已經被換血很多遍了,早已面目全非,雖然名為舊日之盟,卻連一位真正的「舊日」也不存在了,只能以「遺忘之靈」的方式重現。
而對於這些曾經「最初代」的後輩子孫們來說,他們可沒有和自己這位「灰燼大帝」的羈絆與記憶,或許在他們眼中,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是那個玩弄與拋棄他們先祖的人。
所以才會最終演變成,如洛巴所說的那樣,現在的舊日之盟,確實還在蟄伏,還在等待,但等待的早就已經不再是「重逢」了。
而是復仇。
「灰燼大人,不知道是我現在這個狀態的感知出了問題,還是什麼別的,可您給我的感覺,就好像,好像」
見卡爾欲言又止的擔心樣子,廖紀是無奈地聳了聳肩,大方承認了。
「不,你沒感應錯,現在的我確實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呃,可能稍微強一點吧。」在經歷了和斯修緹婭的戰鬥後,廖紀等級來到了二十三級。
對於厄化者來說二十三級算是「常級」的偏上了,可對於廖紀來說,由於主角過低的成長三維,才算剛步入「常級」的大門吧。
對此卡爾怎麼能不驚訝。
他想了半天,連濁厄都征服了的大帝,還有什麼是能威脅大帝的,結果最後卡爾能想到的原因,也就只剩下了
「難道.就是因為您脫下了斗篷?」
「.你猜對了,其實那件斗篷才是我的本體。」
面對廖紀吐槽,卡爾還一副沉思狀地扶著下巴,很認真地贊同道:
「怪不得,我就說灰燼大人怎麼感覺跟換了個人一樣,在我印象中的您,應該只會沉默,點頭,搖頭這三個動作才對,像您現在這樣還能跟我說這麼多話,簡直太罕見了!」
廖紀:「.」
「對,沒錯!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灰燼大人!」
卡爾對做出了三個省略號表情的廖紀,眼光放亮,青春回來了般的熟悉感拉滿。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儘管卡爾是多麼希望,能和現在這個「脫下斗篷」後的灰燼大人,再多聊一會兒,再多說幾句話,可惜眼下的局面已經不允許了。
他雖然切斷了和洛巴的聯繫,洛巴也暫時昏厥過去,但在「舊日」的秘法之下,像是血紅罩子一樣,將整個封緘之都蓋住的血祭,是已經停不下來了。
作為被召喚者的卡爾,沒有資格終止儀式,他只能被迫吸收著整座城市的濁厄,他的身軀是越來越凝實了,可他的神智卻越來越消退,這是遺忘之靈的宿命,畢竟他們都已經是亡者了,血祭徹底完成之後,他也將變成一具軀殼。
而當儀式進行到這的時候,就算殺死作為召喚者的洛巴也不管用了,反而會讓失去了召喚者的卡爾,被濁厄占據軀殼,成為一個人造的「災級」濁厄怪物。
但如果就這麼繼續放任不管,封緘之都的濁厄濃度已經到了一個很高的閾值,且還在不斷拉升,那整座城市的幾十萬人,可就真要成為卡爾的「糧食」了。
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讓灰燼大人殺了他,這樣失去了載體的血祭才能終止。
那麼
趁著自己還清醒著,卡爾將一種期待和興奮的目光,投向了對面的青年。
他想要看看灰燼大人該如何破局,在他最後消亡之時,如果還能再欣賞到一次灰燼大人的絕妙指揮,卡爾覺得這是對他最好的獎賞了。
「所以灰燼大人,您的下一步是」
廖紀對此的回答也很簡單。
卡爾在當初遊戲中,也算是個中後期的角色了,是「災級」里的中上游水平,對於現在手中只有兩張「危級卡」的自己來說,卡爾站著不動讓自己攻擊,恐怕他都沒這個能力殺死。
既然如此
在技能欄中的某個圖標再次亮了起來,緊跟著廖紀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點燃,一層赤紅色的龍鱗虛影覆蓋體表,仿佛甲冑一樣將他上下武裝,廖紀的眼睛也跟著變為了紫色的龍眸,光是視線掃過就附加了壓迫之感。
【龍血燃燒】
這算是廖紀第二次用了吧。
當初在聖國,在斯修緹婭的境內時,他用出這招後的幾個小時,聖國就受到了來自龍國的宣戰。
而如今,他站在了龍國的土地上,在玖幽的境內,再用出來自這位龍娘的技能後
幾乎就是在下一個呼吸間。
即便是與帝都相隔千里之外的這座封緘之都,一道嘹亮的龍吟仍仿佛直衝天際,直指而來,響徹在眾人心頭。
那不是真的聲音,而是一種從遙遠地方,仍能輻射過來的強大威壓。
只要是在封緘之都內,那即便是作為「遺忘之靈」的卡爾也逃不過。
原來
是用這種方法嗎?
對於這道他再熟悉不過,能橫跨千里的龍吟,再看著對面灰燼大人臉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卡爾啞然失笑。
「我應該說.真不愧是您嗎?灰燼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