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魚湯,」樓宛之一見樓寧之打開保溫飯盒就一陣絕望,「我能不能不喝魚湯了,已經喝了一個星期了,再喝要吐了。」
「不能,二姐吩咐的,讓我每天給你帶一份,知足吧,我挖空心思給你找了七八種不同的魚了,還挑三揀四的。」
樓宛之苦著臉,試圖走個後門:「你幫我喝了,我給你錢。」
「不幫喝,不是那麼物質的人。」
「不知道之前在愛琴海的時候是哪個人用幾張照片敲詐我房車。」
「那叫等價交換,不是敲詐,你怎麼那麼多廢話?」樓寧之給她把湯盛出來,端到她面前,「讓你喝你就喝,躲不掉的。」
「你怎麼……」
樓寧之:「你不喝我現在就去告訴二姐。」
樓宛之:「喝喝喝喝喝,行了吧?拿著根雞毛當令箭。」
「我至少有根兒雞毛,你連雞毛都沒有呢。」樓寧之嗆聲回去。
樓宛之左手舀著碗裡的湯,此時也不由得停了動作,不悅地問她:「吃槍|藥了今天?」
「沒有。」樓寧之往沙發上一蹲,兩隻腳踩來踩去。
「是不是和莊小姐有關?」
「沒關係。」
樓宛之看出來了:「明明就是有關係,你看你這眉毛擰的。」
「我去告訴二姐了。」樓寧之說著就往房門外走。
樓宛之:「不是,我連湯都喝了,你還有什麼好告訴她的啊?」
樓寧之:「我就說你看電視的時候到處誇別人好看,上網搜人家名字存了一堆寫真圖。她要是翻你手機沒翻到,我就說是你刪掉了。」
樓宛之:「……我警告你,不要血口噴人啊。」
樓寧之:「哼。」
「吵什麼呢,在門外就聽見你們倆在吵吵嚷嚷的。」樓安之推門進來,穿一身洗得乾淨的白大褂,面前的兜里插著支鋼筆,修長的玉頸上掛著聽診器,查房的文件夾夾在腋下,她一穿上這身制服就自帶嚴肅氣質,兩個人都沒吭聲了。
樓安之看向樓宛之面前的碗,問:「你又不肯喝湯?」
樓宛之忙低頭呼嚕呼嚕喝湯。
樓寧之蹲回沙發上。
「別吵架。」樓安之叮囑了一句,說,「我還沒忙完,晚點兒過來。」
樓宛之轉院到了樓安之的醫院休養,每天在床上躺著等待她忙裡偷閒的「寵幸」,她一走樓宛之坐直的背脊又弓了下去,有一搭沒一搭地嘬著湯,挑刺道:「有點兒咸了。」
樓寧之在沙發躺下,愛答不理地說:「那你兌點兒水喝。」
「你這是對待一個病號的態度嗎?」樓宛之先還小小地生著氣,現在瞧見她似乎一臉鬱卒沒精打采,氣消了,好聲好氣地耐心問道,「遇到不開心的事情了?」
樓寧之把臉埋進沙發里。
樓宛之在心裡嘖了一聲,這就是真的了,臉上藏不住事。
「跟我說說?」樓宛之說,「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你這樣不怕憋死自己麼?」
「憋死算了。」樓寧之賭氣道。
「就算你憋死自己,害你不開心的人也不會得到什麼懲罰啊?」
「誰說沒懲罰了,她得守寡。」
樓宛之明白了,敢情是莊笙,莊笙那麼好脾氣的人,哪裡惹得到她?
「她又怎麼你了?」
「沒怎麼我。」
「那你怎麼回事?」
「不關她的事。」
樓宛之徹底糊塗了,一會兒不關她的事一會兒又關她的事,算了,她還是閉嘴喝湯吧,多說了這麼幾句話把自己說口渴了,正好解解渴,邊喝邊撇嘴,湯是真的咸,她沒瞎說。
樓寧之搬著小凳子默默坐過來了。
樓宛之默默喝湯。
樓寧之說:「我可太生氣了。」
樓宛之放下心中石頭,暗道一聲:終於開始了。
事情要從她們倆回京的時候說起,剛回京的那幾天萬事大吉,日子甚至可以說是過得賽神仙,每天晚上挑一家美食店出去嘗鮮,把這個月上映的口碑好點兒的電影都刷了一遍,睡覺睡到自然醒,樓寧之要是想數錢也能數得手抽筋。
等莊笙開始工作了,事情就不一樣了,第一天就飛越了半個中國,到現在,過去一個禮拜了她都沒見著人回來。
說是新戲統籌什麼什麼的,得開會,樓寧之只聽說過導演、編劇還有製片方在項目之初是要開會商討的,她一個主演跟著開什麼會,湊哪門子的熱鬧?
莊笙回答她說,具體劇組要求不一樣,這個劇組演員參與度高,說明導演和劇組認真負責。樓寧之聽了她的解釋,雖然心裡不滿,也沒不懂事非跟她犟嘴,總的來說是為了拍出來的戲好,多花點時間能原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莊笙戲還沒開拍呢,劇組就開始炒作了,有意無意製造出緋聞話題。女明星的粉絲慣來沒有男明星女粉能打,何況莊笙還只是個小紅的明星,借著網劇播放的熱度勉強躋身二線而已,劇一結束,便從隊列里掉了出去,回到了她的三線女星地位。男主是二線小生,但是粉絲戰鬥能力堪比一線,撕得莊笙微博下慘不忍睹,都是罵她「倒貼」的,莊笙的粉絲被吊打,控評控不過來。
這樣的場景李蘭在一開始就和莊笙打過預防針了,有時候不是公司要炒作,公司需要考慮藝人的長期發展,緋聞炒作是要經過深思熟慮的,炒作對象,炒作程度,一般都是兩家約定好,配合著來。劇組炒作則是純粹為了出圈熱度,除非可以鎮住劇組的大牌,或者背後的公司嚴令劇組不能進行相關炒作,很多時候都無法避免謠言。
大部分小明星都是經歷過這些,慢慢爬上去的。李蘭問過要不要以公司的名義敲打一下劇組,被莊笙拒絕了,並且表明自己自己的態度就是:「一切聽李蘭的安排,她怎麼捧紅別的藝人,捧自己也一樣,不需要區別對待,就當作她和公司管理層沒有關係。」
「這個事情李蘭告訴我了。」樓寧之一說樓宛之有印象了,「還是前幾天的時候,李蘭跟我說要用自己的方法捧人了,莊笙主動要求她的,應該是不想再欠咱們家人情。」
樓寧之說:「你是沒看她微博下面的評論,烏煙瘴氣的。」
樓宛之說:「那有什麼的?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豬跑啊。火了以後撕回去,哪個明星不是整天撕來撕去的。你二姐喜歡的那個夏小花,之前被全網黑,干點什麼都能黑得體無完膚,現在不照樣揚眉吐氣,雖然也有人黑她,但是粉絲被虐得個個女兵像一樣,指哪打哪,百戰百勝,和一線流量小生難分高下,一般沒哪家敢招惹。」
沒被黑過的?樓寧之腦海中立刻跳出來幾個名字,想說「有啊」,樓宛之就把她的話堵死了:「走實力派的老戲骨不算。」
「也有年輕的,你看陸飲冰,就沒有人撕她。」
一說到自己女神樓宛之就有話說了,侃侃而談道:「你年紀小沒經歷過那個時候,當年陸神紅的時候,所有媒體都在撕她啊,說她憑什麼紅,就靠一張臉,還有暗示是睡上來的,男朋友編了有七八十來個,污|言|穢|語不比現在差,只是當時撕她的不是網民,是紙媒,你喜歡她也沒辦法在網上反擊那些黑子,只能看著報導氣得發抖,然後在家裡哭。當年有一家叫花南報的,當家門面王筆桿子,怎麼起家的你知道嗎?就靠黑這些女明星發的家,養活了他們報社幾十口人。」
「那後來呢?」
「王筆桿子出車禍了,醫院裡躺成了植物人。」
「誰幹的?」樓寧之奇道,聽樓宛之講故事,聽著聽著就變成了懸疑故事。
「不知道,警方給出來的調查結果是意外,我覺得是走了眼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樓宛之聳肩,「不過這人死有餘辜,沒死算便宜他了。文人筆如刀,不,丫不算文人,他靠筆害了不少人,有一回造謠某個在圈裡剛展露頭角的小女孩兒,話說得特別難聽,小女孩兒心理承受能力弱,而且被有心人藉機利用了一番,事情越炒越大,王筆桿子添油加醋,這小孩兒沒扛過去跳樓自殺了。王筆桿子名聲在圈子裡很臭,但是有它特定的市場,鑽了法律的空子,也管不了他。要不是那次天降正義,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
樓寧之:「那你這意思是,就由著她們撕莊笙了?」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樓宛之掀了掀眼皮,給自己灌口水解解咸。
樓寧之說:「我去買水軍。」
樓宛之差點一口水噴在她臉上:「不兒,是誰教的你買水軍的?上次你就買了水軍,亂七八糟地刷一通。」
「我看網上老是說水軍水軍的啊。」樓寧之理直氣壯,「她粉絲不能打我請人幫她打不就好了?」
樓宛之想反駁她,但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反駁點,被黑了,自己打不過,還不能找幫手嗎?是這個理兒。
高質量的水軍貴?再貴能貴到哪裡去?水軍會給路人不好的觀感?都高質量水軍了,肯定偽裝得無懈可擊,再說路人都是迎風倒的,看誰能占據輿論了。
樓寧之看她答不上來,當即下了決心:「我現在就去請。」
作者有話要說: 錦鯉:評論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