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賀中秋·月中霜里斗嬋娟·下·古代篇·《天寶伏妖錄》《鷹奴》《相見歡》《麼兒》
「放肆!我是太子!」
「你才放肆!堂堂大虞皇帝在此!我可不記得有你這麼個兒子。」
「你……你……大陳皇帝是我親叔!你又是哪兒來的混帳!」
「大……什麼?等等,你說大陳?」
李慶成嘴角抽搐,看著面前這少年,兩名皇帝眉目間俱是戾氣,李慶成試探著問:「你方才說你叫什麼來著?」
「李若。」那少年冷靜道,正是大陳太子段嶺。
李慶成剎那氣勢慫了,心想不會罷,真是我祖宗?李慶成是知道這名傳奇祖先生平事跡的,但段嶺卻認不得李慶成。段嶺手指拈著半塊玉璜,朝李慶成出示,李慶成瞬間冷靜下來,也拈出了一塊玉璜。
段嶺瞬間怒道:「你連傳國玉璜也敢造假?」
李慶成被這麼一斥,怒氣驀然又上來了,喝道:「你那快才是假的吧!」
「那個……兩位……」鴻俊在旁看了半天,說:「我們要不要……」
「別說話!」段嶺與李慶成猶如兩頭獅子,正在朝彼此怒吼,鴻俊只得轉頭去找另外一位。
那人頭髮很短,身上穿著奇怪的衣服,一臉驚懼且恐慌地看著面前這一幕。
「你們在玩cosplay嗎?」耿小傑手裡還拿著個沒做完的月餅,顫聲道。
鴻俊與耿小傑對視片刻,鴻俊說:「你是哪兒的人?穿得好奇怪。」
「你才奇怪吧!」耿小傑說:「你們怎麼都這麼奇怪?不對,現在好像是我很奇怪……只有我沒穿古裝啊!這是怎麼回事?」
鴻俊與耿小傑站在一起,好半天互相自我介紹了一番,耿小傑對鴻俊來歷倒是大概懂了,而鴻俊則完全聽不懂耿小傑的話。
「所以你是……一個客棧的老闆。」鴻俊道:「是這樣罷?」
耿小傑道:「是的,驅魔師是什麼?你真的會法術嗎?」說著他懷疑地看鴻俊,道:「你長得好帥啊,如果還會用法術那真是逆天了吧。」
鴻俊拍拍自己身上,說:「不知道為什麼,法力被封住了……」
「我要真是你祖宗你怎麼說?你現在給我從這兒跳下去?」
「你要是我李家祖先,我再給跳下去你不就絕後了嗎?想什麼呢!」
「別吵了!」鴻俊與耿小傑朝李慶成、段嶺一起喊道。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耿小傑說:「大家要想辦法自救啊!」
鴻俊點頭道:「對對!我看這兒應當是個什麼妖怪設下的陷阱,景瓏在哪兒?我能感覺到他也在這附近。」
四人現在正站在一道廣闊無邊的長城上,長城內外俱是一片茫茫草海,除此之外,就只有一輪滿月朗照世間。
「景瓏是誰?」耿小傑疑惑道:「你朋友嗎?」
「我們家長史。」鴻俊道。
段嶺突然也想起了,說:「我們家老爺好像也和我一起……」
李慶成說:「對了,慕哥呢?」
一個太子,一個皇帝,總算不吵了。耿小傑說:「哎別理那倆神經病了,咱們先去看看罷,我剛接了對面阿姨給的五仁月餅,還沒吃呢,就被扔這兒來了。」
鴻俊:「五仁你也吃?有這麼餓嗎?」
耿小傑拋了拋手裡月餅:「留著嘛,對咱們來說它只是一枚暗器,對它來說卻是它的一生價值所在啊。」
鴻俊與耿小傑走在前,段嶺與李慶成停下了爭吵,一前一後地跟在兩人身後,沿著長城走去。
「我感覺到心燈了。」鴻俊四處望,說:「好像……就在……」
長城下,草海研究所。
四具培養倉內各有一名全身赤裸,身材高大的男子,三名長發,一名短髮,藍色的營養液覆蓋了他們的全身肌肉,武獨是最先醒過來的那個,瞬間睜大雙眼,抬腳猛踢營養倉蓋,發出「砰砰」聲響。
另一邊張慕也醒了,馬上開始掙扎,李景瓏與陸飛虎兩人最後醒來,先是短暫地嗆了幾口營養液,再掙扎幾下,又突然安靜下來,陸飛虎皺眉,低眼望向覆鼻面罩,再朝身邊長發男子望去。
那面容俊朗,皮膚白皙,身材勻稱的裸體青年比劃了幾下陸飛虎看不懂的手勢,陸飛虎抬手示意鎮定。緊接著,張慕最先踹開營養倉門,摔了出來。
張慕喘息片刻,一身營養液貼著肌膚,很快就淌幹了,接著他一臉疑惑地走到另一個營養艙面前,武獨停下試圖破壞的動作,與張慕對視。張慕再看另外兩人,陸飛虎抬起手,指指自己氧氣罩,再指向左下角。
那裡是營養艙的控制開關,有一塊電路板。
張慕低頭望向那控制開關,抬起拳,陸飛虎瞬間作了個「暫停」的手勢,又伸出手指,示意按。
張慕沒有把陸飛虎放出來,而是按了下武獨的營養艙,嘩啦水聲退去,營養艙開啟,武獨摔了出來,大聲咳嗽,張慕問:「什麼地方?」
武獨搖頭不明,陸飛虎又指自己,示意放他出來。
張慕先等武獨起身,又問:「朋友還是敵人?」
「朋友。」武獨沉聲道:「他們呢?你認識麼?」
張慕得到了武獨的答覆,便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意思是不知道。兩人又觀察片刻,李景瓏通過口型辨認出他們的對話,作了個啞語「朋友」的手勢,張慕便將李景瓏也放了出來。
三個人赤條條地圍著陸飛虎,李景瓏詫異道:「這是做什麼?我記得我上一刻還在賞月……」
「廢話少說。」張慕道:「放這個人?總感覺和咱們不一樣。」
「放罷。」李景瓏道,接著上前按下了陸飛虎的按鈕,陸飛虎摔了出來,一個踉蹌後穩住身形。
「這是個營養艙。」陸飛虎出來的第一句話便是:「我曾是當兵的,只是退役了,自報家門,哪個部隊的?說清楚情況,我懷疑還有人被帶到了這裡。」
長城上,鴻俊疑惑地停下腳步,耿小傑說:「所以你是一個神仙……然後……」他轉身朝李慶成說:「你是大虞的皇帝。而你……」又朝段嶺說:「是他的祖宗。」
李慶成:「是的。」
段嶺:「好像是。」
耿小傑:「我們都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這兒,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鴻俊:「那現在怎麼辦啊!聽誰的?景瓏呢?!」
李慶成:「這樣罷,先聽我的……」
段嶺:「為什麼聽你的?你是誰?」
李慶成:「那聽你的行了吧!你倒是拿個主意啊!先人!」
草海上。
陸飛虎說:「所以……你們都是古代人?」
「他們才是古代人罷。」李景瓏覺得自己是唐人,明明是現代人。
「他才是吧。」武獨指指張慕,張慕身材最高大,渾身都是戰爭帶來的傷,在草海上屹立著,月光照耀著他赤裸的身軀。
「武兄弟是最年長的那個。」張慕沉默片刻,而後道:「大伙兒合計合計,我得去找青成。年長為尊,武兄弟你說話。」
武獨沉吟片刻,望向李景瓏。
「遠處有長城。」李景瓏說:「不如先往長城走罷。」
「行。」陸飛虎說:「這一帶你熟,李景瓏,你帶隊罷。」
大伙兒都光著身子,卻倒是都不在意,只是赤腳走在草海上,片刻後李景瓏說:「咱們是不是……得先找件衣服穿?」
眾人面面相覷,無奈攤手,李景瓏不說還好,說了各自目光掃來掃去,武獨突然說了句「喲你的不小啊」,數人當即笑噴。李景瓏額上三條黑線,雖說從前去澡堂也這麼看來看去的,偶爾還互相調侃,但在陌生人面前這樣還是第一次。
「草海上應當有臨時營地。」李景瓏說:「跟著我走,興許能找到幾件鎧甲。」
果不其然,在李景瓏的帶領下,他們找到了一個長城營房哨塔,哨塔下還有幾件兵器,以及數幅盔甲,戰靴。內里真空上陣,穿著戰裙鐵鎧的感覺十分奇怪,但一時也顧不得了。眾人捨棄頭盔不要,換了戰靴,戰裙,上身只用幾道皮帶系了箭囊,各自挎把長弓,以輕便為主,再往前走去。
「喂,喂,聽得見嗎?」
謎之聲又出現了。
鴻俊等人在一望無盡的長城上行走,已經開始累了,突然聽到這聲音,紛紛抬頭。
夜空中,天音響徹大地。
「有人嗎?是這樣的,剛剛我們不小心犯錯了……我們還沒吃晚飯呢,就長話短說吧,大家都覺得莫名其妙吧,這是對的,但你們也不能怪我……」
「師父!」
「教主!你這叫長話短說嗎?」
「算了還是我來吧。」
「好好浩然你來……」
呂布坐在鍋前撕蔥絲,一臉無聊地等著浩然與教主對付那盆蛋液,蛋液中倒影出了浩然、麒麟與教主的各半邊臉。通天還嘗試著用手指進去撈,把未曾完全打散的蛋清撈一點出來,浩然說道:
「你們得找到一個地標建築物,裡頭有核心系統,再把它啟動,釐清邊界,只要蛋裡頭一冒泡,我就可以將你們各自送回去了……」
麒麟:「聽到了嗎?加油啊!」
「加油是什麼?」鴻俊莫名其妙問。
耿小傑:「我們的世界有一種交通工具叫汽車……」
「別再說朕聽不懂的話了!」李慶成終於抓狂了,天音又說:「我很看好你們,上一個世界也是這麼解決的……」
「滾!」李慶成朝夜空豎了個中指。
段嶺:「什麼亂七八糟的。」
草海上,四人穿著四面透風的鎧甲長途跋涉。
「能聽懂?」張慕一臉疑惑地回頭望眾人。
武獨沉吟道:「一點兒。」
李景瓏道:「佛說三千大千世界,興許是有道理的。依我看,不如照著他們說的做。」
陸飛虎皺眉道:「地標又在哪裡?」
李景瓏說:「長城的西面盡頭,弟兄們看,有一道關隘,說不定就在那兒。」
遠方若隱若現,有一座黑色的烽火台,只是以黑石壘砌而成,與夜幕幾乎融為一體,不從特別的角度看,根本發現不了。
「什麼聲音?」耿小傑突然說。
大伙兒停下腳步,在長城上趴著,只聞遠方開始震盪,李慶成驀然起身,望向遠處。只見夜幕下不知何物,猶如潮水一般在萬里草海上滾滾而來!
「是敵人!」段嶺喝道:「快!點烽火台!」
頃刻間那黑色潮水已衝到了面前,耿小傑喊道:「先跑啊!」
耿小傑駭得魂飛魄散,鴻俊卻道:「別怕!上高處去——!」
李慶成摘下天子劍,帶著眾人衝過長城,到得最近的小烽火台上,瞬間只見黑潮轟然撞上了城牆!那城牆下,乃是數以萬計的黑色乾屍,正在層層疊疊,一層堆一層地猛爬上長城來!
「這是什麼——哇啊!」耿小傑瞬間駭得魂飛魄散。
「點烽火!先人!」李慶成喝道。
「滾!」段嶺怒道:「你才先人!」
段嶺火速揪起耿小傑衣領,將他拖到烽火台上,烽火台上散落著數把兵器,滿地鮮血,躺著幾名士兵屍體,耿小傑又是大叫一聲,段嶺在他耳畔喊道:「冷靜啊!」
耿小傑終於冷靜下來,段嶺找到火石,開始打火,冒出火星,乾屍攀上了長城,開始朝著烽火台上涌,李慶成大喝一聲,掃開劍去,鴻俊則找了兩把台上的短劍使開,與李慶成配合各守一道石階,將衝上前的乾屍斬得粉碎!
「啊!這就是打火石嗎?」耿小傑問。
段嶺狂叫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長問短的!」
耿小傑突然瞥見段嶺背後,烽火台另一邊,一隻乾屍爬了上來,當即大喊一聲,作了個投球的動作,乾淨利落地將手裡的月餅刷地甩了出去!
只見那塊五仁月餅猶如暗夜之疾電,又如春曉之流星,黑黝黝一塊,沉甸甸一坨,攜萬鈞雷霆之勢,一聲悶響砸中乾屍腦袋,無情地將它砸得粉碎!
「我去替你殿後!」耿小傑抓起一把長戈,衝到烽火台另一邊,那裡乾屍也隨之攀爬而上,耿小傑大喊一聲,握著長戈往下猛捅,將乾屍捅了下去。
「還沒好嗎?!」李慶成朝高處喊道。
「別催!」鴻俊斬下乾屍,喊道:「越催越亂!」
眼看乾屍越來越多,剎那淹沒了整個長城,瞬間段嶺打著了火,引燃廢棄的火把,緊接著朝中央的油鍋拋了下去。
火焰轟然而起,衝破夜空,烽火台被點燃!
剎那間光明照射下,乾屍盡數哀嚎四散,鴻俊大喊一聲:「它們怕光!」
這烽火台猶如黑暗中的孤島,剎那光芒萬丈,黑潮沿四面八方散去,繞開了孤島,越過長城,沖向草海另一側。
草海上,黑潮驚天動地湧來,張慕驀然停下腳步,遠方烽火台亮起,一排火把高舉,前往長城盡頭。
「是慶成?」張慕皺眉道。
「當心!」李景瓏喝道。
剎那黑潮已涌到身前,四人不等李景瓏吩咐,已分別守住各個方位,各自掄武器,陸飛虎使一把鐵棍,張慕使大刀,武獨使劍,李景瓏用戟,將乾屍擊散。
「打不過!」武獨喝道:「太多了!扯罷!」
「我殿後!」陸飛虎抖開長棍,喊道。
「棍法不錯!」李景瓏道:「哪兒學的?」
「待會兒教你們!」陸飛虎拼力挑開乾屍,掩護隊友們沖向長城。
長城上,太子、皇帝、孔雀大明王與客棧前台小哥,大家舉著火把前行。乾屍怕火,都發現了,似乎舉著火把就沒什麼危險。
「法家!」李慶成強調道。
「道家!」段嶺怒道:「你姓什麼?自己想想?」
李慶成嗤之以鼻:「大爭之世,需用重典。」
段嶺毫不留情斥道:「大爭之世因何而起?物慾橫流,人心淪喪!」
鴻俊弱弱地說:「恕我直言,佛家其實也不錯。」
「佛家不管治國。」李慶成道:「你有沒有腦子?」
耿小傑弱弱地說:「你們在討論怎麼治理國家嗎?」
「對啊。」段嶺說:「你怎麼看?」
耿小傑說:「當然是富強、民主、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好了閉了罷。」李慶成直接打發了耿小傑,朝段嶺道:「我不同意你,先人……」
「討論就討論,你好好討論。」段嶺教訓李慶成道。
「我還沒承認你身份呢!」李慶成道。
段嶺:「好好讀先賢的治國之書,聽聖人的話,當個好皇帝……」
耿小傑插嘴道:「這就是『兩學一做』嘛。」
「乾屍又來了!」鴻俊發現了第二波乾屍,喊道:「快點!」
眾人顧不得再爭執,當即匆忙跑向長城盡頭。
草海上,張慕大步流星,逆流而上,然而乾屍的目標似乎不是他們,偶有試圖攻擊,被他們打退以後,便繞過四人跑走了。
「又一個烽火台!」李景瓏喊道:「有人在點!」
四人飛速狂奔,沖向長城盡頭,到得近前,只見那黑色烽火台屹立,上書四字「天下第一關」,臨近黑色烽火台前的長城段,還掛了塊牌。
「牌上寫的什麼!」張慕一面抵擋第二波乾屍大軍,一邊喊道:「又來了!比上一次更多!」
「看不懂!」武獨說:「字怎麼這麼奇怪!」
「未……什麼?」
陸飛虎百忙中往高處一瞥,吼道:「未竣工!爬行者勿拍打投喂!擅闖後果自負!品牌植入GG位招租!媽的!這是什麼?」
李景瓏:「媽的?」
「後面那句是我說的!」陸飛虎吼道:「耿小傑!我看到你了!別往下扔石頭!」
「飛虎哥——!」耿小傑的聲音激動大喊道。
「你媳婦?」李景瓏馬上反應過來,喊道:「弟妹!繩子!繩子!快!」
乾屍越過長城朝下爬來,四人清出一小塊地方,上頭李慶成的聲音還喊道:「這有石頭,往下砸就好了!」
「不行!下面有人!」
一陣混亂後,乾屍又少了些,段嶺朝下看了一眼,喊道:「武獨!」
李景瓏、陸飛虎、武獨忙在長城下大喊,只有張慕退後幾步,靜靜看著長城上的李慶成。
李慶成不過笑了一笑,扔了根繩子下來,張慕便幾步快跑,踏著城牆一個飛躍,抓住繩子。
李慶成與段嶺合力將張慕拉了上來,接著張慕拉武獨,一個接一個,上得長城,再見面時各自都累癱了。
「休息會兒。」李景瓏說:「待會兒再往長城走。」
四人各自搭著自己家愛人,伸腿蹬在一側。
「怎麼都沒穿褲子。」耿小傑嘴角抽搐。
陸飛虎:「沒找著,出來就光的,別摸,待會兒……」
段嶺、李慶成與鴻俊聽到這話時都作了同一個動作,畢竟這四人身材正好,一襲戰裙,底下什麼也沒穿,太讓人忍不住去摸大腿了。
張慕最先臉紅,站起身,走到長城前朝外看,李景瓏忙跟著起來。
張慕朝李景瓏道:「切磋切磋。」
段嶺等人圍成一個圈,點起了篝火,張慕便與李景瓏切磋起刀法與戟法,李景瓏一桿長戟猶如游龍,張慕刀法則充滿霸氣,看得陸飛虎與武獨不禁喝了聲好。鴻俊餘人則各自靠在城牆上看他們切磋。
「慕哥的腿好長哦。」耿小傑說。
李慶成說:「他一步頂我三步,太高了親起來費勁,跟表演吞劍似的……」
張慕百忙中還回頭一瞥,李慶成便馬上不說話了。
陸飛虎教了眾人一套棍法,只演示了一遍,餘人便都記住了。武獨則教了幾招劍法,片刻後都是一身汗,照在月光下如身體上塗了一層油脂般。
「看夠沒有?」李景瓏朝鴻俊說:「走了。」
鴻俊道:「再休息會兒罷,我們都走了快三個時辰了,奇怪,這月亮總也不下去。」
陸飛虎說:「儘快找到核心,安全為上。背罷,走!」
於是張慕、陸飛虎、武獨都過來,各自或抱或背,趕時間,快點的好。鴻俊體力是最好的,便與李景瓏牽著手,拿著火把走在最前。
黑色烽火台到了,這座烽火台明顯不同於沿途的任何一座,中央沒有火堆,只有一個符文。
「文明系統啟動。」烽火台中間,一個光球釋放出光華,緩慢旋轉。「測試階段,請勿離開現有區域,計算邊界值……」
眾人一臉迷茫,接著謎之聲響起。
「哎呀終於要完了。」通天教主的聲音道:「我等得都要睡著了!」
武獨抱著段嶺,把他摟在懷前,張慕要抱李慶成,李慶成擋著,似有點不好意思,張慕便強行將他摟到身前,把他箍著不讓他掙扎。
李景瓏攬著鴻俊,陸飛虎則橫抱著耿小傑。
「這就要走了?」李景瓏看見身周開始發光。
「哇,長史又發光了!」鴻俊調侃道。
「有緣再會了!」武獨說。
「有緣再會!」陸飛虎說。
張慕作了個「喝」的手勢,方才眾人還在討論,要哪天能湊上,定在桃花飛揚的長安擺一桌喝酒,李景瓏笑著說:「來長安喝酒!我招待你們!」
系統:「天寶伏妖錄。」
李景瓏:「青山不改!」說著摟住鴻俊,光芒轟然一閃,消失了。
系統:「鷹奴。」
張慕:「綠水長流。」
「聽見沒?」李慶成笑著說:「說你呢,啞巴。」
李慶成與張慕一起轟然被傳送走。
系統:「相見歡。」
段嶺:「???」
武獨朝陸飛虎說:「後會有期!」
武獨與段嶺身上光芒一閃,同時被傳送走。
耿小傑傻乎乎地說:「輪到咱們了,要說什麼?」
陸飛虎大笑道:「你不會吧!都沒人了跟誰說?!」
系統:「麼兒。」
耿小傑:「哦——」
耿小傑仿佛明白了什麼,陸飛虎笑道:「嗯,麼兒。」
光芒一閃,陸飛虎與耿小傑平地消失。
通天教主分離出最後的四個蛋,眾人同時吁了口氣。
「這都幾點了。」浩然道。
「都是你。」龍陽君道:「呂仲明!」
「都是你!」
金鰲島所有人看著呂仲明,呂仲明嘴巴一下就癟了。
呂布大吼一聲:「我讓我兒子找蛋的!怎麼!有意見衝著我來!主公能打!」
尉遲敬德馬上道:「就是!主公能打!」
眾人只好都道算了算了,呂布繼續做飯去,月下西山,通天教主擺開家宴,呂布說:「雖然都大半夜了,現在月色也不錯啊。」
「也是哦。」麒麟說。
聞仲道:「月亮總是下半夜的美。」
聞仲、浩然、子辛並龍陽君等人,與麒麟一家四口,不、五口,呂布還弄了個嬰兒椅,在嬰兒椅上卡了二胎蛋,大伙兒開飯,賞月。
「小小小寶貝打算叫什麼?」子辛笑道。
「還沒想好。」呂布警惕地看了眾人一眼,說:「名字我自個起,不勞煩你們了,尤其是教主。」
通天:「……」
「來。」浩然舉杯道:「中秋團圓。」
「中秋團圓——!」眾人舉杯。
麗江:蝸牛客棧。
「啷里個啷,鐺里個鐺——」封鋒、趙翔、陸飛虎與耿小傑畫了個錦旗,敲鑼打鼓,送去給對面賣米線的店裡。
錦旗正面書:治天下如烘小餅。
背面書:五仁月餅永綻光輝。
阿姨:「???」
四名老闆送完錦旗,一鬨而散,陸飛虎搭著耿小傑肩膀,笑道:「回家吃螃蟹去!」
江州,絲琴金舫:
畫舫經過江面,武獨一襲深藍色勁裝,身材挺拔邁步出來。
「叫啥?」段嶺朝宮人說:「太尉不是在這兒嗎?走了,上船賞月去了。」
武獨過來牽段嶺的手,段嶺招招手,武獨便低下頭來,段嶺在他耳畔小聲道:「裡頭穿了嗎?」
武獨俊臉便紅了,捏了下段嶺的屁股,把他橫抱起來,一步跳上船去,畫舫開往江心,一輪悠悠銀月照耀大江。
峨眉山:
張慕慵懶坐在桂花樹下,裹著一襲黑袍。
李慶成在他耳畔道:「喂,慕哥。」
張慕不說話,看著這一輪峨眉山月,李慶成在他耳畔吹氣,小聲說:「慕哥……」
張慕還是不說話,李慶成解他衣帶,扯開時張慕全身便只有這一件袍子,任他剝開,胸膛並小腹,兩腿曬著月色。
「慕……哥……」李慶成只朝下頭說,還用手握著,認真道:「怎麼不吭聲了?」
突然張慕吼了聲,將李慶成兩手抓著,反鎖在背後,壓了上去,李景瓏眼中倒映的,唯有天上明月。
長安:
月餅吃完了,歌也唱完了,鴻俊分享了那麼一瞬間消失裡頭的故事,眾人都聽著。最後各自回房歇下了,驅魔司前院裡,只余李景瓏與鴻俊二人。
鴻俊打了個呵欠,有點困了。李景瓏卻十分精神。
「沒人啦。」鴻俊說。
年年過節,到得曲終人散時,最是寥落,滿院的桂花,桌上冷茶,盤上幾枚水果橫著。
「我不是麼?」李景瓏笑道。
鴻俊笑了起來,看著李景瓏,李景瓏攤開手。
鴻俊:「?」
鴻俊再看李景瓏雙眼,明白了,便將手交給他。
安靜的夜晚,長安中秋已過,月下西山,李景瓏牽著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在前走著,說:「他們散了,咱倆可沒散,過節散了,這輩子卻不散。」
他們登上大雁塔,望向全城寂靜,鱗瓦如海,長安城內的燈火逐一熄滅,鴻俊靠在石欄前,李景瓏在身後抱著鴻俊。
月亮是有靈性的,至人散市聲收時,別有一番震撼人心的寂靜美感,那天,那地,那長安,以及這神州大地一切的生靈,都在這萬籟俱寂之中漸漸睡去,且在睡夢裡尋找到了自我。
李景瓏:「想說什麼?」
鴻俊:「今夜的月色真美吶。」
——中秋番外·全文完——